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得知时极其震怒,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以三皇子稷珩为赤奴的质子。在安平王大婚之日,稷珩便启程前往赤奴。
天下人皆知,当年稷珩之母怜贵妃违抗命令为孤呈将军站出来一事,触怒了龙颜,年仅七岁的稷珩便随怜贵妃一同被打入了冷宫。
而怜贵妃逝去以后,稷珩并没有因此而得皇上怜悯,依然一直生活在那冷宫之中,如今,他终于被皇上想起,却是要作为人质前往赤奴。
孤清晨此行,便是尾随着稷珩前往赤奴,到赤奴边界赤北一带,便杀了稷珩,然后嫁祸于赤奴,最后挑起两国事端。
所幸护送稷珩的队伍并不算大,马车两辆,稷珩则在第二辆比较豪华的车辆上边,运财宝和粮草的车共五辆,约摸着二十三五人,在这之中,身手不凡的当数那马车左右的两个黑衣护卫,尤其是右侧那位,虽只是暗中远距离观察,但孤清晨分明感受到了那黑衣人给她的压迫感。
赤北毕竟鱼龙混杂,危险难以预知,或许,稷垚也是想到这点,方才让孤清晨带了千影,月暝等六人一同前往。虽人数远未及稷珩的护卫队,但她们大都是近似于孤清晨的高手,对付稷珩的护卫队当是绰绰有余。
日夜兼程半月有余,路途近半,走到曲水,一座小城。稷珩的队伍歇息了一番,第二日天微亮便动身了,只是出乎孤清晨的意料地是,稷珩的队伍忽然兵分两路,一队走水路,一队走陆路。
稷珩的马车走陆路,财宝被运上了船,但他们都精心乔装打扮了一番,孤清晨一时难以判断稷珩会在哪个队伍。
因事发突然,孤清晨原本打算安排千影带三人上船,她领月暝、箫葵走陆路,但千影表示她不习水,若是稷珩在这之中,怕会吃了亏无法完成任务。
思虑片刻,孤清晨调整了队伍,由她带习水的月暝、胡逑上水路,虽然她也不习水,但至少她的轻功和剑术在其他不习水的同伴之上。
从曲水沿着寒江一路往南,寒江的水流淌得缓,七天里船上亦如寒江的流水般风平浪静,船上的人表面寒暄,但皆各怀心思,孤清晨的注意力,始终在那个黑衣护卫身上,这黑衣护卫既然在船上,那么稷珩必定在其中。
起风了,寒江的水变得湍急起来,一浪拍一浪,船身也变得摇晃,很快便要抵达赤北,但这船上的人注定不能平安抵达。
待船只沉浸于月色中,与天地融为一体之时,孤清晨正潜往稷珩一行人的隔间,忽的船却停了,随之而来的是,陆续穿破江面的声音。
竟有人埋伏在水底,听那穿水声,约摸着有十余人,孤清晨皱眉,这一次怕是一场难以对付的硬仗,但她的首要目标是稷珩,忽视那些,孤清晨吩咐月暝和胡逑拖延稷珩的护卫。
船只外围传来了呼救声,势必是适才那群破水而出的人,若只是烧杀抢掠,那么他们便只是单纯地盗匪,这样一来也好,解决他们不需要废太多心神。
只是,那声音惊动了稷珩一行人,正欲行动的孤清晨受到那黑衣护卫迎面而来的一剑,当即与他交战在一起。
与孤清晨预料得无差,这黑衣护卫剑术高超,交战中孤清晨显得有些吃力,混战在一起的他们自船仓中打到船仓顶部,孤清晨惊觉这黑衣护卫的剑术和那日在宫中所遇的那人甚为相似,不,应该说就是他。
孤清晨心知自己低估了一切,遂大呼月暝、胡逑不顾一切杀了稷珩。果然那黑衣护卫听到此言,对她更是毫不留情,看来是打算与她速战速决,以便回去护着那中央被吓破了胆的稷珩。
于是,孤清晨拼尽全力死死拖延着他,但那黑衣护卫毕竟高她一筹,孤清晨终于没有接住他一招,剑穿破胸膛之时,寒意顷刻蔓延孤清晨的全身,她再无力气,身体自船身坠落,黑色的面纱随风而去,寒冷的水将她包裹。
孤清晨想要呼吸,但水贯穿了她的身体,没有给她留一丝缝隙,黑暗吞噬着她的意识,最终永远沉入黑暗,或许,这就是死亡吧。
孤清晨停止了挣扎,似乎回到了那年那只强有力的臂弯,她的耳畔还回响着稷垚宠溺的声音:你既不记得你的名字,那便唤你清晨可好?露水清晨的清晨……而此后,稷垚便会将她忘记了吧?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孤清晨的身子传来阵阵痛楚,原本护着她的稷垚,忽然冷漠将她抛下,她跌倒了,但稷垚只留给了她一个决绝的背影,携着卞白雪离去,再不愿回头,漫漫寒夜中终于只余她一人……
