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五一劳动节,终于有了机会。学校放假五天,不用补课,算是准高三们的最后一次长假。杨航一早约了王祯去海边旅游,准备带上薛心怡和穆心的朋友一块。
裴轶微不熟悉他在穆心的朋友,和杨航也只能算点头之交,王祯担心他被冷落,问他要不要带同学一块来,隔天江昱给他发微信,说他和蔡卓希想来,最终一行人租了一辆面包车,直接开到民宿的楼下,打算第二天一早乘坐快艇环岛游。
雨说来就来。从第二天清晨开始,一场大雨持续到午后四点,直到傍晚雨势减弱,空中依旧飘着零零星星的雨丝。蔡卓希站在房间门口,说:“天气预报没说这两天会下雨。咱们也就待三天,不会天天看雨吧?”
“天气预报不准,”江昱穿着夏威夷花衬衫靠在躺椅上,“去年台风登陆的时间预报错了,搞得我差点被困在回家路上,五月也该下雨了,说不定待会就停了,停了咱们下楼撸串,怎么样?”
“行啊,”杨航看了眼表,“我跟薛心怡说一声。”
薛心怡和从穆心来的女孩霍诗住一个房间,杨航通知薛心怡时也顺道叫上了霍诗。
五点半时雨完全停下,王祯拔了房卡和裴轶微往楼下走,江昱和蔡卓希在待客大厅玩纸牌。他们下来有一会儿,在酒店外逛了两圈,找到一家租售摩托车的车行,说天晴了可以开摩托在附近兜风。
“你俩会开么?”王祯看看他们。
“不会可以学,”江昱笑着说,“汽车都能开一辆摩托还有什么不会的?”
“嚯,你什么时候学的?”蔡卓希说,“没十八能考驾照?”
“没驾照,就自己瞎开,”江昱说,“高一暑假在内蒙古学的,牧区不是没什么人么,我开我爸的越野到处转,转几天就会了。”
王祯说了声“厉害”,杨航正好带着薛心怡和霍诗从电梯口出来。
夏日的傍晚日光犹存,柏油路上的路灯尚未被点亮。沿着沙滩走过一处码头,有间挂着长方形霓虹灯的酒吧开在堤岸的北侧,店外坐着许多喝酒的年轻人,酒香和食物的气味格外浓郁。江昱走在面孔稍为稚嫩的蔡卓希身前,他们找了张大桌坐下,要了一打啤酒。
杨航直接把薛心怡面前的酒揽了过来,霍诗酒精过敏,剩下五个男孩,一人两瓶,多出来的到了江昱那儿,江昱能喝。
“还是觉得你转的很突然,”江昱拉开一听啤酒对王祯说,“是不是压力太大?”
王祯说:“多久前的事了,本来也不适合待在你们班,个个600分的学霸,我一个400的怎么过?”
“也不能这么说,”江昱说,“马哥说你画画好,考Y美Q美问题不大的,能进Q大不也很好么,不要妄自菲薄呀。”
杨航接道:“那必须的,咱们祯哥当时是画室太子爷,能教老师画画的那种,霍诗你说是不是?”
霍诗被点到名,跟着笑笑:“对,当时主教老师特别疼祯哥,画室的人一口一个‘太子’,久了我都快忘记祯哥本名。”
“后来呢?”江昱好奇地问,“怎么不在你们那儿学了?”
