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小骗子(近代现代)——楚山晓

时间:2021-03-06 11:29:58  作者:楚山晓
  “我不认识什么影子,也不知道他的弟子,”沈濯抬起头坦坦荡荡望向魏老板,他刚才一瞬间的惶恐一定被对方注意到了,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无法隐藏,只能通过现在的坦然尽力弥补,“如果你想胁迫我合作,抱歉,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
  魏老板将那张照片推到沈濯近前,慢慢说道:“三年前,英国一起金额巨大的艺术诈骗案,展会上价值百万的名画被人替换,整个过程滴水不漏。但是我在报道展会的不同报纸上,找到了一个连续三天出现在现场的年轻人。”
  “我没出过国,”沈濯避不可避,“也许是我弟弟。”
  “沈先生不愿意合作,真的可惜,”魏老板将照片收起来,“你知道通敌是什么罪名,就算只是走私违禁品,亦是死罪。不过临死之前,还有无数的刑罚和无尽的痛苦,沈先生可要想清楚了,我有的罪证可不仅仅是一截电线。”
  “你调查过我弟弟,应该知道他是个不喜欢舞刀弄枪的人,但我不同,我是东昇帮的三当家,”沈濯后仰身子,“我的小腹有一处枪伤,你可以检查。我的右手同样被子弹打穿过,这样的手怎么可能是仿造名画的诈骗犯。”
  魏老板半信半疑扯开他的衬衣,果然看到了不少的伤痕。他记得对方无论什么情况都是右撇子,吃饭、写字、接电话,都是右手。莫非真的弄错了?搞错了也无妨,不过是要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待他摸清楚沈濯右手掌心的伤痕,转身便走,沈濯立刻探身想要站起来,但只能被束缚在椅子上,弄出一阵声响:“出现在泺城的假钞是不是你们伪造?”
  魏老板没说话,大约是和一个死人没什么话好说。但是沈濯明白了,这个魏老板和他身后的人想要影子安德和他的徒弟做的,可能是一件让泺城甚至华北、整个中国不得安宁的事情。
  “那第一批假钞,你们是为了钓影子安德出来?”沈濯追问,但是魏老板依旧没回答,将门关上,只留下走廊里回荡的脚步声。
  警察带队闯进了沈家,沈老爷子急火攻心当即晕在了垂花门,被家仆抬到后院。家里除了沈牧威只剩下刘云娅,一个妇人如何拦住几十个手拿着步枪的年年轻小伙子,一推便被推倒,新买的旗袍染上了灰。
  高广臻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从小学习礼义廉耻不可欺负妇孺,便低头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被刘云娅一巴掌拍掉了手。年近四十风韵犹存的女人扶着墙根站起来,冲过人群站到中堂间的门前,堵住他们的去路。
  枪口对准她的时候,反而硬气了起来,怒目圆睁不让分毫。一恍惚,她想到了当年在戏台子上唱的杨家将——火海刀山也曾闯,小小绝谷视平常。堪笑尔等不自量,死在眼前敢猖狂。要想我把边关让,除非是江河倒流,日出西方!
  “无凭无据便来抓人抄家,谁给他张石川的胆子!我们也算是他长辈,不看法面看情面,总也得亲自来知会一声吧,”刘云娅挡在通往后院的那扇门前,昨天刚烫的大波浪有些凌乱遮住半边眼帘,声音又高又尖,“现在是民国,是要讲法律的!”
  高广臻倒是没料到这一介妇人竟然能有这样的勇气,半晌才说道:“沈家二少爷通敌有认证物证,证据确凿。”
  “确凿?”刘云娅用鼻子哼了一声,仰起头,“就你们这般脾气,怕不是屈打成招。就算是元烈犯了错如何,清朝亡了二十年,还要连坐吗?没有政府的公文,你们休想踏入一步!”
  最前面的小警察看她那副模样像是要玉石俱焚,反而有些害怕了,回头望向高广臻。高广臻也进退两难,临行前张石川也说过,搜屋子不抓人。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张石川的姑姑嫁给了沈家,怎么也是亲戚。
  “打电话给局长。”
  张石川坐在审讯室的凳子上,略带玩味看着衣衫不整的沈濯,沉默片刻问道:“刚才那人,跟你什么关系?姘头?”
  “张局长不要乱说。”被抓进来已经有小半天,沈濯口干舌燥,加上这几日休息不好轻微感冒,嘴唇干裂嗓子里疼得像是被蚂蚁咬了一般。
  张石川将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文件夹扔到桌上,没有合上的纸夹板里面掉出两张照片的一角。沈濯瞥了一眼没作声,张石川将文件夹打开,两张照片拿出来放到沈濯面前,问道:“这个人是谁?”
