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铎玉摸了摸鼻尖,摇摇头:“没事,我估摸着是有人骂我。”
说完他还瞪了一眼空青的屋子。
就他娘的是你骂的老子没跑!
这时候空青仿佛在屋子外也长了眼睛一般推门出来,视线和还没来得及收回凶狠目光的陆铎玉装了个正着。
空青也没生气,微微一笑:“陆副督,现在可闲着?”
陆铎玉走过去,双手环胸打量他:“你有什么事?”
“督主既然让你跟着我,我自然要把九万里暗处的东西都教给你。”空青脚跟一转,“跟我来。”
陆铎玉看着他的身影,想了想,还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空青带着他左拐右拐,从这个假山的机关进去,从那个凉亭的机关出来,陆铎玉根本没记住路,越走越心惊,他从不知道九万里内居然还有这么多机关洞天!
看来空青的势力范围,和暗处的规模,要比明处的更骇人!
如此走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在空青不知道碰了什么后,一块巨石从中间轰隆隆地分开了,里面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入口。
空青转过来,又露出了他那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脸。
“陆副督,下去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第84章
次日清晨, 三人又早起了朝海月府去,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也不用找人问了,他们直接就到了如月阁门前。
顾胤刚要抬脚往里去, 却被金子晚抬起一只手拦住, 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金子晚心下却是千回百转。
若是如今直直地闯进去, 他们只有三人,就算功夫高眼力好, 也难免在和如月阁的人拉扯之间有疏忽之时, 而这关键时刻,若是有一刻疏忽,狡诈成精的槐柯很可能就再次逃脱!
若是想万无一失……
金子晚思忖了一会儿, 便对顾照鸿和顾胤说了些什么,顾胤对他竖起大拇指,顾照鸿笑着捏了捏他的手,便听他的去做了。
金子晚见他们都去了, 自己便也转身走了。
如今还很早,寅酉之时刚过,海月府的府衙门口冷冷清清,只有两侧的石狮子孤独地屹立在晨光里。
一个瘦高的衙役手里拿着油纸包, 在府衙拐角处遇到了同僚,哈欠连天地打了个招呼:“吃没呢?”
他的同僚是个矮胖的,被他传染,也打了个哈欠:“没呢,你吃啥了?”
衙役把手里的油纸包递过去:“买了老何包子铺的包子, 吃点?”
矮胖衙役也没客气,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哟, 还是荠菜馅的,他家荠菜馅的最好吃了。”
“可是呢,我趁大早上去排队才买到的!”那瘦高衙役原本得意的音调突然有些许的凝滞,迟疑地问,“大张,你看府衙门口那是谁?”
大张嘴里还塞着包子,含糊不清:“什么是谁?”
他顺着瘦高衙役的目光看过去,下一秒差点被包子在喉咙口噎住。
肃穆的府衙门口的台阶上面,正坐着一个一袭红衣的人。那一抹红比府衙的红砖都要烈都要亮,他们在这个距离看不到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与他身上的红相映衬的如漆一般的墨发,衬着那人更是肤白胜雪,这雾蒙蒙的晨间街头仿佛一卷冰冷的画,而他是黑白素卷里唯一一点亮色。
两个衙役都傻住了,那瘦高的率先回过神来,忙上前走了几步,这几步让他看清了红衣人的脸,那张脸美的雌雄莫辨艳气逼人,他下意识咽了咽唾沫,拽回一丝神思,忙道:“小女子,此乃府衙门口,你怎可随意逗留!还不速速离去!”
被称作小女子的金督主抬眼看他,只哼笑一声,没说话。
此刻那个矮胖的衙役也呼哧呼哧地赶了上来,见他容色艳却神情冷,心里一突突,忙拦下同僚,把手里剩那点包子又塞回了他的油纸包里,上前去,语气比瘦高个儿好了不少:“你可是来报官的?有何冤屈,尽可报与何大人知!只是如今时候尚早,大人还未前来。”
他看红衣人坐在地上,犹豫了一下,道:“底上凉,不如你起来等?”
