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的是一架使君子藤蔓,顺着露台原有的亭子横栏伸展布局。姜淮见过照片,很期待。到了夏天,枝叶茂盛,花势疯长,粉紫花朵流淌而下,弥漫幽香,形成一条淡光的瀑布。
姜淮帮忙,一会切果盘,一会榨果汁,跑出一身汗,脱了外套,解开衬衫领口扇风。
丛山洗完手出来,看见他若隐若现的锁骨,招手叫他:“淮宝,过来。”
“怎么了?”
姜淮走过去,丛山抱住他,右手突然贴上他的脖子。
丛山才洗过手,手心是冰凉的水珠,姜淮冷得缩着脖子往后躲:“你干什么?”
“我摸摸你心口的丘比特之箭。”
“摸到了吗?”
“没摸到,”丛山一本正经地说,“它说它太冷了,不愿意出来见我。”
姜淮瘪了瘪嘴,讪讪地摸摸鼻尖,乖乖回房间穿上外套,又把领口的扣子扣好。
丛山榨好两杯果汁放在客厅,姜淮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丛山身上,双手往衬衫里钻。
丛山怕他掉下去,双手托住他:“淮宝,你要做什么?”
姜淮煞有介事地说:“我也要摸摸你的丘比特之箭。”
丛山笑了,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摸到了吗?”
“嗯,摸到了,”姜淮严肃地点点头,“有点凉,金子做的。呀,上面还有字。”
“写的什么?”
“我看看啊——”姜淮低头,呼吸轻轻地洒下去,有些痒,“丛山喜欢姜淮。”
说完两人都笑了,姜淮抬起头看着丛山,嘴唇红润,泛着光泽。
丛山看得心动,低下头,吻住他。
客厅里开着暖气,又铺着柔软的地毯。丛山将姜淮裹在大衣底下,他对他动手动脚,在那大衣底下。
姜淮简直拿他没办法,丛山抱他坐在他身上,教他做个乖巧的恋人,顺着他的花样起伏,随着他任意妄为。
丛山吻他的脸颊,低声说,他有很多不可告人的想法,都是关于他的,连丘比特都不知道。
姜淮情动的时候,轻轻哼了一声,丛山就笑了,他抚弄他,愉悦一层一层密集地涌上来。
姜淮枕着他的肩膀,和他十指相扣,直到被他轻轻压倒。
他对他为所欲为,得寸进尺的放肆,夜色朦胧,毫无保留。
半天,他们做完坏事,丛山抱着姜淮去洗澡。
丛山帮姜淮洗头发,姜淮没有力气,靠在丛山的肩上轻哼,舒服得眯起眼睛。
丛山把他的头发打湿,抹上洗发水,轻柔地揉出绵密的泡沫。
姜淮安安静静的,忽然说:“我这个样子,像不像你养的宠物?”
丛山说:“我没有帮橙玉生洗过澡。”
姜淮笑了下。
丛山说:“淮宝,你嘴巴太挑,有傲气,做不了宠物,讨不得主人喜欢。”
姜淮蹭了蹭他的下巴,笑着承认:“我当夸奖收下了。”
丛山笑了,捏了捏他的脸,说:“闭上眼,我要冲水了。”
姜淮温顺地闭上眼,丛山在他的眼皮上亲了亲。
姜淮伸手箍着他的腰,说:“我改主意了。”
丛山问:“你改什么主意了?”
姜淮天真地说:“我原本想着哪天你厌倦我了,我们就好聚好散,但现在我决定,你和我离婚,我会和你玉石俱焚。”
他“嗯”了一声,没有嘲笑他病态的痴心,说:“淮宝,你总是乱用成语,我和你,谁是玉?谁是石?”
姜淮“嗯”了一声,说不出所以然。
丛山说:“这辈子我一直纠正你好不好?”
姜淮微微怔住,笑了。
这是他听过的最特别的做伴理由了。
第四十四章 糖瓜沾
周六,姜淮早起,站在露台上给花架浇水。
丛山不在家,做好的早饭在桌上,没有贴便利贴。
他有点不习惯,因为习惯了和丛山在一起。他和丛山在一起,也没有特别的事,却总是能忘记生活的琐碎。
他吃完早餐,去阳台找橙玉生,发现橙玉生不在,只有泳池里飘着几片羽毛。
姜淮纳闷,在家里到处找,犄角旮旯都找遍了,一无所获。
正巧丛山给他打电话,关心他有没有吃早饭。
姜淮语气蔫蔫的,说:“我做了一件错事。”
丛山问:“怎么了?”