  那是一张合影,在一家医学院门口的花坛前,三十多个年轻人站成两排,其中欧美面孔居多,唯一的亚洲人被用红笔圈了起来。那是沈濯八年前入学的时候照的合影,学校年册里面有。
  “我弟弟。”
  “他毕业了吗?”第二张照片,是那一届学生的毕业照,少了亚洲面孔
  “他说毕业了,也许是没来及照相。”沈濯不置可否,抿着嘴唇似乎在思索什么。张石川等不到他更多的回复,便将两张照片收走了,换成第三张,终于让他看到沈濯的瞳孔微微收缩,一闪而过紧张神色。
  “这个又是谁?”
  “我弟弟。”沈濯放松肩膀让自己坐得舒服一些。照片也是一张合影,香港一所医学院两年前的教职工合照,沈濯当时已经要将“医学院讲师”这个身份坐实且做长久,必定要一些真实的资料,于是照了这张像。
  照片里自然还有齐修远,沈濯也没有隐瞒过齐修远和沈家的关系,张石川也能查得到。“你和你弟弟的朋友走得很近,他嘱咐你照顾的?”张石川点了点像中的齐修远。
  “是。”
  “我是黄埔生,也是特训班毕业,北平警察局干了两年,来到泺城快一年,审过上千犯人,杀了二百多,头一次见到你这样,说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张石川将文件夹里的病历单扔过去,“沈桀已经死了。”
  沈濯看着飘到他膝盖上的那张病历,淡淡一笑:“张局长这是什么意思?新社会了可不兴封建迷信,牛鬼蛇神。”
  他话音未落张石川已经踢了凳子站起来,掀翻桌子迈步到沈濯身前,揪住他后脑勺将他按到地上。沈濯手腕铐在椅子背后的横梁上,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跪在地上却又被迫要弓着身子,后脊梁骨被同他一起倒下的椅子压住,神经都在疼。
  张石川松了他头发,沈濯受不住椅子的压力只有肩膀支撑,姿势尴尬不说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没办法扭头,只感觉张石川抓住了左手。“一个黑帮的三当家,左手也不是惯用手,这么多精巧活的老茧,怎么来的?” ê
 
 
第十一章 (上)别鹤孤鸾
  1.辩驳
  沈濯不答话,他也说不上来话。
  “沈濯的学历是假的,之前那个魏先生来,问你的话,都是真的。你就是沈濯,你伪造了文凭去香港当老师,实际上还有另一重身份,一个造假犯。”张石川怎么可能不给这间屋子安装监听器。只不过,他是自己单独听的那盘录音带,没有第二个人知道魏老板究竟跟沈濯说了什么。
  “不……”
  张石川将他掀翻过来,这次所有的压力全都落在了背后的手腕和大臂,疼得沈濯咬牙切齿,额头出了一层汗。“沈桀的左胸口有一道疤,就在锁骨下面。”
  沈濯艰难地挪动肩膀,胳膊血液流通不顺,他的手指几乎失去知觉。张石川蹲下来,用手背拍拍他的脸颊:“你告诉我实话,若你是对党国有用的人才,也许能饶你不死。若是再倔,你爹妈姐妹,也没好日子过。”
  “你别动我家人!”沈濯用尽最大的力气也不过是沙哑的气声,“我是沈濯……我家人不知道……”
  “为什么瞒下来?”
  “我爹……我爹年纪大,心脏不好,”沈濯喘着粗气,汗水沾湿了头发,半长的刘海贴在额头,“我没别的……目的。仓库里是造酒厂零件,魏老板卖给我,为了东昇帮的渠道……不用被检查。”
  张石川冷笑一声:“你冤枉一个国军大员?”
  “证件是假的,他用的墨,比政府的好,不洇墨,”沈濯说完咳嗽两声,因为痛苦眉头紧皱,“查他,他背后是日本人,我才是被冤枉的。”
  张石川刚要伸手,忽然听见敲门声,晋云浮在外面喊局长。张石川啐了一声,站起身打开审讯室的门,问道:“什么事儿?”
  “您家老太爷来电话,说,不许对沈家的人动粗,”晋云浮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通讯室,“还在线上,要您过去。”
  老太爷就是张石川的祖父,算下来也是沈濯嫡亲的外祖父。沈筠知道弟弟被抓、警察擅闯沈家之后立刻打给北平张家,这才有了这通电话。张石川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甚是难受。
  在北平的时候,他亲二叔的儿子参加学生游行被他抓进局子里,祖父都说刚正不阿立身之本,不许徇私。怎么到了沈濯这个外戚这里,反而得好好对待了。张家是京城大户,家教森严,张石川不敢不听话,郁闷地走回来,阴着脸把椅子和椅子上面的人一同扶起来。
  晋云浮低声问道:“局长,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张石川走到门外面把门带上,摸向左边口袋的烟盒:“东昇帮那边有什么异动?”
