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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白衍正在院子里洗水果，听见声音就去开门，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快递。”外面的声音冷淡中带着一丝慵懒，莫名有点耳熟。
白衍把门打开，正正对上了一双含笑的冰色眼睛。
宿古把手里的礼物盒递给白衍，“小红给你的，报答你送她的发卡。”
白衍脑子里过了几遍这个事……
发卡他早送了，小红现在才突然莫名其妙要报答？
小红要送他东西，还劳烦这一位来送？
白衍越想这个事越怪，他拿着盒子摸不着头脑地推着宿古的胸口出了院子，仔细把门掩上。
白衍知道师父对宿古观感并不好，在他眼里宿古就是对自己小徒弟骗身骗心的渣妖，虽然帮助解决了师兄的事，也挽回不了之前已经黑了的形象。
宿古穿着他平时的白袍，白衍刚才撑在他胸口推他，摸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像是对他耍了一把流氓，宿古露出了玩味的笑。
白衍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立刻把手收了，解释道，“……我师父不喜欢你，你别被他看到。”
宿古“哦。”了一声，眼睛里却还是笑意。
白衍有种这个妖在散发魅力勾/引自己的错觉，他受不了地不去看他，转而看自己手里的盒子。
盒子不大，却沉甸甸的，他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满了市面上售卖的高级符，整整齐齐两摞，大概一算，价值上千万。
白衍傻眼了，“这……也太贵重了！几个发卡而已，她也没必要回这么大的礼啊。”
宿古笑了下，懒洋洋道，“她有钱，你不用在意，收了吧。”
这些符纸一看就是专门给天师的，对妖用处不大。
白衍思量一番收下了，决定未来加倍对小红好。
他这才重新看宿古，“你怎么帮她跑腿了，这边出什么事了？”
宿古看他，“这边没事，我等不到你回去，只好主动来找你了。”
白衍谨慎道，“你竟然也会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宿古一双眼睛欲语还休，却迟迟不张口，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白衍心里越发忐忑，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他能想到的最坏的事就是叶月生是叶清昧……
白衍快被宿古的犹豫磨疯了，他着急道，“什么，你快说吧。”
白衍热得出了一层薄汗，宿古把他拉去一边的树荫下，手中凭空生出一把冰做的扇子朝着白衍一下下扇起来，缓声道，“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
白衍不乐意地抢过扇子想自己扇，却被那实打实的冰度惊到，一时间又想松手。
宿古重新从他手里把冰扇拿回去，继续缓缓给他扇凉风，“我来。”
白衍把化在手上的水蹭在衣服上，心浮气躁道，“到底什么事啊，犹犹豫豫不说，你这样我什么心思都没了，就吊在你这事上了。”
宿古望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下一瞬间别开了眼，只是扇子还在扇。
他用很平常的口气开口，“其实也没什么……我见到清昧了，也跟他聊过了。我跟他的感情原本就说好只有一世，现在已经彻底结束了。”
他悄悄瞥了白衍一眼，随即飞快重新移开视线，“也就是说……我现在，随时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白衍震惊了，满脸惊愕，信息量太大。
“……你见到他的魂魄了？”
宿古眼睛转了下，“……差不多。”
“……他不爱你了？你被他抛弃了？”
宿古皱眉，“……不是的。”
白衍却立刻道歉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抱歉我想岔了，他去投胎了对吧。你都等了上千年，这几十年难道就不愿等了？还是说你觉得转世就不是本人了？你可以从小把他接回去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养大啊，这样不就还是你认识的叶清昧……”
宿古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看向白衍，似乎有些着急却又不知如何表达，听见白衍越说越离谱，他终于忍不住的打断他，“小白，问题不在他身上，是我变心了。”
白衍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开玩笑的吧……”
