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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谅(近代现代)——吾案有鬼

时间:2021-05-19 13:46:50  作者:吾案有鬼
 
 
  许贞没和程谅同居过。
  在一起的时间短到几乎来不及做任何大学情侣会做的事,但程谅见过许贞的睡容。
  许贞睡着时和他不说话时,眉头都是皱起的,有明显的川字纹。狭窄的床铺,僵直的手脚,几乎听不到呼吸的睡眠,有时会让人怀疑,许贞是否真的睡着了,又或者他是否正沉浸在某种痛苦梦境里。
  我远远站在客厅的边缘,眺望歪倒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的人,地暖渐渐热了起来,空调暖风吹得空旷客厅温暖许多,沙发上的人身上只是裹着单薄的大衣外套,身体蜷起来,像是很困很困,来不及赶回家,走到卧室,爬回床上,脱掉鞋子,裹紧棉被,把自己整个深深埋起来。
  我仍远远站在客厅的边缘,抬手关掉主光灯,整间屋子瞬间切换成睡眠模式,只有玄关的挂钟发出老式的走针声音。许贞没有动,他把四肢都放进盖在身上的唯一的单薄大衣里,我像一个融不进现场氛围的局外人,站了一会儿,走回卧室。
  李修发消息来,我拒绝,说今晚不方便聊天。
  李修的视频邀请立刻弹出来,挂断再拨,来回四次后,我放弃,点了接通,屏幕刚亮起,就听见李修嗓音巨大地喊:“说,是哪个美少年在你家!”吓得我赶紧关小音量键,顺便塞上蓝牙耳机。
  “有病吃药。”我皱眉听了听,客厅没有动静,庆幸房间隔音效果还好,压低声音跟李修表达不满,“我要睡了。”
  “真有美少年在你家?行啊周一川,是谁啊?这么早就睡,不光是睡吧……”
  “神经病。”我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翻衣柜。
  李修在镜头里看不到人,就看到一个房顶,嗓门又大了起来,吵得我耳膜疼:“喂,你人呢?”
  我终于从最顶层的白色收纳包里翻到厚棉被,刚搬家时,母亲来小住过,这床被子也是她留下的,之后没有人留宿,多余的被子就再没用过。我小心把收纳包搬下来,打开闻了闻,还好,没有发霉,应付一晚应该够了。
  我对李修下警告:“不想我现在挂断,就别吵。”
  李修每天能说中文的时间就这么一点,知道我说到做到,他立刻乖乖点头,但提了个无理要求:“我不说话,那你能不能把手机拿起来,我想看美少年——喂!”
  “再多说一个字,连声音都没得听。”我果断切到语音通话,没了画面,李修立刻从善如流:“行,算你狠。”
  我抱起棉被,走到客厅,借着卧室透出的暖黄灯光,勉强看清了沙发的位置,将棉被轻手轻脚盖在许贞身上。沙发的宽度对一个成年男性来说实在太窄了,许贞还是我之前看到的样子,四肢僵硬,眉头皱起,光线微弱,看不清睫毛。被子的一半垂下沙发,拖在客厅地毯上,另一半将他罩起来,显得人比我看到的单薄。
  李修小心翼翼地试探:“能说话了吗?你在干吗?美少年在旁边吗?”
  我望着许贞的睡容,在他一连串的问题里挑了最后一个回答:“嗯。”可惜被李修理解成第一个,立刻聒噪起来:“美少年在干嘛?这么神秘,还不让说话,不会人家在洗澡你在偷看吧?”
  或许是房间太安静,或许是耳机漏音,李修一连串的话没有吵到我,反倒令沙发上的人微微偏转过头,然后睁开眼睛。猝不及防,我们四目相对。
  “嗯?”许贞眨了眨眼,适应光线,我却被吓了一跳。
  他伸了伸四肢,说:“睡着了。”
  我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才说:“还早,接着睡。”
  李修在耳机里听得一清二楚,他突然安静了,像掉线一样。但我这会儿顾不上他,对许贞说:“再睡,我回房了。”
  许贞却拉住了我,他看了看身上的被子:“谢谢。”我摸了摸鼻子,真诚地问:“还冷吗?”
  许贞笑了:“有点热。”说着开始脱衣服,脱到毛衣下的短袖T恤为止。我尴尬地站在原地,想走,但许贞却说:“睡饱了,不困了。”
  我想了想,问他:“饿吗?”
  他环顾四周,太暗看不清什么,然后说:“不饿。”看我站着,又说,“是不是太晚了?”边说边四下找手机,我抬手越过他的头顶,在沙发上方按了一下,壁灯亮起,客厅瞬间变成了很少见的暖色调。许贞找到手机,一看,说:“才十点多,我以为过了凌晨。”
  我在单侧沙发坐下,静了一会儿才问他:“不回去没事吧?”
  许贞短袖T恤下的手臂白皙有线条,暖灯映得动人,幢幢人影投在远处的墙上,像《理想国》里哲学家描述的山洞石壁上的虚影,反而令眼前真实的变得不真实。
  许贞说:“说出来可能不信,这座城市里,我没有认识的人。”
  我没有说话,耳机里也没有说话,以至于我已经忘记了李修是否还在。
  许贞接着说:“这座城市这么有名,小时候读语文课本,读到它的名字,想我长大了一定要来看一看定湖。结果直到四年前,我才第一次来这里。只是出差而已。结果来了第一次,就想以后在这里定居多好。紧接着回到公司,辞掉了工作,跨省搬家来到这里。”
  许贞说的这些,我在stalk他微博时也看到过,但像人物专访记者一样提问:“为什么是这里?除了定湖和语文课本。”
  他望着我,然后说:“你想听第一个理由还是最后一个理由?”
  第一次听说理由除了真假外还有顺序,但我不想上当:“说你愿意说的那个。”
  他愣了愣,忽然笑了:“周一川,你真懂。”
  “又是和小石潭有关?”
  许贞说:“小石潭从前想来这座城市读书,说这里很舒适,我一定会爱上。结果,直到我们再也不联系,我才第一次来到这里,看一看他说的城市。”他低下头,自嘲,“他说得对,我真的爱上了。”
  我说:“说明你眼光好。”
  他说:“也不好。”
  我不服气:“你stalk我八年,怎么不好?”
  他笑出声来:“那倒是。”许贞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去拉被子,还问我:“你这么坐着不冷吗?”
  
