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1

青舟行(GL百合)——半吐云

时间:2021-04-09 08:42:19  作者:半吐云
  谢蓬莱将衙门里的事儿都交给了新上任的王典簿。谢规王随,她出门这些日子沙海也算安平。沙海人现下留意的是三件事:其一,朝廷派来的都转运使是不是个薅银钱的好手。这决定了沙海人日后的税赋抽成。往年上任的转运使甚至都会在荒年灾年大肆搜刮,还以“羡钱”的名义送于朝廷拍皇帝的马屁。
  其二便是三州安抚使是派个主和的还是主战的。要是个好斗的武勇或文官,则三州太平日子可能到了头。
  最让人关注的却是李家铁匠铺子的月娘真成了寡妇了,她以后要嫁谁?
  肯定不会嫁那个面皮已经黑不溜秋的云家小姐。
  云白鹭在“紫雀”里打酒时听到这番话不禁苦笑。身上的伤口虽没好透,酒瘾已经更甚了一分。她每天帮月娘拉完风箱再回去洗澡抹药,难耐时就靠枣树下喝酒念书,念的还是怪力乱神、野史传奇。但云白鹭心里还有桩放不下的事,她打酒时有时会从另一条道绕过去,路过匠营其他铁匠铺子窥窥动静,或者就在酒楼里听些匠营的风声。沙海的男工匠几乎没有不爱酒的。
  她不得不上心,因为距那“交货”的日子不过一两日。
  匠营里嫌疑最大的就是吴家。吴兆立说是脱了匠籍入了商籍,他做的哪门子买卖却没人说得清楚。有说砖茶买卖,也有说丝绸生意。云白鹭在花巷里没寻找他,结果看见他成日的在酒楼里和人吃喝喧嚣。
  “今天喝多就罢了,明儿不能耽误事。”吴兆立这话让云白鹭竖起了耳朵,“要去南边延州茶商那里进货。”
  “蛮关不是已经关闭了?你这新到的砖茶往哪儿榷卖?”旁人问。
  吴兆立拍了桌子,“不提蛮关也罢。我大哥,那是蛮关县令,虽然投了北夏,可也是我们吴家多少代人的头份指望。”他酒意上头,又开始哭起他那被枭首示众的兄长。聊天又成了哭丧,云白鹭再也打听不到什么,悄悄从侧门走出。
  路过燕娘的绸缎铺子所在的巷子口时,她正好瞧见月娘在门前张望。刚要开心招呼,月娘侧对着前方一人笑了。那笑容是云白鹭几年未见过的开朗。
  来人似是个高鼻白肤的外邦女人,身着一身黑色骑马服,将马绳随意丢给绸缎铺子伙计后她也对着月娘点头。两人远远地说了几句话,那虽皱着眉,却拗不过月娘被拉进了丝绸铺子。燕娘早就等在里头,拿出量尺给这女人采量尺寸。
  其实眼前的女人哪怕一身旧衣裳也盖不住她英挺的锐气。尤其她浓密的睫毛如焰跳动,深邃的眸光像是李素月炉中炼着的刀。就这双眼睛不是胡人的,而是汉人的。
  云白鹭跟上前到了铺子外,见月娘虽然身量和那女子不相上下,可在她面前都软了两分般,曼语轻气道,“知道你不乐意。可生辰哪有不做身新衣裳的?”月娘嗔她。这一嗔让那女子松动了,也嗔酸了云白鹭。
  她转身换了条道回去。月娘不喜女子,却对一个女人这样极尽柔意。她是谁?
