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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祈舞(玄幻灵异)——极限一掌

时间:2021-03-11 09:16:28  作者:极限一掌
  九鸩这时才又拥他,告解心中之苦,说完了便摸他头发:“我弟,先去睡吧,待我领了皇帝佬的礼物去找你。”
  境界中的露叶若新发新采,又复从前仙色样貌,沸水汤响,茶香似泼。
  百谷退舍,离开境界,转眼依旧是夜黑烛起时,自己蒙着被子跪在床上。
  只是裤子确实半褪至膝,褥子也湿了。百谷瞬时恼羞成怒地坐起来,想着明天又多了件凡事要干。
  只是他却闻见空气里多了点味道,从阿兄那里清淡素缈的茶香变成了浓重酒气。
  迎面“哐”一声响,百谷惊讶抬头张望,于黑暗中,他看见津滇竟坐在一方矮桌旁,双眼赤红地喝酒。偶一瞥百谷,那眼神充满恨意。
  他何时来的,从何时看的,据不知晓。
  百谷对阿兄的痴态,他全知道了。
  河伯拎着酒坛走过来,脚步踟蹰,显然已灌了许多,又或这一幕太苦,无可消愁。
  百谷望着他,刚要开口,耳光的声音却比他更响。
  河伯对着情人的脸打过去一巴掌。
  他又饮进一口酒,忍住眼中水汽,再也不看百谷,转头离开。百谷的神知紧跟着他,却没想河伯跃身而起,腾飞入空,消失不见了。
  百谷呆坐在床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重复回忆着一个画面。
  那是他爹问他喜欢几个人的时候,那日他心里鼓涨,爱意绵满,想跟每个爱人都能共度一生,浸入爱河,生死不离。
  终究是一厢情愿罢了。
  ———\
  你们喜欢的修罗场是这种吗
 
 
第58章 
  演武场上,白沃已把术式要法讲了两遍,要领拆开细研,连初入门的学徒也能听得懂。
  百谷仍是那副木讷模样,一言不发,连个眼睛都不会眨。
  白沃看着他这样子隐约有些焦灼了:
  “为何最近终日恍惚?我预感恶鬼降至,不容你我再松散。若不想学,爹这就送你去长安吧。”
  去……长……安……吧……
  那……里……有一位……隐居的……旧……神……
  爹发出的声音好似远在山海外,天沉沉,水沉沉,耳朵也发沉。
  百谷己跟周围的人世相绝,他是忽扇壳子的贝,每次呼吸都在用力过滤泥沙,喘息粗粝,摩擦喉咙。左脸上有火在烧,仿佛津滇刚刚才甩了那一巴掌,他的愤怒点燃在自己脸上,像一幅画的落款,盖上血腥的红泥章子,把年代,所为,何事,全刻画下来,跟随至毁灭。
  其实津滇已走了约有三日,掌印早消,百谷追不到下落便去向岚间打听。但岚间一直在山中行走,也说没见着。百谷就想起津滇的性子:河伯是不会回头的神,他的决意是不会逆流的大河。
  百谷再仔细听闻兰浦芦花深处,渔歌也无,扁舟也无,倒是白鸟双双飞起落下,没耽误一天的恩爱。
  他的心就成了磨盘,一头驴坠居在胸腔里反复把他旋转推搡,哼哼吱吱,他想把自己切下一半,取出樱桃核般掏出心来,也许可以无忧地睡个片时。
  此时爹在发问,但百谷连嘴都张不开。
  他摇头,非常费力地记住爹的话,而后在演武场上试着使了那个仙术,成果不好也不赖,平平无奇。
  白沃背着手评点他的不当之处,百谷听了前半句,后半句就被心里那头驴子推开,撞倒,压榨,走神了。
  “如何?”白沃拢起袖子:“我用一次,你且仔细瞧。”
  听是听不进心里,看也没看在眼里,一趟下来只会点头嗯嗯。他自己站过去再用全身技力打出一回合,比上一次更加不如。
  再一次,一般般。
  再一次,更差劲。
  他的手脚已不受控制了,或许是浑身都不受控,只由混乱思绪吊着虚笼的一口气,凑合成完整的好人一般。
  白沃也乏了,看看阴上头来的大片乌云,准备下学:“罢了,或许你饿了,今天就到这儿。记住,这是必须学会的,你身法弱,紧要着施法迅捷的术。”
  百谷见他爹的嘴动了动就点头,他爹的手摆了摆就离开。进了厨房,先用水给灶台擦洗干净,之后就蹲在小木凳上,一蹲蹲了半个时辰,伪装成吃饭的样子。
  时候到了,把干净的碗清洗,再蹲着,装成小睡的样子。
  他不能去床上休息,他有预感会爬不起来。被子是一个洞穴,里面有抓人的野兽,可将模糊的画面重新嘶吼得清晰,让脸上重新滚烫。在那情景中,就不能再随意起身面对追寻不到河伯踪影的世界。
  百谷把自己抱得很紧,秋雨都宿进怀中。
  白沃进来找他时正是这副模样,儿子跟柴火靠在一起,形成层叠的堆;他的手指甲抠着胳膊上的皮肤,身体有规律地晃动,紧张地好像在等待九百年一遇的天劫。
  白沃愁苦地摸他额头,才知他身体甚凉,心中顿生疼爱:“我儿为何难过了。”
  雨神的恩露临到头顶上,温暖蜿蜒的襁褓环抱百谷,他的心里才起了波澜。
  爹的模样终于清晰,三颗泪痣变成晶莹的白,他一按百谷,百谷就再次破冰而出,神志恢复。
  “爹,我想,我想了断红尘……”
  白沃没有冒然打断他,百谷的眼皮在轻微颤动:“我想离开世上事,世上人,离所有的村庄都远远的。”
  高山就很好,等邪魔一死,他就要去霸占那座孤独的山庙。自己就是风,就是雪,心中单纯的白将占满一切,身在寸草不生之处延年度日。
  白沃捧住儿子的小脑瓜揉来揉去,见他依旧低落便亲昵起来:“哦哟,我的宝宝意冷心灰了?这次又是哪个没眼力的老婆欺负你?”