 
  ☆、第 28 章
 
 
  许贞抱着胳膊坐了一会儿,又去拉被子,还问我:“你这么坐着不冷吗?”
  我只穿了一件短袖一条短裤,坐久了,即使空调地暖也有些凉意。他把被子掀开一边,邀请我。我思考了一下,决定遵从本能,钻进被子里。我们像日剧里围被夜坐的家人,倚在沙发上。
  静了一会儿,许贞说:“其实,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十点前睡着过了。”
  我问他:“要烟吗?”
  他摇摇头:“前天复诊,医生建议我睡前别抽,会亢奋。”
  我斟酌着说:“你睡不好,也和程谅有关?”
  提到这个名字,许贞似乎有些不好,他把头靠在沙发上,像不堪重负一般,卸下全身最沉重的头颅,从胸腔深处泄出一口气:“我是在四年前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抑郁症,并且可能持续了两年以上。可在最艰难的时刻,每天早晨一醒来开始流泪,浑身匮乏,暴瘦十斤,根本没意识到生了病。”
  我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怎么分手的?你和程谅,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问题似乎太沉重了,许贞张了张口,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话,但答非所问:“其实大二冬天,我又向程谅告白了一次,那时我参加一个反歧视的NGO,其中有关于LGBT的话题。当时那个环境下,参与的人纷纷站出来宣言出柜,我被怂恿了,就在现场给程谅又发了一次告白短信。”
  第二次告白少了幼稚的童话段子,单纯最普通的“我喜欢你”,许贞仍旧心跳加速,他怕收到对方任何的反馈,但他又不得不说出心里的话。果不其然,程谅回复了。
  “他的回复,比第一次有情意。”许贞转过头望着我,“或许是这一年,我们更熟了。”熟归熟,但成为恋人和成为朋友是两件事,熟的人不一定有爱情。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所以?”
  “所以……”许贞嘴角扬了起来,眼睛却迅速泛红,反倒显得扬嘴角的动作不过是掩饰后者的条件反射,“……我听到了活到现在最痛苦的一句话。”
  他移开目光,壁灯将他罩进一半光一半影的缝隙里,挂钟走针的老式声响为此刻添上一些做旧的气氛。此刻我竟然有些紧张,仿佛要见到什么重大的隐没在时间深处的陈年伤口,而伤口的主人,是特意为了我才重新再揭开一次。
  他说:“程谅的回复,只有一句,他说「抱歉,许贞,我比你还想我能爱上你」。”
  “操。”
  “靠,垃圾!”
  我嘴里骂了一句脏话,却被耳机里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才想起来竟然直到现在李修的语音通话都还在线。显然李修已经沉浸在许贞的故事里,真情实感地发泄愤怒。我赶忙捏住耳机,扔到一边。
  许贞没有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他立刻转换表情,换了话题:“但是,大二快结束时,在音乐节上,程谅又发来消息,除了说五一快乐外,还说等我从音乐节回来,就给我一件礼物。”
  我有点心不在焉,回想刚刚被李修听到了多少,下次要怎么让这小子守口如瓶别到处乱讲,对许贞的话顺口接:“什么礼物?”
  许贞说:“礼物就是,他答应了。”
  我还没回过神,问:“答应什么?”
  许贞眨眨眼:“做我男朋友。”
  我猛然回神,望着他:“从这里开始?”
  许贞笑了笑:“从这里开始。”