痛意逐渐变得深刻,孤清晨感觉胸口透不过气,她不断挣扎着,想要摆脱笼罩着她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看到了想要的光明,但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的环境,此刻的她正躺在床上。
正疑惑间,余光斜睨,孤清晨惊觉稷珩的黑衣护卫正沉眸坐在桌前擦拭着他那把泛着寒光的剑,胸口的阵阵痛楚和那正被黑衣护卫擦拭着下一秒却架在孤清晨脖子上的剑传来的凉意告诉她,此刻的她还活着!
“说,为何杀我?”黑衣护卫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质问孤清晨。
“若只是因为这个问题而耗费心力救我一命,那如今要杀要剐便是随你。”孤清晨心想,看来这黑衣护卫是想要查明她幕后的人,方才留她活口。
“你不说,现在杀你那岂不是便宜了你?我大费周章把你救下,你的命自是先留着,待我查明一切,再作处置不迟。”那黑衣护卫冷哼,加深了手上的力道,孤清晨的脖子传来一抹痛意。
“刀剑无眼,你能否先把剑收起?以我之力,此刻再想做什么,在你面前,不过也是以卵击石。不过,你这般煞费苦心把我救下,三皇子殿下知晓吗?”孤清晨和他所处分明是一家客栈,而房中却只有他二人,那么稷珩何在?
若是稷珩也在,这黑衣护卫没有理由不跟随其左右,而此刻他却单独审问她,这着实令孤清晨费解。
那黑衣护卫将剑收起,但表情却略微困惑:“三皇子殿下?”莫不是那稷珩凶多吉少了?所以这黑衣护卫为了给主子报仇查出幕后黑手,方才大费周折救她一命?
那么月暝,胡逑是否还活着?孤清晨满心疑惑,却又不能表露出来,遂冷道:“此刻你不护在三皇子殿下身边,却在此审问我,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三皇子殿下难道不是被你们安排的人所杀了吗?怎么,你不记得吗?”那黑衣护卫沉声道。
果真不出孤清晨所料,那么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孤清晨悬着的心此刻算是放下,既是如此,如今她要做的便是不让这黑衣护卫查到稷垚的头上。况且此刻她的伤势尚未痊愈,在他身边先牵扯着他,待时机成熟,再脱身不迟。
“所以你上次在宫中便是为了杀三皇子殿下?如此处心积虑是为了什么?三皇子殿下一直安身于冷宫之中,与世无争,究竟为何?”黑衣护卫将端着的茶重重放在桌子上,神情有些悲愤,想来是主仆情深,他正为稷珩感伤。
见此情景,孤清晨有些动容,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遂道: “我与你上次在宫中相遇只是意外,也并不是处心积虑杀三皇子殿下,此行只是针对成为赤奴质子的人。”
“无论是谁?”那黑衣护卫抬眸看向孤清晨,似在等待她的确认。
“是,无论是谁。”不知为何,孤清晨如是说。
听罢,那黑衣护卫不再看她,陷入了沉默。
孤清晨的伤势比较重,且受伤后落水,故而伤口感染了,虽处理得当,但愈合得缓慢。在四通八达的赤北有关天下的情报传播得迅速,不知是因为在此方便打探外界消息,还是考虑到孤清晨的伤势,归无即那黑衣护卫,与她暂时安置在这客栈之中。
零零碎碎地,孤清晨从归无口中得知稷珩被刺杀的消息不胫而走,大朝大斥赤奴的背信弃义,而赤奴则不愿意承认稷珩为本国人所暗杀,一时之间,两国或将开战,而赤北正处大朝与赤奴的交界,赤北的百姓人心惶惶。
即使在归无的控制下,孤清晨出不了门,但依然能够通过听街头里传来的声音想象出外边混乱的场面。
这天,孤清晨一如往常被归无困在客栈,他忽然从外边推门而入,神情颇为慌张,拾起包袱,解了孤清晨的穴,为她戴上面纱便要带着她出去。
孤清晨遂问:“发生什么事了?”