  是匠营里的前辈,抑或远方的亲戚,或者是经年不见的好友。云白鹭猜了好几遍。只愁谢师还没回沙海,眼下她都没个人陪着喝酒絮叨。
  晚上隔壁家似乎在待客,月娘便没有喊云白鹭吃饭。剩酒鬼一人醉醺醺地趴在炕上睡着。
  白月当空时,一声推门声吓跑了树上的鸟雀。李素月擎着油灯,和那傍晚扯布做衣裳的女子进了云白鹭的房。
  两人同时看向墙壁上的九棱霰雪枪。女子的胳膊抖了下,用力攥了拳头后走过去取下那杆枪。从怀里取出帕子后又仔细擦了枪头,再抹了几遍枪杆,才恋恋不舍地挂回原处。
  低头见睡得死死的云白鹭,李素月道,“下午趁她出门,在水瓢里放了点药。没大碍,她这会儿压根听不见人说话。”
  “灯借我。”女子拿过油灯再凑近了云白鹭的脸,而后退了一步,“不是因为这小畜生……”她忽然打住,“二十年了,说这个有什么用?”
  李素月陪着她出门回家,快进门时,她问,“不去瞧瞧她?”
  “瞧什么?都成一堆白骨了。”女子推开门,头也倔强地昂着,“当年临终前都没找我去看看,死了……死了我就更不会看了。我卢尽花从没负过白芷,祭她作甚?”
  李素月了然地看着她,“何止没负过,谁听了她女儿被困蛮关,火急火燎地亲自出马带人去劫城?”
  “我是看在阿谢的面子上。半两银子,她从没这么大方过。”谢蓬莱和她联络的信号一般分为十文和半两,半两银子意味此事特急。暗暗托人传达的书信上也是句句泣哭。卢尽花哼了声,“救出来的那玩意儿,我看着就来气。你瞧她哪里像阿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张嘴就是纨绔味道,算被她老子养废了。”
  李素月替卢尽花倒了杯茶水,“你一见就甩了她四耳光?”凭着当年保胜军第二女将的手劲,怪不得云白鹭的脸肿了好几天。
  “雌雄不辨,不敬长辈,代父承过,替阿芷教训,那四掌都师出有名。”卢尽花替白芷不甘,更是替自己,“要不是当年阿芷怀了那小畜生,我们就一同远走高飞了。”她喝干面前的茶,双眼眸光忽地一黯,“也不是。阿芷要是愿意和我走,也就不会尊了父命成亲。我哪儿有那本事?”说是不去看那摊白骨,提起白芷时卢尽花还是眼中含泪。
  “小畜生可又寻你麻烦来着?”卢尽花早就听闻云白鹭提亲的事,不想再谈白芷,转而问李素月。
  李素月摇头,“她……也曾有苦衷。并不是随心所欲地荒唐行事。”将云白鹭那时的考量一一道出后,卢尽花的脸色缓和了些,“心眼儿和她娘一样多。”
  她想起云白鹭在西辽边境服了苦役两年,语气又软就了些,“从小锦衣玉食,吃尽了两年苦头才回来。阿谢为她费劲了心神,眼下怎么安置她却教人头疼。”
  是拉进她的马贼帮,还是扔在医馆里潦度残生?这孩子身上瞧不见白芷那样的勃发心气。无志无才,一身嬉闹劲。“总不能……撺掇她和阿谢吧?”她瞥了眼李素月,见她眉头不觉聚起。
  “谢姐姐?”李素月断然否认,“她不可能有那意思。”当年云白鹭在家由谢蓬莱授课时,每日上房揭瓦,捉弄谢师让她苦不堪言。再者谢蓬莱和云白鹭隔了层师生的关系,古板如她,绝不会打徒弟主意。
  卢尽花看着李素月的眼神渐渐慈爱,这时才能让人瞧出她的大概年岁,“月娘,你才是最老实的孩子。”她伸了个懒腰,“阿谢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近人情。早点休息吧,明儿有的忙。”
 
 
第26章 
  林幽水静的鹿滩亥时被惊起飞鸟无数,卢尽花和李素月驱马向北,但没料到云白鹭已经提前大半天到了,正在前头边打瞌睡边等着同样的交易。
