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梦
“皇上,我已叫李决带着人来来济城会合,此行怕是有诈。”徐子良拿着药递给谢景云。
谢景云看着漆黑的药,不知在想些什么,徐子良又把药放在了案边,“皇上,这便是岑梦镇了,再往前便是此处的市集中心,无论是日常采买看是寻医问道,周边的人都会来这,属下怕温久卿会在这里埋伏。”
“都会来这...你说修宁会来这吗?”谢景云声音平静而低沉,像是真的很正常的在跟他对话一样。
徐子良张了张嘴,“丞相......丞相自是吉人自有天相。”
谢景云竟是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这是很难得的,这些日子他经常自言自语,让一众属下以为他伤心过度,神志不稳,如今竟然真的和徐子良聊了起来。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谢景云沉下目光,看着眼前的被子,水波微微漾起,他的眼睛倒映在杯中,晦暗不明。
“他不想见我。”
“他伤心了。”
“是我让他伤心了。”
徐子良仿佛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心疼的很,“皇上,丞相不会的,他一定是有事耽搁了,如果他知道皇上在找他,一定会马不停蹄的来的。”
谢景云把脸转到一边,融入这无尽的夜色之中。
窗外的树枝还在晃动,月光皎洁,整个小镇边缘被罩入一层银色的光,如果此时修宁在就好了,那他们就可以月下对弈,畅饮美酒,如此皎洁的月光洒在修宁的发上一定很美,美到想沉浸在这梦中,了此余生。
门外突然有响声,徐子良神色一敛,“谁?”
门口的侍卫回答:“回大人,是一个喝醉了的少年,说是不小心进错了房间。”
徐子良神色凝重,“什么样子的?”
“一身白衣,模样清秀,倒不像是常常醉酒之人。对,还配了把剑,很是不错。”
徐子良的心随着他每说一个字就砰砰加速跳一下,果然,他看见谢景云手中的茶杯碎了,徐子良立刻告退:“皇上,我去寻此人。”
谢景云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沾满了碎片的手,淡淡的说了一句“嗯。”
明知不可能是修宁,可还是心怀一丝希冀,若真的是修宁呢?他不肯来见我吗?
徐子良追了出去,以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追着侍卫口中的白衣少年,上次他这么拼命的跑还是在追季小躲,徐子良不禁在心中叹气,你俩真的要好好在一起,不然我这些年受的罪白遭了。
季丞相啊,你到底去哪了呢?
他也不愿意相信季修宁就这么死了,可是当他亲眼目睹璃月殿的惨相,且亲自找了他好几天无果后,他隐约觉得或许季丞相真的......不然有谁能在两人势力范围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季修宁弄走,还不留一点痕迹?
可是后来谢景云问了他一个问题,那是在谢景云吐血之后的第二天。
那日谢景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太医束手无策,所有人劝说无果,就这样看着年轻的皇帝与日俱衰。
徐子良面色也不太好,来到床边,叫所有人都下去了,他轻轻地碰了碰谢景云的手,指尖凉的他打了个哆嗦,“景云,或许我们都被温久卿骗了,丞相根本就不在璃月殿呢?”
其实他也只是拖一时算一时,没指望季修宁真的会再次回来,只不过他希望谢景云能挺过这一关,以后的日子以后再说吧。
可是谢景云听进去了,他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焦距,“你说什么?”
徐子良被他狠狠抓住,不是很确定的重复,“或许丞相根本就不在璃月殿呢。”
谢景云渐渐松开了他,过了半晌才开口问,“你看到潜玉剑了吗?”谢景云久不说话,开口的声音极其嘶哑,然而没等他起身找水,就被谢景云拉住,只见他神色坚定,“你看到修宁的潜玉剑了吗?”
这是徐子良才猛地反应过来,是啊,潜玉剑是不可能被火烧的一点痕迹不剩的,既然翻遍了整个璃月殿都没有什么东西,那潜玉剑定然不在殿内。
季修宁剑不离身,那他自然也不在殿中!
徐子良喜上眉梢,赶紧倒了杯水递给谢景云,谢景云也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喝了整整一杯水,“派人暗中找吧,别弄太大动静。”
“是。”
徐子良追着那白衣少年,都到了岑梦镇的中心了,“这家伙怎么走的这么快?真的喝多了吗?”
