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洛夜喝道,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洛少尉很是敢说。”赵处长皮笑肉不笑。
“洛少尉心中无鬼,自然敢说,”小布朗微微一笑,“毕竟洛少尉与洛上校连档案都没有就进了保密局,想来是因为,两位都是由特务机关长直接控令的高级间谍,档案绝密。”
“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影子。”小布朗总结,接着又看向雨霁,“雨上尉追捕过的影子无数,自然也不可能是。”
“那么,”小布朗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就属顾少校与赵中校最有嫌疑了。”
顾永清静静地听着,毫无表示。
赵处长顿时就不干了,“子爵阁下,凡事要讲证据,空口无凭的指控是一种侮辱。”
“顾少校没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小布朗问。
“听子爵阁下的意思,似乎已经将我定罪了,”顾永清皮笑肉不笑地直视着小布朗,“可您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罪证,辩解之说根本无从谈起。”
“我相信很快就能有证据。”小布朗说。
“我很期待。”顾永清不冷不热地回应。
小布朗离开后,众人也起了身,只是看向对方的目光都多了些戒备猜疑。
真是打了一手离间的好牌。
“死鬼佬。”洛尘低声骂道,接着又凑到顾永清身边,“阿清,那个王八羔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顾永清摇了摇头,不欲多言。
洛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顾永清脖子上的红痕那么明显,肯定是与小布朗起了冲突。
众人各怀心思,回房休息,只除了顾永清又去了李念雨的房间,快睡觉了才回房洗漱。
第二天一早,洛尘跟在顾永清身后下了楼,吃完早餐,又跟着顾永清去喂了鸽子。
没办法,公馆的生活过于无聊,连喂鸽子都成了一项娱乐活动。
“真羡慕它们,”洛尘叹息,“有吃有喝,还自由自在。”
“还没有脑子。”顿了顿,洛尘又补充了一句。
顾永清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好像很奇怪?”洛尘笑着问。
“不奇怪,”顾永清说,“智慧是人类痛苦的本源,如果你的头脑和鸽子一样,获得快乐将会容易得多。”
“对,就是这个意思。”洛尘高兴道。
“说不定今天你就实现了这个愿望,”顾永清面无表情,“比如下楼的时候摔一跤把脑袋磕坏了,毕竟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洛尘哭笑不得。
“洛少尉,”一个士兵在此时匆匆赶来,“子爵阁下有请。”
洛尘带着困惑去了小布朗的房间。
“洛少尉,”小布朗单刀直入道,“麻烦把小布朗明日至东阳几个字写一下。”
洛尘爽快地写了字,问,“只有我一个人需要写吗?”
“他们工作多年,留下的字迹足够我们进行鉴定,唯有洛少尉刚刚入职,需要现场给我们提供一份。”
洛尘看向一边围着专家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张布满折痕的纸币,纸币上是棕褐色的字迹。
“我觉得子爵阁下的方法未必有用,”洛尘说,“春风完全可能模仿了他人的笔迹进行情报传递。”
“所以如果笔迹属于你们五人之中的一个,那么那个人反而没有了嫌疑?”小布朗探究地看着洛尘。
“还是未必,”洛尘说,“也有可能春风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用了自己的笔迹来摆脱嫌疑。所以,无论笔迹鉴定有没有结果,对您都没有什么帮助。”
“多谢指教,”小布朗颔首,“洛少尉请回吧。”
☆、噩梦
洛尘从小布朗的房间出来,突然就没了喂鸽子的心情。
如今除了明面上的特务机关、保密局、司令部,当局还避开了亚马利人的监控,在暗地里培养了一支势力。
地狱组织,成员统称为鬼,档案不是绝密,而是根本没有档案,完全透明,由大总统通过阎王控令,而阎王,就是保密局的局长。
洛夜和自己都是鬼,代号黑白无常,不可能是什么影子,那影子只能在剩下的三个人里。
虽然知道小布朗昨晚的那番话是在挑拨离间,但还是得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
风雨将至,但是她的私心里不希望波及到顾永清。
为什么呢,明明才认识她,洛尘问着自己,脑海中又浮现出顾永清问自己为什么时似笑非笑的脸。
大概…因为乌鸦像写字台吧。
洛尘摇了摇头,驱散纷乱的思绪,回了自己的房间。
平静终结在了下午,雨霁被带走了,并且一走就没有回来,晚餐时都没见着他。
“雨上尉呢?”李念雨问小布朗。
“笔迹鉴定,雨上尉的字迹与情报上的字迹别无二致,”小布朗说,“所以,只能得罪了。”
