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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瞎嚷嚷，他根本不记得给你抄过卷子……”宋祁伸手将闵庚言前倾的身体推了回去。
“靠，不会吧，好歹我们一起在一个教室呆了一整天，就只隔了一条过道……”闵庚言觉得自己有点受挫，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大众脸。
“他记性差，什么都记不住。”宋祁拿手肘戳了一下乜迟，“是吧。”
“……我不是记得你？”乜迟回了句。
对于乜迟来说，这跟长的什么样无关。他打小就不怎么记别人的长相，因为懒得看，也没必要看，他身边的人大概都是为了看笑话才接近他的。
“……”宋祁没能接上这句话，只是觉得心里一点点开心，因为乜迟说记住了他，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也只记住了他。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别傻站了，走，后操场去，打球。”闵庚言说着拉了一把宋祁，宋祁二话不说拉着他同桌，三个人保持斜着的队形往后操场跑去。
篮球场的三分线外站了个人，手里抓着篮球，踮了一下脚，双手轻轻一推，球在篮筐上跳了两下进了筐里。
闵庚言喊了一句，跑了过去，一把搭在男生的肩膀上，男生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男生掀开他的手，去捡球。
乜迟不愿意上去打球，但是架不住宋祁和闵庚言两个人言语和行动的夹击。
四个人，两队，整个球场上就听见闵庚言叫喊着让林辞传球，嗓子都要叫破了。
完全不顾及现在是上课时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用嘴打球。
闵庚言的目标除了满场喊林辞就是防着乜迟投三分，他站在乜迟面前伸长了手去挡，“我靠，乜迟，你是三分狂魔啊……魔鬼吗？”
“我是不是不知道，但主任是。”乜迟说着将球从手里抛了出去。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球麻利的进了篮筐后，响起杨黑脸的声音，“你们四个……没有王法，没有纪律了是吧。”说着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旁边，“站好，父母送你们来，是让你们迟到，逃课来打篮球的？都高二了，知不道高考迫在眉睫……”
“知道。”闵庚言回了句麻利的打断了杨黑脸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杨黑脸被气到了，他的长篇大论还没开始就被打断了，这帮小兔崽子，简直无法无天了，“我看你们精力过剩，这星期的室内体育馆卫生你们包了，打扫干净了，每天放学我来检查，现在回教室去。”
“能不能换一个地方扫……”林辞在杨黑脸离开之前说了一句，体育馆实在有点大，东西又杂又乱。
“不够？那两星期。”杨黑脸提高了声音。
“够了，够了，一星期，保证完成任务。”闵庚言笑着说，“主任，您慢走。”
乜迟：“……”
刚走到教学楼下，下课铃响了起来。
乜迟和宋祁的造型瞬间就成了整栋楼的热议对象。
“啊～他们为啥一起换发型！”
“果然人丑和发型关系不大。”
“他们四个怎么凑到一起了？”
“唉，放学见，打～扫～卫～生……”在二班门口分开时闵庚言对着乜迟喊了一声，声音拖的老长，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乜迟迈开长腿，拖着拽着他书包带不松手的宋祁进了教室。
下午放学，张扬和刘臻跟着到了体育馆门口，就被旁边等着围观的阵仗惊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要不要这么夸张。”张扬说着推了一下站在后边的刘臻，他已经被月考试卷荼毒了一天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一点。
“你见过学神、年级倒一、还有校草、校草一起扫厕所吗？”刘臻说。
林辞，高二年级学神，竞赛班一骑绝尘的存在。
闵庚言，在校草的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当仁不让。
“没见过。”张扬回。
“这就叫活久见。”刘臻又回到，“光祁哥和乜迟的头，都有看头。”
“嗳，我觉得我不配我祁哥了。”张扬接话。
“你知道了？！”刘臻说着，拍了一把张扬，“快走，拿你手里的桶去接水。”
