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朗微微张着嘴唇,说了一半的话停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或者说是惊艳。
是啊,就连我,也是今天才发现,Vito已经是个英俊的小男子汉了。
“小博,小舒,哥哥去上学了,晚上见。”Vito亲亲两个小家伙的脸,亲到妹妹时,被她一把抓住颊边的碎发,小家伙力气很大,拽在手里就想往嘴巴里塞。
Vito顺着她的动作微微侧头,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小舒,乖,头发脏脏,不能吃哦。”
妹妹眨眨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放开了手。
“爷爷奶奶,我出门了,晚上见!”
“晚上见。”
晏河安和苏美兰抱着小家伙站在门口,目送我们上车离开。
第84章 未来可期(正文完结)
早上七点,路上略有些堵。
Vito看着车外川流的车辆,对我们说:“爸,爸爸,明天开始我可以自己搭地铁上学吗?”
晏明朗很快拒绝:“不,你现在还没有足够独立的能力,想要独立,起码要等到你上中学的时候。”
“爸爸……”
“你爸说的对,”我拍拍他的肩膀,“凡事不能急于求成,生活中是,学习也是。或许你很快就会发现,一年级的课程很简单,但是,Vito,记住,那些可以屹立几百几千年不倒的建筑,都有最坚固的地基,而你现在就是在为自己的未来铸造地基的时候,稳扎稳打,戒骄戒躁,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跟不上节奏,知道吗?”
“我知道,爸爸。”
瑞铭是一所私立教育机构,董事会最大股东,是晏河安。从小学到高中,一应俱全,这所学校的过人之处,就在于它比公立的第一中学还要高的高校升学率,即使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入学的入门条件,就是能够在入学资格测试中达到令人满意的分数,否则再如何有钱也会被劝退。
这所学校囊括了这个城市,甚至是全国范围内的智力过人家世显赫的栋梁之材,其中也不乏被赞助的学业优异但家庭条件相对较差的平民学生,但对于后者,它的要求比较严苛,就不一一赘述。
总之一句话,能够进入瑞铭,首要条件就是有一个万里挑一的脑子。
而Vito,在入学测试中,递交了一份满分的答卷——即使对于晏家的少爷来说,这并非必要的。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完全的公平,很多时候,当你的金钱与权利达到了某种程度,就不会再被规则束缚。
“不必为他搞特殊化,在学校里,他就只代表了他本人。”晏明朗是这样嘱托校长和理事会负责人的。
找了一个普通的教学人员带他去教室上课,晏明朗留下来和校方聊了一阵。我站在楼上,看着Vito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一丝惆怅,一丝期冀。
他再也不是守在我的身边窝在我的怀里的小小孩童,从这一刻起,他将离开我的怀抱,迎接属于他的生活。
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我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我伸手搂住晏明朗的腰。
我还是偷偷去教室外看了Vito一眼。
他坐得笔直端正,即使坐着,他的身高也是整个班级里最显眼的。手里捏着晏河安送给他的钢笔,他不时垂眼,一边听课一边认真地做着笔记。中文授课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一点影响,看着他神态自若运笔如飞,我心中第一万次对自己说,Vito真的很优秀。
七月初,我终于结束了长达三个月的休养,三个月来不断进补的Z国才有的药膳美食让我的身体健康了很多,再也没有手脚冰凉的毛病,也不会只是因为喝了一口凉水而腹痛。去医院做全身检查的时候,我甚至又长高了三公分,虽然和上一次生Vito后长高的整整十三公分相比微不足道,但我好歹是突破一米七五的大关了。
给薛青写的自传在休养期间也完成了,前前后后修改了几次,已经定稿,薛青很满意,尾款也打到了我的账户上。
晚上靠在床头查看自己的银行账户时,晏明朗坐到了我旁边。
“在看什么?”
他靠过来时,带着清新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瞄了一眼我的手机。
在看到那一长串的数字时,他似乎有些意外:“你存了这么多钱?”
“有三分之二是这次的收入,剩下的是我前几年赚来的。”
他沉默了一下,比划了几下手指,似乎在算什么,过了一会儿说:“你一本书只赚那么一点?”
他的“一点”,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巨款。
“其实拿到的稿费不少,但Vito上childcare一个月就要几千澳元,加上日常开销和一些琐碎的花费,一个月起码要上万澳元,再加上额外的保险之类的,最重要的是还要还你的六千万,能剩下来——”
“什么六千万?”