这矮胖的衙役明显要比那瘦高的更会做人,他虽也分不清面前人是男是女,但也含糊过去了免得得罪人,想来平时也是个八面玲珑的。
金子晚被他说的舒坦了些,出声道:“你们何大人,什么时候前来?”
他的声音一出口,便是确凿无误的男声,那瘦高的吓了一跳,有些赧然。
“哎哟,这……”大张有些犹豫,“平日里起码还得一柱香呢。”
“无妨,”金子晚施施然道,“纵然我有天大冤屈,总也得等你家大人起了床梳洗完了再说,不是吗?”
他这话简直是阴阳怪气到了极点,让人如鲠在喉,都不知道该回什么。
那瘦高的眉毛一竖就要怪责,被大张一把按下,大张忙说:“这是哪里话,我这就进去禀告大人,稍等,稍等。”
瘦高的还要说什么,被大张暗中一使力拉进了府衙,他还埋怨:“你这干什么!若是扰了大人,大人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大张压低声音:“糊涂!你看那人身上衣物饰品,哪个是寻常物件?周身气度容貌身形,更不是一般人!如此人在府衙门口,想必是有要事,若是耽误了正事,大人怪罪下来,那才是承担不得!”
瘦高衙役这才恍然,心里想怪不得这大张升职在望,属实是会审时度势!
门外的金子晚仍坐在地上,他靠着柱子,手撑着头,微微阖眼在想海天城的这一摊子事。
选秀,皇船,盛溪云,槐柯,前太子,圣旨……
槐柯是先皇的内侍太监,最得先皇信任,手里有圣旨并不足以为奇,可那玺印究竟是怎么盖上的?还有是谁模仿了京墨的笔迹?这人是不是在京墨的身边?前太子当年的那些心腹,有的陪他一起死在了皇船上,有的之后被谢归宁都杀了,究竟是谁做了这个漏网之鱼?槐柯又是怎么和前太子的人搭上的?
一环套一环,一眼望去皆是雾里看花,难以看清。
正在他想的烦躁的时候,府衙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一个男声从他身后传来:“是谁有冤屈?本官来了,你可尽数说与本官听——”
金子晚站了起来,转过身,似笑非笑:“我。”
何之洲见他的脸,便是大惊!
他在海月府已经三年,这是他最后几个月在这里任职了,一直都没什么过错,也做了些业绩出来,未曾想临了临了,把这尊大佛给等来了!
金子晚见他的神色,便知道他认出了自己,打量了眼前这个中年男子,挑了挑眉:“你认识我?”
何之洲拱手:“三年前我曾赴京述职,有幸在前排见过城墙上的金督主一面,金督主气度万千,何某见之难忘。”
三年前。
金子晚想起来了,三年前盛溪云登基的日子正好订在了六十八府知府回京述职的期间内,硬是带着并不情愿的他上了城墙,享受万民朝贺,百官俯首。
此时此刻那瘦高的衙役已经有如五雷轰顶,万万想不到这随便往地上一坐的人,竟然是传闻中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九万里督主!
又思及他刚才对着这金督主喊小女子……
瘦高衙役只觉得天灵感嗖嗖冒凉风,赶紧往矮胖同僚身后躲了躲。
但金督主现在没心思搭理这种小喽啰,他见何之洲被那矮胖的衙役一通报有人有冤屈,头上的官帽还有点歪,想是还没来得及戴正就急匆匆出来了,对他的好感也多了些。
何之洲见他倒是并不像海天城的城官李洪英那样闻风丧胆两股战战,左右他也没做什么,倒不怕会被金子晚打杀,只是……
“未曾想到,金督主竟然也会有冤屈?”何之洲苦笑,“那下官可真是帮不上忙了。”
金子晚莞尔一笑:“冤屈是假的,找你帮忙才是真的。”
***
上午时分的如月阁一直都是多数人出,少数人进。自从金子晚把寒欢带走以后,门口一直摆着供人临时作画的小桌也撤走了,比之前生意淡了不少。
有人在如月阁里花天酒地了一夜,扶着墙脚步虚浮地出来,下一刻便见乌乌泱泱的人马过来,有衙役有官兵,顷刻之间便把如月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那人差点没站稳一屁股摔在地上!
