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三皇子在承德殿中把玩着另一枚玉佩,听着属下汇报谢将军已经发现了玉佩的事,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好戏开始了。”
谢景云回到家中看到季修宁正在写信,估计是给徐州和幽州那边的信。他知道他的修宁有着完整的信息网,能调查处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信息,但是也同样需要耗费许多心力。
他有点心疼了,他走过去给季修宁披了件大氅:“天冷了,多穿点。”
谢景云说:“我今日又确认了玉佩的事,那玉佩确实是大皇子的。”
季修宁没想到,竟然是大皇子。他说:“可是...为什么他还这样接近你?”
谢景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大皇子并不知道他的玉佩被义父看到过,也许......”
季修宁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如果抓走义父的人是大皇子,竹林刺杀你的人也是大皇子派来的,那他应该知道你的身份,你来了洛阳大皇子又是第一个与你交好之人,他为什么替你隐藏身份?”
“或者说,他能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谢景云也不明白,但是他说了很关键的一点:“你真的觉得那批杀手是大皇子养的?”
季修宁拧眉,“确实不太像,而且,养杀手是需要钱的,这笔钱不能被任何人察觉,这就相当于有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挣钱渠道.......挣钱...账本!”
谢景云疑惑,“账本?”
季修宁点头:“如果说,许舟的账本仅仅是和丞相府的分利,明明已经结案了,许舟死了,师爷也死了,为什么还有人来追查账本?”
谢景云:“你是说账本......”
季修宁点头:“是,账本分的利定然还有别人的份,只不过连许舟自己都可能不知道,这些钱最后流向了何处。”
“这样看来,师爷或许不是魏丞相灭口的,而是另一个获利之人,他怕这件事被丞相知道,所以提前灭了口!”
谢景云再次慨叹季修宁的智谋,“修宁,你可太聪明了!”
季修宁难得有些害羞,他咳了一声,“我们还是继续说大皇子吧。”
谢景云此刻突然不想谈大皇子了,他想亲修宁一口,但是他忍住了。
谢景云无奈地说:“大皇子我们查过了,很干净,并不清楚他有什么挣钱的渠道,况且,如果账本分的利是大皇子的,现在所有相关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我们也没法确认。”
季修宁却说:“如果这条赚钱的渠道被发现了,不能再用了,你会怎么做?”
谢景云说:“当然是再找....”季修宁打断:“对,当然是再找一条路,只要我们耐心地等着,那人一定会路出马脚。”
“大皇子我们继续观察,如果不是大皇子,那人却想让我么你觉得是大皇子做的,那我们就做给他看,也让他放下戒心。”
谢景云忍住抱他的冲动,点了点头,然后说:“修宁早些休息吧,今日累坏了吧。”
季修宁确实有些累了,嗯了一声,送走了谢景云。
出了房间,谢景云又变了一副面孔,“出来吧。”
李决从暗处出现,谢景云没给他好脸色:“今日修宁若有事,我不会放过你。”李决虽然不听谢景云令,但是今日确实是他自己的过错,他办事慢了,没来得及赶回来保护季修宁,这点功夫就被人钻了空子,害季修宁被暗器伤了肩膀。
李决没有说话,他的嘴绷成了一条直线,谢景云眼神凌厉,但是他并未害怕,他只是很愧疚让主人能受了伤,于是在谢景云的威压下他还是点了点头。
来洛阳的时日李决也发现谢景云变了,他开始变得强势霸道,不着痕迹地掌控着季修宁的一切,季修宁却毫无知觉,或者说,在季修宁面前谢景云还是那个谢景云,但是在季修宁不在的时候,谢景云便换了一个人,阴鸷,沉闷,霸道,李决没想到一个人能变得如此之快,但是只要他对主人好那便是好的,只要他保护着主人,那不管他对别人如何都是无所谓的。
没过几日,谢景云的生辰到了,谢景云的生辰在一年的末尾,这天又下起了雪,这次不是六瓣雪花,是五瓣的冰凌雪花,谢景云有点难过,他想起了义父,但是他明白,还不是他耽于沉痛的时候。
季修宁一袭红衣出现的时候,谢景云的心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而后是惊艳,是欢喜,是砰砰加速停不下来的心跳......是想要立刻拥之入怀的冲动......
