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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二两三钱半(穿越重生)——长安一颗蛋

时间:2021-06-02 08:22:44  作者:长安一颗蛋
  在这一刻,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坦然承认了一切害怕与畏惧的情绪。
  他当然怕死,一个活着的人,一个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的人,当然是怕死的。然而有时候,怕死并不是一件令人羞愧的事情。
  为什么一定要无畏又勇敢呢?叶三默默地想,渐渐就笑了起来。
  他一直是个很害怕死亡和贫穷的少年,在石桥村的时候,他经历过西北边陲的苦寒与饥贫,也因此比任何人更想站得更高。
  后来他被很多把刀追杀,经历过修行界跨境的追杀,也经历过死亡和血腥,也因此比任何人更珍惜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他很小心又很认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与一切敌人进行战斗。
  那么……当敌人消失的时候呢?
  叶三抬起头来,慢慢地扫视周围的火海。草原上的大萨满祈求长生天的意志,想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人世间。
  天意让他重返十七年前的那条路,重新走上——死在魔宗手里的那条路吗?
  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确实走上了与十七年前殊途同归的一条修行路。
  然而在踏上草原的那一刻,天意指引着他,是要让他彻底死在这片茫茫草海上吗?
  滚烫的温度烫红他的皮肤,叶三叹息一声,想起了很多事情。
  石桥村头的老阿爷死前仍拽着被角,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滴落下泪来,他不想死的。
  村尾的阿叔病重的时候仍然在努力吃饭,他很努力把饭吃下去,并且觉得吃多了米粮,就能活得更久一点。
  这个世界上,死亡依旧是人类心底最深层的恐惧。
  可是人类的身体向来脆弱,摇晃的牙齿、抗议的骨节、衰老的皮肤,一切都伴随着时间流淌不可逆转地发生在每个人身上。
  因为不可逆,不可抗,所以人们把这一切称为天意。
  出于对死亡最深层的恐惧,这片黄土地上诞生出来的人类开始思考永恒的生与死的问题,并且由此踏出了修行的第一步。
  天底下的所有人,生来就是要衰老,要生病,要感受饥饿与寒冷,要面对死亡的。
  可渺小如蚁虫的人类不想死,于是他们开始了修行。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修行的第一颗种子,本就是为了活下去而发芽的。
  天下无可长生,天机无可扣问,所谓修行,便是在万难之中,寻求人类一点生机。
  所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
  叶三仰起头,慢慢笑了起来,滚烫的温度顺着皮肤流淌进经脉,而心底的答案让他的道心前所未有地坚固起来。
  一种奇异的力量从脑海深处升起,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疼痛与害怕,而是因为灵魂颤栗的滋味。
  所谓修行,本就是逆天。既要逆天,又何须敬畏?
  他可以害怕死亡与贫寒,却不能害怕一切想让他死亡的事物,包括曾经敌人,包括这——无形的天意。
  若是天意要他死,那么天意又有何惧?
  经历生死方有明悟,明悟之后,方有大自由。
  叶三睁开眼睛,瞳孔里的火光宛如从身体里燃烧。他慢慢展开双臂,感受着高温在身体每个角落炙烤。
  普天之下,没有比死亡更为虚无可怕的终点,也没有比天意更为虚无缥缈的敌人。
  挣扎在天意下的修士们,因为畏惧与敬畏,而不敢仰起头颅。
  可今后的叶三,彻底自由了。
  因为他再也不会害怕。
  他站在一片火海里,如浴火燃烧的神魔,朝破碎的世界展开双臂,像是揽日月天地入怀。
  他朝着茫茫火海,感慨地笑了起来,问道:“天意,何所惧?”
