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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怜草木青(古代架空)——九尾叶

时间:2021-05-30 11:58:28  作者:九尾叶
  纪檀音猛一拧身躲开他的手,耳朵尖红彤彤的。
 
 
第10章 贺新婚
  次日清早,两人梳洗了,在房里用过早饭,便会同狗头王,孔卓,金莲和尚等一齐往沈宅赶去。
  沈沛的宅邸修在定陶县城外,依山傍水,前后共三进,院中有一座花园,假山凉亭错落有致。因怕家中地方不够,又在新盖了几间大卷棚,摆设桌椅,款待宾客。
  沈沛的弟子、家丁们在门口站成两排,笑脸迎客。
  谢无风问:“今日便拜天地吗?”
  纪檀音摇头:“今日只是婚宴,明日才观礼。”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沈宅大门,孔卓整了整衣衫,报上名号,拱手道喜,其他人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介绍。
  “久仰,久仰,”沈宅的管家与他们见了礼,目光射向纪檀音和谢无风,“这两位是?”
  纪檀音面上微讪,他还未成名,一路上靠着师父的名头收获许多礼遇,这一刻却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在狗头王等人抢着帮他做了介绍,道他是玉山神剑的小弟子,和表哥出游路过此地,便来给沈大侠道喜。
  “原来是纪恒大侠的高徒,”那中年人欠身道:“失敬失敬。”
  一行人被请进院中,纪檀音跟在家丁身后,只见偌大的庭院里摆满了桌椅,密密麻麻都是客人。
  孔卓、狗头王等人被安排在花园中入席,纪檀音、谢无风和金莲和尚、飞毛腿司钧却被带进了名为仙雅居的会客厅。
  厅里共摆着八张桌子,瓜果酒水比外面精巧许多,显然是为江湖上有名气有地位之人准备的。他们被家丁安排在第五桌,坐下之后,纪檀音便悄悄观察起周围的客人来。
  “这不是小脚和尚吗?”第五桌的好汉有识得金莲和尚的,指着他开起玩笑来。
  金莲和尚冷着脸不搭理,飞毛腿司钧嘴巴闲不住,和他们攀谈起来。
  “这两位兄弟也不说话,不知是何方高人?”一个身材矮小,脸色蜡黄,眼珠子一刻不停转来转去的汉子指着纪檀音问。
  “呔,你不是号称武林中的小灵通?”司钧嘲笑道:“这便不知了?”
  旁边一人道:“王算盘,你自诩知晓武林一切秘辛,原来是吹牛皮!”
  “那你说!”王算盘有些恼了,面皮涨得通红,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位着实面生得紧。”
  司钧得意洋洋地介绍道:“这位纪兄弟是玉山神剑纪恒大侠的爱徒,谢兄弟是他表哥,不会武功的。”
  其他几人听后,都吃了一惊,端起酒杯与纪檀音敬酒,询问他纪恒的现状,只有王算盘在最初的怔愣过后,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谢无风来。
  谢无风察觉到他的注视,也不抬头,继续泰然自若地饮酒。他耳朵里灌满了同桌客人的恭维和叹息,都在讨论纪恒和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而纪檀音生涩又笨拙地与他们周旋,满口“我师父”,自豪又傻气。
  有人问:“纪大侠当年缘何突然归隐?”
  纪檀音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许是厌倦了打打杀杀,想和我师娘过太平日子吧。”
  众人叹道:“纪大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喝了一巡酒,一个尖嘴猴腮,瘦得皮包骨头的老者捻着下颌的胡须,感慨道:“我看纪小兄弟年纪轻轻,中气十足,不日必定也会扬名天下,唉,武林中人才辈出,我们这把老骨头,也是该让路了。”
  司钧问道:“那左老前辈年轻时,武林中又是何光景?”
  左贵子啜了一口金华酒,卖弄起资历来:“要说二十年前,武林格局跟如今可是大不相同。说起第一高手,当属纪大侠无疑,此外羿吟风、阮邦骞、井王卓等也不差。可惜这几位大侠要么隐居,要么惨死。而论起门派组织、武林世家,首屈一指的当属唐家堡。如今还有多少人知晓唐家堡的名号?我实话说,别看现在洗砚山庄,朱月阁,玄刀门煊赫一时,跟当年的唐家堡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王算盘附和道:“正是,二十年前唐家堡如日中天,隐隐有号召群雄之势,可惜一夜之间,堡主夫妇双双身亡,那么大一个摊子,就此散了。”
  左贵子长叹一声,道:“小灵通,你且说说,唐连卫夫妇是被何人所害?”
  王算盘摇头:“这是一桩公认的无头悬案,武林中流传的说法,认为是西番教所为。”
  纪檀音惊异道:“又是西番教?”
  王算盘道:“有什么稀奇,他们作恶还少吗?”
  司钧把任城卫指挥使温时玉被害的情形说与众人,左贵子道:“蔡大人不正是温时玉的上司?待会见了他,细细询问一遭便是了。”
  司钧揶揄道:“人家是千里迢迢嫁女来了,你何苦拿这些事扫他兴!”