谢景云眼睛死死的盯着季修宁,呢喃着:“修宁......”,季修宁笑了笑,月牙弯弯的眼睛在月光下更加水灵灵的,“景云,十八岁生辰快乐。”
季修宁拿出了一把短萧,放到谢景云手中,“那日你赠我匕首,今日我还你短萧。”
冰凉的玉质短萧放在手心,谢景云感觉好像有什么涌上心头,原来,原来那日他收到了我的生辰礼物。如今他赠他短萧,是不是也算作交换信物......
季修宁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如果在幽州,定要在军营给你办一场生日宴的,但是在洛阳,朋友们都不在,只能由我来给你祝生了。”
季修宁手持潜玉剑,一身红衣对着谢景云笑,“景云,就让我为你舞剑祝生吧。”
说着潜玉剑出鞘,在五瓣冰凌雪下,在清冷却明亮的月光下,一身红衣与银霜剑光交相辉映,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以往潜玉剑凡是出鞘,定当取人性命的,如今潜玉剑只是为了迎合主人的身姿,一招一式,皆是雪中幻影。
清风拂明月,伊人薄衾,望眼似穿身。银霜照青丝,月下弄影,最是摄人魂。
谢景云如痴如醉地看着,他拿起了短萧,给季修宁奏起了乐,烈火崇光,魏巍城墙,有一人兮,见之不忘。
就这样,雪夜良辰,两个人一人奏乐一人舞剑,世间仿佛只此二人,其余一切,如梦如幻,皆是泡影。
谢景云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如果修宁没有下山,是不是在山中练剑的时候一直如此?
他想象着白衣少年飘飘洒洒的挥着剑,小时候可能拿着比较轻的木剑,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地练习师傅教的招式。再长大一点换成了轻薄的长剑,武功进步的很快,一个人雪夜舞剑,月光清澈,剑光环绕。再大一点身子长开了,或许便拿着潜玉剑,大张大合,招式凌厉。
没有世俗打扰,没有尔虞我诈,就那样,快活地过一辈子......
不能,不能这样,这样他就见不到他的修宁了,只要能看到修宁,默默地爱慕着修宁,默默地守护着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复仇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条,而修宁则是他好好活着的救赎与唯一的光。
☆、子衿
自从谢景云插手许舟的事后,老皇帝又给谢景云派了许多别的任务,都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没人挑他如何,但是慢慢地,小事加在一起,再回头看时,却发现谢景云身上已然有了不少功绩。
而“谢教头”也变成了“谢副营长”,谢景云在戍卫营也算站住了脚。
如今谢景云竟然被皇帝派去协理刑部,美其名曰是戍卫营和刑部携手办案,但是戍卫营什么时候办过案子?不外乎就是抓犯人时偶尔用得上戍卫营。
但是皇帝的命令也没人有什么意见,魏丞相也只当皇帝是小孩子在拼命折腾,忙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于是放任着他胡闹。只要不损害魏家利益,随便你怎么胡闹来彰显君权。
刑部天牢
“好你个妒妇,竟然因着丈夫给了家中丫鬟赏赐就心存怨恨,杀了家主,这罪你是认还不认?”鞭子手搭在身上,那女子意识涣散,口中呢喃着“师兄,师兄......”
施刑的人停了下来,走近些听那女子说话,等到了地方那女子却疯疯癫癫地笑着“他不是我丈夫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是我丈夫。”
施刑的人气的吐了口口水,继续让人给她泼盐水,施鞭刑。囚房内充满着女子痛苦的呻吟和疯癫的笑声。
谢景云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情形,饶是谢景云杀惯了人,来到这种环境也不太适应,血腥味、恶臭味扑鼻,空气根本不流通,每个人仿佛似提线木偶。
审判的官员也一个个当着面对他曲意奉承,背后里又骂“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谢景云已经没有心思管这些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但他还是本着负责的态度问了问:“犯了什么事?”
那官员笑着埋怨着:“还不是这女子善妒,杀了自家丈夫,被老婆子告入了牢狱。”
谢景云皱眉:“人死了?”
官员回答道:“还没死透,一口气吊着呢,估计是活不长了,看命咯。”
谢景云沉闷地说到:“这女子又如何说?”
官员愁眉苦脸的说:“这女子名叫子衿,名字挺好听,没想到这么善妒...”还没等说完就被谢景云打断:“我让你说,这女子说了什么?”