闵庚言拖着步子来的时候围观的同学已经被杨黑脸吓走了。杨黑脸看到他来，问了句，“林辞呢？”
“学神被留堂了，一会儿来。”闵庚言回了句。
体育馆内的器材已经各归各位，地也刚刚拖过，踩上去还有些滑。
宋祁拿着扫把杵在那里瞪他，“明天你得包了我同桌的活儿，去收垃圾……”
杨黑脸检查了一番劳动成果放他们走了，临走还说了句，“林辞明天得来，承担责任也是学习的一种。”
从体育馆出来，闵庚言跑到小超市买了水一人分了一瓶，林辞手里提了一袋零食放在瘫坐在操场的五个人面前。闵庚言伸手抓了一把挑出包辣条拿在手里，“来，别客气，学神的零食，没准开过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张扬和刘臻吃了两袋鸭脖子，拍拍屁股回家去了，作业太多，不回去不仅要挨骂，可能连饭都吃不上。
操场上暗了下来，宋祁坐着不动，乜迟也只好坐着不动。
他们起身要走时，几个影子推着一个小个子推推搡搡的往礼堂后面的小路走去。
闵庚言起来，拉了林辞一把也跟着走了过去，就像对了暗号一样，还挺有默契。
乜迟有时候记性也不差，比如这个时候。
他认出了那个被推着的小个子是那天在后街上被欺负的戴了假发的男生，于是站起来拉了宋祁一把也跟了上去。
☆、心还在怦怦的跳
黄昏已过，黑暗彻底占据了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礼堂后面的角落里黑漆漆的，偶尔有风吹过，吹动外面的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个子在几个男生的推搡下往前走，不说话，不反抗，低着头，走到拐角前两张椅子边停了下来。
有人拿出手机打开电筒照在了小个子脸上，照的一张脸灿白灿白，像国产恐怖片故意搞的特效一样。
旁边一个校服敞开着的，半边肩膀都掉了下去的男生抽出插在裤兜里的手推了一把小个子，“很嚣张嘛你，以为有人跟你撑腰了不起，是不是？”
“别指望有人来替你出头。”他说着扯下小个子背上的书包，哗的一声拉开书包的拉链，把书包倒过来抖擞，看东西一样样的从包里往外掉。
小个子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撞到后边站着的男生身上，又被推了回去，这样推了几个来回，踢皮球一般。
这条小路上的野草经过了一个假期的修整和雨水浇灌，又重新恢复了生机。半人高的野草被风一吹，摇摇晃晃，极不情愿的被前后两拨人踩在脚下。
闵庚言到时，小个子男生已经被推到了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其他四五个人正在翻他的书包，校服垮着穿的那位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哟，诸位是穿错衣服 ，来错地方了吧？”闵庚言笑嘻嘻的故意拉长了声音阴阳怪气得说道。
“你什么意思？”垮着校服的男生问道。
“披着人皮，干着畜牲的事儿，”闵庚言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书包，递给林辞。
林辞接了弯下腰将扔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来往里装。
“现在滚，还是等小爷给你松松骨头，免费的。”闵庚言说。
小个子的书包里除了书，还有穿着JK裙的卡通人，假发，粉红色的发卡，粉红色的笔记本……他可能偏爱粉红色 ，连书皮也是粉红色，林辞面无表情的将东西收进去装好，拉上了书包的拉链。
“少管这变态的闲事。”垮着校服的男生继续说，其他几个男生围到他旁边，显然他是这几个人里得老大。
乜迟和宋祁远远的站在后面。
“说谁变态呢。”闵庚言上前两步拉了一把男生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校服 ，一个肩膀便轻轻松松的掉了下来，袖子挂在手腕上。
“你快点的。”林辞拿着书包说了一句。
“哦，学神，我们文明人要文明解决问题，你耐心点。动手有辱斯文。”
林辞：“……”
“你们，向他道歉，然后自己扇自己两巴掌……以后看见他绕着走，我考虑一下不扒你们裤子……”
乜迟：“……”
宋祁：“……”
林辞没什么表情，看样子很习惯他这种作风。
“我操，你他妈嚣张什么。”校服已经挂到手腕的男生一手将校服摔掉，朝闵庚言扑过来。
“真麻烦。”闵庚言嘴里说着身体往旁边闪了一下，退到扑着过来的人身后，一手扭了一条手背，将人按着半拱着背脸朝地面，“欺负人你还有理了，人家什么样管你屁事儿。”说着，仗着身高优势，一手拉下了男生的裤子。
乜迟：“……”
宋祁：“……”