  到了叶羌河最狭窄的河段后李素月她们才勒马停下,仔细听了动静后卢尽花吹了声唿哨,河对岸也响应了声。
  躺在树杈上的云白鹭早就睁开了眼。盯着前方两个黑影后心都跳了出来——就算只是背影,她也认得有一个人是月娘。何况对岸擎着数十火把靠拢的人将这两人围到中间,红光倒映着的就是月娘那张端然秀美的江南面孔。
  江南女子在北疆叶羌河畔,背上一把弯刀,抽出后闪烁着冰冷淅索的光芒。他们低声商量了几句后就训练有素地分批散开。月娘和同行的那人轻车熟路地牵马入林,好巧不巧地选中了云白鹭栖息的树。
  月娘轻轻抚摸五斗的鬃毛,“乖乖的。” 那畜牲非常灵性,听了月娘的话后就垂头不语。连忽响都没打一个。陪着月娘的那人亦是蒙面,一双眼睛被藻影般的睫毛挡住。云白鹭想起来那四巴掌,差点抽手拍自己的额头——早就该认出她。
  再又一个时辰过去,北夏骑士和沙海匠营的人果然又碰了面。这回见了钱,“五千箭头,银五百。”十辆驴车应该是藏在辅城里早就准备好的。云白鹭又想给自己第二掌——怪不得她这些天从匠营里没看出异常。该是早就分批打造好送到了城外装车。
  沙海这边领头的是吴兆立,暗听过几回他的声音,云白鹭已经非常熟悉。不过有一件事她不熟悉:月娘和那四巴掌英雌好娘子躲这儿是要和哪边打交道。
  云白鹭在树上想着时差点笑出声,为的是月娘这白日里打铁、夜里打劫的阵势。甚至想到自己哪天玩耍玩烦了,索性也随着月娘打家劫舍来得痛快。
  岸边的交易很快两清,北夏人就车换马过河北行。吴兆立这些匠营的人做贼心虚,又张望了几下后匆忙往南。看了眼月亮位置,云白鹭猜想这会儿已经到了子时。
  树下两人还没动静,她也不敢动。一炷香后,全身僵硬得快忍不住时,那英雌道,“走。” 两个女人翻身上马,一手握缰一手拔刀后就追向匠营的人而去。目送着这两道飒飒的身姿,云白鹭一时不知她们是贼是将。
  一滴鸟粪滴落在额头,她擦干净后侧耳细听,北面有兵器相接的声音,南面也有鬼哭狼嚎。
  这是两边都不落下,灯下黑吃两头。听到声势减弱时,她捏了酒袋后灌了自己一大口,再翻滑下树。幸好她这遭把马藏在了鹿滩附近,要不可能就露了馅儿。追了南边好一会儿,除了两头在河边傻喝水的驴,没见到一个人影。
  她呆呆地等了会,牵过一头傻驴翻上去,“走嘞。” 一人一驴沿着渺无人迹的叶羌河向沙海而去。天地间安静得只剩树叶婆娑和流水低吟,仿佛刚才的两场厮杀没有发生过。
  亏得原来云白鹭自诩最懂沙海,可这里人人竟然有两张皮相般:老实巴交的匠营人会和北夏偷着做买卖;一心打铁的正派寡妇和马贼交往甚笃;救过自己小命一回的马贼英雌竟然胃口奇大,更敢在沙海里招摇过市;新来乍到的济北商家小姐已经哄了谢师外出游玩。
  合着全沙海只有云白鹭一个看似通透实则憨傻的人:喝酒听梆子,医术李素月。今天还免费听了两场戏,就像赶了个梦场般,曲儿还在耳边人都散了。最期待的月娘使刀还没瞧着。
  沙海是什么地界?这些忽然打石头缝里冒出的人和事在那场大战前就存在了?
  谢师为什么不在?云白鹭现在缺个喝酒说事的伴儿。她随着那傻驴的步点摇晃着身体,“好像人人都有事儿忙活,就我们俩搁这儿稀里糊涂呢。”云白鹭捋了下驴耳朵,“劳烦老兄送我到鹿滩,这之后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做头野驴多好,别成日里给匠营那伙人卖苦力。”
  到了鹿滩后也没见到人影,云白鹭猜想匠营那伙人命有没有保住?月娘能下得去手吗?
