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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秘书这么忙啊，”洛尘的目光扫过文件的封皮，意味深长道。
“电讯科科长一职空缺，由我暂代，”顾永清注意到她的目光，简洁道，“自然会比较忙。”
“那我就不打扰了。”洛尘笑了笑，“先走啦。”
顾永清毫无感情地回复，“洛少尉慢走。”
“对了，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洛尘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不然对胃不好。”
顾永清抬头，少女笑意明媚，灿烂干净，眼中仿佛落了星辰，与下午在办公室里嗜血危险的模样判若两人。
“知道了。”顾永清点了点头。
☆、小布朗子爵
洛尘出了保密局就溜达到了家附近的面馆，老人忙活着下面，他的孙女大概六七岁的模样，小小的一个人儿，捧着本书坐在台子后，乖乖巧巧的。
洛尘像往常一样，要了碗青菜拉面，刚吃两口，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就进了面馆，背对着她坐下了。
这背影，挺像下午在保密局看见的那个女人。
“夫人又来啦。”面馆老板熟稔地打着招呼，转头对孙女道，“元元，问夫人好。”
元元放下手里的书，奶声奶气，“夫人好。”
“书好看吗？”黑衣女人问道，声音温柔，甚至有些慈爱。
“好看，”元元回答，“谢谢夫人。”
“下次再给你带几本，好不好？”
“好。”元元显然很开心，面馆老板却不好意思了，“夫人太客气了。”
“正好我家也有孩子，本来就要买书，”黑衣女人说，“孩子爱读书是好事。”
顾客三三两两地进来，面馆逐渐嘈杂，黑衣女人沉默地吃了一碗面，留下钱就走了，连找零都没要。
洛尘也放下碗，随着她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她坐上了一辆老爷车，车上还有亚马利大使馆的标志。
洛尘恍然，想到自己即将参与调查的案子，转身又向着保密局去了。
天色已晚，保密局里相较于白天安静了不少，洛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进了调查处的资料室，顺利找到了乔治布朗的资料所在处，只是不巧的是，资料袋却并不在它该待的地方。
被人拿走了？
靴子踏地的声音传来，洛尘转头，正撞上顾永清的视线。
“顾秘书，好巧。”洛尘笑道。
顾永清有一瞬的诧异，接着就自然地把手中的资料袋递给了洛尘，“洛少尉对这案子很是上心。”
“处长交代下来的任务，能不上心吗？”洛尘说着，伸手接过资料袋，瞥见顾永清苍白疲倦的脸色，关心道，“时候不早了，你还没吃饭吗？”
“回家再吃。”顾永清淡漠道，瞬间熄灭了洛尘想请她吃夜宵的想法。
可真是个大冰坨子。
洛尘撇着嘴，站在一边，看她站在资料架旁找着资料，身姿挺拔，周身清冷，黑色的制服显得她整个人消瘦沉寂，肤色更是近乎病态的冷白。
顾永清抽出一份资料，转身走了。
洛尘赶紧跟了上去。
顾永清在资料室的桌子旁坐下，洛尘也贴着她坐下。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资料，间或响起纸张翻页的窸窣声。
乔治布朗，世袭伯爵爵位，在亚马利有一夫人，于九年前去世，二人育有一子，即为小布朗子爵，现年二十二岁，十年前布朗伯爵随军进入九洲战场，一路晋升，于六年前在九洲再娶，新夫人为九洲人，姓李，名念雨，两人育有一子，名阿诺德，现年五岁，一年前被调来东阳，上周五晚去世，享年四十二岁，军衔少将。
“永清，”洛尘合上资料，凑上前去，“能给我看看李念雨的资料吗？”
顾永清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把已经看过的那份资料递了过去，同时轻轻咳嗽了几声。
洛尘接过资料，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指，被冰得一个激灵。
“你手怎么这么冷？”洛尘抓住她的手，把它捂在了自己的手心，“这才初秋呢，我给你捂热。”
顾永清眉眼低垂，毫不犹豫地抽出手，“我向来如此，习惯了，不觉得冷。”
瞥见洛尘脸上一闪而过的委屈，顾永清默了一瞬，又解释般加了一句，“捂不热的。”
洛尘察觉到顾永清的心软，立刻固定住了委屈巴巴的表情，恹恹道，“哦，好的。”
顾永清没再看她，自顾自地看起了另一份资料。