“……”这家伙,果然不知道啊。
我扶住额头,有点无力。
当初一边想努力还他的钱,一边又要为Vito积攒未来的学费和生活费,我和Vito过的生活虽然不至于贫困潦倒,但也不敢有一点铺张浪费,一直都是紧巴巴地生活着。
好在Vito和我一样,都是很容易知足的人,即使我没办法给他买最好的玩具,但我们用生活中废弃的材料也可以做出很好的玩具来,即使我不能带他去昂贵的餐厅吃大餐,但我会花心思为他准备各形各状五颜六色的爱心三餐。
或许他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但我知道,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幸,他热爱生活,爱我,爱身边的人,现在想想,那时候两个人一起的时光,竟丝毫感觉不到一点辛苦,全都是甜蜜和温馨。
我打开相册,把那分别的六年间,一笔一笔的转账记录的截图拿给他看。
那时候截图,只是单纯的记录而已,即使知道晏明朗十有八1九不会知道这件事,但我也只是想自己活得明明白白而已。
虽然距离六千万还很遥远,但说实话,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手里的毛巾不知何时半搭在肩膀上,他拿着我的手机,低着头仔细翻看每一笔转账记录。
“好了,别看了。”
我伸手过去关掉手机,拿过来丢在一旁。他还要伸手去拿,我按着他的手,玩笑着说:“怎么,是在算账吗?”
他皱眉看着我,显然不觉得我的玩笑话好笑。
我拿起他肩头的毛巾,仰着头帮他继续擦着头发。
“我都不知道。”他说。
“所以呢?”我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喂,那六年,我可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和Vito,我又不傻,这辈子都不可能还完,我也只是量力而行而已。”
“如果没有Vito呢?”
“……”
他握住我的双手,眼里是看透我的了然和难过:“如果没有Vito,你还会只是量力而行而已吗?”
这个男人啊,又开始了。
好像对我的愧疚永远都用不完,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好像我受过的每一分苦都是因为他。
其实,真的不完全是这样。
我早就想开了,他第一时间出去找了我,他根本就是在乎我的,只是他不知道。然而命运弄人,如果他没有出车祸,如果那天他找到我,把我带回家,很多事都会不同。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如果一切没有按照命运的安排发展,我们现在,是否会真正心连心地相爱。
我跪着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抽出被他握住的双手,转而插1入他脑后的发丝间,捧着他微仰着的后颈,我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看到他漆黑的眸子里映出我微微发蓝的眼眸。
“一切的苦难,都是为和你相爱而准备,你明知道这一点,还要纠结以前种种吗?”
他后颈一僵,片刻,便又在我的双手里放松下来。
他环着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胸口,因自责的压抑而略显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
我拿起毛巾,继续帮他擦干湿润的发丝。
他任由我摆弄着他的头发,捡起手机重新打开,问:“这是我哪张卡片?”
“就是以前你给我的副卡,我记得号码。”
“那两张卡我很久没用了,等下,我去找。”
他跑去书房找了半天才拿了两张卡回来,比对着号码登入手机银行,他看了卡里的余额,明显比我转给他的要多很多。
“这笔钱……”
“我不要。”
“是的,我没有说要给你。”
“……”
“我会好好把它花掉的。”
………………
我涨红着脸转开头,默默比了个中指。
什么啊,搞得好像我自作多情似的。
那时候只觉得被他调戏了,然而我却没想到,他用那笔钱,办了一件着实震惊了我的大事。
一周后,Vito迎来了他入学后的第一个暑假,与此同时带回来的是全科满分的优异成绩。
当晚,晏明朗通知我和Vito,次日将前往某个美丽的海上小岛度假,刚满百日的弟弟和妹妹,也被列入同行名单内。
临出发才告诉我们,他也实在是沉得住气。不过这的确算是一个不小的惊喜,我和Vito都兴奋得彻夜难眠,那种兴奋一直持续到上了飞机,两个小宝有晏明朗照顾,托福,我和Vito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好觉。
一觉醒来,飞机已在降落阶段,窗外是阳光下一片无垠碧波,雪白的浪花打在金色的沙滩上,海滩上空无一人,若非丛林掩映中露出几栋或大或小的别墅和各种功能性建筑物,我甚至要以为这里是渺无人烟的荒凉小岛。