官员吓得手里的鞭子都掉了,立刻严肃了起来:“回副营的话,她....她疯疯癫癫的,一会说师兄,一会说丈夫不是他丈夫,也说不明白什么。”
谢景云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谢景云走远了,那官员才咧了咧嘴,“拽个什么劲儿啊,切。”
谢景云出了牢狱,大口吸了口气,回宅子找季修宁去了。季修宁正在下棋,他脱下外衣,靠着季修宁的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气,活过来了,是这种淡淡的清香。
季修宁像拍小孩子一样拍了拍谢景云的背,这是他在幽州养成的习惯,那时候谢景云刚失去了义父,整个人像个幼崽一样,很让人心疼,不知不觉他就依着谢景云做了很多事。
谢景云嘴角弯了弯,再抬头时已经回复了一本正经的严肃脸,“去了趟刑部天牢,遇见了个奇怪的案子。”
门外,徐子良步履轻巧地走进来,把查到的信息跟两人讲了讲:“天牢里女子名叫子衿,有一个师兄从小和她相依为命,后来两人一起加入了红莲教,但是师兄出任务时候死了。”
徐子良像个没有感情的读字机器,一个悲情故事说的毫无波澜,这倒是和李决有点像了,怎么两个人一起出任务久了,性格也相像了?
“子衿接受不了师兄的死,整日以泪洗面,大病了一场后,等病好了就开始神志不清,经常将人弄混,他的现任丈夫就是这个时候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可能日久生情了吧。”
谢景云说:“她一直说他的丈夫不是他丈夫,怎么回事?”
徐子良摇头:“可能是又犯病了,不认识人了?”
谢景云皱了眉头,似乎不太乐意相信这个说法。
季修宁示意徐子良先下去,然后他将手指放在谢景云的眉头,慢慢抚平,他早就想这样做了,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特别想碰他的额头。
谢景云显然愣了一下,然后内心强烈的窃喜!他面上八风不动的,轻声地说:“修宁,这案子好几天了,那女子即使不是真的疯了,也会被折磨疯了。”
季修宁明白谢景云的心情,一个女子如果不是丈夫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怎么会如此狠心杀了自己的丈夫?而且据说她的丈夫对她很好,而且之前两人一直夫妻和睦,不应该如此......
季修宁不知道此刻他的眼里有什么,他只是在看着谢景云思考,顺便心疼了一下谢景云而已,但是谢景云看到的却是水波敛敛,万般柔情。
季修宁说:“景云,你带我去看看吧,我想见她。”
第二日,季修宁易容之后,跟着谢景云进了刑部,没人敢问谢副营带来的是什么人,谢景云让大家都出去,他要亲自审问。
季修宁把身上的绳索子衿解开了,给她喂了口水喝,然后问:“你口中的师兄是否是子青?”
那女子本是双目无神,但是听到有人提到子青,突然特别激动,挣扎着站起来,然后又不知所措的,放声哭了起来。
谢景云赶紧上前护着季修宁,季修宁摆了摆手,“无事。”
他慢慢来到那女子身旁,“你别害怕,你有什么冤,我们会帮你的。他是谢副营长,如今是天子戍卫营的长官,他是来帮你的,你不用怕刑部的人。”
那女子的神情依旧有些恍惚,声音小到快听不见,“你能帮帮师兄吗?他死的好冤......”
季修宁点了点头,“你说,我们会帮你师兄的。”
于是季修宁听到了一个悲情又绝望的故事。
子衿和子青都是孤儿,从小被师傅收留抚养长大,两个人很小就在一起生活,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但是很快乐。
后来她渐渐长大了,子衿从书上看到了一首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于是她便问师兄,“师兄我们的名字是取自这首诗吗?”
师兄笑着回答:“没错,小师妹。”子衿又问:“这首诗什么意思啊?”师兄却笑了笑,“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这一等就是好多年。
师兄长大后越来越忙,子衿不知道师兄怎么会这么忙,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师兄告诉她,他在忙着赚钱,很快他就能赚够足够的钱,让他们带着师傅离开洛阳,去南边的边陲之地,安居乐业,共度余生。
子衿在这些时日明白了这首诗的意思,“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师兄,你什么时候才能赚够钱?我们不用有很多钱的。
终于,子衿等来了师兄的承诺,“明日是我最后一次出任务了,回来之后我们就远走高飞。”
子衿高兴的开始收拾行装,他马上就能和师兄走了。
但是等啊等,等来的却是师兄的一个朋友,他们曾一同入了红莲教,孟大哥算是他们唯一的朋友。
孟大哥告诉她,他的师兄死了,她不相信,她疯了一样的到处找师兄,去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去他们约定好的一起远走高飞的地方,怎么都找不到师兄,师傅也悲伤过度去世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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