  王算盘道:“也不能如此说,蔡大人和武林好汉一向联系密切,我听说,这次与沈沛大侠结亲,也存了一份心思,想号召各路英雄组建西南联盟,抵御大洵人。这几年大洵国养精蓄锐,说不准哪天便向云南出兵了。阉党一向的策略你们是知道的,一群只顾自己安逸的软蛋,哪管国家安危?”
  “那敢情好!”司钧一拍大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公推沈大侠为武林盟主,先踏平西番教,再杀几个大洵蛮子!”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个浑厚声音说道:“承蒙司兄弟抬爱,沈某愧不敢当。”
  满桌的客人忙不迭站起来,与来人见礼。纪檀音好奇打量,见面前站着一个精壮男子,穿着紫绫深衣,头戴方巾,打扮得甚是儒雅,正是宅邸主人沈沛。
  沈沛和司钧、王算盘等寒暄几句,向纪檀音笑道:“这位贵客,想必就是纪恒大侠的爱徒了吧。”
  纪檀音忙道不敢,向他深深一揖。
  沈沛面色红润,两颊丰满,是个慈眉善目的模样,还了礼,道:“在下多年前曾与纪大侠有过一面之缘,相处甚是融洽,江湖中有些流言蜚语,皆是小人造谣,纪贤侄可别当真。”
  他看了谢无风一眼,礼貌性地点了个头,便邀请纪檀音坐到前面第二桌去。
  纪檀音早就观察过大厅的客人,尤其是坐在头三桌的,虽不能全部识得,却也知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下推拒道:“多谢沈伯伯好意,我是无名小卒,坐那里只怕不合适。”
  “谁说不合适?”沈沛揽着纪檀音的肩膀,朗声对众人道,“这位是玉山神剑的小徒弟,今日列位见过了,都来与他喝一杯酒。”
  大厅的客人吆喝着起哄,纪檀音红着脸,由着沈沛请到第二桌去了。
  第二桌坐着阴阳掌通柳奎,玄刀门门主翟昱,洗砚山庄庄主明彪华,七杀拳骆尤,流火堂堂主倪贯鸣,个个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或武林门派的首领。纪檀音和他们依次见礼,坐如针毡。
  几位前辈人倒和气,吃着点心,谈些闲话。
  阴阳掌通柳奎长得十分秀气,一双手掌白嫩纤细,像姑娘家的柔荑,但拍在人身上,却能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见他抿了一小口酒,掐着嗓子问身旁的人:“洗砚山庄远在临洮府,明庄主不远千里亲自来为沈大侠贺喜,可真是费心了。”
  “沈大侠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明彪华笑道,“流火堂远在四川,倪堂主不是也来了?何况素来不下山的方韶大师,德高望重的净直道长、玉白师太都来了,我当然也要来凑凑热闹。”
  坐在第一桌的少林寺方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道:“沈先生盛情难却。”武当掌门、恒山派师太也微笑点头。
  “要我说,大家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流火堂堂主倪贯鸣是个火爆脾气,在座各位中他武功只算二流,但武林中各式著名兵刃,兼暗器毒药,无不产自他家,因此在江湖中很说得上话。只听他粗声道:“沈大侠借着儿子大婚的由头宴请群豪,不就是想做武林盟主,提前试探各位心意吗?我是既无武功,又无才德,听命于人也是没法的事,就不知各位英雄对于屈居人下作何感想了。”
  他这一席话说得尖刻,其他人微微变了脸色,一时无言。纪檀音半垂着头,一会瞧这个,一会瞧那个,心脏砰砰跳,十分兴奋。
  玄刀门门主翟昱,号称霹雳刀的,咳了一声,淡淡道:“倪堂主这话说的也忒严重了,大敌当前,武林中人自该联合起来,至于盟主之位由谁坐,到时再议不迟。”
  倪贯鸣讥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你想做盟主?何况什么敌人值得这样紧张?不会又要提西番教吧?说句实话,这么多年,除了传言,我还真没亲眼见过西番教作恶。”
  七杀拳骆尤道:“西番教已经渗入中原,你没听纪小兄弟说吗?他们暗杀了蔡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
  纪檀音听他们提起这茬,开口道:“没见过尸体,不好定论的。”
  一语未毕,见数道犀利目光射将过来,急忙补了一句:“但不离十是西番教。”
  倪贯鸣不屑道:“西番教在云南待得好好的,来河南做甚?”
  霹雳刀翟昱冷哼一声:“你这般回护,生怕人不知道你也跟歪门邪道做生意吗?”
  倪贯鸣狠狠一拍桌子:“你!”
  通柳奎、明彪华、骆尤连忙好言相劝:“玩笑开着开着怎么还当真了?”
  纪檀音帮着解围,岔开话题问道:“众位前辈,我旁边这个座,迟迟不见有人来,也不知是为何人预留?”
  明彪华笑道:“这是为……”说着往门口看去,“这不就来了?”
