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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58  作者:楚山晓
  手起刀落,沈濯丁点伤都没有,倒是绳子断开散落一地。
  “合作愉快。”陈君诺站起身,伸出右手。
  沈濯咬牙切齿,将快要失去知觉的手伸出去握住。
  另一个彪形大汉笑着拿出一把剪刀,沈濯瞥见又是一颤,继而被身后的人牢牢抱住,惊恐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咔擦一声,一缕青丝落地。
  “不是,等一下,我二哥现在是秃子吗?”
  “前几天被人扔了臭鸡蛋,不得不全都剃掉,也差不多是秃子。”
  “那,除了头发,我还得贡献什么?”沈濯紧张地咽了下口水,“首先,我对女生没什么兴趣,也不会做勾引阿嫂的事情。”他还没说完,感觉抱住自己的那双手臂勒紧了些许,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嫂子别生气啊。”
  陈君诺一瞥他:“我是这样小气的人?戴副平光眼镜,其余的暂不用担心,大庭广众也不会有人扒开你的衣服看有没有啤酒肚。不过你得戒烟戒酒,少吃甜食。他作息规律十分律己。”
  沈濯忍不住笑了一声:“他自律?”
  “你这幅洋洋得意的笑容也要给我吞回去,记得要含蓄、内敛,你们沈家世代福书村的书生气,被你丢到哪去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教训三岁小孩,沈濯听话把嘴角放平,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做出让她满意的含蓄神色,半晌低声嘟囔:“果真是长嫂如母。”
  泺城人常说,有钱人都跑到北区买洋楼,除了老古板。
  沈家的家主沈牧威就是这样的老古板。沈家世代为官,出了三个状元、十八个进士。沈牧威的祖父做过国子监祭酒,只可惜轮到他的时候,清朝覆灭,他只有一个举人的名头,也只有老一辈才会恭恭敬敬称他一声“沈老爷”。
  一个只会读书的中年人,膝下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民国初年过得惨淡,几乎是坐吃山空。好在沈家大姐读了大学,懂得经商,终于保住了家底。但是用沈牧威的话说,女孩子出人头地等于丢人现眼,自古说士农工商,经商更是毫无前途。
  也是因此,沈濯才会为了讨好家人,去做一个假的讲师身份。
  但中国人自古重视家庭,就算如何瞧不上孩子的职业和前程,沈牧威还是希望能够全家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这便是沈濯要过的第一关。陈君诺瞒了三天,说沈桀外出谈生意,在这么下去老人家怕是要起疑。沈家人多眼杂,仆人、司机来来往往,无论是怀疑还是知道实情,很快就会传到东昇帮副帮主的耳朵里,他们的功夫等于白费。
  所以沈濯要以哥哥的身份回到作别七年的故里,回到他长大的祖宅,告诉他们沈桀活得好好的。
  道路尽头的别克轿车里,沈濯最后一次整理身上的西装,系到最顶端的风纪扣勒住脖子喘不过气,也不知沈桀是如何忍受这种拘束的。他心里默念,自律,自律,接着露出一个自认为和煦如春风的微笑望向陈君诺。
  “差不多了。”陈君诺递给他一副有些掉漆的金丝圆框眼镜,没有任何度数。
  沈濯戴上去,刚刚好架在鼻梁上。他忽然心里一酸,沈桀究竟是为何被人推入黄河的,他是否还活着。沈濯自己都如此惆怅,更何况与哥哥情投意合、朝夕相处的未婚妻——陈君诺的冷静,到底是因为她身经百战,还是她只把哥哥当做夺权的傀儡?
  不过这些都不是沈濯需要担心的,他只希望陈君诺手下的人能尽快把沈桀从黄河里捞上来。
  他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伸出手臂。陈君诺挽住他下了车,一同走到沈家门前扣响门环。不多时,老仆开了门,沈濯认得出来,这是母亲陪嫁的奶娘,母亲走后,她便留了下来。
  “冯姨。”沈濯轻声唤了句,他发现冯姨这些年头发几乎是花白,两个眼睛有严重的白内障,听声音也不真切。
  物是人非。
  房屋还是当年的布局,只不过刷了新的油漆,青石板上也长满了岁月留下的青苔。一进门的泉眼咕噜咕噜冒着水,石头围起来的池塘里养的金鱼不知道换了几番,现在只剩下两条。
  后院传来的烟火气中夹杂着炸鱼的香气,沈濯却记不清这味道是否熟悉。走过的年轻司机是完全生疏的面孔,穿着廉价西装匆匆而过,倒是浇花的下人还是当年的小秦,现在怕是要叫老秦。
  沈濯还没感叹完,忽然见内院跑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梳着两条马尾辫,身上是颜色鲜艳、款式新颖的半袖旗袍。沈濯望了一眼陈君诺,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中说道:“啊,思然,今天怎么没上学?”
  沈灵是沈牧威续弦妻子为他生的女儿,沈濯离家的时候她还在未过门媳妇的肚子里。小姑娘还没够二十岁,但是沈牧威怕自己等不到,便早早给她取了字,当做小名来唤。
  “哥哥,”沈灵跑跳着过来,抓住沈濯的胳膊就要他抱,“君诺姐姐什么时候嫁给你啊?”
