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你父亲一起,利用我父亲的谄媚和我的无知,差点把姜家逼到绝路,几近破产,我父亲发现了你们的手段却不敢报警,因为那些消息都是从我这里出去的,说出去我也会被牵连,这口气只能自己硬吞下,还好,上天眷顾,姜家没有真的倒在你们手里……”姜佑仪凄惨一笑,抬起了右手,她的手腕处带着一大串手串和装饰的鲜花,她看着追他的男孩:“你跟他一样,都不过是为了利益,又充什么真心!只有我,傻到一切都揭穿后为他自杀,他也没有来看过我一眼!”手腕上的手镯都被她粗暴地摘下扔掉,花瓣落了一地,宁折看到手腕处触目惊心的一排割痕,姜佑仪真是抱了完全绝望的心,却被救了下来。
宁折不知道这些,这些事发后的“丑闻”都被姜佑仪的父亲掩盖了起来,此时赤裸裸地呈现到宁折眼前,他没法视而不见。
第21章 他觉得风暴就要来了
宁折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露出苍凉之色的omega女孩,正处在激烈暴躁的情绪之中,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于是诚恳看着姜佑仪的眼睛:“对不……”然而姜佑仪根本不听,对父亲的反抗和偶遇旧情人同时在她心里掀起的惊涛之浪完全吞没了她,一把抓起宁折的手腕:“不必了!一个根本没有心的人,又何必假惺惺!你要道歉?好,那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你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她抓起宁折的小臂就往回走,宁折本可以轻易摆脱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处在极端情绪中的姜佑仪,他并不想去跟她发生肢体冲突。
于是他被一路从后门拽回偏厅,又在一众司机们诧异的眼神中穿过,姜佑仪带着他穿过一扇侧门和通道走廊,进入美术馆的酒会大厅。
舞台上正在拍卖一副古典主义画作,拍卖师正在用一大堆华丽的辞藻介绍它,没人留意从不起眼的角落冲进来的一对年轻男女。
姜佑仪紧紧拽着宁折,直接冲上了舞台。
全场哗然,跟着又骤然安静,很快,反应过来的宾客们开始低声喧哗,有人认出那是姜氏集团姜乘风的女儿姜佑仪,至于她拽着的那个男孩,一时并没认出来。
拍卖师正要询问,姜佑仪一把抢过话筒,她喘着气,高跟鞋早就扔了,光着脚往前走了几步,到舞台的边缘。
宁折看着台下,一大片觥筹交错的人们,易觉秋在哪?台上的灯太亮了,他眯了眯眼睛,看不清。
“诸位,一年前姜氏集团濒临破产,所有人都以为是姜氏经营不善,决策有误导致,不是的,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真正的事实是,这根本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姜氏的商业诈骗和信息盗窃,才导致了我们走到这一步!是宁震慈和他的儿子,宁折,在幕后操纵了这一切!”人们这才认出来,那个被拽上台的年轻人是宁折,是他!尽管看起来跟宁震慈葬礼上很不一样,但就是他!他们又转头看着姜乘风,却见他似才回过神来,铁青着脸。
底下有人愤怒地附和:“宁震慈根本就是个大骗子!已经被联邦调查司立案调查,不止你,很多人都是受害者。”
“好,好……”姜佑仪点着头,又转身看着宁折:“你听到了?你们一家,全都是骗子!从一开始就是,披着人皮的狼!”她又转身面对人群继续说:“他跟他父亲一样,都是冷血的诈骗机器,装作喜欢我,对我好,进而利用我套出姜氏的商业机密,我想我应该不是唯一的一个,他长着这么一张纯良无害的脸,却根本是个毫无人性的人渣!”话音未落,底下早已按捺不住的宾客们群起而攻之,开始怒吼宁震慈和宁氏的恶状。
“宁氏一家根本已经烂到了根子,从宁震慈狼子野心地追求欧立云,跟着又把欧氏整个吞并开始,这个人就是条毒蛇!”“老毒王已经死了,现在还有个小毒物还站在台上,姜小姐既然这么讲,看来这个人没少帮宁震慈作恶,小小年纪就已经不是个东西!”“调查司怎么还没出结果,我就等着公告天下的那一天!”……更多不堪入耳的话接连灌进宁折的耳朵,纷纷杂杂之中,他终于看到了易觉秋,他跟叶敏原来就在最前排的最中间,他盯着易觉秋,而易觉秋也正冷冷地盯着他。
有人冲上台朝宁折泼了一杯酒,底下发出尖利的叫好呼哨,又有人从台下直接朝他扔过来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到衬衫上滴下粘腻的汁水,跟着他被兜头浇下一瓶酒。
宁折没动,从姜佑仪放开他开始就笔直地挺立着。
“宁折,你不是要道歉吗?你说话啊!”姜佑仪抬着下巴,她始终鼓着一股劲,消不掉。
宁折看到台上的拍卖桌上还有一只话筒,他走过去拿了起来,眼神扫视了一圈下面,人群很快安静下来,然后他开了口:“宁震慈是恶人,是罪犯,是十恶不赦。”
台下的人们紧紧盯着他,宁折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而你们,所有人,都是帮凶!”一言既出,如一滴冷水滴进热油,回过神来的宾客们已经完全失控,他们砸破了酒瓶,冲上台刺向这个不分黑白,毫无悔改之心的人。