“荒唐,”洛夜沉下脸色,“这个人还是雨上尉抓捕审讯的,雨上尉又怎么可能是他的上线。”
“也许雨上尉正是通过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洗脱自己的嫌疑。”小布朗气定神闲。
洛尘:“……”
又是一顿压抑的晚餐,晚餐一结束,众人就离开了餐桌,心思各异,表情凝重地上了楼。
原本的松散彻底没有了,雨霁的消失让众人察觉到了真实存在的紧迫危险。
屠刀随时可能落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顾秘书,”赵处长走在最后一个,低声叫住了顾永清,“雨上尉出了事,你好像一点都没有反应呐。”
“赵处长认为我应该有什么反应?”顾永清反问。
“真是最毒妇人心,”赵处长装模作样地感叹,“若是没有雨队长的提醒,怕是顾秘书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愿闻其详。”顾永清依旧是淡漠的神情。
“你的丈夫之所以被很快定罪,原因之一就是他被叛徒出卖了,”赵处长紧盯着顾永清,“而那个叛徒正是由雨队长审讯的,如果我没记错,在你举报你丈夫的那天,雨队长可是在你回家的路上截住了你…”
“阿清!”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赵处长的话,赵处长不满地抬头看向从楼梯上向下走的洛尘。
洛尘自动无视了赵处长,伸手就拉走了顾永清,“你跟这个人废什么话,赶紧回房间休息。”
刚刚她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弄丢了顾永清,往回一看,就见这两人气氛焦灼,于是赶紧来救场了。
“洛少尉,我还有话和顾秘书说。”赵处长气道。
“哦?可是我们不想听呢。”洛尘满不在乎。
“洛少尉,你一个新人,最好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赵处长说。
“新人?”洛尘瞪大了眼睛,“赵处长,干咱们这一行的可不能只看表面现象,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每次见到你,我都真心觉得上天真的是有好生之德,竟然连你这种蠢货都能覆载其中。”
“你…”赵处长气得脸色发青,几乎要撸起袖子干架。
“赵处长,”顾永清出了声,“如今人在屋檐下,还是少惹是非为妙。”
也许是想到了目前的处境,以及小布朗昨天晚餐时的发言,赵处长总算找回了一点理智,瞪着洛尘上了楼。
“真是个讨厌的人,”想起小布朗,洛尘又嘟囔了一句,“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讨厌。”
“走吧,”顾永清主动和洛尘说了话,“下次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洛尘得意道,脸上是少年人的傲气,“我算准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而且就算他想怎么样,他也打不赢我。”
“但你们会因为斗殴被小布朗请去喝茶。”顾永清看着洛尘十分乐观的笑脸,无情地提醒。
洛尘顿时蔫了,“…好吧,我下次注意。”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阿清,你刚刚是在关心我吗?”
顾永清:“……”
毫不犹豫地扔下了洛尘,噌噌地上了楼。
之后的两天平淡如水,洛尘天天跟着顾永清喂鸽子,有时候去李念雨的房间看书,看书看倦了还玩了玩布朗少将书桌上的火漆印章,那根用来融化火漆的蜡烛似乎这几天还被人动过,因为蜡油的痕迹似乎有些变化。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洛尘也就没怎么留意,吃吃睡睡,再发个呆,散散步,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舒服了。
就是有些无聊。
还有对于未知未来的一点点恐惧。
自己是周二进的公馆,今天是周日了,小布朗曾说要关一周,那自己马上就能出去了。
洛尘吃完午饭,无聊地坐在原位,算着日子,接着又想起春风在五人之中的事,烦躁地叹了口气。
雨霁消失之后就一直没消息,若是不能确定他就是春风,恐怕一周之后,自己还得被困在这公馆之中。
“赵处长。”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正在来来回回踱步的赵处长一惊,猛然抬头,停住了脚步。
正走到他身后的女佣躲闪不及,手中的托盘被撞翻了,面包掉在了地上,水也泼完了,碗都缺了个口。
女佣慌得手足无措,颤声道,“这是…送给牢里人的饭…”
“给犯人吃的,有什么关系。”赵处长本来就有些不快,这下更是失了耐心,麻利地捡起洒落的面包,丢进了托盘里,望望四周,随手拿过一个透明花瓶,把里头的兰花一摁,直接把花瓶里头的水倒进了碗里。
“拿走拿走。”赵处长不耐烦地挥手,显然心思都是散的。
洛尘看着那花瓶,蹙起了眉。
怎么感觉有些眼熟,这花瓶前几天不还在三楼吗?怎么今天就跑到一楼了?