宿古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跟他对视。
白衍被这个大瓜震惊得不行，怎么也想不到谁这么大魅力能令宿古放弃他追寻了千年的爱人。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但他早就被宿古拒绝过了，败给了叶清昧。
在那之后宿古又认识了谁吗？
这可太惊人了。
白衍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但他很快摆正了吃瓜心态，已经忍不住想去找小红八卦了。
他把表情收了收，摆出自己一贯的沉静模样，“也好，哎……”
白衍觉得自己输给叶清昧不丢人，毕竟叶清昧先认识的宿古……但实在有点难以接受其他人把他比下去……
比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或者妖，他宁可站宿叶cp。
白衍有很多槽想吐，但是还是憋进了肚子里。
宿古不动声色地观察他，见他说了这一句就没反应了，忍不住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白衍干咳了一下，心里想着，有啊好多想说的呢，可也不能跟你说啊……
他拍了拍宿古的肩膀，“我们一路走来，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我已经把你看作朋友了。你能放下叶清昧也许……也是好事。既然你有了新恋情，就好好在一起吧，我会为你们祝福的。”
宿古听着他的话，表情越来越冷，他没有回应白衍的话，而是问道，“你跟叶月生怎么样了？”
“挺好的，月生绅士又成熟，相处起来很舒服。”
宿古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了，“你喜欢他？”
白衍笑起来，“是啊，不然我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跟你当时喜欢我比呢？”
被曾经暗恋过，变相表白过，还被拒绝了的对象这么问，白衍难堪得耳朵尖泛起了红……
他眉头一下皱起来，脸色也淡下来，“这没什么好比的，跟你的事早就过去了，现在在我身边的人是他。”
两人情绪都不太好，沉默弥漫，只闻蝉鸣。
白衍率先打破僵局，“你要在这边转几天还是就直接回去了？”
宿古看着他，“你能带我转吗？”
白衍情绪平复下来，“能啊，那我带你玩。你等我跟师父说一声，晚上我们去市里住。”
白衍没说是宿古，只说是北京来的朋友，师父同意了。
这里是个小城，来这里玩的人大多数是去市郊的游乐园，或者去更远处的一个4A级景区。
白衍问宿古想去哪，宿古只是看着他，“我不了解，听你的。”
两人在景区玩了一日，又在游乐园玩了一日。
白衍时不时跟叶月生回条信息，宿古看着兴致也不高，始终神情冷淡。
第二天玩完，白衍有种完成任务的解脱感，“周围也没什么可玩的了，你接下来要回去吗？”
宿古盯着他，“你呢？”
白衍想多跟师父待一阵，互相陪伴，“我再过些时候吧，我回去了让小红跟你说。”
宿古站在原地不动，盯着白衍不吭声。
白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思量着问，“你是不是找我还有别的事？你就直说吧。”
宿古盯着他，就是不开口，似乎从没做过这种事，他缓缓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白衍耐心地等着他，黄昏时分，天气不冷不热，正舒服着。
他望着远处绚烂的晚霞，思维也有些跑远……
白衍带着他在公园的长凳上上坐下，一等就是等到天黑。
白衍饿了，扭头看向依然沉默的宿古，“去吃晚饭吧，焖锅怎么样？”
宿古看向他，声音有些低迷，“好。”
等焖锅的时候，宿古一直也不吭声。
白衍自顾自玩手机，跟叶月生发信息，刷微博……
对面的宿古目光落在他脸上，专注地看着他一会笑一会皱眉，却始终一言不发。
吃完饭，一人一妖走在路上，白衍停下脚步，语气也重了点，“说吧，宿古，到底要说什么。你再不说我就回去了，你不能跟着我回去，我师父不喜欢你。”
宿古停住脚步，直勾勾望着他，终于开了口，“小白，叶月生就是叶清昧。”
白衍脸立刻僵了，下意识道，“不可能！你骗人！”
宿古定定望着他，指尖凝出一个金色契约束在两人心神中，“我没说谎，叶月生之前缺了两魄，九婴死后两魄归体，他现在是三魂七魄完整的叶清昧。”
契约不会作假，叶月生确实是叶清昧。
白衍脸色惨白，目光却凌厉，脱口而出，“你不是有新人了吗，他现在是我的了。”
宿古看着他，声音不像往常一般冷淡，透露着一股子柔和，“是，我不跟你抢。我是想说，令我变心的那个人是你。”
白衍呆滞地望着他，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大脑当机……
“……”
