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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短信(近代现代)——海森堡的门徒

时间:2021-04-11 08:32:52  作者:海森堡的门徒
  杨子夏耸耸肩。“谁知道。”
  他们一齐盯着那块棚户区。湖面上停泊着两只渔船,似乎已经与湖床长为了一体。
  杨子夏打了个喷嚏。
  “你可别感冒啊,不然要传染给我。”杨旗说。
  杨子夏揩了揩鼻子,抹在杨旗的T恤上。
  杨旗挠着他的胳肢窝,杨子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试图阻挡哥哥的进攻。
  他们闹够了,杨子夏的笑声平息下来。
  “你说,为什么那群人不想走呢?”他若有所思。
  “你游过去问一问。”杨旗说。
  “为什么我们不能跟他们一样?”杨子夏说。
  “不能一样。”
  “为什么?”
  “树挪死,人挪活。妈给你找的那学校很不错,至少比华英这种私立的要强。”
  “我不想走。”杨子夏弯下腰,胳膊肘支在大腿上。他感到自己的心像一团纸,被揉得皱了起来。他把头埋在臂弯里。
  “我不想走。”他又说了一遍。
  杨旗把手放在弟弟的头上。“你迟早都是要离开这座城市的。”
  “不是现在。”
  “听话。你留在这,谁来照顾你?家里没人。”
  “我自己照顾自己,我可以住校。”
  “一直住到高考?那不可能。”
  杨旗俯下/身,凑在杨子夏耳边说:“你比我聪明,也会比我有出息,妈知道这点,才会坚持要把你带走,转到另一个学校上学。你在那里会更有前途。”
  “前途算个屁,我不稀罕。”
  杨旗笑了笑。“你这是气话。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我对我的未来没有想法,只是你们一直在我耳边说,要出人头地,要实现理想,我才那么做的。其实我连我自己的理想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个骗局,最大的骗局。”
  “你看这片湖。”杨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杨子夏抬起头,望着黑暗中的南湖。光,影,波纹涟漪,寂静得听不见城市的车鸣,对岸离他们很远,像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人的一生就是从一个池塘跳到另一片更大的池塘,从一条小溪跳到更一条更湍急的河流。在这群人里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看见海洋。海是无限的,没人知道在海之外还有什么。”
  “我不想游进海里。我只要有南湖这么大的池塘就够了。”
  “你会后悔的。”
  “不会。”
  “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
  “以后也不会。”
  “等你死的时候会的。”
  死。
  杨子夏望着黑暗。死就跟这片黑暗一样吗?
  “可是我不想走啊,”杨子夏的声音颤抖起来,“我不想离开这里,我的朋友都在这里,你也在。为什么要逼我离开?为什么没有人在意我的想法?你们总是说:你应该干这个,应该干那个,为什么就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那么做?”
  “有些事情你没法选择,因为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并不是最好的。”
  杨子夏蜷坐起来,将头埋进双膝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害怕到另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去,他会变成一个无名小卒,从零开始。如果他执意要留下,那他就得独自生活,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就像这世界只有他一人存在一样。
  他闷声说:“如果我也走了,你的乐队就没人了。”但此时,他脑中浮现的却是雷铭的面容。
  杨旗愣了一下,原来小夏想的是这些。
  “我们可以搞线上排练。”
  “线上排练,效果不好。”
  “贝斯手的位置给你留着,不给别人。”
  “哼,算了吧,”杨子夏语气颓丧,“那新学校抓学习那么紧,我估计也没时间练琴。”
  “我去看你。”
  “反正下次不会再是被叫家长了。”
  杨旗揉了揉弟弟的头。“到了新学校,可别再打架了。”
  “不会。”杨子夏的声音有很重的鼻音。
  “这个给你,”杨旗把杨子夏的手机还给他,“给妈打个电话吧。”
  杨子夏划亮手机屏幕,他的微信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靠,什么情况……”他嘟哝着,打开了微信。
  <天上天下孙猴是我
  天上天下孙猴是我:小夏小夏你知道雷铭出事了吗?
  天上天下孙猴是我:听说今天打比赛的时候他受伤了!
