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道,他捡来的大弟子楚凌辞却是个根骨聪慧的,虽然在药物之道上资质平平,但却在武功上天赋非凡,让洛优游心里燃起了火苗,想让他与顾照鸿代表各自的门派决一高下,哪怕不是杏林也好,能让他能扬眉吐气顺畅一把就行。
楚凌辞虽然不想去争,但他向来尊师重道,洛优游对他又亦师亦父,他怎能拒绝?再加上洛优游又对他说,若是他能来奋力一搏,当上武林盟主,便将洛芊瑜嫁给他,他又怎能不动心?
洛芊瑜此刻又说:“顾照鸿武功深不可测,你与他对上,又岂是好事。”她眼神盈盈,“我只想你平安地与我成亲,顺遂一生,不愿再起波折。”
——更重要的是,不要招惹顾照鸿。
在楚凌辞看不到的地方,洛芊瑜用手指死死地绞住了剑穗。
楚凌辞性子刚烈正直,她至今都没敢告诉他实情——自己中的毒是怎么解了的实情。
若是楚凌辞知道了她为了解毒,用情去骗解微尘,又明知道逢戈为了救她杀人掏心却不加以制止,怕是会对她失望透顶,婚约解除都是轻的,怕是会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她绝对不能允许事情走到如此地步!
她自小就习惯了在楚凌辞的保护和娇惯下长大,不知不觉对楚凌辞的依赖越来越深,甚至到了执拗的地步。楚凌辞对她究竟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她不知道,怕是楚凌辞自己都不知道!
可她也不想知道,只想牢牢地抓住楚凌辞,绝不放手。正当她想通了,要去找洛优游赐婚之时,她却不慎中了毒,还是无药可解的毒!
她不信这个命,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解梦山庄的梦星烛可解百毒的消息,于是便动了心思。
后面的事,不说也罢。
她所做的事,若是流传出去,不止她自己会被人唾骂,就连整个澜瑛谷也会抬不起头来,她怎能不怕?
她现在劝楚凌辞不要去和顾照鸿争盟主之位,也是害怕惹怒了顾照鸿,到时候事情无法收场。
楚凌辞不想让洛优游失望,可她不怕。
她是洛优游唯一的孩子,一向受娇惯,她才不怕自己的爹失望。
楚凌辞却笑了笑:“不要胡闹。”
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他脸上虽然有疤,从右眼角划到右鼻翼,但也能看出来眉眼是俊逸的,只是那刀疤横在最显眼的地方,才让人不得不注意。
“我认真的!”
见他没往心里去,洛芊瑜瞪着他,有点急了。
在她没来武林盟之前,她总觉得顾照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临风公子声名在外,无凭无据,想来不会与她为敌。可亲眼见了顾照鸿后,她心里那块石头却蓦地沉了下去。
顾照鸿看她的眼神宛如不认识,但眼底的冰冷却也不掩饰。
——他没有忘记解梦山庄上的一切,并且也在心里记着这一笔。
洛芊瑜便慌了,哪怕已经到了武林盟,也来劝楚凌辞不要与顾照鸿做对。
楚凌辞摸了摸她的发顶:“我不想让师父失望。”
见她还要说什么,楚凌辞转开了话题:“我第一次见顾照鸿,他果真如同传闻中一样,温文尔雅君子端方。”
听见这个名字,洛芊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楚凌辞其实心思很细腻,见她脸色有变,也觉得有些奇怪,问:“你之前见过顾照鸿?”
*
作者有话要说:
红衣晼晚和白衣小金你们喜欢辣个!
第123章
洛芊瑜捏着剑穗的手指越发用力, 笑得有些勉强:“怎会?”
楚凌辞挑眉:“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洛芊瑜缓缓松开剑穗,故作生气,倒打一耙,“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远在西南, 又怎会见过顾照鸿!”