  一阵夹带着花香的清风吹过,纪檀音回头一看,见花月影穿着藕丝对襟衫,软黄裙子,手持白纱扇,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
 
 
第11章 图大计
  开席了,精致的菜肴流水般端上来。卷棚、亭榭里坐满了宾客,喧哗声震天。大厅里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举止不那么放浪,但也是觥筹加错,好不热闹。
  沈沛向群豪介绍宝贝儿子沈敦焕,那是个白白胖胖的年轻人,看着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不知功夫如何,但为人很是谦恭,和八桌的贵客依次喝了酒,就转入后院,为婚礼筹备去了。
  纪檀音被前辈们轮番灌酒,很快便有了醉意,脸颊红扑扑的。阴阳掌通柳奎打趣道:“纪少侠的酒量,比起你师父来可是差远了,就连旁边的花阁主都不如。”
  “通先生莫要取笑我了,”纪檀音右手支着额头,软绵绵的趴着,侧过头对花月影一笑,“花阁主是女中豪杰,我比不过也不丢人。”
  七杀拳骆尤放声大笑,作势要再给纪檀音倒酒,被花月影拦住了,责怪道:“你们看他年轻便欺负他,叫纪大侠知道了,给不了你们好果子吃!”
  许是喝了酒,抑或心情好的缘故,花月影和前一晚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她嗓音轻软,笑容和煦,纪檀音光是坐在她身边都觉得如沐春风,见她帮自己挡酒,神情姿态如同宠溺幼弟的长姊,一时感动不已,生出亲近之心。
  有了花月影撑腰,纪檀音便只是吃菜喝茶,不碰酒盅了。他一边听闲话,一边左顾右盼地打量大厅的宾客,不一时目光落在谢无风身上,只见他格格不入地坐在第五桌,也不和人搭话,手里捏着一个银珐琅桃儿盅,眉眼冷冽,神情萧索。周围的喧嚣吵嚷一碰到他,便像石子沉入湖面,自然而然地消弭了。纪檀音一时看呆了,不知不觉弯起唇角。
  花月影顺着纪檀音的视线看去:“瞧你表哥呢?”
  纪檀音点了点头。花月影端详着谢无风,忽然问:“你母舅家是哪里人氏?”
  纪檀音一愣,蓦地发觉自己想不起谢无风的祖籍了。正踌躇间,忽见第五桌起了小小的骚动,谢无风怫然起身,衣裳前襟湿淋淋的,恼怒地盯着王算盘。王算盘不住鞠躬道歉,拿出手帕要为他擦拭,却被谢无风劈手夺了过去。
  “怎么了?”纪檀音一直关注着这边,一出事立刻跑了过来。
  谢无风看见他,不耐烦的表情立刻化作一个温和的笑:“无事,这位大侠不小心洒了酒。”
  王算盘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虽称不上一流高手,总不至于连杯酒都拿不稳,要说醉了,听他谈吐却还条理分明。纪檀音猜出此事有猫腻,一把将谢无风扯在身后,一双眼睛锐利地瞪着王算盘。王算盘不愿与纪檀音结仇,弓腰驼背连声道歉,他本就身材矮小,这时都快缩到地上去了,做得好一副可怜模样,倒像是纪檀音欺负他一般。旁边的司钧、左贵子等人见了,连忙打圆场:“纪兄弟,王算盘是真醉了,我做见证!”
  纪檀音没料到这种情况,只觉说不出的憋闷,又不好发作,半晌压着怒气道:“既然醉了,就别再饮了。”
  王算盘低着头,诚惶诚恐道:“不饮了,不饮了。”
  一场风波就此了解,很是虎头蛇尾。纪檀音直愣愣地杵在原地,有些下不来台。这时谢无风从他身后走出来,先是托着王算盘的手臂让他站直,然后笑容满面地四处作揖:“我知王先生醉了,本也没往心里去。只是阿音向来护着我,叫各位好汉看笑话了。”说罢,在纪檀音后背拍了两下,低声道:“没事了,回你的位置吃酒吧,沈大侠在看呢。”
  纪檀音稍微转了转眼珠子,果然看见坐在第一桌陪方韶大师说话的沈沛正往这边瞧。这是别人家的婚宴,纪檀音不好造次,瞪了王算盘几眼也就罢了。他不放心谢无风,将他扯到一边,期期艾艾地道歉:“对不住啊,丢下你一个人。”
  “瞧你的样子,”谢无风捏了一把纪檀音的脸蛋,感觉软软糯糯手感甚好,亲昵笑道:“好像我是只落入狼群的小绵羊似的。”
  纪檀音扁了扁嘴,心道可不就是嘛。自从救下谢无风之后,他二人同行多日,感情渐笃,纪檀音时时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把照顾谢无风当作头等任务,生怕他受人欺负。谢无风曾开玩笑,花多少银子也请不到这样尽责的保镖。
  纪檀音回到第二桌,花月影道:“你们兄弟感情可真好。”
  纪檀音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好奇道:“花阁主没有兄弟姊妹吗?”
  花月影摇摇头:“从小到大形单影只,除了师父,没旁人了。只是师父又不爱说话,因此童年寂寞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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