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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褚雪这才松了一口气，之后只要等人到了再开始做也不迟，只是——
褚雪拿掉围裙坐下来没多久，酆砚就来了消息，说已经准备开车过来了，褚雪一看信息就站了起来，他的心跳因这条消息蓦然加快，刚才埋头做事还没什么，这会儿昨晚那个久违的拥抱和亲吻一下子全都回想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紧张让褚雪一点都坐不住，他这里摸一摸那里碰一碰，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打扫或是布置的，好像忘了前一周酆砚每晚都过来的事，等他在客厅实在找不出要收拾的又进了洗手间，然后看见镜子里自己只穿了一套随随便便的家居服，又匆忙冲去卧室，准备换一身衣服。
第19章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褚雪急急忙忙将票盒重新塞回衣橱里，他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下意识就取了出来，可酆砚来得太快，他还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人就已经到了。
酆砚是清晨开车回住处的，小睡片刻后洗了澡又换了一身衣服再度出门，他穿得实在正式，白衬衣，藏青色的领带，宝蓝色V领线衫，外头套着藏青色单排扣竖领大衣，惹得打开门的褚雪顿时移不开视线，而褚雪自己则换了一件黑色圆低领T恤，外头罩着一件枣色稍厚的开领编织衣，看上去既舒适又暖和，酆砚的目光在褚雪突出又漂亮的锁骨上掠过，再移至他的脸上。
褚雪的气色不错，精神也很好，眼睛不肿，说明后来没再哭了，酆砚多少安下心来，但他的视线与自己的对上之后，仍是有几分闪躲，也显得拘谨，酆砚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的念头，率先笑着开了口：“不让我进去吗？”
褚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往后让开一步，酆砚则前进一步，将手中托着的一个小花盆递到了褚雪面前，正式得像是第一次登门到访：“中午好，褚雪。”
褚雪定睛一看，那是个小巧的花盆，里面的植物叶子同迷迭香的很像，但那不是迷迭香，因为在叶子最上方有一个极小的花苞，犹如绿叶丛中一点红，他认不出是什么，于是看向酆砚。
“这是太阳花，把它放在窗边，花苞朝着窗外，只要出了太阳就能开花。”酆砚告诉他说。
“谢谢。”褚雪捧过小花盆，他没想过酆砚会带着花过来，刚才开门时压根没留意酆砚故意背在身后的手，他觉得有些惊喜，同时将花盆拿到窗口，按照酆砚说的让小花苞对着窗外。
酆砚进了屋，便闻到自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他脱掉外衣问：“有没有要我帮忙的？”
“没有。”褚雪拉开小桌的椅子，那是这星期他坐着等开饭的位置：“你坐这里，喝茶还是咖啡？”他说着打开厨房里位于上方的橱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好几款茶，还有挂耳咖啡。
“茶就好。”酆砚看着褚雪的背影，瞄了一眼那柜子里的东西，他记得之前并没有这些，显然是为了招待自己特地买起来的。
“开饭还要等一会儿，要用电脑吗？”褚雪在乌龙茶和红茶之间流连，又问。
“不用，有手机。”
“那……你想喝乌龙茶，还是焦糖奶茶？”
酆砚早就看出了褚雪的犹豫，说了一句：“一起喝就要焦糖奶茶。”
褚雪将手移到了锡兰红茶的位置说：“那就焦糖奶茶吧。”
“好。”酆砚笑道。
褚雪取了煮奶茶的小锅，抓了一把白糖撒在锅子里，小火烤着白糖，等白糖都融成了焦糖，便将牛奶倒了下去，只听“呲啦”一声，锅子里仿佛有什么在跳动，不一会儿就安分下来，焦糖混着奶香的味道自锅中溢出，等牛奶热到一定的程度，褚雪才又把锡兰红茶的茶包扔了进去。很快，茶香与奶香混在了一起，小锅里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浅浅的奶茶色，煮开了一小会儿，褚雪关了火，盖上锅盖看时间。红茶泡三分钟就好，但褚雪喜欢茶味更重一些，不加水的奶茶奶味本来就很浓，于是茶就要泡更久一些，他在牛奶热的时候就把茶包放了进去，又在锅盖盖上后等足了三分钟，再掀开锅盖的时候，奶茶颜色就深了，褚雪取出两个杯子，将煮好的焦糖奶茶分别倒了出来。
他全程背对酆砚，这会儿把奶茶放在小托盘上才转身走到小桌边，酆砚其实早就闻到香味，但直到褚雪把杯子端到他面前的这一刻才道：“好香。”
褚雪在他对面坐下，刚煮好的奶茶还有些烫，他捧着杯子，有些局促，视线也仅是望着对面酆砚握杯的手，半晌后开了口：
“昨晚……”
“昨晚——”
巧的是，酆砚在同时也开了口。
“你先说。”酆砚立刻道。
褚雪又过了片刻才说：“我在兼职。”
“兼职？”
“嗯，鼓手的兼职。”
酆砚恍然大悟，难怪那么晚：“那，昨晚是去演出？”
褚雪点头：“我没有固定的乐队，都是帮忙的性质，有演出费，所以算是兼职。”