宁折仍然没有阻挡,他的眼神冷到可怕,他看着那些疯狂的人们,却是居高临下的姿态,玻璃瓶就快捅到他身上,而他却如冷眼旁观。
一片混乱之中,一只胳膊伸过来一把拉走了他,易觉秋的西装外套把宁折从头到肩裹了起来,而后把他拽出了已经完全失控的大厅。
叶敏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他们,易觉秋把宁折塞进车后座,而后自己坐进驾驶位,轮胎凶狠地摩擦地面,易觉秋的车速如离弦之箭,驶离了是非之地。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车厢里沉默得可怕,宁折坐在后座,抱着易觉秋的西装,那团方才还闪耀如明星的衣服已经一团污糟,他看到易觉秋的手臂有些擦痕,衬衫也被割破了几道。
叶敏回头看了看宁折,又看了看易觉秋,想说什么终究没敢开口。
到蔓敦道的公寓楼下,还没等易觉秋开口,叶敏主动说:“我自己上去,秋哥,你……别生气。”
易觉秋沉着脸,勉强点了点头。
回到黑石公寓的地下车库,易觉秋在车里沉默了好一会,宁折在背后看着他,车里的气氛安静而诡异,而后易觉秋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直接单手把宁折揪了出来。
宁折领教过他的力气,也根本没打算做反抗,易觉秋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在压抑边缘就要爆发的气场,宁折屏声静气,他觉得风暴就要来了。
开了门,易觉秋仍未松手,直到进了客厅,像扔一件令人厌弃的东西一般,把宁折狠狠扔到了地上。
第22章 你是最贪心的那个
易觉秋扯了扯颈口的领带,又扯开已经破了的衬衫袖口挽了起来。
宁折蜷缩在地上,他终于要动手了,宁折想。
挨打这件事近些日子已经体验得太多,不在乎再多一次。
然而易觉秋俯视着他,声线冷到冰点:“很好,今天终于把面具扒下来了,装柔弱装可怜,再也装不下去了吧!”宁折让自己顺着地上勉强坐了起来,靠着沙发边缘,他看着易觉秋,喘着气却不说话。
易觉秋继续用冰冷的声线朝他低吼:“不,你还没说透,还没真正过瘾,你心里那些不得不压抑隐藏起来的念头,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刻意压制,都还没揭开!”“怎么,宁震慈死了,你觉得全世界都在背信弃义,他活着人人跪舔他,他死了就要被鞭尸,你觉得那些被宁震慈骗了的人才是真正的烂人,是不是?!”“他们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小混蛋,一个被老混蛋手把手教出来的小混蛋,不分黑白,不辨善恶,毫无底线,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尊严!”……易觉秋的情绪越来越激昂,但他仍在克制,手攥成了拳头,却并未出手。
宁折的神情渐渐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从面无表情,到眼神逐渐冷下去,到在对方如乱剑一样的话语中迸发出一股狠意。
他紧咬住牙关,而后开了口:“骗?多少人的被骗都是活该!他们要走捷径,成天妄想白日梦,宁震慈不过给他们画了个饼,他们就自己跳进去了!他们没有脑子?还是脑子被狗吃了?把天方夜谭当成真,这样的人值得可怜?不,他们才是最贪婪的一群!没有人是无辜的,受害者?哈哈哈哈哈,这称谓太可笑了,受谁的害?是他们原本就愚蠢,盲目,贪心!”“这样的人,是他们求着宁震慈来骗他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说,求求你骗骗我吧!我也是有收割价值的!来啊,来我这里割肉啊!怎么,你没见过这样的人?那太可惜了,真是好有趣呢。”
易觉秋面色铁青,然而他没有打断宁折,让他继续说。
“我说所有人都是帮凶,错了吗?易先生,我说的所有人也包括你。”
“你以为所谓惊世骗局是一开始就有?宁震慈的胃口没那么大,也没那么有本事,是你们一步步将他的胃口喂得这么大,所有人,一起打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乌托邦,人的基因密码有多精密复杂,他说改就改?他是上帝吗?!但是你们,为了不让人戳穿这个所谓的基因破译根本不存在,所有人都在卖力吆喝,它是真的,我亲眼见过!是你们所有人赌上了自己的信誉,才让这个乌托邦越来越庞大!”“你们,为什么这么卖力地去帮他吆喝?Alpha这种性别如果满大街都是,伤害的难道不是你们这些自诩为A圈精英者自身的利益?但你们根本不担心,因为知道是假的,不可能的,才这么去吆喝!这件事如果是真的,你们就是利益受损者,但如果是假的,你们就是利益既得者,你们跟宁震慈互相不戳破,共同画饼,把这个泡沫吹得越来越大,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教吧易先生?”“易先生,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你怀疑过的,要不然为什么宁震慈找过易氏那么多次,你们都没有答应投资,因为最简单的直觉和最基本的分析就可以知道,乌托邦是假的,它不可能实现!但你最后也参与了,还一出手就给出了最高额度的投资款,哈哈哈哈哈哈,你跟那些故意装作被骗的人,跟宁震慈是一丘之貉!你们没有区别,谁给的钱最多,谁最贪心!”“易先生,你是最贪心的那个。”
