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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骗子(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58  作者:楚山晓
  “五百壹拾元。”姚青黛笑眯眯说道。
  沈濯打断她,朗声说道:“六百。”
  郑守成耸耸肩膀,将手挪到刀叉旁边,意思是放弃竞争。沈濯按照程序站起身接受一圈毫无内涵的掌声,他不知道身边坐着的这个人到底有何目的,陈君诺不在他要是被人骗了,该找谁去哭。
  拍卖会继续进行着,几件女士首饰登场之后,太太、小姐们纷纷高举手中的木牌,生怕被哪个看不顺眼的女妖精给比下去,沈濯估计到结束最少也要凑够五六万。他瞥了一眼郑守成,来者不善,也不知他了解这场拍卖会多少内幕。
  等还剩三四件拍品之时,数额已经突破了六万,扣除场地成本费用,五万法币妥妥地进入陈氏酒业的口袋。沈濯起身想走,只听郑守成说道:“我昨天约见了粮商会的新会长,觉得我们可以成为长久的商业伙伴,于是便将本季粮食收购价提高了三成。”
  “你脑子——”沈濯把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他是二哥,二哥不会爆粗口,只会三言两语冷嘲热讽。于是他解开西装扣子重新坐下,拿过红酒杯转圈摇晃:“不着急,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表演。”
  穿着大红旗袍的侍应生拿上下一件拍品,郑守成的脸色微微一变,笑容僵在嘴边。只听姚青黛说道:“这是大吉贸易公司将要推出的青瓷大曲,尚未开封,全市仅有这一瓶,谁能提前尝鲜呢?”
  郑守成再也不能维持矜持的假面,忽然站起来,此时姚青黛说道:“这位便是大吉公司的郑经理,听说您曾经赠送此酒给在场的几位,获得一致好评。”
  郑守成本想以“公司机密”的理由将酒夺回来,但此时却骑虎难下。他若是强行将酒瓶从拍卖台上拿走,那些没有获得过赠品的达官贵人会如何作想?凭什么隔壁家没我富有、没我高贵的张三都能被你青睐,而我连拍卖你都不给面子?
  大吉贸易若想得到资助,便不能得罪他们。
  于是郑守成尴尬笑了笑,坐回位置上,听着那些人从五十元叫到三百元,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沈濯刻意侧倾身子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你不会以为,这是你送我的那瓶,再重新包装过的吧?”
  4.名酒
  郑守成尚未反应过来,获得拍品的富商已经走到台前,当众揭开封条打开瓶盖想要一睹为快。就在瓶盖被打开的一瞬间,富商、富商身后的保镖、保镖身后的侍应生、侍应生身后的姚青黛,全部脸色一变。
  这他奶奶的是什么味道,富商心里忍不住骂娘,像是烂菜叶子混着过期的鸡蛋,还有老鼠尸体被污水浸泡了三天三夜后产生的恶臭。最可怕的是恶臭里还有一阵酒香,不伦不类。
  富商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瞬时将酒瓶摔在地上,坐在前排的客人也纷纷炸了锅,拿起外套提起手包就往后撤。
  沈濯笑着举起酒杯对郑守成敬酒,后者面如菜色,灰溜溜弓着背弯着腰往外跑。沈濯看到他在门口的时候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拦住,不知道带到何处——这场闹剧成功了。
  闹剧的最后,所有参与拍卖会的人都得到了一瓶陈氏酒业新研发的葡萄酒——沈濯上次买葡萄后,陈君诺注意到当地的果商盲目追随大流,产出了很多酸涩的次等品,价格低廉。她将这些葡萄收购,然后酿成了葡萄酒,发酵五天便产出了第一桶,今日顺道拿来测一测,这酒评价如何。
  沈濯也拿了一瓶,安珀色的瓶子握在手中大小正合适。葡萄酒有红酒的韵味,但价格低廉好似啤酒,如此设计可以方便男女情人一人拿一支,坐在护城河边看夕阳,畅谈人生。