  3.家宴
  沈濯哪里会抱孩子,手忙脚乱想把她举起来,好在陈君诺看出他的窘迫,及时制止:“你哥哥刚坐火车从上海回来,累得很,哪有力气抱你呢。你要是乖,今晚我带你去看皮影戏。”
  “拉钩!”沈灵闻言立刻从沈濯身上下来,笑嘻嘻地伸出小手指头,和陈君诺用她们才懂的方式约定好,然后蹦跳着跑开。
  沈濯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没说话。当时自己死活不让进门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过还算是乖巧可爱,没有遗传她妈妈,反倒是像大姐,也许日后真能成就一番。
  “忘了怎么走了?”陈君诺拽住他胳膊示意,沈濯立刻迈步,全然不记得陈君诺穿着裙子走不快,差点没把姑娘家摔地上。陈君诺恨铁不成钢,但心想这个人这辈子都没和女生一同走过,也就忍了。
  沈濯也有些慌张,他怕这黑帮大小姐一言不合就把他咔嚓了,或者扔到黄河让他陪二哥,可不值当。
  “元烈。”
  “阿姐!”沈濯见到大姐忽然一阵激动,后来记起陈君诺三叮咛万嘱咐的矜持,急忙收回洋溢的笑容,换做轻柔的微笑。激动过后,他心理泛起一阵苦涩,二哥究竟是被何人所害,能否回家,让沈濯做回自己。
  沈筠快步走过来挽住他的手,微皱眉头:“怎么去南方一趟瘦了几分,是不是吃不惯那边的饭菜?”
  他已经七年没有见过姐姐,当初是她不顾父亲的反对,努力凑钱供自己读书,但自己学了一身的纨绔,彻底辜负了姐姐的一番心意。沈濯紧握住沈筠的手,久到让沈筠起了疑,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君诺急忙解释:“舟车劳顿,怕是没休息过来。”
  “到底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有人照顾着挺好,”沈筠拍了拍沈濯的肩膀,“父亲就盼着你们赶紧把日子定下来,现在到处都在打仗,趁着还安稳把婚礼办好了,也圆了老人家的心愿。”
  沈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茫然望向陈君诺,后者又不得不替他圆话:“我还要守孝一年,不急于一时。”
  “对,最近公司业务繁忙,结婚了也未必能过几天舒服日子,再等上半年,”沈濯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他找到了窍门,沈元烈被他未婚妻管得死死的,只需要点头答对就行,“阿姐,怎么不见父亲?”
  “你不记得了?”沈筠颇为诧异,“还是你帮忙找的关系,让他去教育局做名誉上的副局长。虽然没什么实权,但爹觉得有面子,足够了。”
  沈濯急忙点头,他这一天吸收的东西太多,补了七年的课,甚至把沈元烈每年生日收到的礼物都记得一清二楚,难免记不住些许:“对,教育局下班晚。阿姐,我记得你有元熙房间的钥匙,对吗?”
  陈君诺立刻扯住他衣服,提醒他按照剧本走,沈濯偏偏要拿回钥匙,装作没看到她提示一般我行我素。沈筠倒是没有怀疑,从一串钥匙上找出那把递过去,沈濯笑着接过来道谢。
  等沈筠走后,沈濯立刻跑到三进的西厢房,迫不及待打开门锁。刚想开门,陈君诺按住他手臂:“你想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沈牧威严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濯吓得钥匙都掉落在地,急忙转身。
  沈牧威五十多岁,头发白了一半,穿着暗红色的长衫,外面罩了一件绣着祥云图案的黑色马褂,手中盘着两个核桃。他眼中像是有火,核桃被他盘得咯吱作响:“你是不是又和他联系了?”
  “爹……”
  “我说过,他敢走,就再也不许进这个家门!”沈牧威怒吼一声,沈濯不由自主耸肩,双手紧紧攥拳放在裤边。沈牧威见他沉默,以为他知错,便一甩袖子双手背在身后走回正厅,手中的核桃还在咯吱咯吱响。
  陈君诺知道沈牧威不许旁人提及沈濯,但一直不明缘由。现如今当事人在场,她却不好意思问。一是她身份不妥,二则是怕勾起往事让计划节外生枝。
  沈濯沉寂了片刻,接着晃晃脑袋恢复方才的平淡神色,将门锁好。他看着轻松,但实际上两次差点夹到手。
  晚宴上,沈濯见到了刘云娅,她以女主人的身份坐在沈牧威身边,表演着三从四德好妻子的形象。年少的沈濯恨透了这个女人,曾经卖弄风骚的戏子竟然敢入主这座百年大宅,用妖娆的身姿哄骗父亲为她大手大脚花钱。
  “元烈怎么这副眼神看我啊?”刘云娅注意到他,笑得如铃铛一般,“是不是我这件首饰特别出彩?”