  百谷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把肺中的空气填满,才说出来:“我不要被人看到,我要去深山里,哪里人迹罕至就去哪,离他们远远的。”
  爹发笑:“知道老婆多的难处了?你是过三天就难受,再过三天就皮实。狼崽子受了委屈才跑山里去嗷嗷叫。”
  百谷更气:“我上山越了两道牙牙门,按理说与世俗之情再无瓜葛,看来狼王也是个笨蛋。”
  他爹笑出声来:“你怎么乱赖上别人。哎呀,福缘既到,仙性尽然,狼王能怎么样你。”
  百谷摇头:“我才不管,我走后你就把山封了,河也封了,水既流不出,船也走不到。”
  他爹捏捏他冰凉凉的脸:“那我去得不?”
  百谷抱着他:“爹,你可以隔几天就来给我送糖心糯米糕吗。”
  “那你兄可以去找你么?”
  百谷点头:“当然可以了,山上那么冷,我要饮茶取暖。”
  “嚯,你拿神仙做跑腿儿。”他爹又问:“岚间若去做客呢。”
  百谷想了想,俨然已是山庙主人的模样:“嗯,可以。”
  他爹再问:“若是津滇去与你和好呢。”
  这名字如倒灌的泥沙,猛冲上岸扑进百谷的心口,使他顿时垂头丧气,垮塌肩膀,声音都小了许多:
  “……他不会再来了,他不会找我,他……”
  百谷看着阴沉的天色,再次吸入好大一口气:“我们分开了。”
  “分开是什么意思?你们俩过了大浪都没分开呢。”
  这才是痛苦的根源,这次不是潇君的阴谋,也不是命途翩翩使然,只是因为自己作恶,故意把最不堪的一幕作为终结。就算极不情愿,极想狡辩,但这就是一锤定音的诀别。
  百谷已经学会接受不安了。
  此去经年,迢迢永恨,银霄不度。也许修成仙道之后会多活三五百载,也许二人会迫不得已于某一场合再次见面,但那时津滇一定会把目光扭开,装作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曾经栖息的怀抱灼心的唇,曾寄于明日的双手相执,再次回忆,都成了杀心的刀。
  百谷想象着这场景,憔悴地倚在爹的肩膀上:“我好爱他。但其实,现在这个结果证明,我可能不爱他……”
  “你可能不爱他?”他爹问:“你说过你爱他,你从第一次唤醒的灵知里迫不及待地吻过他。”
  百谷的泪再也无法掩饰在眼皮里,无声无息地流出来湿润了脸颊,否定道:“那就是我说错了。”
  当津滇看着这私密的恋慕如被分赃一般销给了其他人,他的眼神透露给百谷的只有一个确定的讯息:我不要你了。
  这个结论一旦产生,便与鬼化洙尾附在自己耳旁的声音重合,二人把百谷打击到彻底失去尊严,又产生了自我怀疑:我有何依仗敢占据这么多仙明的眷爱?
  他坐起来,平静地用胳膊擦了把脸,想换个话题:“对了,我兄说他拿到一颗皇帝佬给的乾清转神丹,可给岚间吃下,除去他体内邪气。”
  白沃向来反对儿子招惹这么多神仙,但今日一看,却不想他有任何伤心,只答:“你不要在悲伤中做任何决定,不然今后必后悔。”
  百谷又抗拒地说:“我出去走走吧。”
  雨云也难以洗拂怅然,小雨茸茸,他一路淋着走出昏暗的前村,土地略有泥泞。但百谷是登过天山的人,高低都比厚雪好走。但反过来想,磨难越多,就有好结果么?只是更习惯磨难罢了。
  林里的梅子熟了,挂了一树风景,百谷停在树下观望——他想等梅子熟了就给津滇做酒吃,滋味酸甜,果香可爱,一夜对饮恰好半梦微醺。这刻便懂了九鸩哥的感受——百谷再也见不得梅子树,也饮不得酒,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全都不能再碰触。
  百谷要活得小心,前途战兢,否则一有所思,就会有索命的驴子来撞他。
  再往前走,依稀能看见露出石头的河滩,清浅漫漫,深暮茫茫,所有事体的形状都是断肠的霖铃,未眠的且过,他顿时四肢紧缩——他怎能来到河伯的地界?
