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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液瓶脱手坠落，在落地破碎之前被何肖及时捞住。
何肖眼疾手快的捞起输液瓶后，才松了口气，要是在走廊上打碎了，多给人添麻烦。
“都说了让你休息好再来。急哄哄的跑过来，被赶出来了吧？”语气忍不住有些责怪。
“怎么会这样？”李宁玉有些失神。
“什么怎么会这样，失忆了呗。那么大一炸弹，她光护着你，能没点伤吗？”何肖噼里啪啦一顿说，还不忘扶着她往回走。
“失忆.....”李宁玉无意识的跟着她重复了一句。
何肖本想再怼她两句的，见她这幅失了魂的模样，怕把人给刺激着了，只能放软了声音安慰道：“好了，是头部受创，脑神经受到压迫导致的，医生说了恢复的可能性很大，不要太担心。”
李宁玉被扶回房间，木然的坐在床上。
恢复的可能性很大吗？可是为什么晓梦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第八十五章
顾晓梦的记忆准确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她记得所有事，包括和艾莉儿的这场追逐，只是在这些故事里，没有了李宁玉。李宁玉从她的故事里完全剥离开。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医生也说不准，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案例。说这句话的时候，医生看向李宁玉的眼光充斥着好奇和欲言又止，好好一小姑娘，创后应激到完全忘了一个人，这是多大仇啊？以前的确有过这样的案例，但都是患者在生理或心理上遭受极大的伤害，超过自身的承受能力，才会有这样的回避反应。这两小姑娘，文文弱弱的，不至于吧？难道是横刀夺爱？
本着医生医德，才没有问出这么八卦的问题，只是走前还不忘叮嘱李宁玉，如果和患者有过什么纠纷的话，近期不要刺激她，等患者情绪稳定之后，可以采取引导性回忆，能不能回忆起来，就是概率问题了，一半对一半吧。医生极其含蓄的提醒她，如果不是有太大仇，这样也差不多行了，一点记忆的丢失，并不影响患者的日常生活，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宁玉送走医生，没觉得是万幸。
再次来到顾晓梦病房，顾民章不在，只她一个人。
顾晓梦手上的杂志已经换了一本，边上还摆着一摞，想也知道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见李宁玉进来，顾晓梦抬眸瞥了一眼，说道：“李警官是来找爸爸的吗？他去办出院手续了，一会儿回来。”
她已经从顾民章口中知道，李宁玉曾经救过自己，谈不上客气，但至少搭理了一句。
“我是来找你的。”李宁玉走近。
“哦，有事吗？”顾晓梦拖着漫不经心的调调。
“你要出院了吗？”
“当然，我不喜欢医院的药水味。医生说没有多大问题了，为什么要在这里待着？”
李宁玉不知道她说的真的还是假的，不喜欢医院的药水味，上次为什么还在医院陪了她那么久？
“李警官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不过你也知道，我忘了一些事，不见得能答你。”顾晓梦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放下杂志，开门见山的问。
“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好些。”李宁玉坐在边上，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在手上缓缓转动削着。
不得不说，解剖刀使的好的人，削苹果也削的赏心悦目，可惜唯一的观众不感兴趣。
削好之后，李宁玉将苹果递给她，顾晓梦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理所应当的接过啃了起来。
“你不好奇吗？那些丢失的记忆？”李宁玉终究没忍住。
顾晓梦囫囵的将苹果啃了个大概，果核啪的一下丢入垃圾桶里，才说道：“不好奇，忘了说明不够重要，否则又怎么会忘呢？”
“密码船，也忘了吗？”李宁玉降低了些声音。
顾晓梦望着她，眉头有一点点隆起，很快便松开，露出一丝疑惑，“不记得了，很重要吗？”
李宁玉望着她，顾晓梦眼里的疑惑真实又微弱，很符合她一贯的性子，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忘掉的记忆，对她来说，可能已经属于过去式了吧，埋在一片灰尘里，连让人探索的欲望都没有。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这样的顾晓梦，是自己的晓梦吗？李宁玉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她，去证实这个人的真实性。
指尖在触到床上那人的脸颊前被拦住了。
顾晓梦握住近在眼前的那只手，眼里的疑惑已经变成了冷漠，“这位小姐，请自重。”
李宁玉有一瞬间的慌乱，急忙收回手道：“抱歉。”
顾晓梦并未收下这声抱歉，“不管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是同事还是朋友，现在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只是陌生人。也许你会有些不适应，但这与我无关。”
