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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乱欲何如(历史同人)——长空asakori

时间:2021-05-27 16:41:33  作者:长空asakori
  来自女皇的夸奖使得婉儿腼腆地笑了笑,认真地拿出单独放在一边的那份拜帖,展开道:“婉儿以为,这个叫张说的贡生,文气不俗,既承魏晋之辞藻,又不失议论之精妙,所谓见识卓群者,亦有可观。”
  武皇招手让她近前来,婉儿便把卷轴一挽,铺开到武皇的案上去,继续说:“他的策论文章陛下已经看过了,是可入门下的典范之议,婉儿翻过他的文集,认为其才姿远不止于此。陛下请看,《虚室赋》一篇,谓‘荣与辱而俱盛,事随忧而不穷’,有婉儿当日所见狄公的风范。世中又传《钱本草》一篇,仿古传《神农本草经》,民间引为奇文,观之有‘一积一散谓之道,不以为珍谓之德’之句,竟无哗众取宠之意,见识颇丰,取意高远,本于道心,可谓锦心绣口,令人赞叹。”
  武皇细细读过,笑问道:“婉儿果真是个诗人,时人说你是顶着才人身份的内宰相,你却欣赏出世的文章。”
  “前来应试,是有入世之心;文思高逸,则是有出世之情。怀着出世的追求来入世,是大隐隐于朝,这样的人会是志士,绝不会蝇营狗苟,也绝不会是喻于利的小人。”婉儿觉得诗人的名分倒也没什么不好,内宰相的虚名她也从不关心,每天还是这样认真地与武皇议论朝中得失,与过往并无什么两样,“婉儿看过张说的履历,廿三年华不过弱冠,将来有大作为可期,况且他非高门大户出身,父亲仅是个县丞,非亲贵而能有此造化,实在难得,若是以之为魁,正好也彰显陛下抚恤寒门的心意。”
  看来她是真的很赏识这个年轻人,也正是垂拱年间以来多委任她参与政治斗争,少了进贤的机会,提携新人总是身居宰辅之位最愿意做的事,让她重回这项职守,婉儿禁不住的兴奋。
  “婉儿把我的心思都摸清楚了,我还能说什么好?”武皇笑道,“古来不设甲科,取谦谦君子之意,即便令他夺魁,也不可动摇此例。他要是真怀着出世之心入世,倒也不会计较这个虚名,就让他先去弘文馆做个校书郎吧,往后可徐徐观之。”
  校书郎也罢,宰辅也罢,终归是武皇想用的人总会密掌中枢,武皇弃用的人位居三公也没有意义。正如婉儿这个内宰相,担着皇帝的信任,有没有那个名,都是一样的做事。
  天授元年的春光注定不凡,在洛城殿轰轰烈烈的殿试之后,普照的阳光也终于落在了神都最广大的老百姓们身上。
  新登基的女皇居然下旨,开放万象神宫三个月,供普通百姓前来瞻仰。于是神都震动,九州惊骇,欲睹新朝风姿的百姓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三百尺的明堂上巍峨屹立的金凤凰接受了口音各异的子民们的由衷朝贺,武皇以最大胆也最亲民的方式让百姓接受成为大周百姓的事实。
  她要多么自信,要多么骄傲,才能下定这样的决心,把皇宫正殿开放给百姓?