  天让我死,我偏要活。
  虚无的破碎世界里,猛地燃烧起一片金色火焰。那片火焰比红色的火苗更为精粹,更为光洁。
  死寂的黑暗里,金色的圣洁光芒照亮每个角落,破碎的画面倒卷、聚合,混乱的空间重新聚拢,碎片一样的世界迅速修补,在粘稠的空气里,碧绿的草海近在眼前——
  轰隆一声,磅礴火光降临在苍苍青天茫茫草海之上,如坠落的巨大流星,瞬间燃烧爆炸。
  天地里爆发出一道华灿而耀眼的火光。
  火从天空降临,他踏出火海,披散的黑发在长风中猎猎飞扬。
  眼前的火光渐渐消散,磅礴雄浑的灵气丝丝缕缕渗透到空气里,化作三匝微风,吹荡着青青草海。
  天地广阔,旷野无垠,遥远的地平线上,夕阳渐落。
  叶三踩着野草,一步一步往前走,风吹过他披肩的长发,尽往空中拂去。
  眼前,有一大片无边的草,还有一道青蓝色的湖。
  湖面安静清幽,成片的白色芦草在风中摇晃,白色的天鹅从沙地上腾飞而起,盘旋在微波荡漾的平湖上。
  树和草的影子倒影在湖中,夕阳的余晖落在水里,像是在燃烧的火焰。
  叶三走到湖边,看着湖水上倒影的金光和远处的地平线,伸出手洗了洗。
  洗完手以后,他四处走了走,准备找一点吃的,或者找一根树杈去捉鱼也可以。总而言之,吃饭时头顶重要的一件事。
  拨开那些细碎的芦花,他站在沙地浅滩上,看见了一个番汉双字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俊洒轻逸的四个字:阔滦海子。
  阔滦海子,是青城山先掌门的埋骨之地。
  叶三不再行走,他擦干净双手,极为认真地向这片大湖行了一礼。
  湖里的水泽像是在回应一般,波浪温柔地卷上岸边,浮起一层白色水沫,浇湿了湖泊边缘的灌木与野花。
  青城山里,青蓝色衣裙的明姑姑顺着山道,抱着鱼竿往山顶走。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她的身上,将裙摆上几朵暗色水莲花都映得发红。
  山顶上的梅花已经谢了,干瘦的梅枝长出嫩绿新芽,她走到崖边,俯首看向摇摆的林海,轻声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没有找到你。想来你死前得到了真正自在,也彻底放下了所有执念。”
  身后的脚步声慢慢响起,她微笑着扭头看去,朝顾白露点了点头。
  大师兄执起双手,冲明姑姑行了一礼。他的神色隐隐有些担忧,道:“明姑姑……”
  “我看见了一个不算特别美好,却也算得上圆满的故事。”明姑姑微笑望向他,眼神里有些惋惜与感慨。
  大师兄也笑了起来,行礼问道:“敢问姑姑,何为圆满?”
  “我见你们,人人心意顺遂,再无执念。”明姑姑微笑回答道。
  大师兄点了点头,神色舒展而平和,道:“此为大圆满,既如此,明姑姑可以放心了。”
  “是啊,我能够放心,也终于可以离开了。”明姑姑平静说道:“我祝愿你们,一生行事,心意顺遂,再无求不得苦。”
  衣裙下,她的手臂渐渐开始褪色。
  祭炼明华镜的神魂,迎来了最后消散的时刻。
  大师兄微笑执礼而别。
  他的身后,沾染着银光的白色雪片冲天而起,像是飞鹤落下的洁白碎羽。
  明姑姑的明华镜,于此刻彻底成形。
  一面小小的镜子,跌落在草地上。
  镜子的背后,有一张简短的信笺,上面用很秀丽的字迹,写着“赠予有缘人”五个字。
  山脚下,苏蕴和二师兄执起双手,朝山顶长揖一礼。
  青城山下,林海如啸。
 
 
第116章 当年有个颜先生
  轻急的脚步声从草丛里响起,叶三用目光扫视一圈晃动的叶子,径直朝某个方向走去,一把抓过草地里的少年。
  十三四岁的少年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还没抓过背后的弓箭,就被叶三拽出草地。
  叶三皱了皱眉,随手扔开他,说道:“跟踪我?”
  草原部落里的少年偷偷打量了会儿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湖泊,勉强用生硬的官话问道:“你认识他?”
  叶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少年准备问什么,然而没什么武力也没什么城府,见到自己这个汉人还没撒丫子跑,一时反倒摸不清他想做什么。
  背着弓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叶三没听懂自己说话,就又指了指湖泊,姿势夸张地比划了半天,再次问道:“你认识他?”
  因为口音的问题,这四个字蹦得非常生硬,像是含着石头在舌头上打滚一样。
  叶三看了看湖水,有些不太明白地问道:“他是谁?”
  两个人鸡同鸭讲了半天,眼前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甩开叶三,撒丫子往东边跑去。
  叶三站起身来往东边看,才见到远处一片各色的帐篷。草原诸部逐水而居,这么大的湖泊旁边,合该有定居的部落。
  白色的羊群在草地上移动,像是一大团云。看着远处的羊群,叶三不由想到养在青城山被白鹿拐走的母羊,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
  想到那些提着刀和白鹿打架的日子,叶三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找了个地方坐下,身边的草长得极高,剐蹭在脸上,有些痒。
  一个穿兽皮麻衣的老人翻过土坡,拄着胡杨木拐杖,朝叶三走了过来。
  老人的腿脚有些不方便,他走了半天,慢慢朝叶三靠近,灰白的头发上还沾着一些羊毛。叶三只好再次站了起来,朝老人看了看,道:“找我有事?”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握上了刀柄,上一个草原上的老人也不会修炼,然后差点将他点着了烧死在火海里。
  老人看着叶三的举动,连忙摆了摆手,道:“我们不会对你动手。”他看着叶三,伸出手比划了会儿,道:“阿囡看见天上掉下一团火,你从火里走了出来。”
  这么长一串话,老人说得有些吃力,然而连说带比划,叶三还是听懂了。他听懂了那团火就想否认,然而除非是傻子,他应该骗不过任何人。
  想到这儿,他只好叹气承认道:“我确实是个修士。”
  草原部落上出现汉人修士,而清虚宗的人马正散落在草原里捕猎魔宗余孽,叶三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实在不想被第二次扔进火海里烧个半死。
  老人显得有些惊讶,他往前凑了半步,上下打量一会儿叶三,然后指了指湖泊,问道:“你认识颜先生?”
