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好笑,他还真是不把其他参数弟子放在眼里啊,大言不惭。这次金丹魁首的奖品是一个入剑阁任意挑选灵剑的名额,他倒是大方。
不过,剑阁的剑无一不是难得的至宝,我倒是有颇为意动,神色不免松动几分。我虽有几分意动却也知无功不受禄,便开口道:“师弟自然是极好的,定是能心想事成。至于那灵剑,太过贵重,我受之有愧。”
白敛却是眼睛一亮,自以为猜中我喜好,连声道:“师兄不必见外,师兄值得最好的。”
“我只要能讨得师兄欢喜便十分满足了,”白敛脉脉含情的望着我,柔声道:“我定会取得灵剑,赠与师兄。”
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你能不能赢还不一定,就算你赢了,我也不想要你送我的灵剑好吗?
我要是得了你送我的灵剑,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心中无语,面上却配合的挂了一脸动容,既不推拒,也不应承,只在白敛脉脉含情的眼神中佯装感动,默默低下了脑袋,我怕我忍不住真回绝他了,我可不敢拒绝白敛的好意。
三宗大比持续一月,前十五天是练气期之间与筑基修士之间的比试,后十五天才是金丹期的比试。前面几天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只有金丹之间的比试才是三宗大比的重头戏,故而金丹期比试开始那一天也成了约定俗成的正式大比的日子。
修仙一途如攀山登顶,愈是高处,人便愈少。
三宗年轻一代的金丹也不过寥寥十数人罢了,其中无极宗只占了三个名额。
说话间底下已经结束两场,很快又轮到了白敛。
虽说是比试,受伤总是在所难免,故而为了确保公平,每位比试过的选手都有三天休养生息的时间,这里特指那些受伤的弟子,没受伤的,比如白敛,就没有这项福利。
比试第一天是流水战,指的是每位弟子需与除自己外所有同阶弟子对上一局,赢过六局便可晋级,当然你要是有能力且愿意,可以继续对局,一般是不建议这么做的。
白敛依依不舍的望了我一眼,大有拖到比试前最后一刻才上场的意味,我真是怕了他,连忙道:“师弟快些去吧,速战速决,也好早些回来。”
“我都听师兄的。”白敛柔柔一笑,下去了。
我不禁有些怀疑我是否做错了决定,虽然白敛好哄,可他老这样我哪里受到住,就几句话的功夫,我已经不知被多少人记恨上了,例如那伏星阑,看着我咬牙切齿,怕不是又在心里记我一笔,说我故意吸引白敛注意力,仗着白敛对我的在意,搬弄是非。
可已经上了贼船,又哪里能轻易下得去。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毕竟,白敛至少比狗东西要讨人喜欢得多。
不是吗?
我看着台上与人对决的白敛,漫不经意的想,摸了摸右手手腕。
我既已选了这条路,忍气吞声,吃苦受累,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我……我有朝一日得证大道,我便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第21章
不知为何,白敛这局比试进展神速,我不过出了会神,白敛便已挑了对方的剑,赢得这一轮的比试。接下来几局亦是如此,不多时白敛便已经胜了五局,这一局就是第六局,胜了就是六连胜。
我已经有些乏了,白敛冲我笑我也只不过懒洋洋的冲他点头,待他将第六位对手击败时,我才想到一个可能——
他莫不是真听了我的话,速战速决吧?
不会吧。
我按捺疑虑,看向白敛。
白敛正与裁决的长老说些什么,只见他对那长老作了揖,离开比试台。
看来,他胜过六人,得了进阶名额,就不打算继续比下去了。
也对,这种拉仇恨的事还是少做为好,反正他已经不缺名声了。
我撑着下颌,打了个哈欠,正碰上白敛看我,我顿时端正了坐姿,挂了与有荣焉的表情,冲他点头示意。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只见那被白敛打败的弟子周身突然冒出了浓郁魔气,老房子着火冒的黑烟也没他冒得多,那弟子“桀桀”一笑,扑向了背向他的白敛。
魔、魔修!?