归无只答,:“眼下情势危急,需即刻离开赤北。”说罢,便再无其他言语。孤清晨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到底还是跟随着归无,毕竟她还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什么?
第37章 只影(七)
归无为了防止孤清晨趁乱而逃,用胳膊搀扶着她穿梭着凌乱的街道一路向前,街道里,行人各色,有人忧心忡忡忙着亡命天涯,而有人泰然自若但眼眸中尽是悲凉,孤清晨忽然不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究竟是对是错?就任由归无带她去未知的地方。
刚走到一幢酒楼下,二楼忽然一个小小的人儿被抛而下,幸得孤清晨眼疾手快,挣脱了归无的胳膊,飞身将那小女孩接住了,只是小孩的撞击让她的伤口又裂了,就在落地的那一刹那,孤清晨以为我会跌倒,意料之外的她竟落入了归无的怀抱之中。
孤清晨抬眸,对上了归无清冷的眸子,一时之间,她晃了神,归无眉宇间的气息与稷垚竟有几分相似。
很快,孤清晨放下了小女孩,那小女孩顺势躲在了她的身后,眸光中透露着惊吓与害怕。
就在此时,酒楼里跑出来三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跟着跑出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妇,他们对着那几个男人低声下气乞求着,却被恶狠狠地推倒在地。
原来是想逃离赤北的一家三口,遇上了这无耻之徒,因那妻子生得貌美,这些无耻之徒背后的贵族便起了强取豪夺之心。
又因那年轻夫妇的抵死不从,他们竟将小女孩从酒楼高处直接丢下,若不是恰巧遇上她和归无,这小女孩便是惨遭毒手了。那么,今天这个闲事是不管不行了,孤清晨心道。
看着大腹便便的这些个无耻之徒,孤清晨早已忍耐不住,正欲拔剑飞身向前,归无却拉住了她,孤清晨欲挣脱他,归无已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几个粗壮的男人打倒在地,一时之间,人群聚集了起来,大家都在为归无拍手称快。
情势稳定,时机正好,孤清晨趁势从混乱的人群里逃了出来,往出城的方向而去,胸口虽隐隐作痛,但她不敢停歇,一路逃到了城外的林子深处方才回头。
就在孤清晨以为她甩开了归无的时候,归无的剑已稳当地落在了她的颈上,孤清晨只能讪讪一笑,待她再三表示不会再逃,归无方才把剑收下。
趁归无转身,孤清晨拔剑向他而去,虽说有伤在身,但她的剑之快,还是迅雷不及掩耳,只是,她远远低估了归无的反应能力,他只一躲一闪便到了她的身后,轻松将她擒拿在手。
孤清晨想,若是她的师父剑竹见识到她此番所处之境,必定会掩面劝她放弃当一个杀手,并苦口婆心叮嘱她莫要道出他的名号,说师出于他,而她亦觉得,是否该思考思考,退出江湖了……
就在孤清晨以难堪的姿态向归无求饶时,林中传来飒飒风声,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箭雨。幸得归无反应迅速,不然恐怕不久后天下人就会笑谈那杀手无影竟惨死成了一个筛子。
那头不知是何人,来势汹汹,孤清晨与归无从对敌,迅速调整为并肩作战的队友,归无抵挡前方的箭,她防御后方,背对着背彼此依靠,说来神奇,她和归无竟有如此默契。
只是这箭雨未有减弱之势,如此防御下去,别说是她,归无必定也会体力耗尽,所以他们向着后方而去,只望能够突破重围,逃出生天。恰寻得一座岩石,他们以此作掩护,他们佯装不再有动静,此时箭雨也停了,那些人必定认为他们早已被射成筛子了。