夜晚的小路空荡荡的，除了这面对面站着的一人一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周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远处汽车开过的引擎声和若有若无的蝉鸣声……
端丽无双的大妖静静望着眼前回不过神的青年，轻声开口，“我不抢他，但我能跟他抢你吗？”
第014章
白衍一直到躺在床上，脑子里依然在晕着。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有他反应的时间……
宿古说完那句话，就抓着他的肩把他送回了师父的古宅，留下一句，“叶月生没有叶清昧的记忆，你不用担心。我回去了，你回北京了跟小红说一声。”
告完白就走，没有一点等他答复的意思。
白衍把脸埋在被子里，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啊啊啊……
他在心中无声地咆哮，自己怎么会这么高兴，可恶！
宿古一回头，他就像得了骨头的傻狗，忍不住想对妖主大人摇头摆尾了。
尊严呢！
突然手机振了一下，打断了白衍的思绪。
叶月生的信息，“小衍，我周末去看你吧？好久没见你，想你了。”
白衍腾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信息觉得要命……
原本自己应该感觉甜蜜的，现在却被宿古三言两语乱了心神，他晃晃脑袋，努力把宿古从自己脑海中清空，专心给叶月生回信息，“好啊，你要来我去机场接你！你还没见过我师父吧，刚好……”
回完信息，白衍的理智终于回归。
怎么想他跟宿古都不合适。
人妖殊途这句话不是假的。
“人妖殊途……”白衍轻声默念了一遍，心情变得越发沉重……
小时候看过画本，人跟妖在一起，但每一个故事都是悲剧，不是人被妖害死，就是妖为了保护人被其他妖害死。就算能相守一世，之后一世又一世寻找自己转世变了性格记忆的爱人，又能有多幸福？
宿古这个妖的痴情他是见识过的，跟叶清昧相处三十年，搭上自己上千年的时光。他现在却弃了叶清昧的转世选择了自己，感情就算不比当时跟叶清昧那一世强，也差不了多少吧，等他死后，宿古又要花去多少时光来追忆自己呢？
之前他只凭着自己浅薄的喜欢，就横冲直撞地跑过去追着他告白，完全没想过选择接受了他的宿古，如果对他产生了感情，未来又会如何……
而现在宿古真的对他产生感情了，他冷静下来，却不敢像之前那样任性了。
白衍想着，他可能是真的很喜欢这大妖，喜欢到能够压抑着这样剧烈的心意相通的幸福，选择另一条路。
他想到这，觉得心脏都开始胀痛……
我不能害了他，白衍从未有过地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再次见到叶月生，白衍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他们没有见面的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
想到他上一世是叶清昧，现在也许跟叶清昧顶着完全相同的面容，白衍不禁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他这算是挖了宿古的墙角吗？
叶月生温柔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去跟师父说话。
两人看着相处得不错。
这很好，白衍想着。
但绿了自己喜欢的人的荒谬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始终笼罩着他。
他出神地看着叶月生的脸，有一瞬间甚至在想，如果叶月生想跟他分手，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多了吧……
叶月生在这里留了一整个周末，跟他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他看见了自己的纹身还在，却没有追问，只是松松环着他，温情地聊天。
他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却始终没有做过。
后来叶月生甚至不再要求，似乎只是拥抱亲吻就满足了。
也许是叶月生在介意他的纹身，他不要求，白衍也没有主动过。
叶月生周日晚上要离开了，白衍有些舍不得地要去送他，师父把他行李扔出来，让他也一起滚回去，不要在老宅啃老。
白衍经过这一周其实心态也已经调整好，见状就捡起行李，干脆地跟师父告了别。
师父揉他脑袋，让他赶紧走，眼眶却微微湿润。
白衍心里也有点难受，却没有戳穿，跟师父紧紧拥抱了一下，大大地笑着跟叶月生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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