校服裤子本来就宽松，男生觉得自己下.身一凉，裤子就滑到了脚腕上。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哦，儿童不宜的场面，麻烦转个身回避一下。”闵庚言还将男生的手压在身后没放。
“你们傻逼吗，给我上啊。”男生裤子堆在脚腕上，羞愤的吼道。
其他四个人一窝蜂的将闵庚言围住，将他们只穿了一条卡通内裤的老大也围在了中间。
场面要多中二就有多中二，其他三个人简直没眼看。
若干年后，当他们坐在一起再回想起这一幕时，还是能不约而同的笑起来，为那时候的那股中二劲，也为那再也回不去的不顾后果的青春年少。
其他四个人面面相觑的看着眼前的老大的那条印着蜡笔小新的花内裤，憋笑憋的难受，又不敢贸然上前更不敢笑，不知道是不是担心自家老大内裤也被扒了。
他们显然多虑了，闵庚言没那恶趣味。
“你们再不给我上，我……我……”男生涨红了脸，试图挣脱那只被反压在背上的手，没有成功，因为姿势的原因，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断了。
“别我了……喊也没用，自己选的好地方。”闵庚言拍了一下他的头，朝边上的几个同学挑了一下长长的眉梢，“给你们老大把裤子穿上。”
夜黑，无风。
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场面尴尬到极点。
“然后道歉，”隔了几秒钟，闵庚言又再次出声，打破寂静。
“你单口相声表演够了没有。”林辞看不下去了。
“你别总催我行不行，21世纪，什么最重要，和平，友爱……这几位同学不懂，我科普一下……”闵庚言还要继续滔滔不绝，被林辞打断了。
“你们，快点给他把裤子拉上去，道歉。”
场面再次陷入尴尬，其他几个小弟简直不明白这两个捧哏逗哏一样的相声选手对穿裤子这件事有什么执念，而且后边为什么还有两个一言不发围观现场直播的。
场面就这样僵持不下，在十月下旬的凉风里，又陷入短暂的尴尬里。
乜迟从宋祁手里抽出自己的袖子迈开长腿，两步跨到裤子堆在脚腕上的男生面前，膝盖一弯，抵了上去，“要么道歉……别耽误时间。”乜迟还有第二选项，但他没说，他觉得多半是用不上的，而且那一脚给的也轻，只是痛一阵而已。
男生被一膝盖抵在肚子上，痛的嗷了一声，愤懑的看了一眼乜迟，弯下了腰。
“你再不道歉，我就拖着你走出这条小路了。”闵庚言往前凑了一点压低声音，“我喜欢和平一点的方式……你就这样站在操场中间。”
林辞看到他往前凑，皱了一下眉，上前去将他的脑袋往后推。
男生趁机甩了一下手，那只被压的没有知觉的手终于回到了他身前，他伸手去拉裤子，指挥小弟们往前冲。
十七八岁的年纪，总是把面子看的比天大，挨打不算什么，丢脸相比起来更让他们觉得无法容忍。
五队四，不对，是五对二。乜迟和闵庚言异口同声的让另外两个人别插手。
五人组并没有因此占上什么便宜，战局很快平稳了。
宋祁和林辞拉着被欺负的男生站在旁边啧啧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五人组这么不知死活，最后还不是得耷拉着脑袋道歉，有什么必要挨一顿打。
五个人耷拉着脑袋道完歉，乜迟拿出了手机，手机上播放着老大裤子掉下去的场面。
“你，以后不准再欺负他，否则，这个视频会被放在网上。”乜迟拿着手机说。
老大想伸手去夺手机，抬头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人眼神冰冷，不带什么情绪，俯瞰着他，最终收回了手。他认出了乜迟，那天在后街也是这个人。
其实，这几个学生没对他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只是喜欢对他进行言语上的辱骂和身体上的推搡，再对他书包里的东西进行一番嘲笑，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反抗，便只好逆来顺受。
这几个学生想来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不合群的人就该被欺负。
上一次的黄毛他知道是谁，就是老大的朋友，但jing察问的时候他没说，怕被报复。
没想到今天放学又被堵了。
等那五个人走了，小个子拿起自己的书包朝他们一人鞠了一个小小的躬，说了句谢谢，也跟着走出了那一小块黑暗。
宋祁看着小个子的背影想到了乜迟说他小时候个矮被欺负的事情，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他搬起刚刚被丟到一边的两张椅子，走到前方的拐角处放下，指着上面缺了一口的环形防护栏，“走，出去撸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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