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得太猛一个钟头过去,酒劲儿上头,他站都站不住,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
“其实我一开始还勉强醒着,后来我没撑住就睡过去了。”裴远砸吧着嘴颇为遗憾地讲,毕竟是两人的第一次,他这个当事人之一,被做睡过去算怎么回事儿?!
骆崇宴:“……”
“我就不该问。”骆崇宴痛心疾首道。
他只是想知道人家怎么就能这么快解决这事儿了的?
大圆子这憨批为什么能这么快改变想法?
他还想从中汲取点儿经验,试试能不能用时昼身上,结果就这?
“啧,遗憾啊,虫子,你说要是那晚我没喝醉,那……那不就我成我睡他了吗?!”裴远人怂想得美,还想跟覃砾争上下。
骆崇宴没兴趣听别人两口子那档子事,更不想找狗粮吃,松开他把人直接推出去:“滚蛋。”
“虫子,我能纠结我会犹豫我还心痛,因为什么还用问?”裴远换了幅认真的样子说。
“知道了。”骆崇宴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也知道别人的方式用不在他们两身上。
裴远早特么的不知道啥时候就喜欢上了,只是因为太傻/逼太迟钝,误以为只是队友情。
可他跟时昼不是。
他们两不是两情相悦,全是他一人的奢望与执着而已。
裴远笑嘻嘻地滚到覃砾身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覃砾早给他剥好的虾肉。
骆崇宴见裴远吃得一脸满足,放心了,替他开心的同时也有点难过,那个可以给他剥虾的人,还在床上睡着呢。
他都快三十天没听到时昼说过话,每天晚上也只能靠以前的录音,翻来覆去地听到睡着。
-
康复室安排在一处离主宅不远的独栋里,骆崇宴换了身平常健身穿的速干衣坐在轮椅上,跟着岳铭走过来。
刚推门进来,入眼最中心的墙壁是幅巨型照片,不是骆崇宴本人,是岳铭从媒体平台上截取到穿着西装站台上汇报讲话的时昼高清大图。
东西两边的墙壁挂着七十寸还黑屏着的电视,偌大的康复室被划分了几个区域,但不管他在哪儿,目光能看到的地方都有时昼的身影存在。
“你……这是干嘛啊。”骆崇宴接收到康复师投来戏谑的目光,平白无故地闹了个大红脸,这要是让别人看见,那还了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昼哥哥自恋,训练呢还摆大照片儿欣赏自个儿的帅脸啊。
知道骆崇宴底细的医生、康复师们都是可信任的,自然也都知道这位小少爷与他哥的情况,只是害怕当事人害羞,他们从来不当着他的面儿说罢了。
岳铭见状逗他:“怎么了?少爷您不喜欢啊?那我让人给摘了。”
他说完拿起手机想给管家打电话,刚把手机拿出来就被骆崇宴抢走。
“那墙空着也空着……挂着吧。”骆崇宴越说越小声,伸手没收他的手机,不想理他,走进去问康复师他们今天练什么。
“小少爷今天先练习静态腿部练习吧,您先让腿部习惯活动,之后能承压了再试着慢慢站起来。”康复师指着地上的垫子,示意他坐在上面。
骆崇宴跟着照做,双腿一直源源不断传来陌生的酸痛感,全身每一块肌肉神经都跟着双腿颤抖。
在疼再难受,他也咬牙撑着,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
岳铭心疼得看不下去,走出去吸烟。
程东站楼上给他打电话:“心疼了就别看,换我来。”
“不用。”
小少爷这么重要的时候,他不想缺席。
……
一个周后,康复师建议他可以摆脱轮椅,尝试着用助行器站起来,第一次主要依靠双腿站立。
骆崇宴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助行器,目光瞧着前方的地面还有自己的腿,许久都没动。
替时昼在大会堂的万人会议厅上面做报告,他没紧张过。
可面对前方平坦铺一层软橡胶的地面——他紧张了。
康复师不催他,给身后护着小少爷的岳铭示意了一下,站远了一些。
一个将近十五年都没站起来的人,突然要他站起来,要摆脱的不是轮椅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能不能摆脱横在他心里的“拐杖”。
