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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有好几个厨师正忙碌着，看到范明宁进来都停住手。
“这是司星，负责明天的宴席，你们都听他的。”
一群厨师上下打量着司星，等范明宁走了，他们窃窃私语：“又来一个骗子。”
“这好歹找个年纪正常一点的啊，怎么这么年轻的都来骗人了。”
“真要听他的？”
“上回那个厨子啥也不行，架子摆的挺大，敢来指使咱们，这回这个还没我儿子大呢，我才懒得伺候他。”
他们推推搡搡，最后推出来个腼腆的帮厨出来。
“你……你好，我叫金金。”
司星笑了一下：“你好，我叫司星。”
直播间已经打开，弹幕都在问这回的主题。
司星说：“这回的主题是沙漠。”
【沙漠里有啥好吃的？凉拌仙人掌吗？】
【好怕老司机给我们表演一个辣椒拌沙，告诉我们沙漠里的沙子也能吃。】
【能吃又咋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群吃货，要是老司机告诉我们这沙子能吃，我们能把土地沙漠化原地变成绿洲。】
【笑死，绿洲还行。】
金金问道：“司老师，要准备什么吗？”
司星道：“这边有灶吗？”
金金点头：“有。”
【灶是什么？】
【不知道，带火的，应该是做饭的工具。】
金金带着司星去看灶台，是半壁向外开的，外面用陶瓷围着，里面是烧干了的黏土，一共两层，底下烧火，上面架着锅。
司星看了一眼，道：“把锅拿下来，另外半边也用黏土糊上，然后烤干。”
【啊这？糊起来了还能用的吗？】
【相信司老师，我觉得一定行。】
在金金修补灶台的时候，旁边有个厨子凑上去：“你还真听他话啊，说黏上就黏上，回头大厨子回来要骂你。”
金金讷讷道：“二少爷说了，要听司星的。”
那厨子还想说话，被另一个厨子拦住了：“你劝他没用，本来人就傻呆呆的，前几天我还听大厨子说要让主家把他开除呢，你就让他忙乎去呗。”
金金捏了捏拳头，到底没说话，继续补灶台去了。
另一边，司星处理羊肉，边掐头去尾地跟观众讲了苏明宁给他讲的故事。
【膻味好大啊，味道太冲了。】
【就只是羊肉吗？按道理说那么多厨师，不可能做不出来一道羊肉啊？】
【我也感觉不是羊肉，之前司老师说他要做一桌宴席，应该不会只是一道菜吧，感觉应该是配菜。】
【哈哈哈哈哈你们太傻了，要是司老师现在就告诉你们答案，他还播个锤子哦。】
【楼上你怎么回事，不要揭穿我们司老师。】
司星给羊拔毛去内脏，看见弹幕说腥味儿大，开口说：“羊这种动物是这样的，自带一股骚味儿。”
【什么味儿？你再说一遍？】
【骚……骚味儿还行哈哈哈哈，老司机就是老司机，随时随地都能开车啊。】
司星看着弹幕，跟着哈哈一笑：“我明明说的是事实啊，是你们自己想多了好吧。”
他又接着说：“楼上那个哥们说的对，我要是告诉你们那是什么肉了，我还怎么直播啊，对不对？我现在做的是浑羊忽没。”
“浑羊忽没是大唐长安的一道名菜，最开始是宫廷菜肴，后来才传入民间，这也是历史记录上能查找到的，人类第一次吃鹅肉，民间不算哈。”
【鹅鹅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鹅鹅。】
【为什么司老师直播间天天天都有叠词词！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话吗！真是恶心心！】
【略略略。】
鹅肉打理干净以后，里面塞上泡发的糯米，再加上炒的香喷喷的香菇和细肉，一同塞进鹅肚子里，最后再塞进羊肚子，架起烤炉当成烤全羊烤到里外金黄，里面的鹅肉也熟了。
【这玩意要烤多久啊？】
司星边洗手边回答：“两个小时起步，三个小时左右吧。”
【好家伙这也太费时间了，为了吃一道菜还要等三个小时。】
【为了美食值得！】
【楼上说屁呢，你等三年也没得吃。】
【？？？？人身攻击，我报警了！】
弹幕又吵吵闹闹的，司星看看就笑了，他这群粉丝天天叽叽喳喳的，看着年纪都不大，时常在弹幕拌嘴，但是一旦有人跑司星直播间撒野，他们就跟群小鸡仔一样护犊子，对外凶巴巴的。
【救命，司老师为什么对外散发魅力。】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司老师好像变帅了。】
【司老师一直很帅好吧。】
金金沾着满手泥过来：“炉子修好了。”
司星便提着缝合好的羊挂进了炉子里，用果木碳熏烤着。
他又去揉面。
在他揉面的时候，金金就在旁边看着，问道：“诶？你为什么揉死面啊？”