这等形势很快引得旁人议论纷纷,也有从如月阁里出来的人和衙役官兵打商量想离开,都被厉声呵斥,让他们都等着。
鸨母眉娘一见这阵势,心凉了半截,忙从楼上下来,像一阵香烟一般飘到了领头的那矮胖衙役面前,娇笑:“官爷,您这是做什么呀——”
她语气娇媚绵软,可再诱人,矮胖衙役今日也不敢吃这一套,给旁边使了个眼色:“何大人带人来的。”
眉娘一怔,顺着他目光看去,果真看到了何之洲。
她又蹭到何之洲面前:“何大人,我这小本生意,您看您这,是哪出呀何大人!”
何之洲微微一笑:“姑娘,这不是我找茬,是有人举报你这如月阁里,藏着反贼呢。”
反贼?!
别说是眉娘,围观的百姓们和被拦着不让出来的客官们都是大骇!
“反贼?!”
“如今国泰民安,竟还有反贼?!”
“这反贼居然就在海月府里,在你我身边,让人毛骨悚然啊!”
“可不是吗!”
“……”
眉娘一震,险些腿软,忙连声否认:“这这这,这是从何说起啊!民女可万万不敢啊!这,这是何人胡说来害我!”
何之洲抬了抬下巴。
眉娘看过去,瞪大了眼睛,正是昨天刚把她的寒欢带走的那名红衣人!
那红衣人如今舒舒服服地倚坐在衙役给他搬来的红花椅上,翘起了腿,右手搭在椅边扶手上撑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可哪怕再是色如春花的脸,眉娘此刻也只是心恨的,她朝金子晚走了几步,哪怕猜到他必然身份斐然,但也忍不住咬牙:“这位爷,我昨日已将寒欢赠予你,怎地今日,你还来要我的命不成!”
金子晚歪了歪头:“你这是说什么,我昨日已然答应你不追究官员和功名学子来你这花楼里寻欢作乐一事,自然不会反悔。”
眉娘气结,手里的帕子都险些被她绞烂:“我这楼里哪来的反贼?!”
“是有人和我说的,兹事体大,我必然要来看看的。”金子晚接过赵六给他的一杯茶,喝了两口,“不必紧张,若是没有,自然我也不会冤枉你。”
言毕,他登时变了脸色,冷厉又狠辣:“张三李四吴五赵六!”
他的四个督卫立刻闪身出来抱拳:“属下在!”
“给我一寸一寸的搜,若是有抗拒不从者——”金子晚把那瓷杯猛地砸碎在地上,碎瓷片登时崩裂,“——杀无赦!”
————
彩蛋:
眉娘:老娘真他娘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
作者有话要说:
金督主就是坠吊滴!
第85章
此言一出, 四下俱寂。
眉娘见他如此狠厉,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哪怕再忧心,也不敢拿命赌。
金子晚刚把茶盏摔了, 如今眉间仍聚着戾气, 哪怕眉目有多如画, 也无人再敢抬头多看一眼。
他微微抬眼,视线与如月阁东侧旁的客栈二楼窗边的人交错, 下一刻又转了开去。
在客栈二楼窗边的顾照鸿低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晚晚……
哪怕是故作狠辣, 也让他见之心醉望之神迷,只想余生将他拥在怀里看他千百般风情。
与此同时,张三等人执剑进了如月阁里去搜查, 每一个房间都仔细搜查,连地毯底下都不放过,生怕漏了什么蛛丝马迹。
赵六负责二楼东侧,东侧一共有六间厢房, 在进去之前,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九万里办案!所有银把门打开从房间里粗来!”
威严大打折扣。
二楼西侧的李四听到后翻了个白眼。
几下开门的声音,六扇门都打开了, 赵六一眼扫过去,感觉没什么问题,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又看了一下,他才恍然,五扇门都是有女子或恩客哆哆嗦嗦地开门出来了, 而第四扇门只是门开了,却没有人现身出来!
赵六脚一蹬地, 从第一扇门火速冲到了第四扇门门口,果真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向敞开的窗户奔去。
51/158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