我们门派居然混进了一个魔修。
不,不是一个,是一群。
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观众台上也同时冒出大批魔修,他们神出鬼没,许多弟子猝不及防被魔族穿胸破膛,血溅当场。
有道是患难见真情,越是危机时刻,越是能区分远近亲疏,看明白那人心底到底在意谁。例如伏星阑在魔修出现的那一刻就立马奔向了白敛,再例如温衡……
我遥遥的看向象征权力中心的高台,温衡正护着他的小师妹碧彤,而碧彤一脸花容失色,死死的握住温衡的衣袖。
好一对情深意切的佳偶。
周围的人东奔西走,哭爹喊娘,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魔族,慧眼如炬,发现了落单的我,眼睛一亮,撕了跟前的弟子,便向我扑来。
除魔卫道是我们每一个修道者的义务,我也以此为己任,然而前提是我有足够的能力能保住自己。我虽有一颗除魔卫道的心,却也有着自知之明。就像现在,我筑基未成,不过是个低阶弟子,无论对上哪一个魔修就是死路一条,我不跑难得还等死吗?
我自然是不肯原地等死的,也从未指望有谁会来救我。所以我拔腿就跑。
逃命是我从小到大,唯一掌握的技能。
我瞄准时机,见缝插针,躲过了魔修的一击,虽然狼狈却也成功逃离。
然而我躲过了魔修,却没躲过人修。
然而可笑的是,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我虽惊慌失措,却也没到慌不择路的地步,我一直谨记着要与人保持距离,生怕碍了谁的路,起什么没必要的纠纷,所有在我被人狠狠的惯倒在地时,我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周围的人流并没有因为我的跌倒而有一瞬的停驻,甚至在路过我时也未多一丝注意,他们步履匆匆,看我时,眼神浑似看见拦路的阻碍,冷漠中带着不喜。
有人绕过我,有人踩过我,有人无视我,无人护我。
我一次次的爬起,一次次的跌倒,我的痛呼,我的挣扎,如石沉大海。
多好笑。
我憋回去因疼痛而冒出的泪花,忍着疼痛,暗自蓄力,终于找到时机,我飞速的从地上爬起,我的手心连同手肘都一抽一抽的疼,我的身体也叫嚣着疼痛,我的手,我的脚,我的心……
可我不敢停下,更不敢倒下。
“滚开,别挡道。”有弟子从我身后追上来,动作粗鲁的推开我。
我被推得一个踉跄,重重的磕在翻到倒地的木桌上。
“真是碍事。”
那弟子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骂了一句,脚步不停,眨眼便消失在逃窜的人群中。
而那魔修也终于再度锁定了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
或许,我不必知晓为什么。
我已躲避不及,也许会命丧当场。
纵然心中有多少不甘心,我也无力回天。
多可笑。
我想,心灰意冷的看向那魔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魔修被人一剑斩落,血雾落下,露出一张冷凝的脸,是秦峥。
秦峥嘴抿得死紧,脸上的寒气几乎成了实质,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进怀中,低喝道:“走。”
一片混乱,我冷下来的心脏充盈了滚烫的热度,它鼓动厉害,几乎要跃出喉管。
第22章
“乐生!”
真奇怪,明明离得那么远,我却听见温衡的声音,是那般的……我从秦峥怀中看去,温衡面色极差,像是克制着什么,虽被碧彤拉住了,眸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碧彤也在看我,眼神怨毒,面色狰狞,她的眼中,她的面上,写满了一句话——
‘你这么不去死。’
我倦怠的收回视线,秦峥看起来冷冰冰的,身体却是暖融融的,他身量极高,我不过堪堪到他的胸口,被他拦腰一抱,脚就悬了空,我这才发现我的手竟然环上了他的肩。
啧。
我收回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侧,以免到时候他反应过来又说我‘不知羞’。
秦峥的力道大得惊人,牢牢的把我固定在怀中,我收回手,也没有下滑一丝,他不过随意一揽,却意外的没有碰到我任何一处伤口,我除了觉得腰那里有点紧,其他倒还好,甚至我还有闲心去观察我手上的伤口。
一处,两处,三……
这回必须上药了。
我一边想,一边对这些伤口评头论足,籍此转移注意力,把注意力从疼痛转移到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好让我没那么痛,这套流程,我轻车熟路。
嗯?这一道是怎么伤的?怎么分外的长,几乎横贯手心,尾部还绕到了食指指节……
“师兄!”白敛几乎是飞扑过来,他的发也散乱,衣也凌乱,满目惊惶,楚楚可怜,他从秦峥怀里拉过我,抱着我,口中喃喃道:“还好,还好你没事。”
我脚踩了实地,便拿手心完好的那处推了推白敛,示意他放开我,不知是我力气小他没有感觉,白敛收紧了臂膀,我便疼得抽气:“嘶——”还不如硬邦邦的秦峥呢。
白敛这才松开我,又是摸手又是捏脚,眼眶微红,眼眸湿润,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我莫名其妙,他又悲秋伤月些什么?
