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位上探出一只燃着烟的手,向他招了招。
高档车,锃光发亮,吴嘉荣对车没有研究,认不出什么牌子,只知道贵,一百个、一万个他都抵不上这一辆车。想到这,吴嘉荣低头看了看自己黑色的亮皮鞋,他再怎么精心呵护的皮鞋,此刻都瞧不见半点亮丽,灰扑扑的,像夜里搜寻光线的蛾子。
吴嘉荣上了车,坐在副驾驶上,坐姿很规整,双脚微微踮着,像是生怕糟蹋了这名贵的车子。
在车子里坐了半晌,江颐钧没有要开车的意思。
吴嘉荣终于开口问:“不去宾馆吗?”
江颐钧咬着烟,眼角带笑,轻挑挑地说:“不去,就在这。”
吴嘉荣觉得自己的脊梁火辣辣的,像是有火把烘烤着,连带着他皮鞋里的脚趾都微微蜷了起来,双手紧攥着衣角,路上来往的行人虽然算不多,可总归零零散散有一些。这样让他把羞耻暴露在日光下,吴嘉荣一下喘不上气来,头脑又涨得厉害。
江颐钧神情未变,含笑的眼睛总是含笑:“不愿意啊。”语气有些惋惜。
“没、”吴嘉荣说,“没。”
“那就坐过来。”
吴嘉荣垂了垂眼,弓着身躯从副驾驶爬到了江颐钧的身上,跨坐着,好在他瘦削,堪堪笼住了狭窄的空间,脊背挡了阳光,阴翳落在江颐钧半张脸上,江颐钧双眼弯弯看他,右手撩开他的衣服,探到他的腰际上,摸索着他那根根分明的肋骨,凹凸的触感碾着江颐钧的指尖。
江颐钧吸了最后一口烟,左手夹着的烟燃尽,星火掉落在车窗外。
江颐钧捏着吴嘉荣的后颈,使他的脸探到自己面前,二话不说的吻了上去,撬开吴嘉荣紧闭的唇,把嘴中未吐露的烟渡给了吴嘉荣,吴嘉荣的心跳滞了一拍。他们接吻的次数其实很少,江颐钧会亲吻他的眉角或是耳朵,但鲜少和他接吻。想来也是,亲吻这种事情,多数还是得和喜欢的人做吧?
这样近的距离,吴嘉荣觉得自己要掉进江颐钧清澈又温柔的眼睛里了。
可谁又不知道呢?江颐钧对谁都这样。没了吴嘉荣,还会有第二个吴嘉荣、第三个吴嘉荣。
自己这个吴嘉荣不是被特殊对待的那个。
等吴嘉荣回过神时,烟已经呛进他的喉咙里了,辛辣辛辣的,咳得他泪眼朦胧。
“吴嘉荣,你都多大了,连烟都不会抽。”江颐钧调侃他。
吴嘉荣腹诽,会不会抽烟和年龄有什么关系。不过他没说出来,他知道江颐钧只是随口一说,拿他取乐罢了。
如此逼仄、狭小的空间以及这样亲昵的动作,让他们的身体无缝交流,隔着薄薄的衣物,吴嘉荣就能感受到江颐钧裤裆里的性器已经昂起了头颅,坚硬的、准确的抵着他翕张的穴口。
湿漉漉的,又火辣辣的。
江颐钧托着他的身体,给了他支点,让他稍稍腾起,释放了被囚禁已久的怪物,顺手解开了吴嘉荣的皮带,松垮的裤子褪到了他的大腿根。车子里的方向盘勉强遮住了吴嘉荣裸露的、白花花的屁股。吴嘉荣羞愧难耐,双手紧扣着江颐钧的肩膀,力道不小。
江颐钧睨着眼乐呵:“吴嘉荣,你抓疼我了。”
“啊。”吴嘉荣心下一慌,松了手,失去了力道,一屁股坐在了江颐钧巨大炙热的性器上,龟头猝不及防地探进去了一寸。
吴嘉荣紧张。粉嫩湿润的肉壁跟着紧张,咬合得很紧,一点一点嘬着粗糙的性器。他不适地动了动,奈何空间狭小,他再怎么动弹也脱离不开。
“嘉嘉,”江颐钧说,“听话。放轻松点。”末了又接了句:“我动不了,嘉嘉来动。”
吴嘉荣咬着唇。江颐钧一口一个“嘉嘉”,多么亲密又温情啊。可听在吴嘉荣的耳朵里却变得比深夜蝉鸣还要刺耳,似乎要穿破他的耳膜,扎进他的大脑皮层,让他从身体最根源处接受这耻辱的交易。
