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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本想宽慰他，说出一些自己也同样难堪的事儿，半天却没听到裴子府的动静。抬头一看，发现他正在走神。被程昱这么一喊，将他从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因此，你便常常请这些孩子吃饭的原因！程昱见裴子府走神，也不好再提及自己的旧事，只好拉到上一个话题上面去。
裴子府轻轻地点了点头，一边端详程昱神色，一边试探着问道。
“刚才，我似看到平王了？”
程昱见他提及此事，料他应该也看到了，也不再隐瞒。
“是他！”程昱的表情依旧淡淡，甚至连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听不出一丝的波澜。
“锦书也已经长大了，寻常人家到了这个年龄也早就订好亲了，更何况是个年少的王爷，他也应该找个好姑娘成家了！”
裴子府暗松了一口气。程昱拿眼瞧他，“话说回来，裴公子到了你这般的年纪，应该也已与人订亲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程昱记得前世，裴子府应该发迹了，便因着温铭的牵线，娶了一位名门旺族的女儿做为妻子。那个时候，他最怕别人说他出身无赖，哪怕是要出赔门财。仿佛只要能娶上名门大族的女儿，他就可以摆脱他不堪的出身。算算时间，也应该就是在这一段时间。
然而，出乎程昱的意料。裴子府摇了摇头。
程昱不禁有些奇怪，问道：“怎么，是没有你喜欢姑娘？”
裴子府低下头，敛了脸上的神色，低声道：“是有的，有个人曾经救过我一命，只是他似乎是记不得我了。那个人身份极高，对于我来说实在是高攀了！”
程昱勉励，“裴公子不要妄自菲薄了，当今陛下是位贤明的君主，只要有才有德，必不会让明珠蒙尘。那位姑娘终会知晓你的好！”他特意咬重有才有德，希望日后裴子府身居高位时，也要有自己的底线道德。
不过，裴子府似是没听出程昱这句话的意思，转而问道：“夏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程昱点了点头，看着裴子府这时候的模样，实是想像不出他日后执掌诏狱时是何等凶残。
☆、第四十一章
两人说话间，乞儿们已经将碗里的面条吃完，又要了几碗清汤。待清汤喝完，乞儿又将裴子府围起来，叽叽喳喳问裴子府。
“裴大哥，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长得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以后您还会带着他来玩吗？”这是程昱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好看，不禁莞尔，对那小童笑道：“多谢你了，你长得也很好看！”
裴子府正揉着小孩子的脑袋，抬头时，正看到程昱那瞬间绽放的笑容，仿佛天上星星加起来，也没有这一刻的程昱显得那样燿眼夺目，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乞儿抬头看向程昱，“我娘说我是杂种，长得不好看的！”孩子还小，分不清楚骂人话。
程昱心里头顿时产生出一种怜惜，这些孩子一看就是最底层的出身。身上有一些难闻的气味。一些女子过不下去时，也会时常卖身换粮。苟合生下的孩子，自然得不到母亲的疼爱，因此生下来时，也任其自生自来。杂种之类的话，应该也是不绝于耳。
“你长好不好看，你回去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我有没有诓你！”
乞儿打着哈欠，眼看就要倒地睡着时，一双手在程昱出手之前接住乞儿。裴子府抱着孩童，交给原先为首的那个男孩怀里。
“感情你们就是专门来吃我的，现在吃饱了，一个个困劲儿都上来！行了，时辰不早了，都回去吧！”
待孩童走后。程昱也将碗里头的面条吃光了。裴子府面前的清汤也还未动一口。程昱料想汤已经凉了，正准备喊老板给他再换碗新汤时，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店老板不知道去哪里了。
程昱猜想应该是店老板看他们这伙人吃饭时间不短，可能临时有事出去了。走到火炉旁边，拿着勺子准备从冒着热气的锅里面舀一碗清汤给裴子府换上。回头时，不由得睁大眼睛。裴子府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在程昱出声之前，一个手刀利落地劈向裴子府后颈。
然而，他也只能眼睁眼的看着裴子府，迎面倒在桌子上。因为此时，他的后颈也被人用手刀劈了一下，程昱眼前一黑，手中的汤勺落地。身子直直倒下。
店老板听到勺子落地的声音，忙从屋子里面端着一盆野菜出来。刚才他走的时候，还有一大帮人在这里吃饭。正巧野菜也用完了。心想反正这个摊子离他们家也近，有什么动静他在屋子里也立刻就能听到。看他们的穿着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肯定是做不出吃霸王餐的行径。