“你别生气, ”楚凌辞见她生气, 放柔了声音,“我又怎会不相信你, 只是你前段时间独自出谷去寻解药, 谁都不许跟着你,过了几月回来谷中,无药可解的毒也解干净了, 问你如何做到的,你又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在这段时间内遇见过顾照鸿罢了。”
洛芊瑜抿紧了双唇,半晌才冷冷道:“没见过, 不必再问了。”
说完拿起剑起身出门了,把楚凌辞自己扔在了房间内。
楚凌辞看着她的背影,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又生气了,却也没想到要出去追一追哄一哄。
***
洛芊瑜在武林盟的后山树林里找了个隐蔽的树下坐着, 想梳理一下烦躁的心情,刚闭上眼睛运行了几个小周天的内力,却敏锐地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收了内力,有些好奇,轻手轻脚地朝有人说话的地方走去, 想听一听是谁在说什么。
只是她武功虽不低,但也不是很高, 也怕偷听被人发现,于是在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蹲在了一处长势高的草丛中,虽看不到说话人的脸,但也凝神去听。
“我说过会帮你,你不信我还是怎地?为何要亲自跑来?还易容?”
——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你我之间的关系何谈一个信字,”这是一个成熟很多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中年男子,“你当日亲口立下三诺的誓言,我自然也要来看看你完成的怎么样了。”
说完这中年男子又补了一句:“毕竟兹事体大,不能疏忽。此刻是最好的时机,若是等顾照鸿当上了武林盟主,事情就会麻烦很多。”
那年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这又不是割韭菜那么容易,再说了,就算是割韭菜,你也得先等韭菜成熟再说,现在什么契机都没有,就想阻挠顾照鸿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我还怎么做?”
那中年男子似乎是并不着急,只是淡淡道:“阻挠他登上武林盟主。却又有什么难处?”
年轻人:“……”
年轻人顿住了,洛芊瑜觉得他是被中年男子的口出狂言震住了,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莫说是这个年轻人,就连洛芊瑜也摇头,嘲笑中年男子痴人说梦。
顾照鸿如今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名扬天下,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当今江湖上年轻一辈里没有敌手,只有再往上辈分的前辈说不定能与之一战。实力与威望并存,武林盟主之位基本上唾手可得。
她很清楚,连自己父亲洛优游培养楚凌辞去和他争夺都没什么希望,这人云淡风轻地说把顾照鸿拦在武林盟主之位之外不是什么难事,不是太愚蠢便是太狂妄。
年轻人没好气:“你有什么高见?”
中年男子语气平和,毫无波动:“把他杀了。”
洛芊瑜闻言大惊,险些没蹲住一屁*股坐地上!
杀了顾照鸿?!
那中年男子继续道:“死人是当不了武林盟主的,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便被年轻人打断了。
年轻人语气沉沉:“此事休要再提!”
中年男子哂然:“你做什么这个神情?”
“此时太过冒险,我不同意。”年轻人说,“况且,你要对付的不是他,不让他当上武林盟主可以,若是伤他,不行。”
这下换中年男子停顿了一会儿,才道:“你与他相识?”
“与你无关。”
年轻人的回答很简洁。
“随你,”中年男子道,“你知道我的手腕,若是你不尽快将此事做好,那便听我的,届时我可不能保证还能放顾照鸿一条生路,你自己想好。”
年轻人只是说:“你该走了。”
洛芊瑜听的心紧张地都在怦怦跳,似乎已经到了喉咙口。她蹲在草丛里,没有动,直到中年男子和年轻人都走了,她才缓缓站了起来。
阻挠顾照鸿当上武林盟主……
杀了顾照鸿……
洛芊瑜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当知道了有别人有这个打算的时候,曾经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看来似乎也不是全无可能。
有人帮着杀人灭口,何乐而不为?
若是顾照鸿一死,金子晚又远在朝堂,逢戈已死,解微尘断不会自己将此事说出去,顾胤和陆铎玉都不足为惧,那她才是真正的永绝后患,高枕无忧!
她转身走了,刚出门时候的郁气已经全然消散干净。
***
次日清晨,有武林盟的护卫前来给他们送饭,等护卫走了以后,顾照鸿,金子晚,顾胤和裴昭四个人坐到了房间最大的顾照鸿那里一起吃。
武林盟离风起巅近,在蜀中边界处,口味自然辛辣,哪怕是三餐中最清淡的早饭,也是每人三个包子一碗胡辣汤。
顾照鸿和顾胤开始喝热乎乎又酸麻麻的胡辣汤,裴昭和金子晚只能就着热茶水吃包子。
金子晚摇头:“难不成直到武林大会结束之前,我们都要吃这个?”