失去依靠,走向独立向来都是斗折蛇行,如履薄冰。
渐渐,骆崇宴脑门上沁出汗珠,抓着助行器的手心全部都是汗,身上的衣服、脖子上的毛巾也都被汗水浸湿。
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可他就是做不到。
岳铭见他这样,心也忍不住地跟着揪起来。
摆在小少爷面前的大山,没人能帮他翻越。
骆崇宴暗暗咬着牙,想使劲却发现身上的力气偷偷都跑出去还没回来。
尽管脑子里一直有道声音在说:站起来。
你要站起来。
昼哥哥都答应你了,会走就有资格追他了。
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双脚却始终都动不了一步,就连胳膊上也好像僵硬了一般。
他甚至扭头望向停在角落的轮椅,想再坐回去。
“跨出舒适圈就是很难,别着急,再给他多一点时间。”康复师见岳铭有点心急,小声安慰道。
他见到类似骆崇宴这样的情况很多,只是很少有人能够阔别十五年,用自己原装的腿再站起来。
现在才只是个开始,真正痛苦的还在后面。
“我们先出去吧,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康复师拉着岳铭出去。
门被推开,又被安静地合上。
骆崇宴双手却像是长在助行器一样,拿不下来也没再动。
他已经用这样坐着的高度看了十五年风景,用这样的方式生活了十五年。
对于他来说,这样才是他根深蒂固本能一样的方式。
现在要一棵已经歪掉的脖子的路重新回到笔直,去将过去十五年的行为习惯全部颠覆,迈出的第一步,最难。
“哥……”骆崇宴偏头看着墙壁那面巨幅照片,抓着把手的指尖颤动着,想触碰他。
第80章 昼哥哥,我能不能要点奖……
他想站起来。
他想用腿走到时昼面前。
骆崇宴脑中回闪到那天, 因祁浒他只能靠双手爬了二十多层的楼梯。
画面一转闪到前段时间,坐在实验室门口的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昼哥哥被推进去, 他却怎么也追不上,被铭哥从实验室抱出去。
孤立无援的绝望,被拖累的身体,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独吞着痛苦……
十五年来累积的害怕与失败慢慢的在他体内聚集, 拧成一股力量往上推着他。
骆崇宴胳膊颤抖着,咬着牙要把体内跑出去的力气都找回来。
骆崇宴回神,凝望眼前黑着的电视机,影射出时昼那时苍白的一张脸,在他眼里一点点倒下去,倒在车轮旁血泊中的脸随即而来, 那时若他能走。
是不是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骆崇宴捏着助行器的双手用着劲儿, 白皙的手背骨节凸起, 与地面平行的胳膊一点一点往后方抬起。
他要站起来。
“昼哥哥……”骆崇宴望着前面照片上站着的人, 眼底涌出的血意朦胧被利刃从中破开。
时昼如伫立在海面的灯塔,为他在偌大海域迷失自我的小舟指引航向。
想走近他,想触摸他。
骆崇宴渐渐脱离椅面, 站起的瞬间椅子咣当一声被带翻过去,椅背摔地上。
在外不敢走远的岳铭闻声顾不得敲门闯进来, 入眼就是身形不稳勉强站起来的骆崇宴。
“少爷?!”
岳铭真的惊了, 他真站起来了?
康复师反应比他还快,跑过来先把他身后的椅子拉走,怕他站不稳摔下去砸椅子上。
岳铭才傻不愣登地跟着走过去,张开胳膊,心肝脾肺跟着骆崇宴晃晃悠悠的身板一起晃。
“我……”骆崇宴感觉自己的双腿又麻又疼, 但他全部注意力、视线都放在周围的环境上面。
原来站起来看到的风景是这样的。
他终于不用再仰望昼哥哥了。
“少爷……”岳铭已经不会说话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少爷真的站起来了,老爷太太你们看到了吗?
骆崇宴刚站了一下,麻木过后的双腿眨眼便无力发软,突然小腿膝盖一软倒坐在地上。
这块区域的地面材质很特殊,摔倒了也能减轻对身体的伤害,骆崇宴有岳铭扶着,没真一屁股摔地上。
坐在地上的骆崇宴顾不得屁股疼,兴奋地抓着岳铭的胳膊急切道:“铭哥,我能站起来了!”