“原来是这样，是我心急了。”酆砚说。
昨晚发生的一切打乱了酆砚原本的节奏，尽管他其实巴不得在遇上褚雪当时就告诉他那一番话，可总归也是心急了，一点都不像是他的作风，要说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忧那是假的，因为他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推到了这一步，现在只能等着褚雪来做决定，可他并不后悔，他一开始也是想要早一步向褚雪表明自己的态度的，但他原本还想做更多的铺垫，让褚雪能更自然地接受，而且最好是在出国回来以后，而不是像昨晚那样仓促那样得毫无准备。
第20章
褚雪垂首摩挲奶茶杯，酆砚说他心急了，自己昨晚还哭了呢，真是丢脸丢到了家。
“以后……无论去哪里，告诉我一声，好不好？”酆砚又说。
经过昨晚，褚雪对酆砚的态度着实有些意外和迷惘，原本他以为与酆砚只是巧遇，可酆砚说找过他，又因为到处都找不到而担心他，还有昨晚的拥抱和亲吻并非是梦境，尽管那的确不像是现实，可它就这么发生了，那么自然而然的，又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他们没有经历过分手，而是一对因意外分别多年总算重逢的情侣。这么一想，褚雪觉出了不对来，当年他与酆砚提出分手后，酆砚好像并没有答应过，他只是与之前的几次那样做了冷处理，难道说，在酆砚看来，他们当年并不曾分过手？也怪他自己每次都把分手闹得太儿戏，说了分手又总忍不住再回头，所以这手到底是分还是没分呢？褚雪搞不清楚，头脑变得混乱起来，如今酆砚是打算怎么做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小小期待一下，可事实上五年都过去了，他已经变了，变得不像从前那样感觉自己无所不能，而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有金钱傍身的缘故，更何况五年前酆砚应该没那么喜欢他，或许酆砚只是因为五年间都找不到他以至于那种担心发了酵，变得放不下心来的缘故吧，若是等时间再长一点，应该就会淡然了。
但无论如何，谁让他至今为止都拒绝不了酆砚呢，于是褚雪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只打算兼职，不加入乐队吗？”酆砚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安下了心，便问。他知道褚雪的爵士鼓早被他玩成了专业级别，起初还是源于他的一句话，当年那个不良少爷追着他进了艺校，他曾很不屑地说过“对游手好闲的小少爷绝对不会有兴趣”这样的话，哪知后来小少爷居然选了爵士鼓拼命练习，就为了令他刮目相看，那时他觉得毫无目标也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根本就吃不了苦，也就坚持不下去某一件事，更为了让他打退堂鼓，打消他追着自己不放的念头，也算是一举两得，哪知褚雪还挺有恒心，练鼓练得风生水起，尽管吃到了苦头，几次手腕痛的抬不起来，可依然不曾放弃。
褚雪摇头回答：“乐队收入不稳定。”
酆砚很想问一下褚雪如今经济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可到底还不方便开口，于是从侧面开始打听了解：“现在的公司做得习惯吗？做多久了？”
褚雪点头说：“快两年了。”
“那之前三年呢？”
褚雪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到处都做过一些。”
酆砚觉得那三年必定很是艰辛，他不再问过去，而是问将来：“你打算一直做现在这行吗？”
“暂时先做着，公司的老板对我很好，与其说是我找到一份适合的工作，不如说我希望能为他尽一份力，公司是初创，还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酆砚清楚褚雪是个重情义的人，他虽然是个小少爷，长在富裕的环境里，整日大大咧咧的，不爱念书只爱打闹，也因此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这是他一开始对褚雪的印象，老实说印象并不好，可是后来他发现褚雪的那群狐朋狗友对褚雪都是死心塌地的，不由用了心去观察，这才觉察出褚雪对自己的兄弟不仅仅是因为有钱人的大方，尽管里面不乏一些因为褚雪有钱而接近他的人，可褚雪也许是从小在富裕家庭里长大的关系，能将真心和假意分得很清楚，前者他能与之交心，后者他也不排斥，人与人是处出来的，若处着处着发现褚雪是真心相待，只要不是特别心怀恶意的家伙，大多都会喜欢上与褚雪混在一起的感觉，久而久之，人心也就偏了，使得留下来的都成了褚雪的好朋友，中途离开的几乎都是自己生了龌龊做了不该做的事没有脸再留下来，对这些，褚雪也不会追究到底，反而是他的朋友们都替他抱不平。酆砚对这些其实是有些意外的，还曾暗中琢磨过褚雪说不定有天生领导人的魅力，后来交往了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天生领导人的魅力，单纯是褚雪心大，又怕麻烦，记不住仇，乐观开朗，于是相处起来不用太费心思，然而在恋爱关系中这种情况是致命的，男朋友和朋友毕竟是不同的，甚至于有太大的差别，不费心思的恋爱又怎么可能长久？平心而论当年他的确不觉得和褚雪会长长久久，褚雪是个富家小少爷，他则不是，尽管他不为此自卑，也充满梦想，可那时仍然不可避免地觉得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是没有将来的。
