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亮起一束又一束彩灯,与空中的璀璨繁星交相呼应。
时灿原本低下头,话说出口的同时看向秦泽汐,双眸中的大丽花衰败凋零,而那份“美”则成为永恒。
秦泽汐一愣,想了想后率先往前走,“没想到你这么在意我。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秦泽汐选择的酒店位于半山腰,房间内设独立阳台,面朝广阔湖景。
两人登记入住,直接进入“夜宵”时间。
秦泽汐点了水果和红酒,还为时灿准备了他最喜欢的坚果。
我没说过喜欢这个。
有些话,不必说。
秦泽汐与他朝夕相对,对方的喜好与偏爱,藏不住。
“你心里的人,对你哪一点不满意。”
这是时灿想到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唯一的问题。
他为秦泽汐鸣不平,心想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我心里的人和我没有交集,互相不认识,不存在满意不满意。”
“不认识就喜欢人家,年纪轻轻,这么孤独。”
“那又怎么了,谁还不能有个暗恋自由。”
秦泽汐起身,伴着夜色拿起阳台角落处的吉他,自顾自弹唱起来。
“Don'tbeafraidoftomorrow,Justtakemyhand,I'llmakeitfeelsobsp;bettertonight.*”秦泽汐余光与时灿交会,浑厚性感的歌声让人欲罢不能。
时灿上下打量眼前这位年轻人,他的浪漫,他的无赖,他的洒脱,他的阴霾……一切都在时灿的眼中闪过。
很快,亦很慢。
“Suddenlymyeyesareopen,Everythingesintofocus,Weareallilluminated,Lightsareshiningonourfaces,blinding.*”霎那,时灿砰然察觉,原来由那肉刺所引发的“嫉妒”已经难以压制。
心口的绵绵细雨越落越大,来不及蒸腾消散,已积攒成渊。
即使时灿没有给予任何养分,这种负面情绪仍然肆意生长,越来越重。
嫉妒什么呢?秦泽汐为一个人准备了自己的全世界,充满热忱与执着。
嫉妒的是这份感情,还是那个人?时灿分不清楚。
大抵“鸡生蛋,蛋生鸡”的关系。
“你应该让你喜欢的人听你读诗和唱歌,或许会喜欢上你。”
时灿有点兴奋,又觉这揪心的感受不可思议。
算了。
时灿决定今晚放肆的嫉妒,他走到秦泽汐面前,命令他:放下吉他,抱着我。
秦泽汐照做,那处一下就不受控制,起来了。
时灿以手指安抚了片刻,进而再次出声:进屋怎么样,你应该把力气花在我身上。
一夜缠绵,第二天的行程是重头戏,有秦泽汐专门安排的艺术展。
美术馆位于森林深处,以公园进行围绕。
两人起了大早,乘车前往。
“美术馆的一层有一部分现在艺术展,上面是画展。”
秦泽汐提到过,有个展厅都是我的画。
时灿点头,既然是秦泽汐安排的,那都可以看看。
来到美术馆门前,巨大的介绍海报映入眼帘。
海报上印着展厅中最著名的画作,角落处还有几家主办工作室的Logo。
时灿对工作室不甚熟悉,倒是一眼望见了“潮汐”二字。
走进美术馆,他的目光瞬间被宣传册吸引。
他愣愣的走过去,拿起后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动不动。
秦泽汐回过头,皱眉说:“怎么了?”他的目光落在时灿的手上,随即解释了一句,“这幅画叫《Seamas》,作者是我偶像丁乙,咱们之前还说起他的微博,你记不记得?我的作品能和偶像的作品一起展出,我特别高兴。”
作者有话说:啧啧啧,《Seamas》都出现了,那么……注*:《Illuminated》Hurts
第22章 希望在右,克制在左,一分为二。
时灿有多久没看到《Seamas》了?好几年,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还好吧?”秦泽汐见时灿一动不动,轻蹭他的肩膀问:“想去看这幅画吗?”时灿漠然抬起头,与秦泽汐对视片刻后便抬脚往前,朝着放有《Seamas》的展厅而去。
“慢点,着什么急啊。”