顾晓梦的神情冷漠而戒备，对李宁玉的“动手动脚”极为不喜。
李宁玉没有应付过这样的情况，她两世加起来也没有这般无措过，绞着手不知如何解释，还好很快便有护士来解了围。
护士按时来给李宁玉上药，结果病房里却不见人，找了一圈才发现在隔壁病房。护士小姐姐没有发现病房里的尴尬气氛，直直的就将李宁玉领回去了。
李宁玉还抱着一丝希望，可是在她出病房的最后一刻，顾晓梦都没有抬头看过她。
仿佛真的将她忘得一干二净，谈不上一点关心。
关心什么呢，她顾晓梦本就是一个年少得志意气风发的大小姐，当她不爱李宁玉的时候，李宁玉与旁人有什么区别？
唯一能听李宁玉诉说的大概只有何肖了，可是何肖除了第一天守着半天之外，之后都忙的脚不沾地的。除了艾莉儿这事需要详细上报之外，之前在山里发现的那个村落也需要人手，原本这事儿已经准备移交给当地警方了，在重案组的配合下，警方解救出十多名被拐卖的少女，这些被拐卖到村庄的女孩都是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年纪，被迫在这里受孕、传宗接代。这里的村落思想极为落后，认为只有男娃才是劳动力，才能继承香火，被拐卖的女孩必须生出男娃，女娃则会被直接掐死。不听话的会被用铁链拴起来，哭喊吵闹的会直接被毒哑或者割了舌头，反正只要能生孩子就可以。
何肖看到这幅场景时简直气得要死，整个村落都是这样“讨媳妇”的，即便警方堵到门口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花钱买的媳妇，当然得归自己管。那个大着胆子看了顾晓梦一眼，试图求救的女孩叫周舟，原本是个大二学生，假期旅游的时候被拐到了山里。因为在这里不到半年，才会在看见警方时试图求救。被困在这里两三年的，有的已经被迫生了两个孩子，早已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即便被警方解救，也是一脸的木然。有的甚至不愿离开自己的孩子，不愿回到原本的社会。
何肖不知道她们是不愿还是不敢......
更多的是嚎啕大哭者。
警方联系上这些人的家属，她们的父母连夜赶来，与久散的女儿抱头大哭。
周舟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因为怀了孩子，再加上她表现的比较“乖巧”，家里的妇人才会允许她出来活动手脚，才有了她求救的契机。一般“新媳妇”都会关上一年半年，等生了第一个娃，老实了之后才会有一点活动的自由。
何肖也没有劝她，只是让她考虑清楚，周舟坚持要打掉孩子。她也知道从道理上说孩子是无辜的，但是这是她最黑暗的岁月，她没有办法抱着平常心去平静的审视它。周舟的父母千恩万谢的谢过警方，何肖还是让了重案组里的一位女警陪同一家去医院。
所有参与这场救援的人心里都有一股怒火。
这是一个被他们发现的村庄，在他们没有发现的地方，还有多少这样的受害者？更可恨的是这些村子里的人，那些年长的妇人，她们手把手的教导这些少女如何听话，给她们灌输来了就要认命的思想，这些人，她们曾经也是被拐卖来的，她们也曾是受害的少女之一，她们屈服了，等她们的孩子长大，她们以同样的手段谋害其他女孩，重演这场悲剧。何其残忍，何其可悲。
更可恶的是那些贩卖者，他们将无辜的女孩拉入深渊，去挣这些昧着良心的钱。整个村落能世世代代都有这样的“货源”供给，说明背后一定牵扯到一个大型的人口贩卖组织。对此当地警方表示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些事他们不是第一次追查过，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对方就和传销组织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滑头的很，根本抓不住。而且只要“买家”一出现问题。他们很快就会切断联络，寻找下一个“销货点”。
所以转了一圈，又被何肖接过手里。
仅仅是看着哪一张张崩溃大哭、劫后重生的脸，她就没办法无视。是的，有些人已经麻木，但更多的是像周舟这样等待曙光的人。那些麻木的人并不代表她们没有获救的权利，是希望迟到太久。
何肖忙了起来，下午才抽空给李宁玉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电话里何肖那边还有嘈杂的部署声，李宁玉没耽误她太久，很快就挂了，何肖也没听出李宁玉的不对劲。
顾晓梦走了，李宁玉去的那个下午，她就出院了，没打一声招呼。
在李宁玉醒来的第二天，顾晓梦匆匆忙忙搬离了这个充满药水味的地方，李宁玉在病房呆坐一下午。
何肖是晚上才知道这事的，例行公事的电话慰问，这才听出李宁玉声音喑哑了不止一个度，像被抛在岸上即将脱水而死的鱼。于是又急忙忙的到了医院，见顾晓梦病房空了，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何肖还不忘打趣她，“你现在就像被丈夫抛弃的小媳妇，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自己一个人置气。”
“我没置气。”李宁玉解释了一句，她想说的是她没生顾晓梦的气。
何肖来的时候打包了一份鸡汤和一份三鲜粥，给她盛了一碗，塞在她手里让她吃。
李宁玉不喜欢油腻，鸡汤一口没喝，粥吃了大半碗。
“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大不了再追一次呗。”
何肖也没啥安慰人的技巧，她自个儿还寡着呢。这事儿也只能等李宁玉自己想通。
...