  可惜现如今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沈濯走到门口望着离去的男男女女,手挽着手肩并着肩,而他昔日的旧情人正因为喝醉被白发苍苍的老院长搀扶着。沈濯有眼力价,立刻上去帮忙,不动声色搂住齐修远的胳膊。
  “你是?”老院长一皱眉。
  沈濯恭敬地微微弯腰:“我是陈氏酒业的经理,沈桀。家弟曾与齐教授一同在医学院教书,因此相识。”
  齐修远醉醺醺看到身边的人,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就知道点头。老院长见他们互相认识,便说道:“正巧,我夫人急着回家,如果不麻烦的话,还请沈先生将兮城送回家。这是地址。”
  沈濯求之不得,接过写着地址的纸条接连保证,一定会将人安全送到。
  阿强左等右等等来的是沈先生带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来到车边。他愣神的片刻,沈濯已经将人塞进后座,自己也坐到旁边,指挥阿强开车。
  齐修远不能喝酒这事沈濯是知道的,追人家的时候沈濯带着一帮二十出头的毕业生要搞离别之夜,选在了一家酒吧,齐修远作为主课老师不能不去。这些学生在沈濯的指使下轮番劝说,终于让齐修远喝了一杯,然后就不省人事。
  沈濯计算过,他的酒量就一杯啤酒,多一丁点都要闹出大事。好在他酒品好,醉了就醉了,不会跳脱衣舞,也能记得发生过的事情。
  车子平稳行驶在新修的柏油马路上,沈濯忽然感觉手臂一沉,低头看到齐修远正在拍他的胳膊。他狐疑地望过去,只听齐教授含糊不清问道:“为什么要买那块表。”
  废话,那是我送你的礼物。沈濯鼻头一酸,他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委屈,但还是强装冷静说道:“见模样喜欢。”
  “六百块钱足够再买新的。”
  沈濯心里更酸了。当时怕齐修远嫌价格高拒绝,沈濯就假称这一块是没人要的老款式,三百块钱买来的,齐修远还数落他乱花钱,但后来视如珍宝戴在手上,每天用棉布擦拭。
  “这是我弟弟的手表,”沈濯捅破半层窗户纸,“弄丢了怕他会生气。”
  齐修远不说话了,等到了教师公寓将他放下后,沈濯靠在车边抽了根烟。阿强问他那个男人是谁,沈濯将烟头踩灭,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斩钉截铁说道:“我们家三少奶奶。”
  “啊?”
  “开车开车,”沈濯感觉自己也喝醉了,“这个人你们东昇帮可不许碰啊,给我保护好了。”
  站在三楼窗边的齐修远看着越走越远的汽车尾灯,慢慢将窗帘合上。他心里想,陈氏的酒后劲太强。
  第二天一早,沈濯在街上买到一份报纸,头版头条就是“坊山县黑作坊被查封,大吉贸易公司烂账曝光”。
  和沈濯预测的一样,他们就是个低劣的诈骗公司,看似有厂房有写字楼,其实都是做做样子,等拿到了顾客的定金就改名换姓、远走他乡。他们用虚构的季度报表和装着别人家白酒的花哨瓶子吸引富豪一掷千金,手段实在是拙劣,沈濯都能想出更好的主意来。
  他哼着歌来到公司楼下,然后想起陈君诺杀人一般的眼神,立刻板着脸挺直身板大踏步向里走,颔首低头严肃地跟门卫大爷问好,丝毫看不出胳膊下面夹着的报纸里面还有半份没吃完的菜煎饼。
  牛奶、面包哪有菜煎饼好吃!香酥的玉米面饼皮,加上刷了秘制甜面酱的炸薄脆,搭配切成碎块的白菜、粉丝和豆腐,最后抹一点恰到好处的辣椒油,鲜香四溢——鲜香四溢的后果就是陈君诺杀人一般的眼神。
  “我这就吃完。”
  “这种低端的早餐能出现在沈经理的办公室吗!”陈君诺气不打一处来,沈桀连西装衬衫都是定制的,怎么他弟弟喜欢吃胡同口小商贩的两分钱煎饼。
  沈濯也纳闷,前天不是还说买水果乱花钱,好嘛,今天就不让吃菜煎饼了,这女人不讲理起来还就是不讲理。他闷声闷气将煎饼塞进嘴里,油纸包藏进报纸扔进纸篓。
  “二嫂,粮商会那边怎么说的?”