  陈君诺刚想说话,沈濯却抢了先,不冷不热说道:“只是觉得您这个年纪穿这样艳丽的洋裙,多少有点不合规矩。不过我是小辈,您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也许是他说话时候假意恭敬的神色,带刺的嘲讽,陈君诺在一瞬间以为身边坐的是沈桀。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双生子,有着同样的血脉。
  刘云娅脸上浮现出一种委屈又勉强的笑容,不过沈牧威并没有看她,一边夹菜一边说:“元烈说得对,你已经是孩子妈了,不要像以前一样,全身上下金光闪闪,成何体统。”
  “是,老爷。”
  沈濯拿起碗喝汤,也只有陈君诺在侧面看见他计谋得逞的偷笑。刘云娅越瞧他心里越不舒服,还想要开口呛人,沈筠急忙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好歹让这顿“和睦”的晚宴继续了下去。
  晚上自然是分房睡,沈牧威思想传统,虽然接受了儿子带回来一个不知什么出身的未婚妻,但是绝对不允许他们婚前有过激行为。
  沈濯在哥哥的房间睡不踏实,一是因为沈桀生死不明他有点怕鬼,二是沈桀喜欢槐花香,房间里都是槐花的味道,让沈濯只想作呕——小时候穷过一段日子,到了四五月份就爬上树吃洋槐花,吃多了。
  也不知道沈桀缺了哪根弦。
  他悄悄爬起来,从抽屉里摸出白天阿姐给的钥匙,披上外衣推开门。夜里的月亮像是一轮圆盘,干净澄澈,照得庭院像是一副画卷。沈濯走到自己房间门前,将钥匙插进去转动,轻轻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忽然有脚步声,沈濯回头:“你是不是要时刻监视我?”
  陈君诺耸耸肩:“我只是怕节外生枝。”
  “我是遵纪守法的老实人,”沈濯推开门,摸黑走进去,所到之处是满手的灰尘,架子上放着泛黄的预科教材,一碰就要掉渣,“你不是想知道我来找什么吗?也不是名贵的东西,但是是母亲送我的。”
  陈君诺问道:“什么?”
  “她生病到最严重的日子,命人打了三对戒指,阿姐,哥哥和我,一人一对。这是等我们结婚的时候用的,我一直好好藏着,”沈濯从床头柜的夹层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你调查过我,知道我的前男友。我想跟他求婚,但是忽然想起忘带母亲送的戒指,便错过了。”
  在黑暗中,一个原本躺在抽屉里的小本子消失在沈濯手中,最多半秒,不留痕迹。
  陈君诺丝毫没有察觉,她抬起手,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镶了一颗祖母绿的钻石。这一枚和盒子里躺着的十分相似,只不过沈濯拿的那一对,钻石是宝蓝色。半晌,她说道:“可你们已经分开了。”
  “也许日后还会遇到有缘之人,只不过我得找个银器铺子改一下尺寸,”沈濯将木盒放入怀中的口袋,关上抽屉,“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陈君诺摇摇头:“只是很少听元烈提起你,以为你是处处留情的浪子,谁知还是个痴情专一之人。你和那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沈濯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开始叙述:“我到香港之后也没工作,就到处玩,有次出去买生煎,骑着自行车在路上,又下着雨,溅了他一身泥。他喊住我,我就倒车骑回去,又溅了一身。我叼着生煎袋子支支吾吾解释不清,他就涨红了脸抓过袋子来,也没骂人也没打人,就气鼓鼓说当做赔偿。”
  陈君诺问道:“你们不是在学校认识的?”
  “他长得好看,我就记住他了。调查之后发现他是医学院的年轻教授,叫齐修远,字兮城。我便找人伪造了文凭去应聘,到他的门下当讲师。他在面试时见到我还有些惊讶,问我,你每天吃五个生煎,会对血脂造成什么影响。”
  “听着是个老古板。”
  沈濯立刻摇头:“不不不,他很有意思,很会照顾人。我当时说因人而异,然后侃侃而谈孟德尔。他便说好,因为人的体质与遗传和环境有关,鲜少有年轻人对遗传学有研究。我倒是没想到,我这种吊儿郎当的人,能为了追美人儿把自己逼到熬夜啃医科书。”
  “好在你哥哥不是这种人。”
  “沈元烈中规中矩的,多没意思,”沈濯摆摆手,露出副不屑一顾的神情,“几番波折,死缠烂打一年,齐教授最后还是同意了。他很腼腆,一丝不苟,却是个顾家的人,跟他在一起没什么负担,也没吵过几次架。大概是我骨子里还是个纨绔,他忍受不住,跟我提了分手。”
  “但是你还爱着他。”
  4.生意
  沈濯被人戳破了心思,低下头去摩挲口袋里的木盒,半晌低声说道:“对,我还爱着他。你呢,二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要瞒着家里人,不太好受吧?”
  陈君诺抬起手,手上的戒指反射月光,在黑暗的屋中一闪:“我们的关系超脱寻常男女之间的爱情,缠绵恩爱不适用于我和元烈。我知道你心中猜忌,为何我能如此镇定,甚至能够想到一出李代桃僵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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