洛尘：“……”
不浪费表情了。
翻开李念雨的资料，这履历就简单多了，总结来说，八年前她家乡受灾，男人出外一直未归，她和时年十三岁的儿子只得四处流浪，与儿子失散后遇到了布朗少将，自此摆脱了流浪生活，一年前随少将来到东阳，还被少将安排进了保密局的人事处。
“原来她就是李念雨，”洛尘心中的怀疑得到了确认，对顾永清道，“我今天在外面吃饭时看到李念雨了。”
“嗯？”顾永清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
“就在我家附近的面馆，她好像挺喜欢老板孙女的，”洛尘说，“好像经常去那家面馆，还给元元带书看。”
“元元？”顾永清眸中闪过异色。
“那老板就是这么叫他孙女的。”洛尘解释，“怎么了？”
“没有。”顾永清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另一份资料又递了过来，“这是布莱克医生的资料。”
洛尘接过资料，顾永清接着就起了身。
“诶，永清，你要走了吗？”洛尘慌忙叫道。
“顾秘书。”顾永清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不嘛，”洛尘咧着嘴，“你的名字好听，我要叫你名字。”
顾永清一言不发地走了。
洛尘算是发现了，这顾永清性子清冷，想接近就得死皮不要脸，再偶尔装个可怜，说不定还能叫她心软。
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洛尘继续翻看着手头的资料，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又在资料室里找到了司令部保安处赵处长的资料，甚至还找到了王司令的资料。
不得不说，调查处真是什么人都敢调查。
把保密局之外的人调查了一个遍后洛尘又去了人事处的档案室，打算提前了解一下将与自己共同参与案件调查的同事，直到夜色深沉，才离开了保密局。
第二天，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洛尘懒得打伞，任凭细雨染湿脸颊，到了保密局门口，正撞上从里头出来的洛夜和顾永清。
“上车。”洛夜眉眼冷凝，简洁道。
保密局门口停了辆老爷车。
洛尘钻进车里，看见副驾驶上坐了个穿便装的小伙子，调动记忆，洛尘心知这大概就是便衣队的队长雨霁了。
两年前入职便衣队，表现亮眼，一年前摧毁焚天在东阳的一条暗线，军衔连升两级，年仅二十岁便升至上尉军衔，任便衣队队长。
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洛夜和顾永清也相继坐了进来。
车子发动，车内一片寂静，只余下发动机的噪音和震颤。
一段时间后，老爷车停在了司令部门口，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高大男人。
“赵处长，好久不见。”洛夜下了车，看着空气打了个招呼。
“又见到了洛处长，真是…令人高兴。”赵处长打量了洛夜一番，阴阳怪气。
“这俩怎么好像不对付。”洛尘嘀咕道。
“司令部的人一向跟保密局不对付。”顾永清冷淡道。
“为什么？”洛尘好奇。
“觉得我们抢了他们的饭碗呗，”雨霁鄙夷道，“一群废物。”
他说到废物时并没有放低声音，引起了走廊里几个经过的人的侧目。
“乌鸦。”
洛尘听到了愤愤的骂声。
洛尘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黑，“……”
突然有点想去便衣队，至少能穿便衣。
七拐八拐之后，几人下了楼梯，进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审讯室。
一个人半死不活地挂在刑架上，脸上被血糊住，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布莱克医生？”赵处长笑着对刑架上的人打了个招呼，意料之中的，没人理他。
“你为什么要杀布朗少将？”洛夜冷冷地问道。
“有人买通了我。”
“布朗少将体内有慢性.毒.药的积累，”洛夜盯着布莱克，“是什么改变了你原本的计划？”
布莱克没声儿了。
“为什么改变计划，”赵处长接过话头，“这得问买通他的人，是那个人改变了计划。”
“也只有赵处长才会这么真诚地相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雨霁嘲讽道。