  “怎么都不肯把价格降下来,好面子罢了,这次的善款不知还能留下几成。”
  “得想个办法近期把拿走的钱填回去,”沈濯顺手拎起桌边放着的一瓶汽水,“二嫂啊,你说咱们当地有没有做汽水的厂子?”
  陈君诺瞥他一眼:“留洋回来的三少爷又想出来什么幺蛾子?”
  五天后,一款气泡葡萄酒出现在泺城各大洋酒行,而且全城仅有一百瓶,每瓶五十元。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永远不过时,一面世便被哄抢一空,喝过的人也不知有什么好处,但是著名交际花姚青黛亲自推荐,还听说是西洋酒厂合作,原材料是窖藏一百年的顶级红酒。
  等到价格炒到二三百的时候,沈濯将另外存下的三十瓶在黑市全部放出去,反正泺城几万人,谁也不会去数到底是不是总共一百瓶。三十瓶净赚三万,正正好好填补了善款的空缺。
  这个法子不能多用,毕竟黑市和酒厂的人不是傻的,限量款爆红的时候厂家私自增加销售数量,“限量”二字便没有什么意义了,反倒给公司名誉抹黑。
  陈君诺将善款捐给了教堂孤儿院,还搞了一个记者会,镁光灯闪来闪去,沈濯眼睛都快被闪瞎。他保持着沈元烈式虚情假意的微笑,跟所有捐过钱的太太们合影,跟教堂的孩子们合影,然后跟陈君诺合影。
  终于得了一阵清闲,沈濯躲开跟披金戴银的太太们打成一片的陈君诺,来到天主教堂侧门的台阶上坐下来,托着下巴看向远处的飞鸟。他童年的一些时光是在这里度过的,并非是信教,而是来打零工赚钱。
  那时候四处打仗,父亲丢了工作、母亲重病,田里闹饥荒,姐姐上大学勉强能应付日常生活,家里实在没有钱让两个小的读书。沈桀和沈濯便四处找生计,十三四岁的孩子没有工厂想要,沈桀就去码头干最苦最累的活,沈濯凭借着一口发音纯正的英文打动了教堂的神父。
  现在想想,也是命运选择。沈桀做过最粗鄙的活计,受到无数的指责和白眼,才养成了内敛的性格,做事深思熟虑,在外不露锋芒。但是沈濯在主的胳膊边上受到了爱的熏陶,追寻他放荡不羁的本我,逍遥自在习惯于享乐,也没有什么危机意识,一到关键时刻便吓破胆。
  一个苍老的神父慢腾腾走过来,据说他在前清便在泺城布道,教堂还是他看着建起来的。他不管教堂前面的繁华热闹景象,一个人在背阴之地提着水壶浇花,听见孩童因为新衣服而开心地笑,他的嘴角也浮出一丝笑意。
  “克里斯神父,”沈濯认识他,实际上沈桀也认识,他们小时候没有现在疏远,“许久不见,不知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克里斯慢慢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窝下面大大的鹰钩鼻,因为眼皮松弛而眼睛眯成一条缝。沈濯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点到为止的微笑,说道:“我是沈桀,沈元烈,您还记得吗?十年前,我和弟弟经常来这里听唱诗班排练。”
  “哦我想起来了,”克里斯放下水壶,布满皱纹的双手合在身前,“你们是我最忠实的听众,还经常偷吃为信徒准备的巧克力小饼干,尤其是你弟弟。我记得我给你们取了英文名,你却十分不愿意接受。”
  这不是废话,沈濯想起当年的场景就想笑,老神父翻了一圈圣经,最后决定给他哥哥取名叫“西门”。ε = = (づ′▽`)づ
 
 
第三章 顺手牵羊
  1.阿姐
  沈濯有个十分爱护他的姐姐,但是不代表他能忍受沈筠在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劲往他碗里放糖醋黄河鲤鱼——沈桀才喜欢没事儿吐刺,沈濯小时候被卡住一回就再也不吃带刺的东西了。
