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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乱欲何如(历史同人)——长空asakori

时间:2021-05-27 16:41:33  作者:长空asakori
  “都先出去吧。”婉儿吩咐李多祚,见他站着不动,又补上一句,“奉太后的旨,要问话。”
  问话,问话,婉儿觉得前所未有的疲累。她一天问了两次话,问了一个救得了的人,还得问一个救不了的人。
  窸窸窣窣的铠甲声远了,听见李多祚把殿门带上,殿内的光线暗下去些许,婉儿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两杯赐酒,将目光缓缓挪向李旦的身后。他的身后不仅有两个在劫难逃的妻子,还有几个未成年的孩子。
  婉儿敏锐地观察到其中一个男孩的脖子上拴着一根细细的红绳,红绳上坠着一块雕琢精美的玉,幽兰的清姿,与屏风上的如出一辙。
  “这是……三郎吧?”婉儿微微俯身,孩子们受到惊吓,不住地往后挪,李旦忙安抚着家人,防备地盯着婉儿。
  他从未以这样的眼神示人,旦是个温润的君子,婉儿二十五年的见闻中,以为能称得上君子的,只有弘和旦而已。他们都是太后的儿子,太后的四个儿子性格迥异,却都逃不掉相同的遭遇——是遭遇吗?上官婉儿参与了每一次遭遇的制造,她亲眼见证了弘的暴死,亲笔书写了贤的废黜,一纸诏书就把显赶去了庐陵,如今还要逼迫旦“大义灭亲”。
  还有人会因为她的身份来求她美言担保,认为她是如祖父一般,为李唐赴汤蹈火的忠臣么?
  “婉儿,她竟然让你来逼我。”旦低低地笑起来,从地上趔趄着站起身,“别人不明白,你怎么会不知道?这皇位本就是不期落在我身上的,我从没有一刻惦念过。母亲她要如何,甚至都不必知会我,直接拿走便是。扬州叛乱的时候,我是多么战战兢兢地在朝堂上站出来维护她,不惜与那些忠于我的臣子划清界限,担上一个昏君的万世罪名。我不要权力,甚至不要作为一个皇帝的尊严,母亲要改换门庭,何必用亡国之君的方式对待我!”
  亡国之君……是啊,婉儿在内文学馆里读史时,也曾有与李旦同样的疑问,亡了国的君主未必有直接的责任,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大有人在,可他们的下场都几乎一致,这看上去是极不公平的事。
  不公平吗?这世上有几多公平,生于皇家,生于相府,对生于草野的人来说,是否也是不公平呢?
  “亡国之君不在于他做什么,只在于他坐在那个位置上,生在一个改朝换代的时机,任何的行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再添油加醋地放出来,闻于新君之耳,就算是捕风捉影,也会招来莫大的猜忌。”比起李旦的激动,婉儿显得无比平静,旦的这一声气愤的“亡国之君”,终于点破她内心不敢道破的揣测——太后想要的,正是改朝换代。
  “就算我是亡国之君,那是我生逢此时的错!我的妻儿有什么错?”李旦指着抱在一团的家眷们,眼里闪烁着竟要哭出来,“皇后是我的结发妻子,德妃也是高门大户所出,以为嫁给我这个闲散亲王可以远离这些诡谲的权力斗争。婉儿,你是看在眼里的,皇后和德妃没有一丝失德之处,何以就这巫蛊的悖言治了这样重的罪!就算太后认为她们有这样的嫌疑,诛杀后妃这样的大事,难道不该交有司详审后再定夺吗?”
  李旦说的这些,又何尝不是婉儿的疑惑。动摇的心里揣测着,也许是太后杀红了眼,不加详查的迅速审判,带来的是操纵权力的快感,在以为四处皆是敌的时候,这种反常的举措给掌权者莫大的安全感。
  安全感?太后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吗?她明明说过她一点也不怕,什么“我为猫阿武为鼠”都是无稽之谈。
  “陛下,婉儿想,太后派婉儿来,是因为没有谁比婉儿更能明白您的心意。”婉儿定了定神,撕开平常总是刻意规避的伤疤,“婉儿是个一出生就被灭了族的人,只能听传言说,祖父赴死时异常平静,他既没有做无谓的挣扎,也没有发诅咒的狂言,他是甘愿饮下那杯毒酒的。”
  婉儿的目光落在皇后和德妃身上,惋惜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接着说:“为圣人拟旨是无奈之举,他为皇帝的面子而死,他知道天命不可违,宁愿以慷慨赴死来赢得对手的敬重,保全了上官家的血脉,太后也才会高看婉儿一眼。”
  轻轻的声音在空寂的殿中竟然掷地有声,婉儿决想不到她有这么一天竟能教导天子。太后看似无奈的派遣其实藏着深思熟虑,婉儿把身世摆出来,就是致命的一击。
  她不再凭着身世博得他人的信任,而是冷静地把自己的伤痕撕开,击破他人微渺的希望。
  是利用,这就是利用。
  “祖父没有做错什么,至今朝堂上大臣们怀念的都还是他‘驱马历长洲’时的潇洒身姿,婉儿没有见过他,却因沐浴他的恩泽而常常心怀感激。”再提及这段往事时,婉儿已不再惶恐,可以如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平静叙述,“一个人到了生死关头,若是无法贪生,为后人而死,也是遗被子孙的功绩。婉儿听说陛下喜读道经,怎么悟不出‘死而不亡者寿’的道理?”