  放开那驴后,云白鹭踢了脚驴屁股,“跑呀。” 那傻驴也不知道要往哪儿跑,就在离她几尺的位置低头用鼻子拱石头。
  人和牲口其实也类似,习惯了某处某事后,就再也不愿循着天性大胆地往外闯一闯。云白鹭看了看天色,招来自己的坐骑后靠在林内准备再休息两个时辰便回城。
  已经抢到了银两的卢尽花让同伙带着银子先走,再看李素月,“匠营里那伙人我今天不杀,下次再遇见这吃里扒外的,我不会再卖你面子。”吴兆立那群人捡回一条命,只是被马贼撵着往沙海拼命逃窜。
  李素月低头,“晓得了。”
  “可惜那两头驴。”卢尽花语气里满是不舍,“拉回去就好了。”再和李素月算起当家账,“养一匹马就等于养二十几号人。都以为我抢一笔吃半年,其实也不过月余。”
  卢尽芳花马贼出身,十五岁入了白芷帐下才算被招抚。征战四载立功多回,等到朝廷行赏时,功不如她的军阶升得比她高。只因为两个原因,她是半个胡人,又是个女人。白芷成亲怀孕后被迫交了兵权,她一气之下单骑离开了沙海。干回老本行不过五年就成了北夏和华朝边境最大的马贼头子。
  “师傅。”李素月轻声喊她。
  “我的确说过,不杀华朝人。可那批算什么?”卢尽花话音刚落就剧烈咳嗽起来,她呕出口血后擦了擦嘴,“本想着等她愿意时,我这人马就交给她。结果我一条老命还在苟且,她却……”卢尽花疲倦地长叹,“月娘,我有时在想,我在做什么?”
  漠间林下,杀人越货的白手起家买卖又做了二十年。手越来越熟,心越来越钝。
  “这断头买卖做多了,都快忘了我是想给阿芷拉支人马。”看着难得软下来求自己的徒弟,卢尽花伸手摸了摸月娘的头,“我真不晓得拉你进这行当是对还是错?”
  “我不后悔。”李素月坚定道,“没有你教我的骑射本事,我也不能手刃仇人。”
  “那师傅再教你一样本事,回去好好摸摸你那匠营的底儿。如果他们真的都投敌了,别手软。沙海不是吃酒听曲的,沙海是舔刀子的地方。
  “月娘,白芷仁义,所以她死了。咱们别学她。”
 
 
第27章 
  九月初九这天,走完了金明寨、塞门寨和秦渭延三州的锦王赵宜芳和沙海县令谢蓬莱回了城。一路相伴两旬,谢蓬莱也将赵宜芳的脾性摸了个透。
  凡涉及军政税赋民用等不明白的事,锦王都能耐下性子听谢蓬莱丝丝剖捋。凡有关一路上的吃穿闲杂,她们几乎处处不对付。
  因为谢蓬莱心里处处捏着个“礼”字,加上性子廉直,锦王面前她从不敢主动多言僭越。锦王多次一片热忱被她浇凉,但总能被她引回政务上而发作不开。
  在客邸前拜别了锦王后,谢蓬莱道,“县衙里的事丢了这些日子,下官得赶回去处理。”丝毫听不出锦王话里话外的意思:留下一起吃顿饭,再叙叙三州以外的事。
  看着这七品县令的背影,赵宜芳抓着马鞭靠在身后敲手心,“还真是石头性子?”
  “石头性子不假,但这身学识做个七品屈才了。”任五这一路也见识了谢蓬莱对西北三州的见解和朝务的熟悉。今年岁赐北夏的消息传到锦王这时,看了眼钱茶绸清单的谢蓬莱马上就意识到朝廷拟就数额的错误:
  “若茶五万斤、绢二十万匹,不若多赐银钱。”她向锦王解释,“给的实物太多,北夏人用度足了就不会和边境人做买卖。”绝了多少商家买卖不说,也会滋长北夏人的讨用野心。
  “得留些活泛路子。不足的,让他们拿东西或银钱来换。这样才能有去有回。有战有和不假,但‘和’字里的文章还是要做细致。”谢蓬莱的这番建议被锦王当即采纳。晚上咬着笔头字斟句酌写信写得烦了,抓来隔壁屋里读书的七品官,“你帮我写。”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