  但是他不能拒绝,以免家人起疑,于是他趁机就把鲤鱼放进陈君诺碗里,嘴里还故作亲切说道:“最近公司事情太忙,瞧你都瘦了一圈,多吃些肉。”
  陈君诺忍气吞声,她要是想进沈家的大门就必须做出一副大家闺秀、贤妻良母的假象给未来公公婆婆看。沈牧威知道她身世的时候,罚沈桀跪在庭院里一夜,那是个大雪天,沈桀差点冻晕过去。
  好在沈筠劝他,说新时代新女性,就算家庭出身不好,也可以与原生家庭划清界限闯出一番天地;也好在陈君诺手脚利索,切断了明面上陈氏酒业和东昇帮的关系;更好在当时市长刚刚发了一个关于平等自由的声明,让市长老友沈牧威不好再做文章 。
  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以为沈桀是个倒插门没插进去就死了老丈人的女婿,刘云娅还高兴——毕竟虽说看起来是倒插门,沈桀有了陈氏酒业,那他肯定不好意思开口要沈家家产,分家的时候也没他的事情了。
  “元烈,”沈筠将一块粉蒸排骨夹给他,“你们上次那个慈善拍卖会啊,搞得挺好,怎么没给家里递请柬呢?父亲唠叨了好几天。”
  沈濯见招拆招,不等刘云娅开始借题发挥唧唧歪歪,他就朝沈牧威说道:“父亲常常教导说,文人雅士不可痴迷酒池肉林,抛头露面永远比不上关门读书,我哪敢惊动您呢?我猜啊,您是唠叨那个教育局的秘书长,他虽然应邀参加了,但定没有他说的那样风光,一个晚上只念叨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被旁人冷落。”
  沈牧威点点头:“对,这种充满铜臭的场合都要少去,思燕可听清楚了?还有你。”他说完一瞪刘云娅,后者立刻缩回身子,低头喝汤的时候,刚烫的大波浪一耸一耸。
  半个月,沈濯自认为已经适应了角色,他现在一举一动都是沈元烈,但沈灵不打招呼就想玩他的手表之时,沈濯条件反射下意识猛然将手腕抽走,惹得沈灵一愣,眼圈泛红马上就要哭出来。
  刘云娅急忙哄她,不哄还好,一哄就真的哭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沈濯之前没面对过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时也乱了手脚,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沈灵哭的时候容易打嗝,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满是泪痕,嘴巴长得老大能看到刚掉完乳牙的牙缝:“哥哥,哥哥说过可以给我玩……”
  “说过说过,”沈濯心里骂沈桀怎么这么没有底线,又生怕家人看出来不对劲,干脆把手表摘下来放到沈灵手里,“妹妹不哭了。”这手表里藏着当时划断绳子的柳叶刀,沈濯飞速藏起刀片才敢给她玩。
  沈灵咬着嘴唇忍住哭声,眼泪还是哗哗往下淌,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直在冷漠看着这场闹剧的沈牧威这才放下筷子,说道:“元烈,妹妹这么小,你就让一让她,小姑娘家还能抢你什么东西吗?”
  刘云娅一听这话脸色变了,但也不敢说话,只能往嘴里塞排骨。
  “知道了,父亲,”沈濯乖乖点头,再一低头,碗里又多了一块排骨,“多谢阿姐。”
  沈筠笑着点头,再给陈君诺也夹一块:“你看你啊,确实是瘦了。周末百货商场裙装打折,据说买一送一,咱们一起去好不好啊?你上次说的那双棕色皮鞋,我也看到货了,金色纽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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