一切的改变都是在知晓褚雪经历巨变突然消失以后，不知是不是同理心作祟，又或者是他觉得那个心大的小少爷不适合吃苦，小少爷就应该过那种呼朋唤友挥金如土的生活，而不是与他一样失去家失去亲人还要拼命打工赚钱过辛苦日子。他开始心疼，越是找不到越是觉得心疼，只因他尝试寻找所有褚雪的朋友，可谁都一样，褚雪与他们每一个人都断了联系，也许是不愿被人同情，又或许是不想有人被他牵连，更可能是彻底伤了心，于是想要远离伤心地。
在与褚雪的朋友接触的那些日子里，酆砚听了许多埋怨，褚雪的朋友对他说了很多褚雪不曾告诉他的事，他们替褚雪不值，因为他总让褚雪伤心而不自知。酆砚无言以对，也没否认，事实就是如此，他作为褚雪追求的人，乃至后来答应成为褚雪男朋友的人，他并没有付出过什么，唯一在他当时看来已经算是纵容的其实只不过是让自己习惯了褚雪的存在而已，在褚雪消失以前，他的确忽略褚雪良多，而在褚雪消失以后，他才知道这种纵容原来也是要不得的，当褚雪的存在已成为习惯，几乎等同于某种陪伴的时候，只有他自己才知晓褚雪消失对他来说失去的是什么，他也不得不承认“喜欢”原来早诞生于他对小少爷的各种观察里，也滋长于那些他对小少爷为人的认同里，更扎根于褚雪对他的心意里，那个外表嚣张不可一世的小少爷从一开始就在他面前收起了所有的刺，只冲他露出最柔软的部分，还有努力向他靠近却又显得笨拙的样子，这些都成为了他最珍贵的回忆，可褚雪这一消失，他连想要把这些告诉他，想要让褚雪知道他为自己做的一切都不是一场空，都再无可能。
如今，褚雪无可避免地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爱闹任性还带有一丝孩子气的小少爷了，他变得独立也沉默，努力而收敛，在他面前几乎是退缩的。五年在某些事上仿佛一下子就过去了，譬如他在云蝉的五年，可一旦放到褚雪身上，他却觉得太过缓慢了，足足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他放任褚雪一个人离开熟悉的城市，在如此陌生的地方努力打拼和独自生活。
“褚雪……”酆砚想到这里，捏紧了茶杯，里面奶茶的热度传达至了他的掌心，他忽然觉得自己握住的仿佛是曾经褚雪那颗炽热的心，于是酆砚将他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反正昨晚已经说了一大半，没必要再留下后面一小半，只是时隔五年，在褚雪历经艰辛以后，他不知道还能不能作数，他定定凝视褚雪，对褚雪一字一字地说：
“褚雪，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第21章
褚雪，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褚雪一瞬间就愣住了。
这句话多年前他就曾期盼过，在第一次闹着要与酆砚分手时，他就妄想过酆砚会像这样挽留他，说出“我们不分手”这样的话来，可是，他从来没有等到过一次，尽管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自己实在是太任性也太感情用事了，然而当他听到这句话竟然真的被酆砚说出口的时候，当年的期盼连同独自忍耐的五年仿佛都值得了，他鼻子一酸，眼眶发热，委屈忽然之间涌上心头，他连忙低下头，不愿被酆砚看出他因这句话而生出的软弱来。
这是他听过最动听的话了，他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只要一碰到酆砚，他就可以毫无底线，可酆砚那么好，当初他一见钟情的人，追了那么久的人，又是真的与他交往过的人，这样一个人，他哪里就能那么容易硬得起心肠来呢？
那时酆砚那么忙，忙着练舞、忙着打工、忙着接一切可以接的兼职和演出，却依然在答应做他的男朋友后愿意抽时间与他见面，给了他出租房的钥匙，记得煮一碗生日面给他，纵容他的无理取闹和少爷脾气，也愿意见他的那些朋友们，坦然承认自己是他的男朋友，从来没有过遮掩，他正直且有担当，努力并拥有远大的梦想，这样一个人，当然需要更大的舞台让他绽放光彩，可自己却只想着如何霸占他那些宝贵的时光，如今回过头去看五年前的那些事，他便知酆砚做的一切都是应该做的事，也是必须去做的事。事实上喜欢一个人在没有钱的情况下，恐怕连想买一件像样的礼物都特别困难，酆砚他没有精力，更没有余力，可正是因此，当年酆砚做的那些小事才更为珍贵，更能打动人心，只可惜那时的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他其实一次都没有体谅过酆砚，只考虑自己开心不开心。
“别哭，是我不好。”酆砚在对面低声说。
“谁哭了！”褚雪抬头瞪他，可眼睛红通通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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