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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从门外进来，看见菜色愣住了，半晌叹了口气：“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打算请徒弟们吃散伙饭的。”
姜清很惆怅：“我已经四十二岁了，能上台的机会已经很少了，剩下的徒弟们都还没长成，有时候看着他们练功，我会忍不住想，这样的选择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是正确的。“
“前段时间有人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送这些孩子去参军，去学习机甲。”
司星静静地看着他。
“我犹豫了。”把这些话说出来，姜清有些放松，“我没法保证他们的未来，可能送他们去参军是最好的出路了。”
司星忽然开口：“你知道吗？”
“嗯？”
“大约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戏剧是很多人眼里珍贵的宝藏。”
“京剧、越剧等等，都是国粹，是我们国家和世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霸王别姬》、《苏三起解》，哪怕没有特意去学习和听过的人都会哼两句。“
他哼道：“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姜清忍不住说：“可是戏曲已经没落了。”
“可是你们还记得。”司星的眼睛在发光，“只要有人记得。”
“这么好的东西，消失了多遗憾啊。”
“我来之前查过资料，你是从六岁开始学唱戏的，你坚持了三十八年，我还看了你所有的采访和演出，你是喜欢唱戏的，你的眼神里有对戏曲的爱。”
可是唱戏不能当饭吃啊。
姜清想说，可是他看着司星坚定的眼神，他说不出话。
第17章
喜欢唱戏吗？
姜清想起自己小时候，他偶然路过剧院，正好听见里面有人在唱《梁祝》的十八相送。
出于好奇他走了进去，然后站着听完了整场。
从那以后他每次出门都会绕路去那个剧院，偶尔有戏听，他就站着听，没有他就乖乖回家。
后来有一次，戏院里的花旦把他拦了下来，那个花旦脸上涂着厚重的油彩，嫣红的眼角上挑着，人却低下了头，问他：“你要学唱戏吗？”
姜清选择了学。
一学就是三十八年。
他跟着老师去各家取经，听老师的朋友们又酸又羡慕地说老师有他这个好徒弟继承衣钵，后来老师听烦了就说干脆都拜师算了。
等他独立以后，就创办了综合戏班，到处收养无家可归的孤儿，教他们唱各家的戏。
他从未反省过自己是否喜欢唱戏。
只是单纯地知道，自己应该唱下去。
可是他现在居然想放弃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要说话，厨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他的徒弟们冲进来，脸上糊满了泪水：“师父！我们不要参军！我们要唱戏！”
“师父！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你不要丢下我们！”
【草，年纪大了，我听不得这种。】
【救命，眼睛进沙子了！】
“师父！我都学会第七场算命了！你听！”
“清早起来出了城，要劝慰我妻王兰英，白布招牌手中拿，善观气色写分明。急急行来不停留，九里桑园叫算命。”
他忽然扯开嗓子嚎了一声：“测字算命啊！”
【噗！我鼻涕泡都要笑出来了！】
【好好的气氛突然被这一身声嚎给破坏了，我裂开了。】
【别说了，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测字算命啊！】
姜清看着面前这群糊满了鼻涕眼泪的徒弟，有点哭笑不得，半晌，一巴掌拍在了唱算命的徒弟身上：“小兔崽子，你师父我的十分之一还没学到呢就想着上台演出，回去再学几年。”
小徒弟瞪大了眼：“啊？几年啊？”
他犹豫了一下，眼巴巴盯着姜清：“能先吃完这顿肉吗？呜呜呜肉好香。”
空气里都是东坡肉的甜香，让这群快一年没吃过肉的小崽子们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姜清看向司星：“那个……能开饭了吗？”
司星笑着点头：“可以了啊。”
·