正疑惑着呢突然听到一句有些稚嫩的声音:“你在找我吗?”
徐子良回头,果真看到一少年,立在道中央,掐着腰问话。
徐子良默默地叹了口气,果真不是丞相,哎。
他正想走,却被叫住,“你跟着我到底要干什么?”
徐子良抱了抱拳,“对不住了,在下认错人了。”
那人一副不信的样子,“认错人?”还能把他认错成谁?
徐子良无心和他纠缠,道了声歉就走了。
而那人显然不高兴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了酒的缘故,此时的季林有些无理取闹了,“回来!说你呢!”
徐子良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迎来了季林的一手刀,他眼睛微微睁大,迎着季林打了起来。
两人一刻钟内打了近二百招,竟然难分胜负,徐子良渐渐来了兴趣,这小子到底是谁?怎么招式......有点眼熟呢?
季林显然也十分感兴趣,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光芒,“你倒是不赖嘛!”“看招!”
徐子良似乎有意让他打出更多招式,因而迎合着他打了许久,但是季林却不耐烦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打架还出神!不要命啦?”
徐子良嘴角似是上扬了一些,“对付你个小毛贼,还用聚精会神?”
季林气的差点骂人了,“你说谁是小毛贼!”
徐子良不温不火的说:“你不是小毛贼干嘛大半夜的不回家去别人的地方乱蹿,嗯?”
季林拔出了剑,刺了过去,“我割了你的舌头!”
徐子良只见剑光一闪,刹那间周边的树叶掉了一地,好剑法!
徐子良也拿起了佩剑,抵挡季林的进攻。
可是越来越熟悉的打法让他开始恍惚,“我是不是见过你?”
季林简直气笑了,“见你爷爷!我看你才是贼吧!在这贼喊捉贼。”
徐子良突然问,“你这剑法是何人教的?”
季林没好气的说:“你管的着吗?”
徐子良突然严肃了起来,一股浓烈的怀疑在他心底缓缓而升,“说!”
季林被他突然猛攻的气势震到了,哼了一声然后使了他刚刚开始学的新剑法,此剑法本是师傅教给七师兄一人的,后来师兄下山之后,师傅才选了他,让他慢慢学,虽然只学了一点,但是因着剑法厉害因此使起来十分霸道。
嗖的一声,季林的剑以十分迅捷的速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剑光在月光的想衬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徐子良被晃得眯起了眼睛,一不小心被他削掉了衣衫一角。
而令徐子良震惊的并不是他比武落了下风,而是他这招式......他分明看季修宁使过!
徐子良猛地打落季林的剑,“你是谁!?”
季林气的手发抖,眼里噙着泪,像是要哭了,徐子良这才觉得自己过分了,于是松开了他,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季林转过脸去,不想理他。
徐子良无奈,只好把他带回了客栈。
站在房间里,谢景云徐子良季林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谢景云无语的问,“怎么回事?”
季林又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徐子良摸摸鼻子,“公子,这就是那小毛...小公子。”
谢景云的神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可有什么事?”
徐子良犹豫了片刻,接着说,“这小..公子使出了季先生招式,我怀疑”
还没等他说完话,季林久被谢景云扯住,“你是修宁什么人?”
季林眼中又吃惊又担忧,难道七师兄在山下就是被这些人打伤成这个样子的?不行,我不能告诉他师兄的下落。
“什么宁?不知道。”
谢景云松开了他,看了看他的反应,重复了一遍,“季修宁,是我最重要的人,你认识他吗?”
季林又惊讶了片刻,最重要的人?真的吗?
不等季林思考,谢景云又说,“我对不起他,让他生气了,他就躲开我自己出去了,至今都没回来,我怕他出意外,四处寻他,寻到此处。”
谢景云的脚步停了下来,“小公子若是见过修宁可否告知他一声,一切都是我错了,只要他肯原谅我来见我,我什么都能做到。”
此话说的可是情真意切让人听了无不动容,果真,谢景云在季林眼中看到了动摇。
谢景云咳嗽了两声,加了一把火,“自从他走后,我茶饭不思,患了病,如果他再不出现,我可能就要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咳咳咳......”
季林突然说了一句“不行!”