杨航看了看王祯,王祯说:“跟主教老师有点矛盾。”
江昱点点头,没有问下去,转开了话题。
王祯没怎么喝酒,裴轶微在桌子底下碰他的腿,不许他喝酒,给他要了虾蟹粥。回去的时候,空中再度落下小雨,在海滩上散步的游人三五星散。杨航带薛心怡去码头看海,剩下三人想在海滩上逛逛。王祯感觉夜晚的海风有些冷,就跟裴轶微先回民宿。
裴轶微跟在他身后进门,王祯把房卡放进取电槽,衣橱的灯晃了一下,接着亮了起来。
“你先洗,”王祯说,“我去椅子上靠会儿。”
裴轶微取完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王祯顺手帮他打开排气扇,随后便靠在沙发上,望了一会儿窗景,慢慢涌起睡意。
九点的时候裴轶微叫醒了他,让他去洗澡。王祯醒不过来,背过身说:“不洗了。”
裴轶微拍了拍他的腿,让他伸手,背起他来到浴室,放下马桶盖让他坐下。
“坐好。”裴轶微解开他的皮带扣,让他靠着自己的肩站起。然后他跪下脱掉他的牛仔裤,把皮带放在洗手池的右侧,拉下他的内裤。
他下意识蜷起潮红的腿,浴室内气温很高,但他的腿带着雨水的冰冷。他帮他脱下T恤,就像每周五的傍晚在他家那样。
“手给我。”裴轶微对他说,可没等他回答,他自作主张地将手伸了过去。
裴轶微缓慢而笨拙地实验,像个糟糕的学生,把他弄痛了。他抓住他的头发,吻他,那里很热,那种感觉不坏。他紧张地难以呼吸,用摔碎东西的力气抱他。那是双常握画笔的手,现在它在他面前颤抖。想到这里,他胸口发热,像晕倒一样,眼前出现闪烁的红光。
王祯愣了一下,问“怎么了”,没有责怪刚才的糟糕表现。
忽然之间,一种奇怪的感觉攫住了他:视野里的一切陡然散发出蓝色的光芒,在浴灯照射下涌出黄色或绿色的光晕。那些色彩纠缠在一起,像一团流动的云雾,冷暖海流交汇时汹涌的碰撞,它们具有生命,并不受他的控制。
他在王祯耳边说了什么,一切像隔着大雨。王祯的表情依然温柔,但却多了一丝困惑。
醒来时裴轶微的头很疼,他望向房间的四壁,他们的行李放在鞋柜的前方,王祯没有醒来。
他起身看向窗外,海鸟从半空掠过,发出或长或短的鸣叫声,深蓝色的海面柔波荡漾,星星点点的波光呈现出明亮的银白色——昨晚的那些东西似乎只是幻觉。
他下楼取了早餐,回来时王祯正在浴室刷牙。早餐是豆浆和包子,他额外买了一份玉米粥。王祯喝掉了粥,穿上挂在床头的衬衫,说:“看微信了吗,江昱说八点在码头集合。”
“嗯,走吧。”裴轶微取下衣帽架上的渔夫帽给王祯戴上,自己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出门前王祯抹了两遍防晒,但临到沙滩,发现似乎还是低估了晴天的阳光。
海面平静无云,海滩上没有任何遮蔽物。薛心怡和霍诗走在前方,撑着阳伞。蔡卓希晒了十分钟,满脸通红,买了一顶草帽才好一些。阳光异常强烈,坐上快艇的时候王祯几乎被波光刺得睁不开眼。他们在海岛上逛了一圈,岛上植被植被稀疏,是座石头岛。王祯不喜欢这种岛,捡起石子在海滩边打水漂。
“裴轶微,”王祯扔给裴轶微一块石头,“会玩这个吗?”
闻言,裴轶微举起石子往海面掷去,一下掷出五个水圈。
王祯看着涟漪消失在水面,转过头哭丧着脸:“给点面子吧。”
裴轶微笑了笑,握起他的右手,示范了几下:“用手臂的力,不要用手腕。”
“我试试。”王祯按照他说的试了两下,第二次时比刚才多掷了一个。
“就是这样。”裴轶微点头。
玩了一会儿,王祯爬上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在石缝里发现了一颗海胆。
“你手里拿的什么?”蔡卓希站在石群的另一端说。
“海胆,”王祯指了指脚下的石头,“刚从缝里捞出来的。”
“这儿还有海胆?”蔡卓希眼睛一亮,“让我看看。”
他在岩缝里找了一遍,又发现了四五颗海胆,全都卡在石头与石头之间,因为石头的缝隙和海胆都呈黑色,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十个了!”蔡卓希兴奋地朝他们摆了摆手。
“你们干什么呢?”江昱站在不远处,朝他们喊。
“捡海胆!”王祯喊。
江昱跑上前看了看,把海胆放在手心拨弄了几下,笑道:“估计是退潮的时候卡在石缝里了,真可怜。”
他转身叫来薛心怡和霍诗。他们搜遍这块石群,捡到的海胆铺了漆黑的一地,粗略看去能有五六十个。
江昱在海滩边捡了只塑料袋,把海胆装进去,提着回到上船的地方。那间酒吧的西侧有一间饭店,可以代加工海鲜。江昱把海胆交给厨子,厨子往袋里看了一眼,摇摇头说:“野生的没什么肉,这一袋一盘菜都凑不齐。”
蔡卓希看着还挺失望,薛心怡就说:“那放回海里吧,当积德行善了,好歹也是几十条命。”
在饭店吃过晚饭,旁边的酒吧正好在举行篝火晚会。沙滩的外围堆起一圈柴火,三三两两的人搬着烧烤架来到海滩上,准备好食材,打算在晚会上听歌吃饭。
王祯走到一滩近海的碎石边将袋子里的海胆倒了出去,海水向岸边涌来,又将海胆冲向海滩。海胆的刺很扎人,王祯吓了一跳,往后跑了几步,才躲开被海水带过来的海胆。
篝火晚会上有人开始唱歌了,一个年轻女人。声音从火光之中飘来,有些模糊。裴轶微朝他摆了摆手,王祯赤着脚跑过去,想攀上他后背的手顿了一下,搭在他的肩上,和他一块走了过去。
火堆旁的人们打着拍子,那个女人唱的很投入,脖子上带着汗水,唱到最后一句,她丢开话筒,和火边的一个男人开始接吻。
杨航耸耸肩,跃跃欲试地往话筒跟前走,薛心怡将他拉住了,说:“回来,没人会亲你!”