  天上天下孙猴是我:救护车当场就把他给拉走了。
  天上天下孙猴是我:我不在现场啊,别人跟我说的。
  天上天下孙猴是我:你不是跟他挺熟的吗?你要不给他发个消息吧0 0
  羊羊羊:他在哪个医院?
  天上天下孙猴是我:不知道啊,你等我问问。
  “草!”杨子夏立马站了起来。他心跳得飞快,双手抖得握不住手机。
  “怎么了?”杨旗见他如此紧张,不由地紧蹙眉头,“出什么事了?”
  “是雷铭,”杨子夏声音发抖地说,“他今天打比赛,好像受伤了。”
  他从联系人里找到“搞笑艺人”的号码,按下拨打键。等待接听的声音像是从深渊里传来的回响,无比漫长。
  “您所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杨子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朝来时的路跑去,双手飞快地在微信里输入消息。
  <搞笑艺人
  羊羊羊:你在哪里???你受伤了???
  羊羊羊:看到了回我消息
  杨旗跟在他身后,大叫道:“你走慢点,别摔倒了!”
  杨子夏在联系人里一个个翻过去,打通孙小虎的电话。
  孙小虎那头刚一接,杨子夏就劈头盖脸地问:“雷铭怎么了?他现在在哪个医院?”
  孙小虎吓了一跳。“呃,你才知道?我说怎么发你消息你老半天才回呢。”
  杨子夏:“他被哪个医院的救护车拉走了?”
  孙小虎:“不知道啊,我问别人还没回呢。你那么着急啊?明天说不定就知道了。”
  杨子夏挂断了电话,又找到通讯录里的另一个人。他迟疑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拨打键。电话那头过了十几秒才有人接。
  “喂?你好?”
  杨子夏吐出一口长气,放慢了奔跑的脚步。“何老师好,我是杨子夏。我听朋友说,雷铭今天打比赛的时候,受伤了是吗?您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医院吗?”
  何燕沉默了一会。“是的,我也是刚知道的消息。他现在……在市一医院的骨外科。不过,我希望你暂时先不要告诉别人。”
  杨子夏在原地停了下来,一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呼吸着,身后是匆匆跟上他的杨旗。
  杨子夏咽下口水,声音沙哑地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咳,谢谢何老师,我现在就去医院看他。”
  何燕迟疑道:“杨子夏,那边有雷铭的父母在,你现在过去的话……可能不太合适,他还在做手术。”
  “手术”以及与这个词相关的一系列痛感在杨子夏的大脑中被激活了。他心尖一阵发痛,胸腔内有股虚空般的感觉。
  “他是哪里受的伤,您知道吗?”
  “右手手腕,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你别担心,应该不是很严重。”何燕缓言安慰道。
  “可是手腕骨折……那不就意味着,他以后……都打不了篮球了?”杨子夏感到自己的声音是从另一个人口中发出的。
  “那就得看医生怎么说了。”
  杨子夏不敢想象这对雷铭来说意味着什么。
  “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医院看看他。他手术后还要住一段时间的医院。”
  “好,谢谢何老师,我先挂电话了。”
  “好,再见。”
  杨子夏挂断电话,吐出一口长气。
  “怎么说?”杨旗看他终于打完了电话。
  杨子夏膝盖发软,只好靠在杨旗身上。他一擦额头,才意识到刚才冒出了冷汗。
  “雷铭现在在医院做手术,我得过去一趟。”
  “手术?严重吗?”
  “不知道。”杨子夏说。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回家陪妈妈吧。我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去了。”
  “哪个医院?远吗?”
  “市一医院,我骑车过去。”杨子夏感到身上恢复了些气力,便直起身来,往公园出口走去。
  “骑什么车啊?打个车得了,我把你送到医院门口再回去,你也很着急吧?”
