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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回声(近代现代)——施特海曼

时间:2021-04-14 08:58:40  作者:施特海曼
  能照顾好自己,和身边人一起好好生活已经很困难了,华礼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全面照顾到。
  这几日沈母看起来面色似乎好了不少,原本华礼打算瞒着她舅舅走了的事,但没想到某天早起却看到沈母已经起了,正在打扫舅舅的屋子。
  “妈。”
  在房间门口站了许久,华礼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是心虚于自己瞒着她的事,而是想要说点什么宽慰一下病中的她,但千言万语堵在嘴边,他竟是一句能替沈季舅舅辩解的话都没有。
  “他走了。”不是问句,而是一句陈述句。沈母语气平静,但也没回头看华礼,手上仍旧按照自己的频率在擦桌子。好像这件事跟她完全没关系,走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客人一样。
  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华礼走过去想要接过抹布来替她收拾。沈母却突然直起了身子来,面朝着华礼的方向,但眼神却并没有看向他,“我这个姐姐,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华礼心中感慨,亲缘血缘真的是最复杂最耽误感情的东西。虽然知道这会儿沈母并非真的不懂在发问,但华礼还是认真回答道,“是舅舅有问题。”
  没能得到的回答,华礼趁机补了一句,“我来收拾,您多休息休息吧。”
  反正还在年间,没人会逼迫自己不拿工资工作的,沈母也一样,更何况她这会儿胸闷,闷的甚至痛起来,好像有一块石头堵在了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这是快要下雨了吧。”沈母走之前像在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这么一句,“天可真够闷的。”
  是因为还有期许还有希望,所以才会有失望;若失连失望和痛感都消失了,那就是真的心如死灰不再燃了。这让华礼想起了小时候玩的游戏中的复活甲,血缘就是这样的东西,可以叫一个人在失望的边缘一次次重燃起希望的神奇玩意儿。
  “小礼,”沈母在回房前轻轻唤华礼,“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沈母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也正看着自己的华礼,“现在你于沈季就是亲人的存在了,你能,”
  还未等沈母说完,华礼就将话接过来,“我会好好照顾他,我也是拿他当家人的。”
  其实连沈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突然间的在担心些什么,就是突然想说这些话了,可能生病的人思维也都慢半拍,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好像不太合适。
  “没事,你就当是一个妈妈的瞎操心吧。”沈母疲惫的笑笑。
  自从知道舅舅走了之后,沈母也就完全听两个孩子的话,老老实实躺在房间里休息了。华礼除了学着做些饭菜以外,也不多在沈母房间里瞎转悠,常听老人说很多病都不是什么大毛病,都是健康的人关心则乱,没病也给人吓出病了。
  闲着时华礼在家里呆不住,着实闷得慌,于是就常去远些的地方转一转。白河镇周边有蛮多看起来相似的林子和山,真正亲身走进去却又都是全然不同的感受。华礼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树林和树林也是完全不同的。
  自从亲自见了树林深处的壮丽景观后,第二天华礼说什么也要拽上沈季去看一看,给沈母备好了饭菜就拉扯着沈季去了。但这些地方并没有婚前两人去的那处山那么远,基本上一个来回三四个小时,只一个下午就能往返了。
  再加上沈母也不是病到生活不能自理,除了那天突然而来的晕倒以外,再没出现过其他异常的症状了,所以华礼沈季也就放心的出门了。
  晚上回家时,华礼站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看到沈母已经盖好被子睡下了,便也就没有进屋去吵闹,只觉睡下的好早,那时也就才晚上六七点钟而已。但看到桌上的饭菜动过了,华礼也就没有多担心了。
  这一宿华礼都睡不安稳,人在暗处就喜欢朝亮堂的地方看,华礼一整晚就顾着往窗外盯着瞧,目睹了下雨的全过程。闷了三四天的雨,终于在后半夜下起来了,很突然,但也让华礼烦了几天的心徒然静了下来。
  看来心烦只是源于天气啊。华礼这么想着,在逐渐下降的温度中昏昏睡去。
 
 
第45章 雨夜告别
  下了雨的夜晚变得格外凉爽,似乎连房间里的潮气都变成了可以接受的程度。
  细密的雨滴把花朵拍打的微微摇晃,花瓣上也沾染了数滴水珠,在雨夜下汇聚成一股溪流顺着叶片和花瓣流到土壤中,悄悄滋润这其他植物的根系。月光照在院子周围零散生长的野花上,月光清幽,显得这个夜晚更加凉爽了。