第二天，司星去了公司，刚进门就看见霍灵均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像个幽魂一样飘出来。
“你这是半夜做贼去了？”
霍灵均白了他一眼：“唔，视频剪好了，可以发了，我去睡觉了。”
这是熬夜剪视频了啊。
司星去看了成果。
甫一打开，司星就感觉到了不同。
司星自己也拍了不短时间的视频，基础的运镜和剪辑技巧他还是会的，但是感觉自己剪的没有那么专业。
霍灵均的运镜和色调就很舒服。
视频的开头是司星直播没有录到的部分，应该是霍灵均后期去补的镜头。
姜清脸上的妆画了一半，手里拿了一支妆笔，在脸上画了一道，然后通过看镜子转场，看到了他正在压腿的徒弟们身上。
然后是司星和姜清进入练功房，一直到徒弟哭着说练唱戏有什么用便戛然而止。
视频慢慢黑下来，一片黑暗里，响起司星轻声的哼唱：“第一碗白鲞红炖天堂肉。”
清甜诱人的东坡肉逐渐完成，红汤浇肉，流出甜蜜的香味。
“第二碗油煎鱼儿扑鼻香。”
小黄鱼在锅里被油炸的滋滋作响，油在锅里冒出微小的白烟和气泡，鱼身微焦，独属于炸物的香味轰然迸放。
“第三碗……”
姜清走了进来。
徒弟扯着嗓子嚎测字算命。
师父和徒弟坐满了大圆桌，徒弟们将第一块肉夹进了师父的碗里。
师父带着徒弟一起压腿。
视频最后，化完妆的姜清唱了一段十八相送。
即使年龄已经不小，他的唱腔仍旧完美，有着独属于戏剧演员的韵味。
唱完了以后，视频暗下来，司星准备关掉了，却看到进度条还有一点，于是停住了手。
黑暗中，司星听到那个问他准备了什么的徒弟的声音：“师父，以后我们天天都能吃肉吗？”
姜清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响起：“能。”
·
陆小小是个喜欢刷短视频的姑娘，每天的空闲时间几乎都用在了刷短视频上。
这一天她闲着无聊刷到了一个叫司星的主播的视频，看完了她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止有机甲和异种，还有许多正在慢慢消失的文化。
她看完以后顺手发给了自己爷爷：“爷爷，他们好可怜啊，咱们帮帮他们吧！”
过了一会儿，她爷爷回复了：“好。”
·
过了大约半个月，司星在和谢洵一起吃饭的时候，姜清发来了消息：“司星！！我收到了通知！！省委说要成立戏剧院，邀请我去当指导老师！！”
司星眼睛一亮：“恭喜呀！”
过了一会儿，司星疑惑：“不过，怎么会突然成立戏剧院啊？”
谢洵把司星挑出来的芹菜又给他挑回去，无视了司星一言难尽的表情：“前段时间郭嘉就说要复兴文化，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方法而已，你这个视频正好打开了路子而已。”
司星点头，苦大仇深地看着碗里的芹菜：“能不能不吃啊……”
谢洵淡定脸：“挑食不好。”
“……”司星默默地把芹菜咽了下去，同时想，下回就给谢洵煮粥喝！让他欺负自己！
不过，郭嘉会成立戏剧院也确实是意外之喜了。
司星去搜索了一下相关消息，意外发现这事儿竟然上了星网热搜，热搜词条挂在第一，压了一个流量明星的绯闻。
上去的时间不长，司星看到评论里很多人在玩梗说200转压2w转，流量明星哭晕在厕所。
不过偶尔也能看到许多人称赞这种行为。
司星看了一会儿，刷新了一下，又有了新消息。
【我不知道：看完了司星的视频觉得挺有意义的，平常很少关注到这些消息，我的视频网站首页推荐的基本都是一些星战/机甲类的视频，所以我从来没注意到原来我们的文化已经没落至此。看完了这个视频我又去看了往期的，才知道原来有一本名著叫《红楼梦》，才知道21世纪有着和我们星际完全不一样的酿酒方法，才知道原来还有人过着这么艰难的生活，但是他们仍旧坚持着，为了帮助我们记住我们所遗忘的东西，谢谢你们。】
底下很多人认同，司星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微笑起来。
他还看到谢氏的官方账号发了消息：【经董事会商议，决心成立文化保护基金会，希望未来我们可以发掘出更多遗落的文明，并将它们传承下去。】
因为上了热搜，里面又有很多人真情实感地评论，其中提到了很多次司星，连带着司星的粉丝都涨了不少。他先前发视频一共攒了30w粉丝，这回直接涨到了50w，随着热搜发酵，他的粉丝还在继续上涨。
也有老粉注意到了他视频的不同。
【司老师又换镜头了？怎么感觉视频好像不一样了。】
【楼上没仔细看吧，司老师签团队了，有专业摄影师了。】
【霍灵均？？？？卧槽司老师这么猛？上来就是顶尖配置？】