  我仔细回想许贞之前说过的故事,他说他追了程谅三年,只在一起不到两周,从这里开始,那时间不太对啊。我的疑问没出口,许贞已经料到了,但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换了语气,说:“好饿。”
  我说:“家里有方便面。”
  许贞表示不挑,但故意说:“你家的厨房,我不会用。”
  我心想,这段不知道李修听没听到,要是被他知道我给另一个人煮面,恐怕绯闻就坐实了,认命地边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边往厨房走,翻出面,又从冰箱拿了一颗蛋,在往锅里倒水的时候,想了想不对:“上次你抽烟,用炉灶点火倒是很熟练啊。”
  许贞立刻抱着被子倒回沙发上,用又轻又快的声音说:“是吗?我不记得了。”
  我发现了,得了抑郁症的天蝎座,也是天蝎座。
  面很香,许贞吃得也香。
  吃了几口,他问:“吃吗?”
  我摆手,方便面而已。
  吃完,他说:“很久没吃到别人做的食物。”
  我不信,拆穿他:“外卖呢?”
  他大言不惭:“没有你煮的面好吃。”
  吃饱喝足,看了眼时间,过十二点,我又看了一眼沙发,刚刚亲身测试了被子的保暖程度,应该没问题,对他说:“行了,睡吧。”
  许贞倒是不满足:“刚吃完就睡啊?”
  “不然你想?”
  许贞站起来,活动了筋骨,然后说:“可以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吗?”
  我想家里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点点头。
  许贞也不客气,像个探头探脑的老鼠,四下溜达,走进书房看见一面墙的书橱,有些惊讶:“这么多书。”
  我说:“我看起来像是不学无术的样子吗?”
  他笑:“说像会不会被赶出门?”
  我严肃回答:“会。”
  他只是礼貌地一排排浏览书柜,没有上手:“原来你喜欢看小说。”
  我说:“比不上你,读社会学论著。”
  许贞反应很快:“你说《巴黎地铁上的人类学家》?”
  我不置可否,他倒是认真安利起来:“很薄的小册子,看起来很快。”
  “小说看起来更快。”
  他没有反驳,也不再做评价,只是礼貌地走出书房,脚下一转到卧室。
  
 
  ☆、第 29 章
 
 
  我的卧室很简单,一张King Size的床就占了绝大部分空间,剩下的地方放了一个顶天的衣橱,和小床头柜。果不其然,许贞第一眼就惊呼:“奢侈。”
  “一个人就不能睡King Size吗?”
  他带着艳羡的目光,问:“我能感受一下吗?”
  “准奏。”
  接着,许贞坐在床边,又仰面躺下,双臂大张,舒服地喟叹。T恤太短,衣摆下露出一截腰,侧边线条流畅。原来他这么瘦。我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倚靠在门边,看着他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在床上翻来滚去。
  “怎么样,感受到生活的热情了吗?”我问。
  他把头从被子里抬起来,一本正经地问:“你的洗衣液什么牌子,味道挺好闻的。”
  我不知道被什么驱动,从门框边站直,走进去,坐到他身边也躺下,脸对脸说:“想知道?”
  许贞看着我,突然笑了:“不想了。”
  “但我想知道。”我说。
  “想知道什么?”他问。
  “程谅答应了,之后呢?”
  许贞把脸转过去,望向天花板,说:“之后,他把自己的签名改成「Hey,我真的好想你」。”
  “那句歌词?”
  许贞说:“我看到这句签名,心跳突然加速,感觉自己真的被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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