王祯笑得差点站不住,杨航看他幸灾乐祸,就推了他一把,让他上去唱。
“来来,”杨航说,“咱俩一块唱。”
“唱什么?”王祯问。
“《情歌王》吧,歌词好记。”
裴轶微看看王祯,没等杨航带他走到话筒前,他伸手将话筒拿到手中,跟操作设备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点了电台司令的一首歌。
杨航朝王祯看了一眼,王祯估计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样他反而坦然了,拉着杨航找了块空地坐下,听裴轶微清了清嗓子,开口唱第一句。
When you were here before
(当你出现在我面前)
Couldn't look you in the eye
(我不敢直视你的双眼)
You're just like an angel
(你像个天使)
……
裴轶微的声音很适合这首歌,吐词几乎可以假乱真。他的目光始终在王祯身上徘徊,像准备开枪的猎人,王祯抬起下巴和他对视,挑衅般地笑了笑。
海边的狂欢持续到了午夜,王祯被江昱拉去喝了两瓶酒,回房间的时候身上带着酒味,很开心地靠在门上,看着裴轶微:“再唱一首。”
“睡觉。”裴轶微不答应他,转身把外套脱在衣帽架上。
王祯用力抱住他的腰,将他带到床上,一下又一下地吻他。
“就一首,”王祯低声求他,“学霸哥哥行行好。”
裴轶微被他磨的没有办法,刚要开口,身体忽然僵住。
他看到窗外,一个男人默不作声地站立,似乎从刚才起就注视着他们。
第35章 creep15
“裴轶微?”王祯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裴轶微抱住他,把他藏到身后,再去看窗外,那里却什么也没有了。
他走到窗前往外看,他们的房间在三楼,现在接近凌晨一点,海滩上几乎没有游客。
“怎么了?”王祯跟过来。
“没事,头有点痛。”裴轶微转身,带他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王祯去楼下领早餐,把裴轶微的那份一块带回房间。裴轶微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副白色的AirPods,见王祯回来,问他:“你记得这是什么时候送我的么?”
“过年那会儿送的,怎么问这个?”
裴轶微说:“最近记忆力下降了。”
“是不是压力太大?”王祯坐到他身旁,揉了揉他的头发,“出来玩就别想学习的事了,待会儿咱们去兜风。”
“嗯,”裴轶微说,“先吃早餐。”
江昱和蔡卓希在车行等他们,杨航带薛心怡先走了。不远处,霍诗骑着一辆黑色的女士摩托,沿着沙滩穿越海堤。
“霍诗也太酷了,”江昱望着她的背影称奇,“蔡卓希你看看,人姑娘都会骑摩托。”
“人姑娘还比你高呢。”蔡卓希懒得理他,借了店主的平衡车玩。
那条海堤接向沙滩,和缓且宽阔,有游客开着摄影用的彩色小汽车在堤上拍照。裴轶微点着火,马达发出细小的突突声,王祯在后坐上吹口哨,他们出发了。
海风温和而湿润,扑打在脸颊上有细微的刺痛感,那是风中的沙粒。炎热的阳光融化空气,两岸乳白色的海滩闪闪发亮,堤坝上的热浪像固体般坚硬。他们穿过颤动的热浪,有一瞬间,皮肤似在被烈火炙烤。王祯紧紧抱住他,脸颊和他的脖子贴的很近。他目视前方,听不到王祯的呼吸声,但知道他就在那儿,那种感觉让他很快乐。
海堤的尽头是一些商店,杨航和薛心怡坐在一间冷饮店的室外,他将车停在门前,杨航见他们过来,朝他们丢了两把扇子。
“今天太热了,”杨航说,“咱们中午就别出去了。”
“行,”王祯扇着扇子坐下,“怎么就你们?霍诗呢?”
“霍姐去做鱼疗了,”薛心怡指了指旁边一间店铺,“那儿。”
“一杯草莓气泡水。”王祯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看向裴轶微,裴轶微说:“和他一样。”
杨航靠在椅上,手里拿着一罐苏打水,说:“这转眼五月了,想想之后要去北京那么久,心里空落落的。”
“你什么时候走?”王祯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气泡水,推给裴轶微,裴轶微又推了回来。
“六月初,”杨航说,“要不要跟我一块?”
“再说吧,还没决定。”
杨航有点惊讶:“这都五月了,还没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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