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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最后一个安静的晚上吧。”
“沈斯”的声音随着地下室铁门的合上而消失。
李宁玉看着手边的退烧药，该放最后一个引子了。
...
“定泉市的地下黑市在哪里？”
无论是胃病还是高烧都只是李宁玉放出去的鱼线，真正能指引她找到李宁玉的只有一样，一个必须由特定的某个人或者特定场所才能完成的事。
抛却李宁玉的天才大脑，她身上还有什么是特别的呢？一个物理意义上，可被她利用的特殊之处？
RH阴性血。
李宁玉是稀有血型，且受了伤，这种情况下如果失血过多，是必须要进行输血的。艾莉儿定然不会冒风险带李宁玉去医院，那只有地下黑市这种途径才能悄无声息的搞到稀有血型。
地下黑市也不一定有。顾晓梦几乎准备自己抽两袋血想办法放到地下黑市去了，但这个想法只存在了瞬间，很快就被否决了。
不对，以艾莉儿的谨慎，怎么可能会直接在地下黑市买血，这边失血，那边就有了新鲜的血包，怎么看都像是陷阱。况且艾莉儿很有可能知道她和李宁玉是同血型，这么做就是打草惊蛇，暴露自己。
李宁玉已经放好了饵，就等鱼儿上钩，而她需要及时收线，否则这个狡猾的鱼儿很快就会重新潜回海里。
她现在不能动，李宁玉不会不知道这点，所以李宁玉的这一步，一定是有其他目的。
医院否决，地下交易否决，李宁玉还敢这么做，要不就是求死，要不就是... 她知道另一个血源，而这个人一定就在她身边。
电光火石之间，顾晓梦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燕慎的绑架案中，她被抽了血，李宁玉说不是燕慎抽的，极有可能是余磊磊。余磊磊要费这么大劲抽她的血做什么？
除非是为了给某个人。
能让余磊磊这么做的只有艾莉儿。
所以，艾莉儿只需要一套输血设备。
或者这样一个场所。
...
一夜过去，时钟指向下午两点的时候，艾莉儿的屋子里一片安静，今天她们应该已经启程离开这片区域，但现在三人一个不落的都在这里。
李宁玉吃了退烧药，但是烧却没退下去，也没有更严重。如果仅是这样的话，不会影响艾莉儿的决定，真正耽误艾莉儿计划的，是因为李宁玉的伤口又撕裂开了。
许是因为听到“沈斯”说的今天就会转移地方，李宁玉半夜起床，从床上扣下来一块铁片，竟然企图从地下室溜出来，当然没有成功。余磊磊早上去开门的时候，就见她靠在角落，后背原本就有些感染的伤口重新裂开，干净的衬衣上又染了血迹。
艾莉儿已经给她换过了一次衣服，但是被感染的伤口本就难以愈合，余磊磊下手又极为细致，不是一两刀就解决的，背后的每一道伤口都在流血，缠上的绷带也可以看出溢出的血迹。
一般人即便是这样流血也能坚持一天半天的，但是李宁玉现在高烧，已经丢了半条命，现在带人转移，另外半条命估计也得丢路上了。
她当然可以丢下李宁玉，但是这样她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时钟指向四点，艾莉儿终于下了决心。
...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何肖被顾晓梦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有些懵。
几天下来，顾晓梦脸上的肉都少了一圈，眼神凛冽锐利，“你早就知道玉姐的计划，她就是那个鱼饵。”
何肖蹙着眉，好半晌才知道顾晓梦说的什么意思，心里也是一惊，干脆利落的说道：“我发誓，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绝不可能放她过去。在她心里，你最重要，但是在我心里，她比你重要。”
何肖完全是实话实说。
顾晓梦直盯着她，直到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后才作罢。
不管何肖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该收线了。
...
