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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谅(近代现代)——吾案有鬼

时间:2021-05-19 13:46:50  作者:吾案有鬼
  我不敢信:“就因为一句歌词?”
  他说:“当时我在另一个地方,这句歌词是我对他说过的话。我以为,他是在回应我。”
  “那后来呢?”
  “后来,”许贞突然坐起,衣摆滑下,遮住了他细长的腰线,他坐在床边,我看着他的背影,听他说,“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说接受我的那天,是他前男友结婚的日子。”
  “那句「我真的好想你」,说的也不是我。”
  前任只是一个无辜的人,可惜在每段感情里,都被拉出来背锅。
  我望着许贞坐直的背影,忽然想嘲笑一句“舔狗的下场”,可是他只穿着短袖的背影,单薄得就像一个踽踽独行的可怜人,可怜到只想让人从背后抱住他。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坐起来,我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算不上肩并肩,我也无法跨过漫长的时间,安慰一个已经被伤害多时的人。我试着伸了伸手,但又很快放下。上次一个吻就已经够唐突,不必再多了。
  良久,许贞都没有说话,他就这么坐着,仿佛正在挣扎着从过去的记忆里摆脱出来,回归现实。我想,叙述过去对他来说,是不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又或许,是一件恢复心力的事?
  许多次,我都在聆听时理智思考,我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是一个单纯的NPC,还是一个树洞,一个人工智能,或是一个可以给予反馈、帮助的对象。
  许贞靠近我,出现在我的宇宙时空里,是我的宇宙时空和他的宇宙时空的一次融合,所以,我不该只是一个NPC。于是我理直气壮地做了一个非NPC的举动,举起放下的手臂,环抱住了他。
  许贞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发现,单薄的衣衫可以传导身体的温度,可以轻易地将人圈住,而我根本就是想抱住他,以上那些废话只是在找借口而已。
  我在他耳边说:“许贞。我知道你是许贞,不是别人。”
  许贞好像突然松下绷紧的身体,仿佛放弃对抗什么看不见的敌人,他轻轻转过头,靠在我肩上,伸出手穿过我的腰,也环抱住了我。
  “谢谢。”他说。
  我不知道,在座有没有人相信,在性之外,人也有身体接触的需要。不为快感,不为本能,只是单纯的想放下自己,想找一个人拥抱很久。
  我知道许贞谢什么,不是谢我的倾听,不是谢我的拥抱,谢的是成年人之间珍贵的理解。成年以后的人际交往,带着豪赌的成分,“我爱你”不如“我懂你”。可惜当年,我和许贞都太年轻,一心一意爱上让自己心动的人,穷追不舍,死缠烂打,付了真心负真心。
  许贞只想要一句“我知道你是许贞”,而不是被当成前任结婚后的替补。
  我只想要好好告别。
  抱了好一会儿,许贞突然笑了:“你冷吗?”
  我们分开彼此,我如实说:“挺冷的。”
  许贞从床边站起来,走出卧室:“我要回沙发上取暖了。”
  我伸手拉住他,他疑惑地停下来,我说:“King Size,挺大的。”
  他又笑了,这次笑得有点世俗:“什么挺大的?”
  我秒懂,不满地说:“你的道德责任感怎么这么低啊。”
  他不跟我继续争辩,甩掉拖鞋,三两下跑上床,裹紧被子,应和我:“是挺大的。”
  我自己没忍住笑,转而又严肃地问他:“你今晚是故意来蹭床的?”
  许贞闭上眼,嘴上答:“被发现了。”
  我斜撑着头,面向他躺下,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你不是睡眠很差吗?”
  他被踹得烦了,不情不愿睁开眼抱怨:“不就是睡了你的床嘛,何至于。”
  我笑得很满意,又踹了他一脚,这回许贞学聪明了,他反压住我的腿,语重心长劝诫:“快睡,熬夜容易不够大。”
  我反问:“你很懂?”
  许贞再次闭上眼,还是压住我的腿,含糊说:“我不懂,但我困了。”
  我不闹了,也躺下来,任由他压着腿,然后关掉灯,面对面说:“晚安。”
  
