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会指着“羴”问:“小羊要到哪吃草”
除了少部分回答在羊圈里的,大多数孩子都回答:“山上。”
“没错,所以这个字就读‘山’,意思是羊肉的腥味。大家都闻过吧?”
孩子们摇头,小类说:“老师,我们这没人杀小羊,小羊那么可爱。只是,爸爸妈妈说会把它们送出大山去看海,和《在山的那边》一样。”
小赖说:“羊羊是我的朋友,放学后我会到村口接它。”
“孩子们……”后排的罗刹满脸不可思议。
孟简接话:“这就是童年,纯粹干净。淳朴的父母不会让孩子们直视真正的杀戮。”
沈会没料到自己踩了雷区,换个说法:“那孩子们有没有闻过羊群在一起散发的味道”
小类抢答:“有,羊崽崽不洗澡的味道很难闻。”
“这个字就这个意思,难闻到捂住鼻子。”
“最后一个‘瞐’,就按小宇说的二郎神三只眼记忆,意思是美丽的眼睛,读音和‘尛’相似,它是第四声,连起来就是‘磨墨’,不难吧?”孩子们跟着沈会在本子上画三只眼睛。
“下面第二三排一起,字形解析起来很相似,我们只看这个,谁来”沈会指着“兲”字。
“老师,乌龟王八蛋。”抢答过于激烈,几个男孩没等点名就脱口而出。
“哈哈哈。”沈会带头笑,没再点人,“没错,这两排字都是组合字,且是上下结构。现在老师开始讲读音和意思,孩子们记在田字格本子上,知道吗?”
“知道了!”齐呼后,拿起削好的铅笔一顿一顿慢慢誊写。
“这个‘氼’,读‘溺’,一个人在水里面,溺水了的意思。”沈会夸张地画个魂没了的火柴人在水里扑腾,“‘烎’,开火,开炮,形容一个人斗志昂扬。这个人志气高涨,肯定想赢,所以读yin,只不过是前鼻音。”
小吟突然出声:“老师,李云龙说‘开炮’,然后敌人就被炸没了。”
荒弭笑说:“这些孩子看的剧怎么都这么经典?”
“我小时候也看这些,和大人一起看,最近电视节目好像在重温经典,没播网络剧。”北方豪爽齐沓回答。乡下孩子不能支配遥控器,口味随着家长走。
“嗯,开炮!”沈会当成表演,孩子们笑趴,“咳咳,这个‘兲’读音和意思都是‘天’,怎么记呢?假如看到地上躺着一张一百元的毛爷爷,我会先这样。”沈会戏精之魂燃起来,捂着嘴,瞳孔放大,憋着说,“我的天哪!”
“这个字就这样记。”
小吟说:“老师,然后把钱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叔叔,再见!”罗刹哼唱起来,回头率百分百。
沈会捧腹大笑:“同学们要学习小吟和罗老师拾金不昧的精神,知道了吗?”
“知道了!!!”
☆、生僻字 下
“老师,下一个我会,降龙十八掌。”小宇再次上线,看来《猪猪侠》没少看。
“确实是功夫的合成体,意思也是小宇这样‘有功夫的人’,它的读音很像拟声词,跟着我念。”然后,路过窗边的校长以为孩子们蕃薯吃多了,不停放臭屁。慌忙瞄了一眼,惊恐化为笑意,“哈哈,这些孩子啊。”继续朝二班走去。
“都会了吧。现在网络上大家把这个词用在《功夫熊猫》身上,即‘巭熊猫’。”沈会写出来,孩子们钟意会武功的滚滚。
“当当当,下一个字意思可不是好心人哦!它是很想,非常想得到某样东西的意思。和‘好’类似,不过读第四声。这个字我想请一个同学们试着解释一下,谁可以”
小赖“我我我”个不停,沈会笑着说,“回答过的先把机会让给其他小朋友,如果他的回答和你不同,你再补充好不好老师提倡举手,但也想让更多同学有参与感,可以吗,小赖”
“好的,老师。”
“那这次点一下小敏。”一直察言观色的小敏小手始终在举不举之间摇摆不定,沈会看女孩羞涩,“小敏来,说一下你的看法,错了不要紧。”
小敏声音低得似只蚊子,沈会拍掌,“我们给小敏一点力量好不好”孩子们跟着鼓掌。
“老师,是一心二用的意思。”音量大了不少,大家勉强可以听清。
“好,非常好,给小敏更多掌声。”掌声过后,“这个字和‘人’同音,比喻一个人做事不够专心。小敏,说得非常好,下次再接再厉。”得到肯定,小敏笑着点头。
“‘曌’,读‘照’,日和月在空中,照亮我们。没问题吧。下一个,‘勥’,读‘蒋’,拆开零食袋是不是得用大力这个字就是大力拆开的意思。”
等孩子们都停笔,沈会兴致又上头,“最后一排,又到了你们表演的时间了,孩子们先把手放下,这次老师数一二三之后,高举右手站起最快的前四位同学,获得发言权,回答过的同学也能参与。把笔刚好哦,一会儿别刮着手了。”
“预备——,一、二……”拖了好长音,孩子们跃跃欲试,紧绷中迎来,“三!”