当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完毕,晏明朗站在舱门口,抬起右臂比着跑道旁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嘴角微翘,低沉的嗓音是连实力派歌手都要艳羡的完美动听:“晏奕唯、晏奕博、晏奕舒小朋友,欢迎你们参加ShawKent先生和晏明朗先生的婚礼。”
我缓缓从座椅中抬起身体。
怀中是两个兀自酣睡的小小婴儿,身旁是茁壮成长的长子,面前是沐浴在海风与阳光下的亲密爱人,他的身后,是广袤的蓝天与碧海。
或许,这才是七年前我曾经期待过的,真正的青云万里,未来可期。
第85章 晏明河×陈谨-01
陈谨出生那年,晏明河已经十二岁了。
晏家两个儿子,长相融合了父亲和母亲所有的优点,但身高却完全没有遗传娇小的母亲,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看那拔高的势头,一米八的晏河安以后看他们估计都要仰着头。
十二岁的晏明河,已经有一米七了,这样的个子,整个学校都找不到第二个,再加上那明星一样耀眼的长相,和雄厚的身家背景,晏明河典型就是一个同龄人的理想型,不管男女,都喜欢跟他玩,能融入他的朋友圈,那是特别有面子的事。
在外面被追着捧着,在家里也是父母祖辈捧在手里怕摔着的心肝宝贝,以至于多多少少养成了点心高气傲的毛病,总觉得旁人谁都不如自己。
所以当他在陈谨的满月酒宴上,看到那个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的胖娃娃时,心里多少有点吃醋的。
偏偏他那平时话不算多的老爸夸起人来还没完没了了,连晏明河这样的人都夸起来了,旁边的人不更得再接再厉,一时间只听得什么仪表堂堂啊,什么气宇不凡啊,又是什么未来可期啊,赞美之词简直天花乱坠,俨然一个成语大接龙。
他就奇了怪了,那么个白胖滚圆的东西,那些叔伯阿姨是开了法眼了吗,怎么看出他仪表堂堂气宇不凡未来可期的?
只不过他不敢苟同归不敢苟同,但从小养成的教养在那里,就算实在对那么个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喂,人家刚满月哪来的身材脸蛋)的小东西没兴趣,但当被大人们推到那小崽子跟前,让他抱抱“小谨弟弟”的时候,晏明河一边心里吐槽这名字怎么这么娘,一边还是伸出手把那滚圆的一坨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
夏天衣服穿的不多,那软绵绵的带着奶香的一团卧在怀里,刚刚还因为什么不顺心而哭过有些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晏明河心里多少滋生出些异样的感觉。
他和弟弟晏明朗只差两岁,所以晏明朗出生的时候,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人类幼崽,即使傲慢如他,也难免觉得这种体验,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不过这种微妙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毕竟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一觉睡过去昨天晚上写没写功课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还记得那点小小的悸动?
晏家和陈家都是大家族,本着“共生互惠”的原则,交情还算不错,两家的小辈们也经常玩在一起。
不过陈谨和晏明河怎么说也差了整整十二岁,当陈谨还在为断奶而努力的时候,晏明河已经学会了喝酒。当陈谨还在可怜巴巴地讨要糖果的时候,晏明河已经有了自己的第一辆车。
他和陈家的大少爷陈仑倒是年纪差不多,不过那小子就是晏明朗身后的一个跟屁虫,他跟晏明朗又不怎么对盘,平时打架倒是不至于,但是多少都喜欢给对方添点堵,所以陈家的两个少爷,他走的都不太近。陈仑偶尔还会碰个面,至于陈谨,基本上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不提根本不会有任何想起来的可能性。
只是没想到,二十多年后,他都奔四的年纪了,居然还能和陈谨扯上关系。
至于扯上关系的那件事,有很长一段时间,对于他们两个人都算是奇耻大辱。
不只是晏明河对陈谨没什么印象,陈谨对晏明河的印象,也就仅限于某次从父母口中听说对方因为喜欢男人的事和家里闹翻,独自一人远走纽约的流言蜚语。那时候对于“同性恋”这种词汇并没有什么认知,基本上耳朵里就只听到“离家出走”这么个词,唯一的想法就是“哇这个大哥还真是有个性”诸如此类赞叹。
后来父亲前往美国分公司工作,陈谨和母亲也跟着出去了几年。
其实他们在那几年的时间里,有好几次偶然的相遇。
陈谨十三岁,被几个黑人少年打劫,晏明河恰好开车路过,因为相同的肤色,居然也管了一次这辈子都没管过的没有半点好处的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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