  “才人不必说了!”窦德妃拨开挡住她的人群走了出来,这位存在感不强的后妃,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坦然的一笑,竟让婉儿感到帝王妃子的气场,“才人有大智慧,妾若能早些想通,也不必逼得陛下如此了。妾只有一事放不下,三郎才四岁,凭妾一死,才人能否保三郎平安?”
  “德妃……”李旦颤抖着声音不敢大声喊她,堂堂大唐皇帝需要自己的嫔妃用性命保护,淡泊如他也放不下这样的尊严。
  然而婉儿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能。”
  窦德妃凄然一笑:“也罢,才人与我们一样是身不由己的人,妾倒也不必以此逼迫才人。”
  她不再说话,与婉儿擦肩,到那边的几案边去,端起其中一个酒杯,决绝仰头。
  “德妃!”李旦要冲过去,被闻声而来的士兵们拦了个正着。
  “也罢,为陛下而死,妾死得其所!”刘皇后一咬牙也撇开孩子们冲了过去,抓起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阿娘!”
  “皇后!”
  ……
  凄惶的喊叫声在身后响起,与梦里被屠的上官府邸一模一样。任那些士兵们鱼贯而入,最后进来的李多祚终于交差似的向婉儿行了一礼,婉儿微微点头还礼,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是酷吏一般心狠手辣的女人了,从今以后没有谁能再让她动摇,她是太后的笔,更是太后的剑,握在太后的手里,没有自我感官地刺向太后想要消灭的所有人。
  “才人!”武成殿的老舍人看起来已在殿外迎候多时了。
  “什么事?”婉儿步履坚定地往回武成殿的路上走,还有什么比赐死皇后还深的罪孽。
  “太平公主进宫来了,在武成殿扣门,太后只好避到万象神宫去。”老舍人匆忙跟着,回话道,“太后不想见公主,要才人去代见一面。”
  婉儿陡然驻足,无奈地仰头闭上眼,任风裹着雪花扑在脸上,默然良久,才沉着声说了一句:“走吧。”
 
  ☆、第五十四章
 
 
  垂拱四年,作为扬州叛乱的余波,在武太后毫不留情的大清洗下,李唐皇室人人自危,琅琊王李冲谋反。说是谋反,其实实力悬殊,堪称“不谋而反”,李家人们如飞蛾般扑向权力的中心,举起螳螂之臂,也要前仆后继地挡住太后的车舆。
  是年,被指参与谋反的薛顗被处死,作为薛顗的亲弟弟,薛绍被捕下狱,周兴看定太后的脸色,为这位身世显赫的驸马,定了谋反当诛的罪名。
  “我要见阿娘!”太平公主是一路策马进宫的,禁卫军怕伤着这位最受宠的小公主,竟然无人敢拦。骏马扬起太初宫中未及扫去的积雪,她一径闯入了武成殿外的广场,从那匹烈马上跳下来,卷起马鞭指着领了旨意不敢让开的宫人们。
  武成殿从来有太后的庇护,舍人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人拦着,也有人伏在雪地上扣头,劝说道:“公主,太后不想见您,请您回府去吧!”
  “周兴凭什么把薛绍抓走,谋反的罪名又是从哪里来的?薛绍是我的丈夫,也是阿娘的女婿,阿娘这样昏聩,你们不去劝她,反而来拦我?”太平急了,把马鞭往地上一抽,“谁再敢拦着,我就打死谁!”
  比起总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兄长们,太平从小就更有天家贵胄的气派。婉儿在内文学馆时就听说过还是才人的太后驯服烈马“狮子骢”的故事,大冬天听出一身冷汗来,她曾以为这天下没有什么是太后驯不服的,如今看到比烈马还要桀骜的公主,果然只有太后自己生出来的女儿,才会逼得她也要退避一时。
  “公主。”平静的声音是争执中的一股清流,武成殿外的宫人们立刻往两边让开,迎出终于赶到的上官婉儿。
  老舍人挥手让各归其位,宫人们窸窸窣窣地散开,见上官才人来了,都仿佛吃了定心丸。
  “婉儿……”太平没想到来见她的是婉儿,咬了咬牙,还是定住手里的马鞭,“谁来也一样!我要见阿娘!”