洛尘下意识地看了顾永清一眼,顾永清又叫了一声赵处长,“你脸色不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处长停下脚步,眼神有些躲闪,“没有,我大概是没睡好,有些犯困。”
说罢,便逃也似的上了楼。
顾永清极快地瞥了他有些仓皇的背影一眼,也没再追问,一如既往地去了布朗少将的书房。
最近这天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夜里头,洛尘又被闷雷的声音惊醒了,醒来时背后已是湿了一大片,她想喝口水,又怕吵醒了顾永清,于是没开灯,摸黑走到了桌旁。
“为什么这么怕打雷?”床上突然传来了声音。
洛尘给吓了一抖,差点把水壶砸出去。
“我不怕,只是被吵醒了想喝点水。”洛尘解释。
“你没醒的时候身子都在抖。”顾永清说。
“我吵到你了?”洛尘轻声问。
“没有,”顾永清也轻声回答,顿了顿,又道,“我向来睡觉轻,湿气重的天气身体又会难受,本来就没怎么睡着。”
洛尘沉默地喝了几口水,放下茶杯,茶杯杯底与桌布相碰,发出一声闷响。
偶尔一道闪电划过,短暂地劈开黑暗,映出冷酷晃眼的光。
“我刚刚做噩梦了,”洛尘悄无声息地走回床边,脚步轻灵,仿佛暗夜里飘荡的幽灵,“雷雨天,我总做噩梦。”
“梦见什么了?”顾永清问道。
“火光,惨叫,”洛尘说,“有人围着我,男人女人都有,脖子上是大裂口,往外冒着血,伸着焦黑的手,要来抓我。”
“为什么要来抓你?”顾永清问。
洛尘再次沉默了,良久冷冷道,“他们不是好人,死有余辜,恶鬼祸害人间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顾永清静静地看着她,少女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有轮廓。
所有的脆弱与恨意都掩藏在夜色之中,又或者,正是因为有了夜色的掩盖,这些痛苦才得以从心中暂且被释放,让背负着它的人,获得片刻的喘息。
“只是一场梦,”身边一道声音响起,清冷中敛着温柔与不易察觉的悲悯,一只有些凉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梦是假的。”
“可在梦里的时候很痛苦,哪怕知道是假的都离不开,醒不了。”
“下次我会叫醒你,”顾永清安抚道,“睡吧。”
洛尘拉住顾永清的手,很乖地滑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就放纵这么一回,让自己去依靠。
☆、陷害
清晨的阳光溜进房间,唤醒了洛尘,洛尘揉揉眼睛,有些呆地看着空中轻舞的飞尘,懒得动弹。
这么多天,小布朗都没出现,毫无动静,令人心慌。
不知道憋了什么坏招。
洗漱完毕,洛尘连早餐都不想吃,就坐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
天气晴好,和煦的光落在庭院里的草地上,照着飞舞的白鸽,也照着它们掠过的铁门高墙。
“怎么不去吃早餐?”熟悉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洛尘的眼睛一亮,“阿清,你回来啦。”
“嗯,”顾永清走近了一些,“刚刚小布朗去了餐厅,说明天毕局长和王司令会来。”
“所以他是不打算放我们走了?”洛尘脸色又黯淡下来。
“想必是对雨队长的审讯一直没有结果,”顾永清走到她身边,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嘴唇都开裂了,喝完水下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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