而后有些尴尬地说:“那个...你真是我师...季修宁的朋友啊?”
“你怎么惹他生气的?他平时从来不生气的。”
徐子良吃惊的看着这一系列表演,深觉自己道行和景云差了不是一丁半点。
谢景云又咳了两声,“我,是因为我的长辈想让我娶其他女人,修宁一时不高兴就跑了。”
徐子良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撇了撇嘴,可真是敢说啊......
季林疑惑的问,“是因为那女人和师...季修宁有仇吗?”
谢景云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因为他觉得此女子配不上你?”
谢景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算是。”
季林跺了跺脚,“什么叫好像是?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怎么还好像?”
谢景云一副故作深思的样子,吊足了胃口才缓缓的说:“等他自己告诉你吧,你到我去找他好吗?我只想跟他道歉,让他原谅我,我再也不会容他们...容长辈们胡言乱语给我乱点鸳鸯谱了,我不会娶别人的。”我从来没想过娶别人。
季林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到底为了什么啊!
叹了口气,他神色哀伤的说:“可惜他还没醒。”
谢景云猛地看向他,“他怎么了!”
季林被吓了一跳,缓缓地说:“不知道是谁把他伤的那么重,师傅也不肯告诉我,师兄都昏迷好几天了。”糟了!季林捂住了嘴,而后瞅了瞅眼前的两人,两人神色不变,似乎早就知道了季修宁是他的师兄。
季林气的哼了一声,“骗子!”
徐子良追了出去,谢景云瘫坐在椅子上,重伤...至今未醒......
怪不得你不回来找我,我还想着或许你真的不愿见我,没想到...是我大错特错,修宁,修宁啊,是我的错......
☆、重逢
徐子良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这个命,从前的季语,现在的季林,还有那只季小躲......不行,打住,不能再想了,追查丞相的下落最要紧。
还是李决好啊,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
“你别走了,再跑我就动手了!”徐子良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季林脸色红润,酒后打架果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如今他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发丝凝在脸颊上,很是不舒服。
“动手就动手,你以为我打不过你?”
徐子良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行行行,话说你师兄那么厉害,你怎么...”
提到季修宁,季林神色黯淡了许多,“我师兄当然厉害!不过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过来。”
似是想起了什么,季林拍了徐子良一肩膀,“喂!你那个主子,到底和我师兄什么关系啊?”说着还挤了挤眉眼。
徐子良哭笑不得,心说,我要是现在告诉你,我回去人就没了。
若是他告诉丞相的师弟,说人家和自己主子是一对儿,这架恐怕是要打没完了。
自己主子把人家师兄拐来,自己见人家第一面还打了两次架。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徐子良用一副拐卖小孩的态度说:“我看你也想你师兄早点醒来吧,我家公子和你师兄感情深厚,万一一见面说说话,你师兄就醒了呢?所以你还是带我们去找你师兄吧。”
季林不知不觉间远离了他,满脸嫌弃,“你可别这个表情,我受不了。”
徐子良笑着的嘴角突然僵住,“总之,在你带我们去找你师兄前,你休想离开我们。”
季林倒是没表示什么异议,“哎,其实我是偷跑下山的,本来趁着天亮之前偷偷回去,结果被你们捉来了,如今怕是已经被发现了。”
他偷瞄了一眼徐子良,眼睛弯弯的笑了起来,“不如我以后跟着你们吧,这样我就不会回师门挨骂了。”
徐子良张着的嘴又僵住了。
季林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想这傻子还挺好玩的。
笑着笑着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其实我是来给我师兄买倚月楼的美酒来了,我想着等他醒来,等他好起来,我就一定不让他再走了,我要和师兄一起月下畅饮,好好聊一聊这几年山下的事!”
徐子良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不禁怅然起来,他想着,季丞相怕是不会留在师门,他还要陪着景云一起治国理政,他们还要好好地过一生呢。
“而且你知道吗?我觉得师兄这次回来似乎是变了,虽然他一直在昏迷,但是我能看到他身上的变化。”
季林看向远方,无边的夜色笼罩在他身旁,不识愁滋味的小公子如今也唉声叹气,果然人总是要成长,总有一天会经了少时不曾经历的事,懂得曾经那些不懂的感情,但愿命运眷顾他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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