  “被陈君诺按下去了,往常他们应该已经打到警察局来了,今次反倒显得反常。只不过,局长,东昇帮在泺城几百年根基,不能轻易动。”
  “应该不关他们的事,你派几个人盯紧医学院那个齐修远,”张石川把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跟南京那边核实一下之前来探监的那个姓魏的。至于屋里那个,别送牢房,细皮嫩肉不知道要遭什么罪。扔到内部禁闭室,找个单人间,再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晋云浮点头,抬腿要走又被张石川拽住了领子:“除了我,谁要见他也不许。”
  大概过了半日——沈濯只能通过一个狭小的窗口看到外面漆黑的天色,不知是深夜还是凌晨——他睡了疲惫不堪的一觉,若说被打,倒也有几次,但是街头流氓跟专业的军校生下手就是不同。他自认疼痛阈值很高,手掌刺穿都能挺过来,这次是真的疼了,张石川知道人的软肋在哪。
  铐在身前的手腕上包了两层纱布,洇出点点血迹,沈濯本想自己系上衬衫扣子,但是一抬手铁环打在伤口上又一阵哆嗦。最后在疼和冷之间,沈濯选择了前者。
  “醒了?”张石川打开门走进来,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砰一声关好,“刚打发走你姐姐。”
  沈濯缩在墙角坐着,微微抬头:“你跟她说了……”
  “沈桀死了?没,我猜你不愿告诉别人。挺有意思的,你说你好好的学不上,跑去当骗子;好好的书不教,回到泺城这种是非之地装成你二哥混黑道,是挣得多还是嫌死得慢啊?”
  “生活所迫。张局长好像不是要放人的意思。”
  “证据确凿,捉贼拿赃,而且还有照片,你要我怎么放?劝你都交代了,少受点苦,我爷爷还说不定替你打点打点关系,免了死罪,”张石川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白纸和一根钢笔扔到地上,“自己写吧。”
  沈濯摇摇头,说道:“我只不过是觉得可疑,去看了看,定是栽赃陷害。”
  “我这可是有你接货的凭证。”张石川昨日亲耳听到沈濯承认
  “假的,”沈濯打断他说话,“我需要律师在场才会回答你的问题。东昇帮的郑宛童。”
  “在国外待过的就是不一样,要什么律师,”张石川不由得笑出声,“你还敢叫东昇帮的人?不怕捅漏了,被他们乱枪打死,沉尸黄河陪你哥哥去?”
  沈濯一向不愿旁人拿逝去的亲人开玩笑,但是他不敢跟张石川吵,傻子才跟一个军校出身的警察局长打起来。他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说道:“你若是帮我藏住这个秘密,我能助你重启三年前的那件案子。”
  张石川脸色一变,上前掐住他喉咙,眼中尽是怒火:“你知道多少?”
  沈濯面色惨白咳嗽两声他才松了松手:“不多。我不知道是什么案子,但是我知道,你缺一张旧证明,有了它,足矣颠覆任何人写下的案卷。我可以替你做出来,天衣无缝,你可以拿着它,去推翻所有的罪名。”
  “除此之外呢?”张石川派人打听了影子安德,因而知道沈濯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他没说假话,“这些好处可不够你的命值钱。”
  “你想要什么?”
  “长久的效力,至少在泺城,你得听我的,让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得老老实实给我办妥了。”
  “张局长开口,我哪有不从的道理,”沈濯蹭着墙挺起身子,“找一个律师,我会证明我的清白。”
  郑宛童和陈君诺一同来的警察局,审讯室里挤了七八个人,除却她们和沈濯、张石川,还有一旁拿笔记录的小警察。沈濯请律师就是担心张石川滥用私刑,毕竟郭六净在位的时候,谁有钱谁就能免罪。郑宛童虽然在法律界没什么名气,但至少是个名媛,今天这屋子里出不了大事。
  沈濯坐在铁桌子的一头,双手铐在背后,身上的伤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张石川坐在他对面,郑宛童和陈君诺分别坐在左右,若不是昏暗灯光和严肃的气氛,还以为是在打麻将。
  张石川将案卷摊开了摆在桌上,翘起二郎腿说道:“你不承认照片上的是你?”
  偷拍的照片,是沈濯那日傍晚去码头卸货的时候——他当时就觉得背后生冷风,果然是有另外的眼睛盯着自己。洗出来的照片有些模糊,但是眉眼错不了,沈濯是正面,而交易对象全都是背面。
  照片是有沈濯上船验货,手扶着的箱子和仓库里发现电台线的那个不差分毫。
  “不是我,”沈濯回答得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遮遮掩掩或者磕磕绊绊,“我已经告诉张局长数次,我是被人栽赃陷害。”
  他的眼神坚定而且深邃,张石川琢磨着,他这是在演沈桀的一面。沈家三公子,知世俗却不愿入世俗,看似一汪清泉,但能在须臾之间,将自己变成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形象,实在是可怕。
  郑宛童挺挺身子,木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吱呀声响,吸引来不少目光。她将手中的笔轻轻放下,说道:“张局长,这些照片并不能指向具体的时间和具体的事件,而地点又是沈师兄经常出入之地,也许是在多日之前拍摄,与所谓的违禁品并无关联。”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