前脚踏出医院，后脚何肖就给顾晓梦打了电话，憋不住说道：“你还真这么狠心啊？一声不响的就出院了？”
“不狠点怎么让她长长记性。”顾晓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可比李宁玉听到的生动多了。
何肖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没办法，顾晓梦需要她配合。何肖也是被李宁玉这种大胆又疯狂的举动吓着了，才会答应陪顾晓梦一起做戏。
“真就这么不见了呀？”何肖啧舌，在一个医院两人好歹还能碰上几面，现在这一个出院一个住院的，不得好一阵子见不着了。
顾晓梦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麻烦你照料一阵子了。”
何肖应了一声，又问了下她的情况，没两句便挂了电话。挂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人小情侣闹矛盾，凭啥麻烦她呀？
第八十六章
李宁玉这边，何肖不放心她出院，医生也不建议出院，还得再观察一阵子。
何肖忙里偷闲的还天天来送饭，连护士都被感动的不行。
“我这儿要再往这儿跑两天，小护士都要以为咱俩是一对了。”何肖打趣。
李宁玉认真回道：“那你别来了。”
何肖无语，玩笑都不能开了吗？
李宁玉虽然是这么说，但该吃的一点没少。大抵是医院生意太好，楼下好几家餐馆正月也没关门，生意最好的那家菜色清淡，也合李宁玉的口味，何肖每每从楼下带饭上来，李宁玉都能吃大半碗。
问及何肖人口拐卖的事，何肖怕她操心，也不告诉她。
“对了，定泉市艾莉儿家对面二楼，有一个家暴男，你联系当地警方处理一下吧。”李宁玉想起一事，叮嘱道。
“还有他家里的那个孩子，让负责那片的同事也多注意一下。”
李宁玉没说那小孩可能有暴力倾向，人都是会带着第一印象的有色眼镜看人的。她若是说了，保不准那边的同事会是什么态度。等她身体好了之后，可以去给那个孩子做个心理测试，犯罪系数过高的话再采取适当措施也不迟。
李宁玉说着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张清单，递了过去，“这些东西，你帮我看下还缺什么。”
“什么东西？”何肖接过。
“今年还没去储教授家。”李宁玉解释了一句。
何肖：......
这两人真不是商量好的吗？一个比一个会使唤人。
...
何肖当然没时间给她准备这个，从办公室找了个清闲的，打发去了。不过这清单她也大致看了一眼，可不像是给储教授准备的。再说了往年李宁玉去储教授家，哪里让她准备过？
一个电话过去，果然，李宁玉倒是没瞒她。
“给顾家也准备了一份。”李宁玉在电话那头说的一个风轻云淡。
何肖呵呵笑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你这哪里是给顾家准备的，是给你老丈人家准备的吧？
...
顾晓梦说不来医院，就当真没有来看过一眼，除了偶尔和何肖通个电话，便一直在家里陪着父母。顾民章起先怕她有什么后遗症，之后发现顾晓梦好着呢，该吃吃该喝喝，对于自己失忆这事儿也不甚在意。顾民章旁敲侧击的问过，顾晓梦有问必答，坦坦荡荡，除了不记得李宁玉，其他没什么两样。
一周后，李宁玉出院了。顾晓梦依旧没来。
何肖抽不出空，差了个女警接她，就是之前帮着她跑腿的文员。
出院的第二天，李宁玉去了趟储教授家。受伤这事儿她没敢和储教授说，储教授联系不上她，电话打到何肖那儿，当时一对的人正火急火燎的和艾莉儿周旋，何肖以警务繁忙为由帮着解释，哪能瞒得了储教授这种老狐狸，怕扰着她们救援，储教授只装作不知道。李宁玉醒来的第一天便接到了储教授电话，劈头盖脸的被骂了一顿。
季薇本来已经定了行程要走的，因为李宁玉这事儿又不放心，一见着李宁玉便埋怨道：“你连我也瞒啊？得亏我上次还帮你俩促进感情了。”
季薇不知道顾晓梦失忆这事儿，以为她俩还好着呢，说话也不带门把的。还是储教授布好了菜，喊着两人帮忙，才止住了季薇的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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