刷刷刷站起一片,沈会眼睛捕捉敏捷,向后排四位求救,“小赖、小类,还有……”
“小敏和小林。”荒弭站起补充。
“没错,小敏和小林,按照次序来,小赖第一个。”
小赖摇头晃脑,用憨笑来生动演绎,“两个呆子站一块,看着更傻了。”
“掌声!说得非常好,这个字就是这个意思,和‘没有’的没同音。下一个,小类。”
“两个儿子在一起玩,前面的头有点低,这样就可以看到后面的儿子的脑袋瓜,还像两头憨包鹅在互相追赶。”孩子的想象力总是出人意料。
“说得很棒,掌声在哪里?这个字这样来记,妈妈生了两个孩子,是双生子的意思,而且这个字就读妈妈的妈。下一个,小敏。”
小敏胆子放得更大,紧张哆嗦少得非常明显,“四个火字叠罗汉,看着好热。”
“掌声、掌声,响起来!这个字就是‘最火’的意思,读一心一意的‘一’,小敏,很棒!最后一个,小林。”
“老师,我知道这个字怎么读,玉,玉佩的意思。”小林自信满满。
“嗯,小林抓住了关键,它就像玉字的双胞胎弟弟。”然后把玉字并排写在一起,“不过,大家仔细看,点的位置是不是不一样它点错了位置,所以意思是‘有瑕疵的玉’,读朴素的素。”
所有字全部讲解结束,沈会走下讲台,看着埋头抄笔记的孩子们,边走边说:“这些字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叫生僻字。因为复杂且不常用,所以被淘汰,不过偶尔遇到学一学是不是也挺有趣?”孩子们忙着写笔记,也不忘回复。
起初单调的黑板上被添上各种图案、拼音、释义后,变得丰富多彩。沈会回到黑板前,郑重说道:“以后遇到生字不要怕,试着用今天的方法去解析一下。在不可知的未来里被石头绊倒了不要哭,站起来,狠狠把它踩到脚下。”
校长拿着铁条,走到柳树下,钟声有规律地旋进教室里。沈会露出来时的笑嘻嘻,为第一堂收尾,“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课!”
李欣邮声音更加宏亮:“起立!”
“老师再见!”
“同学们下次课见!”沈会说完走到讲台整理书本,李欣邮拉着苏年走到讲台,“老师,到我家吃饭吧!妈妈说今晚会炒四季豆,很香!”
“谢谢你们,不过老师得回去整理一下物品,下次再去。”两孩子只好作罢,又快步来到四位听课者面前,“老师,今晚去我家吃饭吧。”
罗刹笑答:“小妹妹,谢谢了!今晚老师还有事。”
孟简:“下次有空一定去。”
荒弭:“下次我一定亲自摘菜去。”
齐沓很‘正经’:“下次我亲自拜访,带上其他老师。”说完手背还碰了一下荒弭的手,荒弭手背狠碰回去。
“那老师再见!”两人背着小书包招手。
荒弭回答:“再见!回去注意安全!”其余三人招手。
沈会走到四人旁边,等苏年和妹妹消失在拐角,神经质般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教师,上课居然这么有趣,哈哈哈……”
“先停一下,烩猪肉,好不好不是应该由我们四位评委说了算吗?来来来,你坐中间,我们发表意见。”沈会止住笑,正襟危坐在前排中间,像极了被审判者。
孟简抱着胳膊,背靠椅子,十分严肃,沈会想笑的心思都被劈断,“板书杂乱,生字不够突出,那些插画和字显得紧凑,拼音整体歪歪扭扭,大大小小。总体看得眼睛疼。”沈会猛地转身看过去,坐这确实勉强看得清晰,心情低落回头。
罗刹坐直,翻动备课本,沈会的期待值跟着纸张翻翻翻。虽说两人经常互怼,如果能得到他的肯定,效果一定是优往上。纸张停止,手指夹住,摊开。罗刹极其认真地扫了好几眼,抬头,是从没见过的认真样,“你的言行举止有待锻炼。进门就拿条长杆,虽说你脸上带笑,可孩子们认为是邪笑,以为回到教条时代,对孩子心理会产生阴影。课堂中不合时宜地大笑要减少,否则哪天孩子们正遇丧事,对他们的伤害是巨大的。”沈会心情沉落。