  这个女人在不断刷新婉儿对于一个皇帝的认知。她不知道后世是否能如武皇所愿,在想起这个坐在皇位上的女人时,就会充满勇气;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像是终于走过了深不可测的黑暗隧道,迎来一片梦一般的光明,在这个神异之都,一腔热血从没有如今天这般沸腾。
  “才人终于回来了,娘子等着才人过年,等了好几天。”宜都在凝华殿门口迎接主人,典礼太多,婉儿元日是躲不开的,武皇答应让她参与主持殿试后就回去陪母亲一天,可没想到殿试竟然办了好几天,牵牵绊绊忙到现在才得空回来。
  “阿娘进来身体可好?圣人在九洲池上养起了乐工,阿娘是喜欢这些的,无事也可论乐,消遣消遣。”婉儿问着宜都,快步进殿去。宜都名义上是武皇赐给她的侍女,却因为她常伴武皇左右,议政多涉机密,宜都不能常来跟着,实际上成了照顾郑氏的侍女。
  “忙人顾起闲人的事,倒让闲人不知如何是好了。”郑氏笑盈盈地迎到门口,拉着婉儿到殿内坐下,门帘隔绝了冬日的寒风,起了炉子的屋里更有家的温暖。
  婉儿在摆上一桌子年货的席边坐下,瞥见靠书架的桌子上,堆得如小山一般的拜帖。
  郑氏见她注意到这些东西,想想年前皇嗣送个茶都如惊弓之鸟,忙解释道:“宫里朝上都争着要送东西来,这种事也不想来烦你,阿娘就做主,把贺礼都退了回去,只把拜帖留下,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的,连个拜帖也不留,也太不近人情了些。这不,都原封不动堆在那里,等你回来处置。”
  婉儿了然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阿娘不必太过在意,元日相贺是古礼,女儿也知道这些人情,我在年前就已给贵主亲王、三省相公送去拜帖,这些也不用看,权当是回礼罢了。”
  谨小慎微的婉儿竟然如此大度起来,郑氏愕然,感叹道:“婉儿比从前似乎不一样了。”
  “嗯?”婉儿挑挑眉,比起那些拜帖,她更愿意看看桌上都备了些什么美味。
  “婉儿似乎更加自信,不再被多疑掣肘。”郑氏笑得有些苦涩,“像我们这种人,见惯了生死无常,怕极了一着落错,总是多谋而寡断,婉儿有这份自信,是难得的突破。”
  婉儿不愿在与母亲难得的团圆时光中,为这些糟心的事浪费时间,于是伸手拈起一块胶牙饧,笑得如少时般天真:“阿娘快尝尝,这个真甜!”
  “婉儿从小就喜欢吃这个……”郑氏越说越犹疑,她记得那会儿在掖庭宫里,只有宫里有大喜事才能分到一小块糖,那无疑是奴婢间的奢侈品。这在郑氏未出阁前是领会不到的,她是尝过山珍海味的贵女,可婉儿没有。婉儿在掖庭宫里长大,饱尝人间的辛酸,一颗甜甜的胶牙饧就能点亮整个世界,说是喜欢吃,倒不如说是稀罕物。
  这时候还想那些往事做什么,郑氏挡下宜都,亲自端起小火炉上温着的酒壶,为婉儿倒上一杯:“记得应仲瑗《汉官仪》中说‘正旦饮柏叶酒’,想着反正也是闲着,今年就想试着酿一酿,于是问了问尚食局的匠人,又在这九洲池边四处寻访了一阵,总算是找到了上好的千头柏,择其面东处的翠叶,酿出这柏叶酒。头一回酿酒,也不知味道如何,婉儿快尝尝。”
  婉儿端起酒杯细啜一口,温酒入肠如一股暖流,从内到外消解掉寒意,于是贪杯似的一饮而尽,赞叹道:“阿娘倒比尚食局的匠人更精进了,甘醇如此,说是御酒也不为过!”
  “倒是学会了奉承的工夫,就知道哄阿娘开心!”郑氏笑嗔,听外面爆竹声响起,不禁望向殿外,“今年过节尤其热闹,听说圣人开放了万象神宫要与民同乐,在这里都能听见外间的欢呼声,宫里的爆竹也放得多了,这个年,确乎比以往不同。”
  “新朝新气象,阿娘是没有看见洛城殿的考试,圣人一心要使野无遗才,她要做天下人的伯乐。”婉儿放下酒杯,不知是饮酒的缘故还是殿内温暖,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说起话来也娇媚许多,“要是不能亲眼目睹新朝气派,那多遗憾?婉儿带阿娘去万象神宫看看吧!”