  整个白河镇都陷入了雨夜的沉默中,只有被空晒了好几天的植物在默默的狂欢。小动物恐怕被染湿了皮毛,都在自己的小地方躲着,悄悄看着雨滴在地面上啪嗒啪嗒的打出节奏,安静等待着雨后天晴再跑出去撒欢。
  这雨来的突然,但并不湍急,小雨绵绵密密的下了一整夜,而华礼这一夜也难得睡得沉,或许是前几天太过缺乏睡眠,他几乎闭上眼睛的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兴许是累着了,华礼这一宿混混沌沌的做了好多零碎却复杂的梦。他梦到了刚到白河镇时的一些事,但却完全没有标志性,全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事。还梦到了小时候放学,远远看到小嬢嬢手牵着小表弟来接自己放学,诸如种种。
  “小花,小花小花,小花快醒醒。”
  几天来终于睡了个好觉的华礼只觉得头昏脑胀,睁开眼就看到沈季站在窗边,急得额头都浮起了一层汗。华礼的第一反应就是难怪这场雨憋了这么久,竟然到天亮都还在下,耳边全是雨滴打在窗台和地面的声音。
  “小花,”沈季看起来很着急,手上拽着华礼的胳膊就想要把他拽起来,“我叫不醒妈妈,你看看她。”
  听到这华礼才严肃起来,连忙揉一把脸站起来。沈季却急得还在说,“妈妈好像变沉了,我拽都拽不起来,好像一块石头。”
  这个形容直叫华礼心里禁不住打颤,他只能提步往沈母房间里跑过去,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只是沈季形容词夸张,而非自己想到的那样。
  进到房间里时,只能看到沈母被子拉到胸前平躺在床上,乍一看跟寻常人睡觉时无异,华礼走到床边,犹豫了许久,但还是伸出手去推了沈母一下。就是这一下,华礼就知道完蛋了。
  因为他触到的手感,是冰冷僵硬的,就像沈季说的那样,像一块石头,像......一具尸体。
  后面的整个过程华礼甚至不想去回忆,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他来到白河镇跟爱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爱人的亲舅舅偷了他的钱,还失去了辛苦把他拉扯大的亲生母亲。
  听检查人员说,死因是急性心肌梗死,也就是常说的心梗,是中老年常发疾病,尤其是过劳和受到冲击后更容易突发,身边没有人看着得话,犯病即等于死亡。问到华礼,死者有没有过胃痛心绞痛时,华礼刚想脱口而出全都没有,但他突然想到沈季说沈母从前似乎有过胃病,偶尔会胃痛。
  “好像是说有过胃病,”华礼眉眼间全是疲惫,他完全不想去回忆沈母生前的音容,但现实逼迫他不得不去想,“而且去世的前一天,她说过觉得胸闷。”
  “确实有部分患者临床表现为上腹部疼痛,有时会恶心、呕吐。所以也很容易被误诊成胃穿孔一类的胃病。”
  华礼心下思忖,过劳和外部的刺激,简直反向中彩票了,无论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都在沈母身上发生过了。负责的人听了些闲话,或许是觉得面善漂亮,于是等人走后就去跟华礼搭话,“老人嘛,早就应该多带着去医院做点体检啥的,以防万一啊。”
  假笑着随便应付了几句,华礼知道这是必然的,以沈母家的情况和沈母自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定期去医院体检的,每回沈母身体不舒服时华礼都会劝她去医院看一看,但每次沈母给他的回答都是:“小毛病不用去医院自己也会好,大毛病去了医院也没钱治。”
  其实沈家虽然日子清贫了些,但真的还没到看不起病的程度,华礼也不知道沈母是苦日子过得惯了,还是希望多留些钱给自己的儿子,总之不管是哪一样,华礼都觉得沈母这辈子过得有些太憋屈太苦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母也算是终于解脱了。从前华礼一向觉得沈母整天担心的事很多,每天都陷入自己的愁绪中,久而久之,好像成为了一个不会笑起来的人似的,每天都带着一天的皱着眉头,带着一脸的忧愁。华礼几乎没看沈母真正开心的笑过,也从没见她有什么真正喜欢做的事。
  真正让华礼感觉到沈季的变化,就是两个人在外面等着检查结果时,华礼看着分明有座位,但沈季却蹲在墙根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起初华礼以为他哭了,跟着蹲到他身边去,却发现他并没有哭。
  虽然脸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但沈季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只是怔怔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华礼在他身边瞧了许久,终究什么都说,只是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
  虽然朝夕相处良久,但终究去世的是沈季亲生母亲,华礼不管说些什么都很苍白。世界上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说什么都是废话,华礼只能摸摸他,抱抱他。
  其实华礼也实在是想不通,短时间内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怎么能发生这么多事。从前一向觉得自己的人生倒霉透顶的华礼,此刻竟是想按照脑子里的时间线穿越回去,将那个不懂得思虑他人的青春期华礼胖揍一顿。