 
  ☆、第 30 章
 
 
  许贞也和程谅睡过同一张床,是大学宿舍狭窄到一个人都不够的单人床。自从程谅搬到许贞前一栋楼后,许贞就时不时偷偷溜进去。偷偷,是因为楼管比较难缠,认得一整栋楼的面孔,就算是隔壁楼的人想进去也不行。所以每每许贞像做贼一样趁着人多浑水摸鱼溜进程谅宿舍后,就会多赖一点时间,赖着赖着,就赖到熄灯时间,再赖着赖着,就赖到了程谅的床上。
  程谅的室友见怪不怪,程谅也见怪不怪。许贞只能挤在他床上,两个大男生,几乎是背贴着背,想翻身是不可能的。竟然这样,许贞也觉得自己睡得安稳,稳稳当当,妥妥帖帖,一点也不像往后漫长的夜晚度过的手术一般糟糕的睡眠。
  但如果可以选,许贞想,他更愿意睡King Size的床,再也不会因为害怕和顾虑而提心吊胆。
  我最恨的歌从远处传来模模糊糊的夺命声,烦躁地皱眉伸手在床上摸索,摸来摸去,空空如也。我一下睁开眼,等大脑适应世界后,扭头一看,原来空空如也不是做梦,是真的空空。
  许贞不在床上。
  而我那该死的闹铃还在叫着。
  今天是周三,但我不上班。刚早晨七点,人就走了?我摸下床,寻着铃声去处置手机,却被屏幕上的微信提醒吓了一跳,打开全是李修昨晚的八卦闲心。我草草拉到底扫了一眼,又锁上屏扔到一边,等拉开卧室门走到客厅,才看到站在阳台蜷缩着抽烟的许贞。
  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隔门,许贞闻声转过头,衔住烟,用手擦了擦隔门上的雾气。冬日七点天光都还没大亮,我从那一小块擦过的玻璃里看见他就站在破晓中,笑了一笑,又朝手心哈了一口热气,燃烧着的烟气缭绕升空,不一会儿玻璃隔门上又是模糊一片。
  我拉开隔门,把他拽进温暖的室内时,心里想的竟是,今天真冷啊,起雾起得这么快,原来只隔着一道门,如果许贞不擦出一块透明的玻璃,我就真的看不清他。
  他还在笑,边笑边把烟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搓了搓手,才跟我说:“谁说江南很暖和。”
  我瞪他,他又找别的话题:“你每天上班都起这么早吗?”
  我说:“今天不上班。”
  许贞“哦”了一声,说:“好冷,我要去床上再暖和一下了。”
  我也不拉住他,看着他一蹦一蹦回到卧室,然后在沙发上坐下。烟灰缸里的烟蒂还有一点余烬,冒起最后一点烟气。一定是昨晚睡得太迟,尤显现在因睡眠不足而带来的迟钝和茫然。
  然而我还没愣神,就听见卧室里传来幽幽的声音,许贞问:“你还睡吗?”
  我在客厅答:“在想。”
  许贞又说:“睡吧。”
  我等了等,才答他:“也行。”
  King Size的床真的很大,两个人可以完全碰不到一起。许贞裹着被子,喟叹:“爽。”
  我走过去,也钻进被子里,拆穿他:“但还是失眠。”
  许贞装傻:“年纪轻轻就失眠?”
  我说:“你昨晚入睡花了几个小时?”
  许贞没说话,他闭上眼,假装又要睡着了,等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忘记带药了。”
  我说:“下次没带药别来我家蹭床。”
  他突然睁开眼,望着我神秘莫测地笑了:“还有下次?”
  我不理他,也闭上眼,问:“床不爽?”
  他又躺了回去,保持一个即将入睡的姿势,说:“我没去过程谅家,也没睡过他家的床。”
  我说:“都去开房?”
  听见摸摸索索的声音之后我就被踹了一脚,许贞嘴上却说:“可惜太短,来不及。”
  “谁太短?”接着又被踹了一脚。
  许贞继续说:“我们根本没做什么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程谅不喜欢在人群里太张扬,也不喜欢我的言行超越正常男生之间的相处,所以最多,也就是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回家。”
  我嘲笑:“你们好学生的课余生活真无趣。”
  许贞笑了,这次却没有踹我,他静了一会儿说:“可能只是我太无趣。”
  然后,我听到窸窣的声音,睁开眼看见许贞朝我侧躺,手肘枕在耳下,像电影里最最规范的侧卧姿势,用在床上私语的音调又轻又快又无所谓地说:“你知道吗,在分手之前,程谅和他前任谈了七年。”
  “七年?”
  许贞眨了眨眼,上眼睫毛扑簌簌盖下来,等他再次睁开时,私语声里带上了八卦别人的语气:“——从初中开始。”
  