屋子里只剩李宁玉和艾莉儿两人。
李宁玉趴在沙发上，艾莉儿则在收拾东西。地下黑市除了买卖之外，还有可以租赁一些其他地方没有或者不方便的东西。恰巧她认识一个黑市的私人诊所。余磊磊已经去“沟通”那边，等那边解决之后，她们会直接从那里出发。
“晓梦上一次被抽血，是因为你吧。”李宁玉原本是闭着眼的，像是养足了精神，突然问道。
“是。”艾莉儿也不瞒她，反正等下李宁玉也会知道。她甚至有心情感慨了一下，“0.3%的几率，我们真的是天生的合作伙伴。”
“从个人情感的角度，我很希望你有一个不错的结局，那些人渣的确该死。但是你也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助长了地下犯罪势力，这是有违法规的。司法的确需要更完善的程序和更高的执法效率，我作为执法者，逮捕你是我的职责，你我立场不同，无关情感。”
李宁玉突然这样话锋一转，语气有几分真心实意。
艾莉儿被她无厘头的话说的有些愣，好在这时余磊磊已经回来了。
艾莉儿搀起李宁玉，“走吧，虽然你不愿承认，但是你的牌已经打完了，接下来，你该好好看看我们的牌了。”
余磊磊走在前面，开门的一瞬间警铃大作，下意识就要关门，却被有所准备的顾晓梦迎面撞开。余磊磊的动作也很快，门被撞开后所幸退至身后，手在腰后一抹，就要拔枪。
余磊磊有枪，这是上一次交手顾晓梦就知道的，一个虎扑，在余磊磊开枪之前先一步踢掉他的枪械，王豪几人虽然慢了一步，但也不是在边上看戏的，这时候难道要和罪犯讲什么一对一的风范吗？从顾晓梦入门到余磊磊失枪，不过一瞬间，下一瞬王豪等人已经欺身而上，几人合力将余磊磊压制住。
那边的艾莉儿也在第一时间被何肖制服。
艾莉儿此时还能保持足够的冷静，没有看向压制她的何肖，而是望着前一刻还被自己挟持，下一刻就已经恢复自由的李宁玉，毫不掩饰的赞叹道：“出乎意料的一手。”
李宁玉扭头看向正走过来的那个人。
当然。因为这一次，她的底牌是顾晓梦。
第八十四章
警车已经到了楼下，警笛呜呜奏响的时候，邻里邻居的都探头出来看。
“老实点！”王豪底下一人反扣着余磊磊的两只胳膊，给他戴上手铐。
两人被押了出去，顾晓梦搀着李宁玉，走向救护车。
也许是明白局势，艾莉儿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挣扎过，顺从的就要上警车，余磊磊也被押向警车走去，再有几分钟，警车撤离后，这里又会恢复平静。
然而李宁玉出来后，余磊磊的目光一直盯在她身上。
两人错身之际，余磊磊猛地扑向李宁玉。
戴上手铐之后，他就老实了很多，押着他的警察没想到他这时候还会突然发疯，一时不查，被他挣脱了出去。
顾晓梦挡开李宁玉，不退反进，直接跨步迎上，以余磊磊现在的状态，片刻就可将人制服。
就在快要碰到余磊磊之时，他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顾晓梦见他虽然还戴着手铐，但是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腰侧。
心头猛的一跳，来不及细思，顾晓梦冲着一同扑上来的警员吼道：“退后！”
话音未落，自己已经反身后扑，将李宁玉护在身下。
嘭的一声巨响，余磊磊的四周扑倒一群人，有顾晓梦的那声提醒，重案组的这些人反映都很快，没有出现什么伤亡。
探头出来看热闹的邻居没想到还会有爆炸，窗户微震，灰尘簌簌而下，呛鼻的硝烟味传来，才想起后怕。
爆炸过后，一片寂静，只有警笛在下面不知疲惫的叫着。
...
李宁玉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余磊磊不知道是冲着她还是顾晓梦来的，爆炸离她们最近，顾晓梦将她护在身下，她没有受到多少波及，但之前的一番折腾也没少受罪，爆炸响起的同时，她也晕了过去。
何肖守在她边上，见李宁玉转醒，赶紧将她扶了起来，递上水。
“晓梦呢？”李宁玉接过杯子抿了一口，便迫不及待的问。
灼痛的嗓子被温水滋润，稍稍缓解了些刺痛，李宁玉想着那人应该是在和自己生气吧。
何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李宁玉抬头，就见何肖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一抹惊慌撞入眼底，李宁玉手上的杯了颤了颤，脑海里全是顾晓梦护着她倒地的画面，“晓梦她......”