林中有缓缓而来的脚步声,听密集的声音也是难以应付的一队人马,约摸着有几十人。好大的排面,孤清晨暗暗忧心,莫不是要落得一个怎么死都不知道的下场吧?她看向归无,却发现相比之下,归无竟毫无波澜,为了不让他看破她的害怕,孤清晨佯装镇静。
终于,那队人马抵达了他们所藏的岩石面前,孤清晨与归无飞身而起,直冲人群,又是一场血雨腥风。都说擒贼先擒王,只是,他们失算了,这王根本没有现身。
刀光剑影下,孤清晨和归无凭借高超的剑术,很快便打倒了一片,那剩余的七八个对他们望而却步,欲上前迎战却又止步。
归无羁拿了一位看着比较稚嫩的青衣人,质问着他,只是那青衣人似吓破了胆,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见他的手腕处有一红色烙印,环顾倒地的那些统一着青衣的人,由此看来他们便都是赤奴权贵的奴隶,因都着青衣,赤奴的奴隶又称作青奴。
孤清晨警觉林子静得诡异,怕有埋伏,便劝归无就此作罢,他们正准备逃离此地,一只箭自孤清晨身后呼啸而来,幸而归无将她带入怀中,及时避开了那只疾驰的箭,只是如此一来,他又救了她一命。
又有着青奴陆续自林里蹿出,此番怕是难以逃脱了,他们和那些青奴混战在一片,论实力,孤清晨和归无算占上风。
但就在孤清晨与归无要突破重围之时,孤清晨忽然感到头晕目眩,出剑的力道变得微弱,她无力地看向归无,发现他的状态似乎也不对,心生不安,看来他们是着了对方的道了,还未想出如何应对,她已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孤清晨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稷垚依然弃她而去,她站在悬崖边,忽然山崩地裂。就在孤清晨以为自己会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人的眸子清冷,只是看不清他的脸,忽然他也消失了,又只剩她一人被黑暗吞噬,她努力挣脱着这个笼罩着她的梦魇。
朦朦胧胧中孤清晨看到了笼子外的红衣白马,她惊觉自己被困在了笼子中,猛的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面孔正是归无,而他和她被关在同一个笼子中,归无见孤清晨醒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但随即恢复漠然。
孤清晨惊异于此情此景,但看着手腕上的血红烙印,和身上的青衣,她知道他们是已经和那队偷袭他们的那些人一样,沦为了奴隶。
所谓赤奴,正是以奴隶制为主,奴隶文化盛行的一个小国。通常来说,达官显贵以青奴作为取乐的工具,有很多形式,譬如赤手空拳与猛兽厮杀搏斗,能活下来的奴隶且无大碍者会得到主人的青睐,特训为自身的护卫以保安危。
而反之其他的若是一命呜呼还好,若成伤残那便会生生成了野兽的盘中餐,残忍之极,天下人闻风丧胆。故而大朝一直想要统一赤奴,便是为了破除严苛的制度,而这也正是赤奴多年抵死奋战也不愿归降的重要因素。
再者,赤奴喜爱红色,他们注重红色文化,以彼岸花为国花,甚至以红色的服装来区分尊贵谦卑,像眼前那位白马上身材魁梧的红衣男子当是某个贵族。而相反地,赤奴人视青色为最低贱的颜色,故而他们沦为奴隶,身着的便是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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