……“你们以为宁震慈在做生意,在建什么商业帝国?不,你们看得太浅了,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操纵人心,然而所有人都上了勾,这世界真是可爱,当一个人作恶时,人人都当他是慈善。”
“还要我说吗,我知道的故事太多了,太多了,说到明天也说不完,你们这些看起来精明、人上人的企业家,背后全都是黑吃黑,狗咬狗的故事,我见过太多了,没有人是清白的……姜乘风跟姜佑仪可怜?也许吧,宁震慈根本看不上他,姜乘风就把自己女儿派出来色诱,故意泄露的信息素沾得我满房间都是,这又是什么高级手段?只不过太容易被看穿,被我反利用了而已,情、色、权、欲,这世界所有的事情都逃不开这四个字,正义是不存在的,是个伪概念,是个可以被任意打扮的小丑,宁震慈活着是时候,他就是正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不想要这种正义?”……宁折觉得自己从出生以来还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然而今夜像是什么东西已经溃烂决堤,在他心里一泻千里,他感觉到气血不断上涌,推动催促着他,所有的句子前呼后拥地从嘴里冒出来,仿佛天生就在他心里,只在等待一个时机破土而出。
那股从未真正消失过的毁灭欲又来了,宁折知道,但这一次他不打算控制。
最后让他停下来的是易觉秋的拳头,易觉秋终于出手了,攥了太久的拳头打到宁折的下颌,让那个滔滔不绝面目狰狞的人终于闭了嘴,再次滚倒在地上。
易觉秋喘着气,宁折倒下去后没了声响,他走过去扳过那张苍白的脸,发现整个人已经昏了过去。
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极其微弱,又抓起手腕,找了半天才找到混乱且同样微弱的脉搏,易觉秋把手掌压到宁折胸口,里面的一颗心时缓时快,他拿起手机呼叫医院的救护车。
宁折醒过来的时候满眼都是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床单白被子,还有一旁的白色输液管和穿着白制服的护士。
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在哪。
经过调查司三天的审讯,体力和精力都已经极大损耗,紧跟着又在酒会和易觉秋家里被激发出原本根本不打算告之于人的真心话,连续冲动消耗之下,他像一根被耗尽的蜡烛,终于被吹灭了。
也好,甚至他想,如果永远醒不来就好了。
“醒了?”旁边有人说了话,宁折转头,发现是冯川。
冯川一向不待见他,以前宁折还会装出恭敬的样子,此时也不必了,他看了冯川一眼,又把头转开,一言不发。
冯川满面冰霜,看起来也并不想跟宁折说什么,只是易觉秋命令他在此,他只能待着。
还有另外一件事,他走近宁折床边,冷冷地说:“有人要见你。”
他打开病房的门,护士退了出去,外面进来几个熟悉的黑衣人。
调查司的警员看着病床上的人:“宁折,又见面了。”
宁折微怔了一秒,跟着回复正常:“你们好。”
警员此前见他都是面无表情,而此刻却明显严肃了很多,还带了丝厌憎:“宁折,你可知道对调查司做假口供是重罪?”宁折僵了一瞬,说:“我知道,但我没有。”
警员拿出手机,朝他亮出一段视频:“上次审讯时,你给到我们的信息是从未参与过宁震慈的任何商业活动,对他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晓,但根据这段视频,我们可以判定你是参与过的,并且程度还不浅,宁折,你要对你的言辞负责。”
宁折看了眼手机,正在播放慈善酒会上混乱的一幕,姜佑仪对他的公开指控,以及他冷傲的回应。
“以往证词全部作废,关于宁震慈一案,嫌犯宁折即刻重审。”
警员关掉视频,言简意赅地对他说出结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这不值得
“能不能缓两天,至少等他可以出院?”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易觉秋和医生走了进来。
易觉秋仍旧冷冰冰的,讲话的是医生:“病人现在的状况不适合接受长时间审讯,即使去了,也很快会被送回这里。”
医生一边说,摊了摊手,一副“这又何必呢”的表情。
领头的警员犹豫了下,易觉秋说:“让他在医院把治疗都做完吧,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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