第08章
在狭小的空间里发力是有限的,吴嘉荣缓慢且艰难地吞吐着,性器上的褶皱粗糙地磨着他后穴粉嫩又紧致的肉壁,每一点沟壑都被他包裹着,分泌出的肠液在缓慢地抽插中,与温热的空气交换,发出噗嗤的水声。
尽管是如此细微的声响都足以让吴嘉荣耳尖冒红,这是怎样淫荡的姿势与动作,外头的天光还亮着,像末日的审判,要把“羞耻”二字刻在他的脊梁上,扎进他的血液里。
江颐钧喜欢在做爱时打量吴嘉荣的神情,紧蹙的双眉里透着情色。
他解开吴嘉荣衬衣的扣子,吴嘉荣垂眼看他,并未停顿起伏的动作,他就像尽心尽力满足客人要求的店员,让翕张的小嘴吐着粘稠的露水,要把坚硬又炙热的巨根给融化。
吴嘉荣喘息着,双鬓溢着微弱的水珠,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像蚌里酝酿的珍珠。江颐钧一手扶着他的腰,借给他力道,使他能更好的抽插,一手捻着吴嘉荣雪白的胸前两点挺立的乳头。吴嘉荣的乳头很敏感,只是稍稍触碰一下,就让他的神经哆嗦着,梗着漂亮曲线的脖子,发出似有若无的娇喘。
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猫。
江颐钧笑笑,张嘴轻轻咬住了吴嘉荣胸前的一点。
湿漉温热的触感,坚硬的碰撞,抽走了吴嘉荣的骨头,化作了一滩水,他的下巴轻轻嗑在江颐钧的脑袋上,喘息使得他把乳头送进江颐钧的嘴里,就像他身后的小嘴吸纳着江颐钧的性器。
潮湿粘稠的液体淌湿了裤子布料,洇湿一片。
这样的姿势,使得每一次抽插都贯穿了吴嘉荣的身体,直直抵达他后穴的最深处,他甚至能感知到膨胀的龟头死死抵住了他狭窄的甬道,费力地吞吐,让褶皱的性器碾压着、刺激着害羞胆小的嫩肉,分泌出更多潮湿的液体,让通道变得更加顺滑与放松。
吴嘉荣已经顾不得车外是否有来往的行人注视着他们着淫秽色情的一幕。
他只想快点、再快点冲进春风里,灌进浪潮中。
想要被包裹、被吞噬。
情欲是海浪,一波又一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把他淹没在深海里,他无法喘息,只能盈盈弱弱地发出低鸣。
低鸣是娇喘的代名词,是做爱的润滑剂。
江颐钧双手握着他的腰,往下用力,让他结结实实地把整根巨根没入体内,吴嘉荣轻“啊”一声,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射在了他的体内,在甬道的深处,像是要沿着他的静脉往上匍匐。
如果他有子宫,他将会把这些都并数吞入口中。
乳白色的液体溢出交合之处,星星点点沾着衣物。
吴嘉荣的乳头被江颐钧咬得又红又肿,像是即将盛放的花苞。
他筋疲力竭,整个人匍匐在江颐钧的身上,车内散发着情欲之后所产生的淡淡的腥味。
还未完全退烧的他,此刻又烧上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眼前半黑半明,什么也瞧不清。
江颐钧的手指插进吴嘉荣的屁股和他的性器的交合处,淡淡的精液沾满了江颐钧漂亮的指节,他将沾满精液的指节探进了吴嘉荣的嘴里。
液体的腥味让烧得浑浑噩噩的吴嘉荣一阵反呕,津液混着精液从他的嘴角如蜘蛛丝一样悬挂着。
“吴嘉荣,你看看你的样子。”江颐钧眯着眼笑,“这儿找不出第二个比你还骚的了。”