然而，当他回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盛汤的勺子孤零零躺在地上，刚才应该就是这个勺子从锅里面掉了出来。店老板捡起勺子，往袖子上擦了擦。放回锅里。一边感叹，人心不古。两个相貌看起来甚佳的公子，居然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一边走到桌子旁边收拾起碗碟。
忽然，他瞥见一个桌腿边放着的一大块银子。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晴，直到他把那银子拿到手心里，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娘唉！刚说嘴就打嘴。这锭银子，够他卖小半个月面了。那两位客人长相如此出众，又怎么会干出那种小人之事。肯定是看他半天不出来，顺手丢块银子，反正富家子弟，也看不这点银子，自然也不屑让他找零。
店老板乐呵呵的收起银子。手脚麻利的收起摊子，打佯回家睡觉。
黑，没有尽头的黑。这是程昱睁开眼，看到的景像。身子在不停的摇晃，然而程昱却很清楚。这种摇晃不是因为程昱在不停的挣扎，而是躺在他身下的木板在不停晃动，时不时还颠簸一下。
脑海里突然浮现，裴子府被人劈晕时最后的记忆。然而，张口却喊不出任何声音。不仅是声音，他的身体也不听话。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小腿。程昱虽然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却不能移动他们一分。
不仅如此，程昱还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胸闷之感，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去来。
虽然手脚虽然不听他指挥，但是触感还在。因此，也能大略能分晰出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裴子府？程昱有些不大确定，然而此时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下的地方终于不再晃动。眼前虽还是那么黑，但程昱此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这声音听得不甚真切，只听得零星落叶归根几个字眼。
没过多长时间，身下的木板又开始晃动了。只是频率要比之前稍微轻一点，但颠簸之感却比之前更甚。程昱猜测，可能是他们虽然放慢了脚程，但路却要比之前要难走一些。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昱终于听到除了颠簸之外唯一的声音，那是一个男人的□□。只不过这个声音不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而是发生程昱耳边。
“裴子府？”程昱声音又哑又破，他的声音和知觉正在慢慢恢复。
似是感觉到身上的人慢慢扭动身体，往程昱的方向扭去。程昱不由感叹，还是年轻人身体好，恢复的那么快。自己的身子此时还不能动呢，他倒好像一根蛆一样，不停地在他身上鼓涌。
程昱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喷到自己的脖子上，又哑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裴子府。
裴子府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程昱一声，声音中带了不少的迷茫。
“我……我们……这是……是……在……哪里？”
程昱道：“如果我猜想得没错，此时。我们应该就在棺材里！”四周依旧是黑呼呼一片，程昱身上还躺着裴子府，这一段说完话。胸口依旧憋闷，不停的喘着粗气。
“裴子府，你的头能不能试着往别处移一下，你压着我喘不过气来了！”
“抱歉！”裴子府开始在程昱身上不停的鼓涌，尝试挪动自己的身体。然而，他此时情况虽然比程昱要好一些，但手脚依旧使不上什么力气，只好一点一点把头往外面蹭。
终于，程昱忍无可忍道。“好了，你到底是往旁边挪，还是给我脱衣服！”原来裴子府在程昱身上不停鼓涌时，程昱胸前的衣襟也被他蹭开，露出一大半胸膛。然而这种处境却比刚才还要尴尬，刚才裴子府头放在程昱的胸膛上面时，还隔着一层布料。此时，却有些进退两难。没有挪到旁边去，再回去时也颇为尴尬。
终于，外面的人也似乎是听到棺材里面传来的声音，停车推开棺材盖，往里面一瞅。待看清棺材里的情景时，顿时神色一僵，不停啧啧出声。
棺材里，程昱衣衫半解，似是他也不忍心看着眼前这一幕，闭上了眼。而他半露的胸膛上，正趴着裴子府。胸膛上已有点点可疑的红痕。
“我是不是有点打扰两位的好事了？我这就回避，两位请继续！”说完，作势想把棺材盖又推上去。
“商承，你到底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商承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直接回答程昱，“哥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程昱本就没有想从商承那里套出什么有用东西。
“和你在一起的，应该还有一个人吧！”