姜淮说:“我把橙玉生弄丢了。”
丛山说:“我忘了告诉你,我把橙玉生带出来了。”
姜淮在电话这头松了一口气。
丛山说:“有一位世叔,喜欢橙玉生,我带来见见。”
姜淮问:“那你见着了吗?”
丛山说:“世叔出门采风,我明日再拜访。”
姜淮“哦”了一声。
丛山说:“他手里有一张难求的字帖,我有一个朋友喜欢,想借来看看。这位朋友牵涉到丛越,我有求于人,只能投其所好。”
姜淮想了想,丛山让橙玉生出卖色相换字帖,说:“这样算不算出卖橙玉生?”
丛山说:“也不算,世叔家有一只宝贝母鹅,看上了橙玉生。”
姜淮笑了,说:“这还不算?”
丛山也笑了,说:“万一看对眼了,这就只算长辈安排的相亲。”
姜淮在电话这头笑出声。
晚上,两人在书房里看书,姜淮看了一会,腻了,拿起桌上的日历,随手翻阅,说:“明天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迁居,宜泡温泉,也宜吃好吃的。”
丛山看过去:“日历上写的?”
姜淮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的。”
他拧开笔盖,写上“温泉”和“美食”。
丛山忍俊不禁。
姜淮心中的日历,肯定不限于祭祀沐浴,八成是吃喝玩乐,包罗万象。
姜淮写完,蹭到丛山身边,说:“明天想你陪我玩。”
他抬头看丛山,眼睛水汪汪的。
丛山捏了捏他的脸,说:“淮宝,明天我和那位世叔喝完茶,你来接我好不好?”
姜淮问:“你这么大的人,还要人接的吗?”
丛山笑着说:“那某个可爱的人,不想让我陪着出去玩了?”
姜淮“哼”了一声,说:“我不理你了,我自己出去玩。”
丛山笑了一下,换了一个话题,说:“我昨晚梦见上辈子的事了。”
姜淮知道他又要胡说,却忍不住顺着他问:“你梦见什么了?”
丛山说:“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石人,不能动,大风大雪只能在孔庙里站着。”
姜淮心里有点难过,问:“后来呢。”
丛山说:“后来,不知哪朝哪代的国子监祭酒,到孔庙拜祭孔夫子,说我是石头成了精,会伸脚绊人摔跤,他去年就吃过亏,今年一定要将我搬走。”
姜淮问:“你之前真的伸脚绊过他吗?”
丛山笑着说:“怎么会呢?我要是能动,早走了,谁要在院子里罚站?”
姜淮笑着“嗯”了一声,问:“再后来呢?他把你搬哪里去了?”
丛山停了停,说:“国子监门下有两个力大无穷的学生,按他的意思,用铁链锁了我,要把我扔到孔庙井里沉了。我正危急,有只小麻雀带着一大群麻雀飞过来,凶巴巴地啄那两个学生,拼了命要把人啄瞎了,生生把人赶跑了。那只小麻雀救了我,站在我肩上,霸道地说,他履行诺言,来接我了……”
姜淮听傻了。
丛山笑着问:“明天小麻雀会来接我的吧?”
姜淮半天回过神,笑着说好。
丛山总能想出稀奇古怪的话来降伏他。
第二天早上,姜淮睡了个懒觉,坐公交车去接丛山。
路上经过一段曲折的山麓道,花树映着玻璃车窗。
车子悠悠下了坡,掠过艺术院红褐色墙面,重新回到喧闹的市井。
姜淮到站下车,走了一段,到了约定的地方,丛山已经在等他了。
丛山牵住他的手,说:“远远看见一个顺眼的宝贝,以为是谁家的,原来早就是我家的了。”
姜淮笑了,看见他身边没有跟着橙玉生,问:“你拿到世叔的字帖了吗?”
丛山摇头,说:“我把橙玉生留下了,没有拿字帖。”
姜淮不明白。
丛山说:“世叔的茶是好茶,只有那张字帖,横看竖看,总有些不顺眼的地方。”
姜淮问:“你不放心?”
丛山说:“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放弃了。”
姜淮微微一笑,没有再说,挽住丛山的手臂,两人沿着河边旧石板路散步。
姜淮说起坐车来的路上,某处风景好。
丛山说:“那里一到冬天,荒凉阴森,怪谈特别多。”
姜淮有点意外,问:“什么怪谈?”