吴嘉荣又被江颐钧操了几次,吴嘉荣想不明白,江颐钧的体力怎么可以这么好?他已经半点力气都没有。
暴风雨下的大海波涛汹涌吞没了一艘旧船。
江颐钧是暴风雨也是大海。
而吴嘉荣永远是那艘破旧的船,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他早就在沉没的边缘摇摇欲坠了。
吴嘉荣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倒在床上,无法动弹,浑身酸痛,后穴被操得一时没法收紧,江颐钧的精液仍干涸在里面。
他翻一翻身,撕裂感就从身后的脊梁直蹿脑门,疼得他双眉紧蹙。他不敢再动了。就这样呆愣愣地躺着。
吴嘉荣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
仿佛一眼就望到了自己人生的尽头。
外套兜里揣着江颐钧给的钱,吴嘉荣没数,但他知道江颐钧花钱大方,给得从来不少。
第09章
闻过苔藓的味道吗?它通常在阴暗潮湿的石壁或是沼泽上匍匐生长着。在很长一段时间,吴嘉荣总是被浸泡在苔藓潮湿、腐烂又略带清新的味道里。那是还没有离开家的时候,石头堆砌成的屋舍,在每个仲夏的夜晚,他只要翻个身面向着墙壁,就能闻到苔藓和石头交织的呼吸,让他全身的毛孔都变得湿漉漉的。
以至于在离家许久之后,他依旧常常在风里闻到这股味。
哪怕此时此刻,他躺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墙缝中就好像也长出了苔藓。但他知道,这里没有苔藓,哪怕再潮湿,城市永远不会有苔藓。
低烧让吴嘉荣忽冷忽热,一会儿裹紧被子,一会儿掀开被子,一宿都没睡好。
第二天大早顶着朦胧的眼,混沌地爬了起来,洗漱、穿衣,走到八百米外的公交车站,等待着首发车,途中路过大学城的小吃街,一个肉包、一杯豆浆。他边等车子边吃着。
等他吃完了,车子就来了。
首发车里的人很少,再多也不会超过十个,分散落座,从这儿抵达公司又是一条漫长的路。
吴嘉荣可以借着这一个多小时小憩一会儿。
大学城偏离市区,难免开过几段路是颠簸的,吴嘉荣的额头就撞着玻璃窗,不疼,但扰他睡眠。
忙碌的工作项目维持到了九月末,城市的夏天还没有完全褪去,天色暗了会有些凉爽。
项目结束的第一个周末,吴嘉荣买了张回老家的车票。先前二姐盼着他回来一趟,他想自己确实也该回去一趟,自打父亲住院,他都还没回去过。
吴嘉荣对父母的感情很复杂,既理解又怨恨。他被父母视为唯一能够支撑起家的人,压力像座大山,这座山是连愚公都移不走的。
吴嘉荣在回家前夜收到了条陌生短信,邀他参加下周末的聚餐,吴嘉荣看了眼,以为是垃圾短信,随手就删除了。
回家的路很远,先坐火车再坐大巴,大巴不会直达,下了大巴要就近喊一辆电动三轮车,让人载二十分钟才能到。
那是个被田野包围的小村,村落居民不多,屋舍零星,连个像样的菜市场都没有,每天早晨八点会有卖菜的挑着扁担一路喊过来,若是错过了这一趟,就得踩近一个小时的三轮车到乡里去,来回耗时得要两个多小时。
好在母亲在家种菜、种甘蔗,他家没有田,大片的田野都是别人家的,农忙时会雇吴嘉荣一家帮忙,挣点补贴。
吴嘉荣从三轮车上下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在冗长的石子路尽头,他远远地就看见了聪聪,聪聪蹲在那儿,像是在玩这儿什么。