  自己能被拐到这里来,沈母是罪魁祸首,但此刻华礼不是装的,心里也是真的高兴不起来。他甚至多希望自己能像电影中的恶人一样,笑上两声,再说一句这是她的报应,但华礼是真的做不到也不想那么做。
  虽然对于拐走自己的事情华礼不能宽恕,但起码,他没有希望沈母死。
  起码不要这么突然的死在其他人家都还在家休息团圆的大年初四。
 
 
第46章 孤独小孩
  人的一生其实很长,但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也很短。
  这一生长到沈母一边拉扯着弟弟,一边一路送走了自己的诸多亲人,还养大了沈季并亲眼见证了儿子的婚礼;但也短到沈母劳苦一生,最后都没能来得及安享一下天伦之乐,就如此突然的撒手人寰了,甚至临走前,自己唯一的儿子都没能在身边。
  现在华礼最自责的事就是没能再多仔细思考一下,没能拉着沈季一起多用心陪陪沈母。那么多的预警和先兆,他丝毫没有将沈母一些微小的症状往那边靠,又因为年纪太小时就被寄养在嬢嬢家里,也未曾亲自经历过长辈离世。沈季更是对这些不甚了解。
  检查人员也说,应当是半夜突然病发的,这种病症犯病到死亡的过程说快可以很快,要是当时有个人在能在身边看着,及时就医就能好一些。
  还是不够缜密啊,白白虚长了这些岁数。华礼在心中自责。
  虽说他现在对沈母的情感也算不上是喜爱,但人活着,总是要比没了好。华礼是希望自己身边所有人都健康活着的,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和未来,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华礼不是个怕死的人,只是他所爱着的一切都还存留在人世间而已。
  细雨连下了好几天,几天里一直是断断续续,一会儿看似好像要停下了,没多一会却又淅淅沥沥的掉下新的雨点来。
  出殡那天镇子里的很多人都来了,其实这件事沈季和华礼都是私心不太希望有很多人来的,一方面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二来他们也着实没心情再对着远乡近邻陪笑脸了。
  沈母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大大小小的事便全都落到他们两个人头上,两人一起忙碌了好几天,沈季也自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父亲去世时他年岁还太小,况且那时还痴着,也等于没有经验的。两人忙到傍晚,昨夜也几乎一夜未合眼就直接赶来火葬场了,没成想雨还在下,华礼连把雨伞都没来得及带,仍旧冒雨站在露天大院子里等待着。
  “你把帽子戴上,”华礼一边悄声提醒沈季,一边直接抬手替他将兜帽扣上,虽然看上去没有太大作用,但好歹算是将头发护住了,“你是独子,过会你出去头发湿着显得不好看。”
  “那你呢,”沈季乖乖的戴好了帽子,但下眼睑的青色直叫华礼看着心疼。沈季伸手拉扯着华礼已经变潮湿的袖口,“你要不要去屋子里呆一会?”
  “你去吧,两个人都走了像什么样子。”
  目送沈季走开,华礼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没有大悲却觉得闷得很。清晨四五点的气温本就不热,再恰逢连续降雨,站在雨中这会儿让冰凉的雨滴顺着发梢流进脖颈里,被凉凉的水珠刺激到一颤,华礼似乎才活了过来。
  这时一片小阴影出现在华礼头顶,同时也为他遮住了头顶的雨。华礼转头过去看,发现是王婶正在给他撑伞。
  “婶儿。”华礼没什么灵魂的唤了一声,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跟王婶说点什么才好,王婶跟其他人不一样,是相对亲近的人,但又并没亲近到可以宣泄情绪的程度。
  “欸,我不请自来了。”王婶应着华礼的呼唤,“我想着你们两个小孩,我来能帮衬帮衬。”
  华礼对王婶的话没做太多表示。他们的确很需要帮助,需要一些专属于女人的细腻来照料些场面事,但华礼却又着实不希望麻烦其他人,只能扯了些不想干的话,“小季在屋里,我怕他湿了头发不好看。”
  “是,应该这样。”王婶赞同的点了下头,而后朝前一步靠近了些,单手有些不太方便的从兜里掏出了什么,“这个。”
  应声接过来,是一小叠用信封包好的钱。
  “我们做了这么久邻居了,这也是我为数不多能做得了。”一边说着这话,王婶抬手替华礼将黏在脸颊边的湿头发掖到他耳后,将手里的伞递给他,“小姑娘一点都不注意自己形象,以后也没人提醒你了。”
  说完这话,王婶语句突然一顿,大概是觉得自己话说的有纰漏,用眼睛瞄了华礼几眼,见他还是呆愣愣的样子,只得拍拍他,而后兀自朝大家都在的房间去了。
  直到沈母去世,华礼才知道沈母自己的姓氏其实是崔,因为那上面写着沈家崔氏,连个名字都没有,问沈季只说从小也没有人告诉自己母亲的名字是什么。华礼站在那里,只觉得可笑,辛劳一生的结局是,连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法留下。
  雨越下越大,沈季和华礼从负责人端出烧剩下的碎骨里挑拣了几块,说是走了个过场,华礼瞧着那几块零星的骨头,只觉得人这一辈子真的让他搞不懂。活了几十年的活生生的人,最后一把火不过剩下这么几块看不出形状的碎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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