  平常震慑众人的禁卫军,在这三个月里都要承担引导人群的重任。光鲜亮丽的盔甲从前彰显着生人勿近,如今却杂处于百姓中间,还原朝廷的大多数府兵起于农民的特性。让百姓与军人更近,与皇帝更近,婉儿是理解武皇用意的,武皇那样直白地告诉她,后世的影响是纵向的天命,百姓的归心是横向的天命,离百姓更近,就是离天命更近。
  没有人不为这大周最高的建筑而激动,它是看得见的非凡国力、大国气度,与皇帝的抚恤万民,即便如郑氏这样心下压着旧仇的人都不能不在这强烈的震颤下消弭芥蒂,在浩浩荡荡的民心与大势面前,一切的反抗看起来都是那样愚蠢。
  “那不是在洛城殿主试的上官才人吗?”
  有洛城殿的贡生夹杂其间,婉儿竟然被认了出来。
  “才人评判公允,仆等仰慕才人的才姿很久了!”
  她扶着母亲,仓促间受到万众的瞩目。
  从前站在朝堂上时,万众的瞩目都是给武皇的,婉儿站在身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然而今天武皇不在,她靠着自己的身份出场,头一回单独被这么多人瞩目,紧张和激动在胸中萦绕,这是站在台前的感觉。
  “诸位!”婉儿知道自己得说些什么,一开口便使躁动的人群鸦雀无声,恭听训言,婉儿头一回感觉到自己说的话竟然如此有重量,“圣人开放皇宫正殿,是亘古未有之雅事,洛城殿试天下英才,也是创世之举。非是婉儿之公允,实乃圣人之公允,圣人推公于天下,以百姓之心为心,与百姓共享天下。诸君亦当以天下为己任,凡有真才实学者当努力进取,圣人决不使放于乡野,决不负豪杰雄心!”
  一番训言掷地有声,洛城殿的贡士们带头拜了下去,拜那个凤椅的主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女儿的旁边,郑氏陡然想起当年做过的那个梦。
  那个称量天下的梦,正在势不可挡地应验。
 
  ☆、第五十七章
 
 
  天授元年的上元节,在新帝登基的狂欢下,竟比寻常黯淡了些许。高高的坊墙拦不住神都的繁盛,作为陪都而一朝正名,它本就与长安严密的气质大不相同,宫城的恢弘吸引着京城的百姓,京城的繁荣也同样吸引着宫里的人。
  “婉儿还没有去神都的市井里逛过吧?”武皇试着今晚国宴的衣服,捕捉到镜子里婉儿有些失望的脸色。
  关于市井的印象,还要追溯到仪凤四年,那时的婉儿被太平拉着匆匆览过长安盛况,那些迷人眼的花灯、旋转不知疲倦的胡姬,勾勒出活着的市井,至今还留存在婉儿的脑海里。她听说以往神都还叫东都的时候,市井生活就比长安更发达,不是政治中心,却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大运河如它的动脉,输入来自东方富庶之地的沸腾血液。
  “少时总是憧憬无法近观的市井生活,羡慕可以奔跑在长安里坊间的九郎——啊,就是太平,在她装作是个俊俏的男孩子时,就强令别人叫她的新名字。”婉儿想起长安上元的盛景,嘴上这么说,眼里的向往却骗不了人,“如今倒是不常这样憧憬了,跟在陛下的身后,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兴奋。”
  “婉儿今年不过二十六,怎么就提起‘少时’,像个暮年老者了?”武皇调笑着,转过身来眼含笑意,“你不必强颜欢笑,我也不愿被国宴缚在宫中,不如一同去外面看看,听一听民间的风闻,断一断言官采风的公允。”
  “陛下……”婉儿心下一颤,武皇这是要带她出宫私访吗,“陛下,可是晚上还有国宴……”
  要不是真的与武皇一同出了则天门,婉儿一定会以为这是后人编的故事。新登基的女皇只在第一年上元的国宴上露了个面,便将繁冗的宴会交给魏王武承嗣主持,自己回宫换上布衣,戴一顶刚刚覆面的帷帽,神不知鬼不觉地深入到神都的里坊中去。