丛山说:“小麻雀成了精,能让顽石点头。”
姜淮笑了。
两人走过一棵参天古树,树下有一尊观音像,玉身莲座,香花围绕。
沉馥的檀香,青袅的淡烟,腾到观音的面前,氤氲里是静定的眉目,不露悲喜。
姜淮想,这尊观音来得凑巧。
哪怕是日理万机的观音,没准能检阅到他的愿望呢。
他在心里默默跟观音唠嗑了几句。
丛山看着他,笑着问:“淮宝,你跟观音说了哪些贪心的话?”
姜淮笑了,不说话。
他不追问了。
两人走到桥边,桥下有一个白胡子的人,怀里有一样乐器,不像琵琶,也不像月琴,像半面葫芦。
木头褪色发白,没上过彩漆,几根短短的弦,拨弄出好听的曲子。
又有一个清理水草的人,驾着小舟,在绿水里晃悠,过了小桥,过了戏台。
两人到了桥上,细看这一片古建筑,说不清是借景,还是象征,一切都是合适的,气氛静谧得很。
两人逛够了,车子停在附近,丛山开车,姜淮上了车,想着小麻雀总算完成任务了。
进入腊月,姜淮放假,每天窝在沙发上看闲书,吃苹果,也吃梨子,偶尔去阳台上听焰火。
丛山忙,要到处应酬,笑着说:“淮宝,你比我还散淡。”
姜淮给他系好领带,又去切果盘,苹果划成小块,梨子都是整个,削干净皮摆在边上。
丛山叫住他:“淮宝,你的梨子忘了切。”
姜淮瞪他一眼,食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又“呸呸呸”三声。
隔了一会,他洗干净手回来,走到丛山身边,小声说:“梨子是不能分的,你懂不懂呀?”
丛山不明所以。
姜淮说:“我还没做糯米汤圆,灶王爷没封嘴,会乱讲。”
他勾住丛山的尾指,轻轻晃了晃:“快要新的一年了,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丛山笑了,亲了他一下,觉得他结婚之后变得可爱不少。
晚上,丛山拿回来一个大号地球仪,带电线插头,说当台灯用。
姜淮将地球仪连上插座,透明的蓝色地球亮了,里面竟然有一堆钱,美元英镑都有。
姜淮呆了,问:“真钱啊?”
丛山笑着问:“好玩么?你上次不是要我放美元英镑么?”
姜淮半天缓过神来,说:“下次别这么客气,放点津巴布韦币就可以了。”
丛山笑了,说:“压岁钱不能太小气。”
姜淮抱住地球仪,想找地方藏起来。
这存钱罐真别致。
丛山看他折腾,觉得姜淮某方面像松鼠。
以前藏着相册,现在藏着他给他的东西。
腊月二十三这天,他们在家做糖瓜沾。
麦芽糖是事先买好的,倒进锅里用中火熬制成粘稠的糖团,然后倒在铺满甜奶粉的案板上揉搓。
揉搓好后要把糖团拉成长条,姜淮跟在丛山身边捣乱,戴上手套,要用糖团拔河。
丛山怕他烫着自己,让他去客厅看电影,姜淮却想玩跳跳棋。
丛山找出棋盘,一本正经地说:“淮宝,跳跳棋不可以吃子,你知道吧?”
姜淮“嗯”一声。
丛山又说:“跳跳棋也不可以玩成飞行棋。”
姜淮轻轻笑了,觉得丛山把他耍赖的招数摸得一清二楚。
丛山说:“输的人不可以打扰赢的人做事。”
姜淮应下来,战局正式开始。他俩互相围追堵截,互相使绊子,一局可以下很久。
姜淮说:“感觉我们可以玩到白头偕老的那一天。”
姜淮才说完,丛山忽然摆了他一道,跳跳棋全部回家,让姜淮大吃一惊。
丛山说:“淮宝,愿赌服输。”
姜淮目瞪口呆,忽然意识到前半局丛山都在故意放水,逗他玩,让他不要输得太快。
他抬头看着丛山,兴师问罪:“你为什么骗我?”
丛山说:“我怎么骗你了?”
姜淮无理取闹:“你骗我时间。”
丛山说:“淮宝,是你找我下棋的。”
姜淮想了想,又说:“那为什么又给我放水?”
丛山笑了,抱着姜淮坐到沙发上,摊开他的掌心,写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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