  看见叶三有些疑惑的神色,他解释道:“阿囡看见你向湖水行礼,汉人应该没有礼拜湖泊的习惯。”
  叶三看着老人,想了会儿,认真问道:“你认识师父?”
  青城山先掌门姓颜,单名一个泽字。这个名字在大翊不算陌生,但是草原部落上的普通牧民对这个名字应该并不太了解。
  然而当年,师父死在了阔滦海子边的疫病里。
  听到叶三的回答,老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拄着拐杖,将一个大布兜交给叶三,并且对不能邀请他进帐篷表达了歉意。
  “听说道宗的修士要来,部落里下了命令,不允许外人进出。”老人十分抱歉地对他说道,“你是颜先生的弟子,本来应该请你进去喝一杯茶。”
  既然对方没有动手砍人的意思,叶三松开手里的刀柄,接过装满奶饼和牛羊肉干的布兜。牛羊肉特有的膻气混合着奶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一老一少坐在湖泊边啃奶饼和肉干,经过一番交流,叶三勉强明白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青城山颜先生深入草原部落传道,遇上了感染疫病的真回部落,在几个帐篷里来来回回治病救人,最后在阔滦海子边的疫病里去世。
  “颜先生临终前,让我们把他洒在阔滦海子里。”老人伸开手,比划着湖泊的样子,说道:“他说他想看一看这片大草原的结局,不在乎魂归故里这种说法。”
  “颜先生喜欢喝酒,每晚喝三壶酒,跟着年轻人在火堆旁边弹琴唱歌。”
  “有时候喝醉了,还会和年轻人打拳。”
  叶三默默掰一块肉干,冷硬粗糙的肉质说不上太美好。他一边嚼,一边望着夕阳下几乎燃烧的湖面,未曾谋面的师父在这一刻才慢慢鲜活起来。
  那位从来没见过面的师父,深入草原传道,将自己性命抛掷在茫茫草海上。扪心自问,叶三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
  他坐在湖边想了很久,一直到月亮升起来,冷月的辉光照亮湖泊,散发出轻微的寒意。看着湖面中的荡漾月色,他沉默地想,有些事情总是抹不去的。
  被屠村被追杀的经历是切实发生过的,所以无法放下。
  芦苇丛边的水泽渐渐恢复平静,叶三凝神而专注地看着湖面,然后伸手摸出一条布绳,将头发重新绑了起来。
  伴随着他的动作,一缕碎发散落在脸庞边,微微地晃荡。
  既然放不下,就好好地背负着吧。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踏平一块草地,枕着手臂睡了上去。
  血瀚海里,冰风极寒。
  月光伴随着冰光照射在血色的冰原上,大大小小的帐篷外面,跪倒了一地人群。
  整片冰原上都很安静,只有北风呼啸的声响,那些风吹拂着月光下的黑袍少年,将他露出风帽的发丝都吹得飞扬起来,轻声摩擦着衣物和脸颊。
  黑压压人群跪倒在地上,往冰原上不断延展。他们的额头触碰着地面,用低暗沙哑的声音呼喝道:“蒙哥——”
  历代魔宗掌教,只有一个名字,蒙哥。
  从踏上这个位置以后,姓名对他们失去了所有意义。
  魔宗掌教,是瀚海上唯一没有名字的人。
  云清纹丝不动站在地上,有什么东西被风吹拂着落了下来,血瀚海里没有树叶,所以那应该是雪团子。
  雪花飞溅到他的睫毛上,凝成一小块白霜,云清没有眨眼睛,他安静而专注地看着三千多个拜倒的人。
  他只能看见那些人的背部和后脑勺,黑压压的背脊顶着风雪,挨个铺陈在雪地里。
  云清看着那些脊背,轻轻呵出一口白气。
  一条脊背就是一个人。从他站在这里开始,血瀚海上每一条人命,从此都压在他的背上。
  他要把血瀚海上的每条人命,都背负起来。
  云清认真地观察着雪地,似乎想从那些脊背里观察出一些不同的地方,然而每个人只留给他一个背部,他看不见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在这时候,云清觉得有点儿独孤,这种独孤感渐渐扩大,迅速占据了他心底一大片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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