  太平和她的哥哥一样,都以为见了太后一切都会改变,尽管婉儿一路上都想不通太后为什么要对薛绍下手,却也明白这绝不是偏听谗言的结果,太后并不想听每个案子的“实情”,她只愿意看每一桩大案能牵连去哪些人,这是她与酷吏们达成一致的地方。
  “太后不会见您的,公主请回吧。”聪慧如婉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她会劝李旦,是因为她明白李旦代表着太后的对立面,而她万万想不到太后竟会对最受宠的小公主下手,过往太平一难过,整个帝国都要变天,没有人不疼爱她,没有人不羡慕她,她该是风云诡谲的政局中,地位最牢不可破的一个。
  “婉儿你让开!”太平不肯放下鞭子,却被迫近上来的婉儿逼得后退几步,“这是我与阿娘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太平,我是想要帮你……”夹了雪的风刮得脸生疼,婉儿拧着眉,以一个老友的口吻说话,“可你知道吗,我刚刚去了安福殿,作为太后的使者,逼死了皇后和德妃。”
  “旦哥哥……她把旦哥哥怎么了!”太平定住往后退的脚步,惶然盯住婉儿。
  “太平,你不知道,在这场大清洗中,薛绍绝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婉儿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像地狱里的恶魔,“我天天都在看着太后举起屠刀,天天都在帮助她大开杀戒,我也想要同情你,但我已经跟她绑在了一起,走上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你闭嘴!我不信!”太平举着马鞭的手剧烈颤抖,抖动的唇边白汽缭乱,“阿娘只是被奸臣蒙蔽,是周兴这些人在捏造事实,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呵,周兴?”婉儿不屑地笑,“周兴这样的人怎能蒙蔽圣聪?太平你还不明白吗?太后决定的事,可曾有一件改动过?她是要做大事的人,靠近她的人,除了信赖没有别的路……”
  “啪!”婉儿的声音断在这里,神智不清的太平竟然一鞭子抽了下去,婉儿闷哼一声捂住左肩头,鲜血立刻从右手指缝中渗了出来。
  “婉儿!”太平没想到自己真的动手了,把马鞭一扔冲上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怎么不躲,你怎么不躲……”
  这一鞭子捱下来倒让人变得清醒了许多,极冷的寒风中痛感很快麻木,婉儿奋力挣开太平,捂着肩头眉头紧皱:“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
  太平被推了一个趔趄,见婉儿痛得弯下腰,颤抖着站定,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太平,你醒醒吧!刘皇后和窦德妃尚能为圣人从容赴死,如果薛绍真的爱你,又怎会舍得你这样违拗你的母亲?”
  “婉儿你在说什么?”太平头一回觉得她从小就喜欢的人这样陌生,这种眼神竟与她可望不可即的母亲一模一样,“薛绍是蒙冤的,你也不敢否认吧?他凭什么要蒙冤而死!阿娘要是觉得他挡了路,那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杀了?是你亲自送我嫁给他的,是你送我的玉簪,说要我跟他夫妻和睦!崇简才六岁,他又做错了什么,就该失去父亲吗?他的名字还是你取的,上官婉儿,你就一点同情之心都没有吗?还是说你自己从小就没有父亲,根本不能理解别人的感受!”
  父亲?
  一面之缘都没有的父亲,之于她究竟是怎样的意义?婉儿有些站不稳,却放开捂住肩头的手,大胆地上前一步揪住太平的衣服。
  “你们都以为我会恨她是吧?我天生就该恨她的是吧?”太平顾忌着她的伤,只能任由她揪着,听着婉儿声音沙哑的低吼,似乎也有些后悔自己的慌不择言,“不,我一点也不恨她,我的家族是她屠戮的,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是她给的,我庆幸于能站在她身后参与亘古未有的变局,也准备着随时为她牺牲。我相信她的判断,相信她在做成大业之前绝不会昏聩!”
  婉儿的话说给太平听,也说给自己听,只有不断地这样说给自己听,才不会在看不清太后要往哪里走时,依然保有对她的信任。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她!”她简直学会了太后那给人洗脑的本事,太平忍不住怒吼出来,绝不屈服,“她还信你吗?她利用你摆布好我那三个傻哥哥,以后还用得着你吗?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的难道不是薛怀义吗?一个出身低贱的男宠,竟然让薛绍以父之礼侍奉,你自以为你了解她吗?她有多少事是你不知道的!”
  “太平!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婉儿的声音忽然变得铿锵有力,她放开揪住太平的手,才发现不经意间把满手的血印在了太平的衣服上,婉儿怔怔地盯着那血迹,缓缓把手臂抬平,带着生人莫近的冷漠,表明自己的立场,“公主要是一定要见太后,就从婉儿身上踏过去。”
  肩头的血没能止住,此刻正滴滴答答地坠入雪地里,红得这样刺目。太平颤动的心如刀割一般,用力抿紧唇,终于回身,跨上那匹骏马,飞驰而去。
  婉儿一身狼狈地站在雪地里,凝望着她的背影,独自凄凄惶惶。
  “才人。”老舍人犹豫着上前来,在身后叫她。
  “太后还要我去问谁的话?”婉儿低声怒吼,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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