  百谷虚心受教掉头转回,不敢再踏入半步,去山上定居的心思愈发强烈,若不是除魔事大,几乎明天就要收拾行囊。
  他匆匆挪步回家,却听闻远处有马蹄轻啸重哧;驻步细察,见西边密林暗影处,似乎有一大群人马正涉水而来,洗掀踏浪,搞出一番不小的动静。
  “夜里涉水……”
  百谷怪道:“大城调来的兵队怎么不坐船?不对,正是秋雨季节,河水为何如此低浅。”
  小雨变重,夜风披面,百谷把心绪暂时撂在一旁,自身躲于树下。他调动修为集中在双眼,重新打量彼方:
  走来的这一批神秘兵队个个体型高大,身形妖异诡谲不似常人。等及再走近一些,就能看到它们头上带角腰上竖尾,在深夜中发出赤红血腥的眸光,手里掂着森寒的兵器斧剑……是恶鬼来袭!
  百谷一个激灵满身颤栗,刚才的忧郁一扫而空,细小的闪电与水刃围绕在他双手间,像几条游鱼应激而出,自行运转。脸上的皮肤也变得如白玉透明,全人似梦境一般。
  天白月满鱼是“行云兼雨”的表征,白沃曾说如果遇到危险,就先把这具柄能打开,让身体处于随时化雨的状态。眼看这些恶鬼即将进入村庄,向爹求救已来不及,百谷便要自行上阵。
  我不再是手无寸铁的无能之辈!
  他握紧拳头,稳定心神,打算先弄出声响来提醒百姓逃走避难,在现下这个时辰,已有许多人家吃饱休息,无可防备。
  这就是临战之时。
  百谷运息,平静自己的心性默念口诀,父亲教导过的术法清晰地印在脑海中,随意而出。他果断使出“大江流”中的三技抢个先手,口诀一毕,但听得河面之上“轰嚓”一震,地面竟然发颤,浅薄河面不知从哪儿涌出高浪成为急湍,山崖石壁在万水兵气的作用下合引急电,瞬间天地辉煌闪彻云外。暴雷之下众鬼现,折旋呼冲如戈如箭,立时击中许多奇异身影,把它们炸为粉尘,电成薄饼。
  有效……
  百谷一喜,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亲自看到了修行成果,翻手又要施法,但在天明天暗中,他看见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男人。
  这男人胸腰之下是一条银白色的蛇尾,华美的银鳞熠熠闪光,他举着一把宽刀,将怒雷恶浪引在刃上,保护其他恶鬼躲避险境,继续奔腾上岸。
  “是你?”
  两人同时出口。
  鬼化洙尾凄厉大笑:“害得吾众虚惊一场,当是什么谪仙拦路,原来是个半吊子。”
  百谷反问:“你现在已堕落地要杀无辜人了?你的良心可还过得去?”
  鬼化洙尾对旁边的鬼怪嘻笑:“听听,他说的是什么鬼都不说的鬼话,吾原来守护的是些孱弱的蠢货,这人就是蠢货之一,随你们吃吧!”
  百谷咬牙切齿,所有积郁在心中的情仇全缠成一道怒气,那让他无力的命数,悬而未决的爱慕,无疾而终的求索,统统衍生成眼前的怒火。
  “就看我这个半吊子把你打得回头是岸!”
  鬼化洙尾作为远古水神之一,他的神性并未完全褪去,所以在雨中逃过了白沃的知悉,在河中躲过津滇的探查。他妄图使用曾经曾历的权能复仇,以神的力量打败神,小小的百谷却不容他过去。
  年轻的神明张开双手对抗这位半鬼的旧神,面对他曾经的情人,他的弱点,在品尝了所有感情之后终于生出了崭新的勇敢。
  “你可要用尽全力。”百谷挑衅道:“不然你就要做蠢货的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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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写什么嘟嘟嘟嘟嘟嘟
 
 
第59章 
  而结果是,百谷用尽全力,洙尾游刃有余。
  诸鬼乱群向上,不分章法,还有几只拐去偷袭村民,暴雷下闪烁的兵刃寒光被百谷用“大江流”第二式弹开,空气发出“嗡”一声震荡,竟能引发短暂耳鸣。
  “倒是出息了!”鬼化洙尾看着,叫道,“再看这个呢?”
  恶心的气味从他脚下蔓延过来,沿路长出大颗生着红血丝的眼珠、有锈斑的肠子,咬烂的舌与膨大发胀的脸,像一次次活人肢解留下的杂碎下水,勉强拼凑出一具具弱不经风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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