裴昭也耷拉着眉眼,没什么精神,显然是被这个口味伤到了。
顾照鸿安慰他:“不会的,只是武林大会在武林盟这里举办罢了,过两天等正式开始以后还是要走的。”
金子晚愣住:“走?去哪儿?”
顾照鸿道:“若是顾胤猜得无误,这次用血月阵来比,那应该各大门派都要一同前往碧砚山。”
碧砚山就是血月阵所在之地,也是当年血月窟的势力地盘。如今哪怕血月窟覆灭了八十年,有血月阵在,碧砚山依然无人能登顶。
金子晚只觉得莫名其妙:“所有门派一起去?”
顾照鸿颔首。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碧砚山?”金子晚提问了关键的问题,“折腾来武林盟一趟做什么?”
顾照鸿也很无奈:“规矩,无论是武林大会的开始还是结束,都必须要在武林盟进行,只有这个地方才被认为是没有任何江湖势力渗透的,绝对公平的地方。”
金子晚听得稀奇:“可这又如何保证?”
顾胤见顾照鸿喝了口汤,便替他解释:“武林盟中的人身手都不凡,你看方才给我们送饭的普通护卫的步法和内力,在江湖中也能派个中上。而且他们只听历任武林盟主的话,宛如铜墙铁壁,很难渗透。”
金子晚想了想,问:“那若是有哪个武林盟主想要把这些武林盟的护卫和势力收为己用呢?”
“不可能的。”
顾照鸿咽下了汤,继续解释:“当这个武林盟主在任时,武林盟的人不会违抗他的要求,但当他任期一到,他会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驱使武林盟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烧火的。”
金子晚恍然。
若是哪个武林盟主真存了这样的心思,怕是在位时高兴,任期一到却发现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他感叹:“也不知是谁在训练这些护卫。”
“武林盟的护卫都是家生子,一代传一代,都由世世代代的护卫传下去,保证绝无二心。”顾照鸿答。
金子晚点头,把第二个包子努力地吃完了,然后把最后一个包子递给了顾照鸿,见顾照鸿接了过去,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我怎么感觉,似乎是有人曾想把武林盟据为己有,你们才能知道这种情况会是什么结果?”
顾照鸿失笑:“你也未免太聪明了一点。”他道,“确实有过,是——”
“竹河。”
一直没出声,默默啃包子的裴昭突然说道。
剩下三个人都看向了他。
金子晚被顾照鸿补过课,知道这个竹河是八十年前竹间楼的楼主,后来因剿灭血月窟有功被推举成了武林盟主,但不过二十年,任期一结束,竹间楼便败落了。
顾照鸿颔首:“不错,当时任期一到,竹河想要连任,自以为胜券在握,得到了各大门派的认同和武林盟护卫的支持,却不想结果六大门派四门都反对。”
金子晚蹙眉,显然有些疑惑:“他是滥用职权了,还是怎地?怎么这么多门派反对?”
“他的手伸得太长了,”顾胤笑嘻嘻,语无遮拦,“我看他不是以为自己在做武林盟主,是以为自己在做皇帝。”
这话虽然大逆不道,但确实比喻很准确,金子晚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皇帝是掌权全天下,至高无上的人,真正地权力顶峰,让人生便生,让人死便死,想管什么事就管什么事,且无人敢多嘴。
可武林盟主更像是推举出来的一个领头人,各门派各自为营,只是在有所龃龉的时候需要武林盟主出来做决断,或是遇到什么危机,将各门派动员起来群策群力,就比如八十年前的武林盟主就号召了各门派一同去讨伐血月窟。
但真论实权,是没有多少的。
更别提是去管别人门派里的事了。
竹河越了界,自然惹了众怒,哪怕曾在剿灭魔教的战役中有大功也不行,二十年的平静让曾经的荣耀都变得不值一文。
想起剿灭魔教,金子晚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到时候,我同你一起进那血月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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