  “嗯。”杨子夏大脑一片空白,连自己迈出的脚步也察觉不到了。
  杨旗从微信里给杨子夏转了五百块。“钱你收着,雷铭那边需要的话帮衬点。”
  杨子夏收下转账,切回微信的主界面,雷铭还是没有回复。他盯着虎鲸的头像,心想:如果有神存在,请保佑雷铭平安。
 
 
第31章 
  世界是一片由白光构成的幻影。
  翕动的言语像是从潜水钟外传来的水声。
  痛感从手腕传来,有0.1秒的延迟。比起疼痛,更多的是异物进入身体,在骨和肉之间窸窣探寻而带来的恐惧。
  雷铭躺在手术椅上。他的手腕上盖着一张手术巾,中间剪出一个空缺的圆口。医生操纵器械在那里进行手术。不时有器材被放置在金属托盘上而发出的脆响。
  雷铭看着头顶的无影灯。即使闭上眼,那道光芒仍然十分强烈。
  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所有人都戴着口罩,身穿无菌手术服。所见之物洁白而冰冷,连声音也带上了秩序感:机器引擎运转的低鸣,心脏跳动稳定的哔声,医生间冷静的交谈。
  令人疏离,但也因此令人放心,不会有变故发生,一切都在可掌控的范围内。
  “置入关节镜。”
  “侧位舟状骨曲度超过35度;骨折移位超过1.5毫米。”
  “检查韧带。”
  “舟月韧带损伤,急性;软骨中度损伤。”
  “采取切开复位内固定,切开患者掌侧的桡腕韧带,伤口预留3厘米。”
  “需要准备哪种螺钉?”
  “无头螺钉,同时准备克氏针。”
  ……
  血肉被切开,暴露出骨质,以及覆盖于上的坏死部位;在骨上进行钻孔,钻入克氏针及骨钉,内固定,让力学规律发挥它的作用,牵连起开裂移位的错骨。
  这些都发生在雷铭看不到的地方。手术是局部麻醉,他仍保持清醒。医生在交谈中所使用的那些术语,将他的身体视作一种无机质的死物,但他能够感到那些冰冷的器械碰到骨头时的钝击。即使已经打了麻醉,那些附着在骨上的神经仍清晰无误地传来痛楚。
  “这是骨折后所导致的骨硬化。你们看,这里的纤维组织已经开始坏死了。”
  主刀医生在跟他的助手们解释手术中的步骤。这个患者还很年轻,骨质发育良好,是不可多得的研究舟状骨骨折的病例。
  雷铭紧闭双眼。因为痛苦,他眼角生理性地渗出泪水,沿脸庞滑下。一名护士看见了,帮他用纸巾拭去。
  手术进行了一小时又十五分钟。
  途中麻药的作用开始减退,麻醉师又补了一针。
  雷铭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手术室的。他只记得手推车载着自己经过门口时,因滑槽而轻微地颠了一下。他的背后被冷汗打湿了,黏在手术床单上。麻醉师给他打了用于术后镇痛的药物,他的脑袋晕乎乎的,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他过于疲惫,不想做出回应。
  他沉沉地睡了过去,意识陷入深不可测的黑暗。那种麻醉后的沉睡是近乎死亡般的体验。没有任何声响,连自己的呼吸也听不见。好像在向下走去,一步步走进更深的黑暗,彻底从这个世界离开,步入另一个遥远的位面。
  待药效退去,唤醒雷铭的是一点点加深的疼痛。
  他慢慢地睁开双眼。病房内一片昏暗,只有头顶的烟雾报警器闪烁着红色光点。夜色浓密,没有天亮的迹象。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风将窗帘吹得像浪涛般涌动。
  “呃……”雷铭呻吟了一声。
  疼痛从他的右手传来。麻药的钝感已经消散,痛楚再也压抑不住,爆发了出来。
  他扭动了一下肩膀,身下的病床传来“嘎吱”的响声。
  趴在他床榻的影子动了动。雷铭这时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
  那颗顶着蓬乱头发的脑袋抬了起来,打了个哈欠。
  雷铭想开口,但嗓子干哑,出不了声。他努力地抬起左手,向那人伸去。
  “别动。”
  是杨子夏的声音,沙哑又疲惫。他握住雷铭的手,慢慢地放回床上。
  “你醒了,我去叫你妈妈来。”
  雷铭下意识地抓住杨子夏的手。他微微向前倾身,想要坐起来,但手腕随之传来一阵剧痛。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
  杨子夏听见这声音,感觉心脏被拨了一下。在黑暗中,他只能模糊地看见雷铭在动。
  他握住雷铭冰冷的左手,俯下/身,将额头抵在雷铭的额头上。
  “别动,好吗?”他强忍着,才没让声音颤抖。
  “水……”雷铭说。他的声音微弱得只有凑在他唇边才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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