聪聪是他的大姐,没有大名,父母只给了小名,叫她聪聪,寓意很明显,是希望她能随着年岁渐长智力也跟着有所长进的。
聪聪抬头看见他了,跳了起来,傻乐着大喊:“嘉嘉回家了!嘉嘉回家了!”空旷的田野上弥漫着她清脆的叫声。
聪聪很脏,在田埂里、泥地里打滚,爬上爬下,除了脏以外,时常磕着碰着。
父母打小就不管她,仍由她像个疯子一样在外头野,等天色黑了,她也就晓得回家了,嗑着一身的血,脏兮兮地站在门槛处,傻乎乎地乐着。吴嘉荣想,聪聪真是不怕疼,再怎么摔怎么受伤,她都不哭,一直傻笑,似乎她的脸部肌肉只记住了“笑”这个动作,又或许她不仅智力低下,同时也欠缺情绪。
年幼时,吴嘉荣会坐在高高的石台子上,吹着风背书、写字,石台子的优越地理位置,每每使得他能在空旷的田野里瞬间捕捉到聪聪打滚的身影,聪聪的打滚让他忘记了嘴里背的英语单词,看着聪聪发愣。在这样片刻的时间里,吴嘉荣会想,如果这会儿来了个人贩子,把田野里的聪聪给拐走了,他们的生活会不会好一点?
吴嘉荣并不认为这个想法只有他产生过。
父母总是这样把聪聪丢在外边,兴许也抱有这样的念头。
但他们都只字不提。
“嘉嘉!嘉嘉!嘉嘉!”聪聪跑到了他的跟前,把一只死蝴蝶塞进了他的手里:“礼物!礼物!”拉着吴嘉荣往家走。
聪聪永远都这么快乐。真好。吴嘉荣感叹。
吴淑盈拄着拐杖出来,哪怕有拐杖的协助,她走起路来依旧非常吃力,脊梁弯得很厉害,早就挺不直了。
“嘉嘉,累了吧?”吴淑盈朝他笑笑。
“不累。”吴嘉荣说。
屋子中央拉着一条电线,悬挂着一盏摇摇欲坠的灯泡,橙黄色,让破旧的屋子显得阴森孤寂。
吴嘉荣在家里吃了顿饭,知道父母在镇上的医院里,这里到镇上距离比去乡里还要远,吴嘉荣要趁着天色没有全暗下来之前离开这儿,赶到医院里,明日一大早他还要坐火车回去。
聪聪吃饭也闹腾,摇晃着脚,吃一颗米掉半碗米,吴淑盈拿竹子打她,她光看着吴嘉荣傻乐,并不反抗。
“聪聪,吃饭。”
聪聪听他话,开始认真吃饭。
饭后,吴淑盈站在门槛处,目送吴嘉荣。聪聪追上去了。
聪聪问:“嘉嘉去哪里?”
“去找爸爸妈妈。”吴嘉荣说,“聪聪回家陪着妹妹吧。”
“聪聪想跟嘉嘉走。”聪聪说。
吴嘉荣温和地笑了笑,替她擦了擦脸上的脏东西:“等嘉嘉下次回来,就带聪聪走。”
聪聪驻留在田埂间,一直望着吴嘉荣的背影,等吴嘉荣隐没在黑夜里,她又一头扎进了田野中。
吴嘉荣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死蝴蝶揣在了兜里。
等他来到镇上的医院时,已经接近九点多了,这是个小医院,床位不够,走道里挤满了病床,其中有一张就是吴嘉荣的父亲的。母亲坐在小板凳上,伏在病床的边缘睡觉。
吴嘉荣没有惊扰她,靠着墙坐在了地上,抬头看着父亲的点滴,一点一滴往下掉。
在那一瞬间,吴嘉荣恍然觉得吊瓶里的液体象征着父亲的生命,等液体滴完了,父亲也就走到头了。
江颐钧问他:在哪。
吴嘉荣能想得到他的下一句就是:来找我。
但这回,吴嘉荣先回复了:回老家了,明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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