  “周……周娘子,这样真的好吗?”婉儿心中忐忑,按照约定好的称呼称她,她把国宴交给武承嗣主持,又不知要引起朝中多大的猜疑。
  “既以百姓为国,上元节市井中的烟火,才是最大的国宴。”武皇走在宽敞的天街上,布衣打扮的她依然掩不住凌人的气质,像个四十出头的贵妇人,谁也想不到混在人群之中的是他们六十七岁的女皇帝。
  话虽这么说,想想跟随武皇以来从未见她微服私访过,作出这一决定似乎也有安抚婉儿的成分,婉儿便不再如言官般喋喋不休,而是轻易被市井的喜气所感染,融入神都梦一般的夜生活中。
  满街的花灯形制各异,匠人们要将毕生的手艺造入这寄托吉祥安康的灯笼里,百姓为信仰而作,非是为邀功而作,因此市井的花灯比宫里的花灯更有活力。民间的傩戏也比宫里的排场更大,从驱一家之鬼到驱一城之魔,铺开一整条天街的神人共乐。婉儿从小贩手上新奇地拿起一个狰狞的昆仑奴面具,骤然转身想要吓一吓武皇,武皇却是早已洞察她的恶作剧,拍开她丫髻上无意落下的灯尘,露出从不轻易示人的怜爱的面目。
  “我在利州时也与你一样喜欢出来逛夜市,利州离京城更远,剑门一隔,没人来管宵禁的事,于是天天都有夜市,倒把上元节弄下了神坛。”武皇替婉儿摘下面具,拿在手里把玩,“我那时也喜欢这些鬼怪面具,系上突然回头,就想吓阿爷一跳。”
  那是别人不得而知的童年时光,武皇跟她说起这些,就像一个极普通的妇人与她谈起过去一般,绝不掩盖喜怒哀乐,不再是话里有话,一心只是回味童年的美好。婉儿凝望市井中的武皇,帷帽下她那双有着凌厉目光的凤目终于温柔下来,平易近人的她更富有人情味了。
  “出什么事了?”
  “听说有个亲贵被赶了出来……”
  “谁这么大胆敢这么做……”
  坊市中忽然嘈杂起来,看热闹的人群朝这边围拢过来,婉儿靠武皇更紧了些,顺着人群的方向望去,看到“太平公主府”五个大字时忡然变色。
  夜里的神都与白天迥然不同,本就是勋贵与平民杂居,没想到走到太平的府邸边来。婉儿远远望着那个被从府里扔出来的男人,在众人的嘲笑中,他只是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无奈地凝望一眼紧闭的府门,垂着头抄着手,沿着街道不知往哪里去了。
  “赐嫁公主哪里是什么好事,千乘郡王这样的身份,都不被待见。”
  “太平公主那可是圣人心尖上的肉,被赶出来也没别的法子,说理都没处说去……”
  千乘郡王武攸暨一言不发,想看天家热闹的人群没看成,人群随着议论散去,婉儿瑟瑟地望向武皇,她的脸色实在不大好。
  “武家亲贵升腾太快,难免不知天高地厚。武攸暨却是个老实人,我原想着,太平嫁给他,至少不会被亏待了。”武皇凝望着紧闭的公主府,她为太平在宫外立府,以公主的封号命名而非驸马官衔,这也是从未有过的恩宠,“可我不亏待太平,就得亏待武攸暨,我逼得他休妻再娶,娶回去一个我也觉得愧对的女儿,事实上,是我对不住武攸暨。”
  武皇下令处死薛绍后,对于太平就更加纵容了,她是第一次说出对太平的愧疚,坐实了婉儿此前的揣测。婉儿记得,当年的太平在武皇膝下,一口一个“阿娘”地叫着,在繁冗的公务中,总是太平逗得武皇开心,她原以为,一个宠溺,一个依赖,这种母女关系,是绝不会破裂的。
  “娘子心疼女儿,可谁又来心疼娘子呢?”婉儿长叹一声,也一同望向紧闭的府门,“太平不去赐宴,反把驸马赶出来,是铁了心不见娘子了。娘子的爱太沉重,太平的爱太热烈,一旦打破了平衡,便无所适从。《法句经》中说:‘不当趣所爱,亦莫有不爱;爱之不见忧,不爱见亦忧。’爱和忧原本是一体两面,以前爱得有多强烈,此后也便忧得有多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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