商承也没打算隐瞒程昱，点了点头。程昱道，“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换个宽敞点的地方……。我这儿，有些挤……”
商承皱眉，“哥哥，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也无能为力。我们这次是仓皇出来接你回去，一时间准备不足，只准备了这么一口棺材。等到了前面的市集，我便能给你们再换个大点了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嘴便被一只手捂住。
一个以黑巾缚面的男子道：“夏大人果然冰雪聪明，在别人警惕之下竟然还能将话还套了过去！”程昱颇有些无辜，明明他只是想换一个大一点的地方而已。
商承打掉黑巾男子的手。他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知道自己失言，被程昱套去一点有用的信息。不禁不有些薄怒。
“原来你刚才是在套我话，哼！那你们就不要再想换大一点的棺材！”
刚才商承所说到前边集市上换一个大的，给了程昱不小的提示。他们现在应该还是在大兴朝。否则出了大兴朝，商承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将他们藏在棺材里。身下的棺材板不停的晃动，看来已经快到边镇了，不然路面不会这么颠簸。要想从商承手里头逃脱，必须在出武威镇之前逃掉。
棺材盖又被商承合上，程昱眼前又突然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裴子府的声音黯又哑，不似之前清亮的少年音。
程昱道：“我们被劫持了！”当时裴子府是被一记手刀劈昏，估计现在脑子还是迷糊状态。
片刻之后，程昱只听到正前来传来裴子府的声音，“程太师旧部？”
这件事情，在京城里知之甚少，但这些之中有裴子府，他本就是温铭心腹，程昱也不觉得奇怪。
“我压着……你……你是不是很疼……”裴子的声音自半空悠悠传来。
程昱道：“我的腿脚知觉虽然是在慢慢恢复，但现在也只是有些酥麻而以，并没有感觉到疼。只是，你压在我的胸口上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已！”
裴子府道：“要不……我们……换个位置……”
程昱坚难摇了摇头，但想到黑暗之中裴子府看不见，道：“不必了，我比你重。压在你身上，你四肢已经慢慢恢复了知觉，压在你身上也不轻松！”程昱实在不想就谁上谁下这个问题讨论良久。
☆、第四十二章
诡异的沉默一会儿，裴子府率先开口。
“他们是要抓你的？”
程昱轻轻“嗯！”了一声。裴子府语气倒没有被程昱连累而变得不同，语气依旧如常。
“那他们为什么要捉我？”
程昱想了想，给出一个他自认为比较合理的解释。
“因为，你那天穿的是件蓝袍？”似是感觉到黑暗之中，裴子府的眉头微皱。
程昱解释，“因为平王喜欢穿蓝色蟒袍。你与平王身形体量相同，从后背看去，很难分辨你们俩。因此，我猜测，他们要捉的不是你，而是平王殿下！”
裴子府道：“我们从京都一路到了边关，中间过了无数边卡，拉棺材这么显眼的事儿，难道就没有一个守城的看出端倪？”
程昱道：“裴大人，我的嗅觉还未恢复，不知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经程昱提醒，裴子府轻轻吸了几口气之后，脸色微变。
“不错！”程昱道：“要是拉着一个棺材上路，实在是太可疑了。朝廷也怕有人会借着运棺材之名，将一些不该带的东西，带出京城。因此，每逢关卡之时，便会开棺验尸。但也仅有一种情况，他们是不会去验的！就是尸体已经腐坏，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气味。但凡是人，只要闻那种气味一次，绝对不会想闻第二次。”
裴子府又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捉平王？”
程昱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他一个问题。“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捉我？”
裴子府想了一回，答道：“因为程聪是你的祖父！”
程昱道：“这话你只说对一半，要论血缘。外面有一个比我血缘更近的。他们之所以舍近求远，完全是因为我的母亲！”在老太师旧部心中，程怀素显然要比程昱的舅舅要更有传承老太师衣钵的资格。毕竟程怀素幼时便跟着程老太师一起出生入死，大小经过百余仗，积攒了不少军威。
裴了府聪明绝顶，很快便想清楚其中厉害关系。
“他们……他们……是想谋反吗？”手里头有军队，若是再加上一个平王。裴子府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现在一切都还不清楚，这毕竟只是我的猜测。我们在出关前跑不了。只好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商承给他下的什么药，说完这一切后，程昱又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商承打开棺材给程昱喂水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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