秦泽汐在时灿身后轻呵一声,赶紧跟上,“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我的画。”
时灿没有回头,仿若没听见。
《Seamas》是十年前的画作,亦是画家“丁乙”的成名作。
展厅位于三楼,时灿快速来到了楼梯口。
临到展厅前,他却刻意放缓了脚步。
往前的每一步都像是一场拉锯战,时灿不知应怀有怎么样的心情去看《Seamas》。
当年画作初成,在林仰不断完善之后,终是迎来了展出机会,进而卖出好价钱。
林仰以时灿作为专属模特,创作了不少佳作,其中有好几幅进行公开售卖,其他则成为私人珍藏。
公开售卖的价格都很可观,而林仰将全部收益都给了时灿。
时灿原本不想要,他对林仰说,我能养活自己。
林仰坚持把钱给他,回答道:“你无需被生活折磨。
折磨你的,是艺术,是我。”
一语成谶。
时灿用那些钱投资了蓝离的工作室,还有了些维持生计的理财,衣食无忧。
可一晃几年过去,时灿没有一天不活在林仰的世界之中,受他折磨。
《Seamas》位于三楼一侧的小展厅。
展厅布置成黑白色调,整体风格冷淡阴郁,不透丝毫暖意。
画作被安置在一面墙的正中间,周围再无其他。
整个展厅为《Seamas》而布置,可见这幅画在主办方眼中的价值。
时灿在展厅门口停驻,接着便愣愣盯着《Seamas》。
画作被保存的很好,与当初完成之时无异。
时灿曾在这幅画卖出之后问林仰,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看到它。
林仰说,随缘了。
时灿又问:不知以后再看到,会是怎样的感觉?林仰淡淡笑了一下,没再接话。
时灿曾以为,他会期待再次看到《Seamas》,会因这幅画而引发更多思念,会在“久别重逢”的情绪下激动不已。
可此时,时灿内心翻滚的只有苍白。
那并非是剧烈情绪消散后的感觉,那仅是苍白本身,是如巨浪滔天般的苍白,吞噬了所有的情绪。
时间是拉锯战,灼伤心口的每一寸皮肤,留下的是灰烬,是油尽灯枯后的残喘绝望。
废墟之中,仅剩初见那刻存余的悸动。
其他,尽是苍白。
“很美,是不是?”秦泽汐不知何时来到了时灿身边,他同样在展厅门口站定,望着《Seamas》,“我第一次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才十几岁,那时觉得看到了最优雅的死亡。
低调,克制,冰冷。”
时灿没有立即接话,片刻之后才慢慢说,“风格与你的画完全不同。”
“十几岁的时候,我和现在也完全不同。”
秦泽汐双手插进口袋,视线温柔动人。
他看着眼前的画,充满了迷恋与崇拜,“当年我在一个展览看到了这幅画,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去那个画展,直到结束。
我时常在画前面呆好几个小时,怎么都看不够。”
《Seamas》在完成之初,名为“丁乙”的画家没有什么知名度。
林仰的经纪人在看过《Seamas》之后很是喜欢,找了关系、安排了展览,这才有了后续画作卖出的缘分。
几间展览馆来回巡展,时灿陪着林仰去看过很多次。
时灿藏匿在人群之中,欣赏画作的同时,也悄然观察着他人的反应。
林仰的艺术高冷且自我,根本不在意旁人的评论。
可时灿不同,那时的他怕被人认出在画中赤裸身体,可又忍不住想要听到赞美与褒奖。
他喜欢旁人说这幅画好看,喜欢旁人夸奖画家丁乙,喜欢这种既隐形又被看见的感觉。
秦泽汐低声细语,对时灿说,亦对自己道:“再看到这幅画,我还是看不够。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东西。”
时灿回过头,视线扫过秦泽汐的脸颊。
他在这年轻人的眼中看到了光芒,看到了可以支撑生命般的力量。
那是迷人的冲动,是与这幅画格格不入的存在。
秦泽汐吞咽口水,笑了一下补充说:“但我现在觉得它缺少了点东西。”
话音落下,秦泽汐揽住时灿的肩膀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
他用胸膛抵住时灿的后背,双手顺着时灿的手臂上下轻抚。
“你……干什么。”
时灿一惊,忽觉无所适从。
大庭广众之下,周围还有不少人,秦泽汐这是要做什么?“别动。”