“师兄,”白敛轻轻的触了触我破皮的手,轻声道:“疼吗?”
你说呢?
要不,我给您划一道感受感受?
我垂眼看去,只见我那营养不良的手上第一道划痕,西一道口子,有红的血,褐的土,乱七八糟不忍直视,底下白敛的手,手指纤长,洁白如玉,和我是一个天一个地,也难为他屈尊来碰我那破手。
我看着白敛那双完美无瑕的手,忽的意识到一件事——
他可能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吧,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受过一次伤,吃过一次苦。
疼痛于我是家常便饭,但对于白敛他们这些天道宠儿,可能真的只是陌生的词汇。
听过,见过,没尝过。
“习惯了。”我说,叫疼是无用的,我的疼痛从来不会因为我的叫苦而减少半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说。
白敛声音陡然干涩,“师兄……”
我冲他笑,摇摇头,“没事的。”行了,别哭了,多大点事。
白敛望了我一眼,又向秦峥施礼道:“多谢秦真君出手救我师兄,这份恩情,白敛铭记在心,他日必将厚报。”
嗯?
他这么一讲,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好像还没向秦峥道谢,连同这次,秦峥是第三次救我了,不过……为什么白敛要替我道谢?我又不是不会。
秦峥的脸色本就极为冷淡,白敛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冷上一分,待到白敛说完,已是面如寒霜,他冷硬回道,“不必。”
白敛颦眉,显然是没想到秦峥会是这态度,这时,伏星阑插话道:“我哥他就是这个脾气,他的意思是,是,分内之事,不必言谢,毕竟你之前是把你师兄拜托他照看,他既然答应了,自然是要说到做到,就是这个意思。”
“你要是不信,可以问他。”
秦峥拧着俊眉,看了我一眼,没否认,俨然是默认了伏星阑的说辞。
原来如此。
本应如此。
秦峥还真是守诺,或者说重视白敛的请求,所以才……
这样看来,确实不用我来道谢。
我咽下口中仔细斟酌却多余的话,随意的翻了手心,查看那道令我在意的裂口,先前白敛查看我伤口时我便觉得有些怪异,现在一看,险些惊了魂,只见那道本应贯穿手掌的口子,竟莫名其妙的消弭不见,只余下其他一干细碎的伤口,唯有记忆如新的疼痛提醒我那并非错觉。
白敛又道:“虽是如此,我却仍是要好好谢谢真君的。”
秦峥不再看我,一剑斩了靠近的魔修,淡淡道:
“不必。”
第23章
我的身体其实并不怎么疼,只是零零碎碎的伤口叫人心烦,这些的心烦汇总成重重的枷锁,压得我身心俱疲。我的心底充斥着倦意,多呆一会也叫我筋疲力尽,我一心只想早些回去,回……回去敷药,歇息,其他的事情以后再理会。
然而,那道无故消失的伤痕,却叫我满心惶恐。
那么大一道口子,怎么会转眼就恢复如初。
我只觉得害怕,这不正常,没有哪个人的恢复能力是这样的,我见过驭兽师的灵兽,那些专门用来斗兽的畜生就是如此,再大的伤,三两日便好了。那不是幸运,那是灾祸。我不敢想如果叫人知晓了这事,我会被如何……
我不是怪物。
我是人。
“师兄?怎么了?”白敛担忧的望着我,伸手去摸我的脸,“脸色怎么这般的苍白?”
“没,没什么。”我的牙咯咯作响,我攥紧了手心,拢在袖底,背在身后。我虽自己看不见,但也心知我此时的面色应当十分难看,我避开他的触碰,勉强保持了镇定,肯定道:“无事。”
“当真无事?”秦峥也望向我,眸色沉沉,好似发现了什么。
“无事。”我重复道,“当真无事。”
伏星阑皱着眉,嫌弃道:“哼,矫揉造作。”
他们说的什么我已无心再听,亦是无暇去听,我的心跳急促,手心濡湿,就在方才,我在袖中察觉了不一样的触感,温凉如玉,贴在我的小臂上。
我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物什——
那是什么?
它是什么时候到我手上的?
又是谁送到我手中的?
是刚刚那个魔修吗?
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诸多念头一个接一个的在我脑海涌出,最终汇成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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