【死面？面还有活的？】
【本厨子来科普了！活面是指发酵过的面，死面是没发酵过的。】
【啊这，活面死面有啥区别？】
【我们用活面多一点，死面基本不咋用，不知道司老师准备干啥。】
司星说：“做面饼啊。”
金金懵逼了：“死面饼不好吃啊？”
若是活面饼，松软香甜，死面饼却硬硬的，干巴巴的，咬一口都嫌硌牙。
司星说：“之前那些厨子是不是都做的活面饼？”
之前范明宁给他讲的故事里，除了那个奇怪的肉，还有让范青宇填饱肚子的干粮，表面干硬，却有很好的饱腹作用，之前的几个厨子有尝试做过面饼，不过他们为了口感和美味选择了用活面饼，没有考虑到范老爷子只是想回忆过去。
干粮这东西最早出现在陕北那一块，叫锅盔，就是用的死面饼，后来陆陆续续发展出了一系列的美食，比如肉夹馍之类的。
司星把揉好的面饼撕成几块，贴在烤羊的炉子的外面。
老爷子要吃锅盔，宴席的其他人却未必想吃，司星又揉了活面，放着发酵，准备回头把羊肉塞进去做成羊肉饼。
【刚刚金金是不是出去了？】
【噫，我以为只有我知道？我看见司老师跟他说了一句悄悄话！】
【应该是要食材去了吧！揭晓答案的时候到了！】
【他就是……！】
金金推开门，捧进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底部黑黢黢的。
【？？？？？这啥东西？真能吃？】
弹幕一片质疑的声音。
司星把东西放在案板上：“当然能吃了，而且这是这次的主角——骆驼蹄子。”
第19章
【骆驼蹄子？？我还以为是司老师从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肉，哈哈哈哈。】
【emmm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我不信！】
其余的厨子们表面上不在意司星，其实一直暗中观察着他，听他说那肉是骆驼蹄子，便都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问：“真是骆驼肉？”
司星解释道：“沙漠中的肉类其实很少，沙虫、蜥蜴这些虽然可以吃，但是不至于让人说不出口，反而是骆驼肉，大约晋朝的时候，郭璞的《山海经图赞》里就写到过骆驼，驼惟奇畜，肉鞍是被，迅骛流沙，显功绝地，潜识泉源，徵乎其智。”
【科普时间到！文盲们开课了！】
【司老师：@#%……&*，我：阿巴阿巴阿巴？】
司星看他们一脸茫然，解释道：“意思是说，骆驼是种神奇的动物，背上有马鞍一样的肉峰，踢着流动的沙奔驰，在环境险恶的沙漠里很有作用，还能快速在沙漠之中找到泉眼，像是有智慧一样。”
【每天涨一点小知识get！不愧是司老师！】
【所以司老师还是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是骆驼肉。】
司星笑笑：“木兰诗你们都知道吗？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花木兰代父出征，从北魏到了刘宋边界，两国交界的地方恰好有沙漠，大概是现在的青海那一块，所以后木兰诗中有写道：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这里的千里足就是骆驼。”
“到了唐代，骆驼又称为明驼，因为其能负重百斤，奔驰千里，成为了游牧民族眼中带着神性的动物，所以他们是不敢吃骆驼肉的，这样会让他们觉得亵渎了神明。”司星深呼吸了一口气：“而且老爷子说意识模糊之际听到了铃音，其实就是驼铃的声音。”
【啊？为什么要给骆驼戴驼铃？】
司星看见这条弹幕，道：“是为了防止迷路，沙漠里的沙尘暴太严重了，骆驼能看见路，但人不行，一旦人和骆驼走散，靠自己是走不出沙漠的，所以才会给骆驼戴上驼铃。”
【所以这就是司老师给自己的机器人戴小铃铛的原因吗？哈哈哈哈怕小机器人迷路还是怕自己迷路？】
司星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月亮，它的手臂上有小剑的商标，在他的手腕上，被司星系了一根红绳，红绳的末尾吊了一颗小铃铛，走动的时候会丁零当啷地响。
察觉到他的目光，月亮抬起了头，化成了小手小脚的人型，铃铛依旧戴在他的手腕上。
司星不知道此刻的月亮已经变成了谢洵。
看见他抬头，司星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我做菜，你到外面呆会儿？透透气？”
【机器人也要透气的吗？】
【以前就想说了，司老师感觉是把月亮当真人看啊，看他的眼神都很温柔。】