秦泽汐抬起双臂,用拇指和食指在两人面前框出长方形。
透过指尖的空隙,《Seamas》被牢牢圈在其中,“画作的冰冷基调就像是一个枷锁。”
时灿安静的呆在秦泽汐怀里,莫名感觉晃神,既安全又温暖。
秦泽汐的双臂如他口中的“枷锁”一样,禁锢着时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施予庇护的那一方不曾退缩,而被牵制的人亦不忍挣扎。
忽然,秦泽汐拉开双臂间的距离,指内的“画框”足足扩展为两倍大小,“我现在觉得《Seamas》少了一半,缺失了光。
代表希望的光可以非常细微,可以只是朦胧的一丝,但应该存在。
必须存在。”
时灿猛然一惊,回过神时已经抬头看向了秦泽汐。
《Seamas》完成之初,画面里的时灿只露出手臂与胸膛,整体呈现过度效果——希望在右,以微光进行演绎。
克制在左,以冰冷进行诠释。
时灿爱着那初成品,觉得足够生动,喜悦之情填满了他的心脏。
奈何,身为画家的林仰很是不满,最终更是将画作一裁为二,左右分开。
他以左侧的初稿为基石,不断细化,加深那份阴郁冰冷的压抑感,将旧时乱入的光线完全剥离于画面,最终形成了现在的《Seamas》。
林仰很满意成品《Seamas》,更是问时灿,你喜欢现在的画,还是初成的那副瑕疵品?时灿愣了一下,忘不掉初成品。
可他还是点头说“现在的好”,满心是对林仰的崇拜,是以为自己不懂艺术,不敢班门弄斧。
那天,时灿第一次臣服于林仰。
自此,两人之间开启了一个再无反抗余地的开关,往后的十年只能循着最初的轨迹,一条黑走下去。
有些时候,时灿觉得自己就是《Seamas》,原本存在着一丝光亮,然后被林仰硬生生裁去,直至今日,难以更改。
林仰手下的力度充满了征服欲,而他骨子里的执拗又压得时灿喘不过气。
时灿不反抗,不曾,不敢,不能。
更加不想。
“如果对画作进行填充,右半部分加入些许微光,会比现在更加完美。”
时灿下意识抓住秦泽汐的衣领,他怎么会知道这画最初的样子?作者有话说:喜欢的宝宝记得走过路过留个评论和海星哇?鞠躬感谢!!
第23章 你真的不想看我的画吗。
时灿抬起头抓着秦泽汐的衣领,远远瞧去像是在对恋人索吻。
“怎……怎么了?”秦泽汐一怔,双臂顺势搂住时灿,将他抱在怀中,“怎么这么看着我?”时灿直接发问:“你怎么知道这幅画少了一半?”“啊?我……知道是因为……”秦泽汐被问懵了,缓了片刻才解释说,“我记得好多年之前丁乙发过一个微博,里面提到这幅画最开始的构图比现在多了一半。
他对初成的样子不满意,修改舍弃一半之后,只留下了这部分。”
“……”时灿与秦泽汐四目相对,思绪则疯狂飘转。
时灿对秦泽汐提到的微博有印象,取材于“丁乙”接受的一个线上采访。
采访以问答形式发布,里面提及了一些创作概念和想法。
之所以会说到《Seamas》的不完整,主要是丁乙用这幅画举例,阐述创作过程中的取舍问题——有时一张作品完成,局部好于全局。
适舍则当舍。
那篇报道发布于线上杂志,很是小众,没什么人看。
时灿读到之后,把提及《Seamas》的部分复制到了丁乙的微博中。
林仰看着他粘贴发送,冷冷的说,都是一些你知道的事情,不必大惊小怪。
时灿笑而不语,只觉和《Seamas》有关的每一个细节,都值得被记录。
秦泽汐见时灿不说话,清了清嗓子又补充说:“我喜欢这幅画,也很关注丁乙的微博。
我对这个细节的印象很深,主要是因为当年我认为这张《Seamas》是完美的,是‘舍弃’让它的气质完美。
后来我经历了手术,康复了,心境也不同了。
我再想起这幅画感觉很微妙,好像少了些什么。
至于它本身少的那一半是什么,微博没提过,我也不知道。
刚刚说得都是我的想象,因为从构图的角度来说只可能横向扩展。
至于那部分的风格和内容,我觉得一定和现在的不同,否则不会——”“它是完美的。”
时灿打断秦泽汐的话,声音轻颤,强装镇定,“现在这幅画就是完美的。”
秦泽汐的画作,风格鲜明:以明朗动人的色彩对美好进行传递。
若是让他进行想象,补全的内容中充满“希望”与“浪漫”,亦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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