“雨大队，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赵处长怼了回来。
“像我这种会说话的人，就应该多说一些。”雨霁无动于衷地回道。
“自知之明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能力，希望雨大队能有。”赵处长说。
“脑子是个好东西，也希望赵处长能有。”雨霁说。
洛夜：“雨大队的提议有道理，希望赵处长能听取。”
洛尘：“……”
顾永清面色如常，仿佛司空见惯。
赵处长冷笑一声，“洛处长提拔人只是看脑子的吗？我可听说了一些洛处长与他的秘书那些不可不说的故事呢。”
“赵处长什么意思啊？”洛尘一听就炸了毛，“敢不敢把话讲清楚？”
“洛处长对顾秘书的看重人尽皆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多有照拂还能是因为什么？”赵处长不屑道。
洛尘大怒，“没有真凭实据就少在这里污蔑人，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爱嚼舌根的长舌鬼。”
“难怪干不出成绩，原来脑子都用在捕风捉影上了。”雨霁补刀。
“心脏的人，自然看什么都脏。”顾永清平静道。
“赵处长日日在花街柳巷潇洒，自然脑子里只能剩这些。”洛夜微微一笑。
赵处长：“……”
怼完赵处长，众人神清气爽，正准备继续审讯，楼梯口却又嘈杂起来，有人紧张地下来汇报，“报告处长，亚马利人带着兵来了。”
几人一愣，面面相觑。
不是说明天才到吗，怎么这么快？
“小布朗子爵请诸位到公馆一叙。”领头的亚马利人用流利的九洲语说，语调和九洲人几乎没有区别。
“请问您是？”顾永清用亚马利语问道。
“我是子爵的随身翻译，诸位可以叫我约翰。”约翰客气地对众人道。
在一队士兵的簇拥下，几人又上了车，包括布莱克医生，虽然他是被抬上去的。
“很高兴见到各位。”小布朗很有礼貌地迎接了众人，九洲语虽然略微生硬，但还算得上标准。
“我父亲去世那晚，布莱克医生来为他解酒，并注射了少量镇痛剂，后来听到了惊叫声，便同夫人一起出了房间查看，看见一名女佣摔倒，并被摔碎的茶杯割破了手，两人将女佣扶走，并进行了询问，大约三分钟后返回房间，此时我的父亲已经发生空气栓塞。”
“如果此事并非布莱克医生所为，那么凶手能利用的时间就是这三分钟。”小布朗总结道。
“那名女佣为何会摔倒？”洛夜问。
“据她说，她感觉自己是被人撞倒的，但后来又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所以并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小布朗笑了笑，“人有的时候是会产生错觉的。”
“这就是她摔倒的地方。”小布朗停下脚步。
洛尘四处打量了一番。
一条笔直的走廊，旁边也没有房间，如果真的有人在这里撞了女佣然后迅速隐藏，最可能的方法就是藏到天花板上，然后在女佣被扶走后再继续向前，进入房间实施谋杀。
“请问我们能进布朗少将的房间看一看吗？”顾永清问。
“当然可以，”小布朗答道，“不过顾少校是指哪个房间？”
“案发的房间不是布朗少将的房间吗？”顾永清问。
“我前几个月来拜访我父亲时他住的不是这个房间，”小布朗答道，“那时他住在三楼，但案发的房间是在一楼，据夫人说，是因为那晚父亲醉得走不动，于是她便将他暂且安置在一楼。”
“把两处都看一看吧，”赵处长说，“了解得全面些。”
☆、鼠疫
小布朗点点头，对众人道，“那么诸位便随意看看，只是去三楼查看时要注意些，阿诺德刚刚发作了哮喘，正在休息。”
“子爵阁下对令弟很是关心。”洛夜说。
“毕竟是我弟弟，你们有句话叫血浓于水，自然是要关心的。”小布朗笑道。
洛尘由着他们在那里说废话，走进房间，自顾自地观察起来。
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凶手应该是从窗台离开的。
窗台上灰尘的形状佐证了这个想法，显然凶手跳窗后匆匆抹了抹，破坏了自己的脚印。
公馆四周有士兵巡逻，要想全身而退就要在尸体被发现前离开，而离开的最佳时机则是士兵换班的时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案发的时间正巧精准地碰上了那晚的换班时间，就在士兵最为松懈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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