“我真的能站起来了。”
“是,您能站了。”岳铭也特别开心,偏黑的一张浓颜脸咧出傻乎乎的笑容,真心替他开心。
康复师过来检查了一下他的双腿,转了一下他的脚腕问疼不疼,要是有类似于骨裂的那种锥心疼的话可能还要再等等。
骆崇宴摇头,他不要等,他恨不得明天就能走了。
他刚刚站起来发现自己与时昼的身高差距好像真的缩短了好多,往常他坐在轮椅上只到昼哥哥的腰部,但他站起来说不定真能到他下巴那里了。
“行,那您休息一会儿,腿部还能受得住的话再试一次。目前从地面站起的难度有点大,您还是先坐着尝试站立。”康复师检查完他的腿,没什么大问题才让他继续。
岳铭给骆崇宴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换掉了,这块儿已经全湿了。
骆崇宴让岳铭给他找个额带,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粘他脑门脸上太难受了。
“我去找,您先喝点儿水歇一下。”岳铭收拾完扶他坐回凳子,把装着百香果汁的保温杯给他,自己则出去给他找东西,顺便给家里说一声。
“少爷会走了?真的啊?”厨师长一听,拿着个勺儿就跑出来问,被管家拦着不让他去康复室旁观,小少爷甭看着平时直来直往的,对于这种事也脸皮儿薄着呢。
管家矜持地点了点头,严肃的脸早被喜悦代替,绷都绷不住:“是能站起来了。”
“就是小铭这孩子没掐表,不然就知道小少爷第一次站多少秒!”
“太好了!太好了!”厨师长捏着个大勺子,盘算着等会再加两道补蛋白的菜。
小少爷受累了,要好好补补。
“是,不过以后肯定会越来越长的!不说了,我回去加菜去……”
管家站原地乐了一会儿,折回去给老爷太太汇报一声,那边也翘首以待着小少爷的消息呢。
骆崇宴等岳铭回来,将脑门上的头发全抓在后面,脑门戴了条黑色发带。
岳铭见他低头跟自己有些微长的头发较劲儿,他悄咪咪地将一个小摄像头按在角落,干完这事儿忍不住想扇自己两巴掌,怎么就犯蠢真给拿回来了!
程东听到小少爷能站了,开心完从他手里抢了一根烟,眯着眼睛遗憾全家只有先生看不到,也不知道。
岳铭一听也是,要是这个时候先生在多好,小少爷肯定比现在更开心。
程东沉默了两秒,从兜儿里掏出来摄像头,虽然先生不能看直播,但他相信录播先生绝对不介意!
岳铭:“……”
他身边都是些什么魔鬼?
一个个的都来挑战他的做人底线。
“就当给小少爷偷偷记录了。”程东怂恿道,不过是给小少爷记录,观众是先生而已。
岳铭看着他掌心的摄像头,很想问这人是不是把什么事儿都计算好了啊?完全是有备而来啊?
不亏是先生的助理,他这才走了一步,这人把后面的三步十步都布局完了吧?
岳铭推开他的手想走,这种事儿他怎么能干?
程东握住摄像头,捏着烟屁股刚吸了一口,走出去的人又折回来。
岳铭抢走摄像头,气呼呼地指着他鼻子说:“记住,我就帮你这一次。”
也算是报了上次他欠下的人情。
程东笑得一脸老狐狸样儿,乖乖地点头。
他侧头瞧着岳铭气呼呼的背影,弯了下眼角,有点理解先生为什么偶尔喜欢逗小少爷了,因为对方生气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啊。
-
骆崇宴歇好了,准备开始练习的时候岳铭掏出秒表,要帮他记录时长,但他们俩都站得很远,不想打扰他。
骆崇宴看着前方的时昼,咬着牙又试了一次。
有了第一次的铺垫后,他心里的阻力变小,一次比一次站起来的速度快,还站得稳。
“三十秒!”
“三十二!”
“四十了!少爷!”岳铭掐着表说。
骆崇宴被他那个像是破什么国际记录了一样惊喜到的神情逗乐,刚笑出声腿没劲儿直接倒了。
“都怪你,不然我还能再站一会儿的!”骆崇宴坐在地上,握拳打岳铭的腿。
岳铭跳脚蹦了两下,怪他怪他。
身体像是被彻底挖空般,疲惫如潮水般袭来,骆崇宴坐地上不想起来,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腹肌:“我饿了。”
“那我们吃饭吧,晚饭已经做好了。”岳铭说着推来轮椅。
康复师也说今天的训练量足够了,这事儿心再急也急不得,得让身体慢慢去适应,今天若是训练量太超负荷了会影响后面的训练,这就得不偿失了。
“您回去将药包放在浴缸里,泡半个钟头左右,出来后自己或者是让别人给您揉揉腿。明天醒来腿会疼,训练量没今天大,但适当的训练还是要的。”毕竟要要腿部天天适应这种压力,康复师说完陪骆崇宴从训练室出来。
骆崇宴平时健身自然知道明天这腿绝对会疼,肌肉一下子适应不了,可有几天疼的了。
“只要可以走,这点儿疼算什么。”他捏了捏有感觉的大腿,说完调快轮椅速度往主宅走。
岳铭看着前方蹿远的身影,无奈地摇头:“啧,才一个下午没见人,至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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