荒弭右手拿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一横杠,放下,双手交握在桌上,“讲解期间最好要求孩子们停笔,否则思路跟不上。所有讲解结束之后再统一安排时间抄录会更好。”沈会心情跌倒谷底,碎了。
齐沓手中的笔不停转动,盯着已经逼近绝望的沈会几秒后开口:“孩子们摘抄的时候,可以走动提点一下,或者再答答疑,只看几秒意思意思没什么作用。”沈会已经碎掉的心情被狠踩了一脚。
齐沓看沈会低头萎靡不振,补了一句,“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在鸡蛋里挑骨头。”后面半句带着戏弄成功后的笑。
孟简:“从孩子们的表情可以看出你的字、画都是一流的,板书十分抢眼。”
罗刹:“孩子们不傻,根本没往教条主义方向想。你的笑带给他们许多欢乐。”
荒弭:“我注意就算是讲解期间,你也给孩子们足够的抄写时间,没毛病。”
齐沓:“你的环视很认真。”
四人夸了一遍后,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开溜。沈会觉察不对劲,咬牙切齿抬起头,“你们死丫的,我要劈了你们。”抄起桌上笔记本,推开桌子,甩掉椅子,追赶四人。
“烩猪肉,我不是故意的。你真的非常优秀,我都沉醉其中。”
沈会:“你怎么不溺死。”
孟简:“老兄,无意冒犯,是罗刹出的馊主意,可不可以把我排除掉。”
“老子被你那有人欠你几百万的表情吓得差点去世,你丫的说可不可以。”继续追出校园。
荒弭:“今晚你的饭菜我包了,保证和您的胃口。”
没传来沈会的骂声,反而听到齐沓这么一句:“我陪荒弭。”然后齐沓嗖的一声冲到最前面的荒弭边上。
沈会彻底火上被浇油,齐沓居然这么没诚意,陪荒弭?指使荒弭还差不多,“罗刹、孟简,我可以饶了你们,不过,帮我逮住前面那两丫的。”
齐沓闻声,抓住荒弭的手就往前飞奔。
放学路上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前面两个玩似的笑着跑,风把发往后拂,后面的满嘴:“丫的,给老子站住!”
☆、雨夜
“荒弭。”齐沓趴在窗台,时不时的闪电光亮扑在他脸上,朝对面一楼含着一窗薄光喊。
“嗯?”荒弭斜歪脑袋往上探。
“来和我一起睡。”真的是诚挚的邀请,不掺杂私欲,呃,闷雷声混着寒风起。
荒弭眼珠子转了转,去的话就是不守信用,家禽就没个安全庇护,不去的话……齐沓还没这样主动要求过,可能有什么烦心事。
“荒弭?”伸出的脑袋又往下凑了点,恨不能把人逮到眼前,“下雨了。”大滴大滴的雨悉数落在眼前的屋顶,碰上本积着的水,呈涟漪晕开。
“好,马上来。”缩回脑袋,按下灯头,留下一个黑屋子。
齐沓也赶紧拉上窗子,啪啪啪雨滴打在上面,大炮式的雷声裹挟着狠劈的闪电,魂都被惊失了一半。顺着解开卷起的窗帘,这窗帘实质就是劣质的硬纱布,而且顶部是由绳子系着,并没有绷紧,两侧不管怎么扯也遮不住,留出两条竖缝,因此白光只被削减一半,也算掩盖凶神恶煞。
来到一楼抽开木制插销,咚当一声敞开门,冷风直往里贯,荒弭恰好跑上台阶,出现在雨幕后。
“怎么不撑伞?”齐沓把门锁上,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虽几步距离,但雨势过大,荒弭睡衣被淋了个遍,额前发滴水。
“以为不会下那么急。”荒弭嘴唇有点发青。
“你先在这等一下,我上去拿衣服。”齐沓把人拉到浴室,按下有些年头的热水器,发出滋滋声响。
也就两平米的空间,布满裂痕的门是木质的,上面很潮湿,应该是齐沓刚洗不早留下的,门上只有一个很细的铁插销。荒弭试着合上,一插,是松动的,难怪自己脚边还有一块砖头,辅助抵住。还没松开插销,嗖的一声,室内室外一片漆黑,停电了。
43/61 首页 上一页 41 42 43 44 45 4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