 
  ☆、第 31 章
 
 
  从宇宙大爆炸到太阳诞生,花了90亿年;从恐龙灭绝到哺乳动物出现,花了6000万年;从尼安德特人灭绝到现代人类出现,花了4万年。我有时候想,人类这么渺小,区区百年不到的寿命,也好意思在人生里大言不惭提时间跨度。
  七年真的很长吗?和宇宙大爆炸比,七年真的不长。但在一个年轻人的二十多年生命里,这就是足以让人敬畏并却步的时间跨度。
  许贞敬畏了。他敬畏一段从青春期刚刚开始就同步出现的禁忌之情。常有专家发声,当代未成年人的情感启蒙越来越早,早已从老一辈的十八九岁,提早到十岁。不过老一辈的情感启蒙是否真在十八九岁,暂且不论,但许贞是真的不知道原来早在他刚刚可以独自骑单车上学时,就有人早一步开始了真正成年人般的感情关系,更别说这还是一段自带无数社会学论题的同性之情。
  我躺在床上,和许贞的距离近到能看见他睫毛下的阴影,但对他八卦私语说出的话却不信。
  许贞如今早已不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他收起八卦的神情,又回到平常淡而又淡的样子,也不介意我的不信,也不打算说服我,只是忠实履行着他在我面前的任务——或许当成是合理蹭我这张King Size床的交换条件——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只叫他「七年之爱」。”
  我点评他:“你真的很会给别人起代称。”
  许贞又笑了,我忍不住问:“那你给我起的代称是什么?”
  许贞说:“你还记得我夸过你的名字好听吗?这么好听的名字,还需要什么代称。嗯?一川?”
  他一叫我“一川”,我就觉得心里莫名肿胀,好像什么血管因为暴涨的血液而发红变大。
  于是我答应了一声。
  许贞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边笑边躺倒拍床:“银角大王周一川,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我也跟着笑,问他:“为什么是银角大王?”
  许贞说:“因为你白啊。”
  晚睡早醒的糟糕睡眠,精神科医生建议,每天一颗美时玉,睡前一小时服用。
  美时玉是台湾药厂的代称,学名是盐酸曲唑酮片,国内又叫每素玉。但许贞还是喜欢“美时玉”三个字。汉字不仅仅有语义指代的功能,更是视觉符号的艺术。就像「美」和「时」和「玉」,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优雅谦谦的好寓意,每一笔写出来,也都错落有致,令人愉悦。
  可它偏偏是一个抗抑郁类精神治疗处方药的名字。
  我问许贞:“药有效吗?”
  许贞闭上眼,又睁开:“竟然是有的。”
  依赖药物而获得的平常,就像装上义肢努力行走的残疾群体。可身体残疾被全社会呼吁要关爱,精神病症却被多年污名化。
  许贞平静地说:“家里人一直在名义上对我不结婚不谈恋爱靠吃药入睡表示理解。直到有一天,我表妹来旅游,我们坐在餐厅,聊到她不被家里人看好的婚姻时,她突然当面质问我,哥,家里人对你真的很包容了,他们容忍你任性这么多年,容忍你不结婚,容忍你定居在一个陌生城市。哥,那你为什么还会得抑郁症?为什么还要靠吃药才睡得着?”
  我不知道说什么。
  许贞却真的很受伤,比他说起「七年之爱」时更甚。他说:“她每说一句话,我就越质疑自己一次,她说得对。我为什么会得抑郁症?我为什么要靠吃药才睡得着?”
  我沉默片刻,向他道歉:“抱歉,不该问你药有没有效。”
  许贞却靠过来,用手臂揽住我,把头埋在我胸前,说:“周一川,你真的懂。”
  我当然懂,因为我是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你嘛,许贞。
  我也把手臂递上,揽住他,我们以一个亲密无间的姿态拥抱,但嘴上却严肃督促他:“药不能停。”
  他笑的声音从胸口传来,连带着还有一阵潮湿的热气喷在我胸口,隔了半晌,他说:“那你该相信我真不是早有预谋来蹭床了吧?”
  我不信,但我没有拆穿他。
  当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后,人的意识会变得迟钝模糊,精力不济,困乏疲累,然后顺理成章地睡过去。其实,细究起来,这是大脑缺氧导致的自我修复机制,就像抑郁症一样,是大脑给人提供的额外服务区。
  我听见许贞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深重,才明白两个人抱在一起会产生多高的温度,没有低头证实,也没有调整姿势,只是就着人在怀里的状态也闭上眼。但我没有睡眠障碍,不会晚睡早醒,不需要吃药入眠,更不必去看精神科医生听医嘱药不能停。我只是需要一个拥抱,就像现在这样,就像许贞需要我一样。
 
  ☆、第 32 章
 
 
  许贞走了的几天晚上,我竟觉得King Size床太大。
  过几天就是平安夜,李修应该在忙期末论文,上一次发来的长篇八卦,被我置之不理后,倒也没有再来骚扰。
  自那天小纪一通噼里啪啦的申诉之后,我们再也没说过话。事先声明,我不是大度的人,道德底线绝不践踏于自尊之上,良好的修养只能做到不反击,当作无事发生是绝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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