【司老师长大了，再也不是唱辣椒花把阴热窄的老司机了。】
他正翻着评论呢，谢洵忽然说：“对了，我有个朋友问你还接不接宴席。”
司星愣了一下，谢洵的朋友？
谢洵说：“嗯，一个军部的朋友。”
司星疑惑：“怎么突然会想到找我做宴席？”
他忽然想到姜清的徒弟们冲进厨房大喊我不要参军的场景，顿时：“……”
怎么感觉去了会被骂，哈哈哈哈哈……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答应了。
自从上回美食推广活动结束以后，司星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奶瓶，听团队里的人说起才知道斗游跟他解约了，他所在的工会将他的合同卖给了一个微流量的平台，过后就再也没听见他的消息了。
司星也才知道谢洵去找了沈道长，在此之前，沈道长已经很久没有在外界出现了。
谢洵是这样说的：“其实当时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陆齐受贿，但是本身因为他和陆盛威就有亲戚关系，杜文拿奖大家都能知道不对劲，正好把他换下来。”
司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谢洵总是在帮助自己，有意无意的，大大小小的帮助，他不会主动告诉司星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司星一向敏感，很容易就自己感觉到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只能用做很多好吃的菜的方式感谢他。
谢洵这半个月经常来司星这里，两个人住的近，而且都是一个人住的，便经常搭伙吃饭。
第二天，司星就到了谢洵朋友那里。
令他意外地是，他见到了比赛时碰到的32号。
32号也很意外：“好巧，竟然是你。”
他们刚说了没两句话，一道嚣张的声音传来：“爷爷又被厨子骗了？”
第18章
又被骗？
司星茫然地看了看32号。
32号皱紧眉：“明德，不要乱说话。”
范明德翻了个白眼：“这一个月请了也有七八个厨子了，还有几个厨师协会知名的呢，都没让爷爷满意，爷爷本来就病了，现在病得更厉害了，我都觉得是被那群厨子气的。”
32号露出尴尬的表情看向司星：“我二哥也是关心则乱，你不要多想。“
他又向范明德解释：“司星懂得比较多，说不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星更加疑惑了，总觉得这家人好像在打哑谜。
不过很快，他就解惑了。
32号，也就是范明宁，跟他讲了个故事。
说是范明宁的爷爷范青宇年轻的时候是个军官，有一回作战的时候机甲损坏掉进了沙漠里，没有水也没有吃的，身上携带的营养剂还被敌军给污染了，沙漠里的太阳炎热逼人，他虽然有防护服，但是饥饿和口渴如影随形，坚持了两天以后他就彻底撑不住了，嘴唇干裂、身体严重脱水，意识模糊之际他听到了一阵铃音。
司星问：“铃音？”
范明宁点头：“对，铃音，我爷爷还以为自己死了，听到了来自天堂的声音。”
“结果他被救了。”
“嗯，是沙漠里的原住民救了他，提供了食物，直到部队救援。”
司星又问：“那和厨子又有什么关系。”
范明宁解释道：“爷爷在那里吃到了一种肉，味道很奇怪，但是那种肉救了他的命，而且救他的人不愿意告诉他那是什么肉，回来以后，爷爷的军衔越做越大，前段时间爷爷病了，突然说想再吃一次那种肉，我们找了许多有名的厨子，但是都没人做的出来。”
所以才找到了自己啊。
司星点点头：“我试一试。”
范明德从范明宁刚刚开始解释的时候就有点不耐烦，这会儿道：“行了，每回有厨子来都要这么解释，一群人也没真有点用的，浪费时间。”
说完，他也不理司星，直接问：“爷爷呢？”
范明宁无奈：“爷爷太累了，还在睡觉，你别吵他。”
范明德哦了一声。
范明宁又对司星道：“厨房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就好了。”
他想了一下，又说：“厨房和后院那边一块可以开直播，里面不行。”
司星点头：“我知道。”
“那我带你去厨房。”
范家的厨房设备很是齐全，司星看了一眼，市面上所有的调料都有，连司星前阵子推广的辣椒这里都品种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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