声音干哑，李宁玉捏着被角，只缓缓吐出这三个字，余下的像是被掐断在嗓子里。
何肖赶紧说道，“没事没事，顾晓梦没事，你别瞎想。”
李宁玉哪里肯信她，掀了被子就要下床过去看看。
何肖一拨弄就将人按回床上，在李宁玉动气之前，赶紧解释道，“顾晓梦真没事儿，她比你早一天转醒，顾民章照顾着呢。”
“我睡了多久？”
“今天是第三天。”
李宁玉后背的伤势已经处理过了，半小时前护士才来换过药，何肖怕她伤口又裂开，没敢用力，还好李宁玉没再冲动。
“艾莉儿和余磊磊呢？”
“余磊磊死了，艾莉儿已经被拘留了，非法囚禁。”
何肖说到这里免不了有些生气，“我说你真是厉害死了，自己上杆子去给人家当人质啊？得亏人家惦记你这脑子，要不咔咔两刀给你了结了，你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经顾晓梦提醒，她才反应过来李宁玉到底在做什么。艾莉儿将自己和所有案件都摘离了，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才会让她逍遥法外。李宁玉做的就是让自己成为证据，非法囚禁，警方可以合理逮捕艾莉儿，有更多时间慢慢寻找证据。
李宁玉并不意外她已经知道了，只是说道：“迫不得已。”
不这么做，怎么能最快速的将这个危险人物逮捕呢。
何肖不解气的瞪着她，见她惨兮兮的伤成这样，又舍不得说太多重话。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晓梦到底怎么了吧？”
何肖躲着不说，又故意岔开话题，李宁玉心里有些猜测，晓梦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难不成是伤了？
在李宁玉的逼问下，何肖支吾了半天，才说顾晓梦的确受了些伤，不过不严重，就是人有点迷糊。
何肖这么一说，李宁玉更是不放心了，也等不及输液输完，就要下床，何肖拦不住，只能提着输液瓶，在后面跟着。
顾晓梦的病房就在李宁玉隔壁，李宁玉刚一只脚踏出房门，想起自己昏睡了三天，现在应该是蓬头垢面的，不知道有多邋遢，踏出去的一只脚收了回来，转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顺了顺头发，仔细收拾了一下之后才重新出去。
还未到门口就能听见顾晓梦的声音，顾民章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逗的她咯咯直笑。
一股莫名的心安充斥着李宁玉的心房，抬手抚平衣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她拉的笔挺，缓缓吐了口气，李宁玉这才进去。
这是...紧张？何肖在边上也不敢出声，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李宁玉的动作，她自己也紧张起来了，奇怪。
李宁玉出现在门口的时候，顾晓梦便瞧见了，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爸爸，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顾晓梦握着顾民章的手撒娇。
顾民章拍了拍她手背，“再坚持一次，医生说没事就可以了。”
“已经检查了好多次了，医生都说没事了。”顾晓梦撇着嘴有些不满。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样你妈妈也能放心点。”
说到母亲，顾晓梦只能勉强同意，还不忘强调：“你说的，最后一次啊，要不然我自己翻墙出去了。”
父女俩若无其人的说着，顾民章一扭头才看见站在门口的李宁玉和何肖两人。
“李小姐，何警官，这次真的是多谢了。”
赶紧让两人进来，顾民章起身表示谢意。
顾民章是真的很感谢，顾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时也用不着他们操心，顾晓梦自己很有主见，不管是从军校还是入警队，都是她自己的主意，顾民章虽然也担心过，但是很多的是骄傲。上次燕慎那事，他已经有让顾晓梦退回来，帮自己处理生意的打算了，还没来得及，顾晓梦又卷进这样的案子里，顾家一家可急坏了。李宁玉能不顾自己安危，将顾晓梦救出来，这是他没想到的，作为一个父亲，自家女儿能有一个这么视她如命的人，怎能不动容？
“顾先生客气了，职责所在。”何肖习惯了应付受害者家属，一开口就很官方。
李宁玉礼貌微笑回礼，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顾晓梦身上。
她瘦了好多...
之前顾晓梦裹着厚衣服，李宁玉没有细看，也开不及细看。现在再看，顾晓梦只套着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和李宁玉身上的一样，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顾晓梦身上，露出清晰可见的锁骨，她真的瘦了好多，明明是习武健身的人，现在看起来比自己还要清瘦。李宁玉眼里溢出心疼。
何肖拉着顾民章出去说话。作为受害者家属，之后的有些事也需要他们配合。
屋里只剩下顾晓梦和李宁玉两人。
见父亲被拉出去谈话，顾晓梦收回视线，垂头翻着手边的杂质。
李宁玉见她还在生气，怯怯的上前两步，又停住，唤道：“晓梦......”
顾晓梦终于抬头望她，先是盯着她的脸瞧了一会儿，三分茫然七分疑惑，“你是...？”
...
李宁玉不记得自己怎么从顾晓梦病房退出来的了，顾晓梦不记得她了？
有护士拿着病历匆匆而过，患者家属跟在医生后面不知道说这些什么，走廊里来来去去都是人，李宁玉抬头，眼里却是一片茫然和无措，顾晓梦怎么会不记得她呢？
“这位小姐，您没事的话就请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顾晓梦对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她。漫不经心的语调，懒散的靠在床上，手里的杂志还在翻动，顾晓梦已经用神态告诉她了，休息是幌子，逐客才是真的。
李宁玉甚至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被赶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李宁玉撑着墙壁，眼里有些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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