【一时不知道该羡慕有月亮陪伴而不孤单的司老师，还是羡慕能有这么好厨艺的主人的月亮，算了，还是心疼地抱住自己吧。】
【主要是钱的问题，我要是有钱我也买个这么可爱又智能的机器人好吧，可惜我穷，只能看看了。】
【我记得之前有营销号扒出来司老师是孤儿院长大的吧，后来被领养了以后除了奶奶就只有月亮陪着他。】
【害，司老师的私生活咱也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知道骆驼蹄子该怎么做，那个毛，好多。】
谢洵眯着眼睛看司星，范家的灯光很亮，让他有点晃神，灯光交错里，他好像从司星眼里看见了星河。
“噫，月亮最近怎么好像有点呆呆的，难道程序出问题了？”司星嘀咕道，“回头送去检查一下。”
谢洵：“……”
司星也就是随口一句，又转头去清理驼蹄。
驼蹄上有细微的绒毛，因为骆驼常年在沙漠里行走，沙子滚烫，所以驼蹄上有厚厚的角质层，这一块是驼蹄美味的缘由，一颗驼蹄是骆驼日行百里才得来的，热沙炙烤，砂石磨砺，才成就了一道美味的驼蹄羹。
骆驼的毛只能靠火燎，火燎以后用热水浸泡，刮去表面的杂质，然后再用冰水浸泡保持Q弹的口感。
司星一边刮毛一边说：“其实宫廷中最初制作驼蹄羹的时候是将驼蹄切开，只取掌中那一块的，俗称掌中宝，因为口感最好。董斯张在《广博物志》里说过，陈思王制驼蹄为羹，一瓯值千金，就是因为驼蹄很难得，工序也复杂。”
【确认过眼神，是吃不起的东西。】
【幸好够贵，不然骆驼怕不是要被吃绝种。】
然而司星并没有搞那么奢华的东西，他只是将驼蹄切成了小块，底下铺上准备好的香菇等菜蔬，加上葱姜去腥，然后就放着炖两三个小时。
弹幕这会儿正在激情讨论驼蹄羹是什么味道的，范明宁也进来看了一眼，金金是问他要的驼蹄，他还意外了一下，原来骆驼肉也能吃？
还是司星让金金带了一首诗，他才信了。
“况闻内金盘，尽在卫霍室。中堂有神仙，烟雾蒙玉质。暖客貂鼠裘，悲喜逐清瑟。劝客驼蹄羹，霜橙压香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杜甫的名诗，司星第一次知道驼蹄羹这种东西的时候就是听到这首诗的时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是21世纪人人都能背得出来的一句诗，却很少有人去背过整首诗，司星也是出于好奇才看过。
【噫，你们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好香的肉味儿……】
【是羊吧？】
所有观众都跟着司星的视角来到了灶台边上，灶台虽然已经封闭起来了，但是仍旧有鲜美异常的味道漫溢出来，让人闻到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肚子空了，肠胃都急切地想要有什么东西能够填补进去。
【呜呜呜我再也不说羊肉难吃了，这也太香了！】
【实话说，刚刚蹲肉出锅的那一份营养液我已经喝完了，平常只喝一份的我现在一已经掏出第三份了。】
【司老师使我破产系列，我原来看直播都是白嫖的，自从看了司老师，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钱包也空了。】
结果司星开口就把观众给气到了：“在古代呢，浑羊忽没这道菜是只吃鹅的，不吃羊。”
【？？？？大户人家？？那么大一只羊不吃？】
【所以大户人家们吃剩下的羊能给我们吗？我一点都不嫌弃。】
【总有一天我能在直播间实现共享富贵！】
也有黑粉质疑的声音。
【这样有点浪费吧emmm现在的食材本来就稀缺，有的地方连营养液都喝不起呢。】
【你说不吃就不吃？我怀疑你在哗众取宠。】
司星直播间常有黑粉，他都习惯了，现在看到人黑他都不痛不痒的，粉丝有时候看到顺手就给怼回去了，这会儿看到他们说浪费，就道：“不知道刚刚有没有观众留意到，我是揉了活面的，就是准备做羊肉饼。虽然过去不吃羊肉，但是现在这不是特殊时期嘛，创新和改变都很重要。”
【当场打脸hhhh】
【只要人火就有黑子，yue！】
【我们司老师明明想认真搞美食，怎么总有人想让他混娱乐圈。】
【就是，不能因为我们司老师长得帅就让他混娱乐圈啊，粉粉黑黑的没啥意思，我只想吃肉，所以司老师你到底开不开餐厅啊？我也想你吃你做的饭！多贵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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