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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棵(近代现代)——绿山

时间:2021-06-15 15:11:55  作者:绿山
  之后的岁月,裘榆敏锐感知到,袁木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弱,弱到近乎无。
  他走路的姿势,谈话的措辞,朝你注视的目光,每一样都在昭示他的坚韧和易碎,脆弱和不留恋。
  万一这个人哪天化作一缕风一阵雨飘走,裘榆求不回来。
  结果,有人来告诉裘榆,你日日夜夜的担忧是对的,是会成真的。
  他还叫我杀他。
  凌晨两点半,袁木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打开。
  他靠在床头没睡着,也没反应,静静凝着窗边,等待着什么。
  裘榆攀现上半身,跳了进来。
  拧开床头的台灯,袁木轻声问:“你从哪儿来的?”
  他身上有一股泥土和寒露的气息。
  裘榆把窗户拉回来关好。
  “外面。”
  我靠,声音这么大,还是句废话。
  袁木蹦下床捂他的嘴:“隔音什么样你不知道啊?”
  裘榆高袁木半个头,此时任他挂在自己胸前。
  他微微屈膝,单臂揽紧他的腰,把他悬空抱起来往床走。
  袁木绷紧脚尖勉强碰得到地面,顾及伤处,只口头警告:“不要穿着脏衣服上我的床。”
  裘榆的表情岿然不动,膝盖跪到床沿,团一团被子放袁木躺上去。
  他倾身压他身上,手往下伸,分开袁木的两条腿,让他缠住自己的腰。
  裘榆伏身,他们贴得更紧。
  “要不要接吻?”裘榆问。
  这个姿势刚摆好,袁木就硬 了。
  他的指头摸了摸裘榆的下颌线,顺着线条下延,把他的下巴勾向自己。
  裘榆刚亲上去,袁木的舌尖就探在齿间等他,他引过来含住了,湿湿地吮。
  袁木极易动情,喉咙发出细弱的呻吟。
  情欲把袁木的脸颊和眼角铺成暗粉色,美丽,鲜活,妖艳的圣洁。
  所以为什么要问那样的烂人杀你。
  裘榆揉捏他的耳垂,抵着他的舌头侵入他湿软的口腔,袁木毫无保留,毫不抵抗,裘榆含住他的下唇用牙齿深咬,他也只是仰高脖颈,双腿因受痛夹得更紧。
  裘榆松了力,袁木抱紧他,抬了抬头,伸舌头把他唇面的血舔干净。
  裘榆的眼眶从一开始就很红,如今随着他的动作,眼波聚起水雾,愈来愈亮,像水面蔓延的火场。
  袁木惶惑地撑起上身,又凑近来轻轻地嘬吻他的嘴角。
  鼻间斥满他的果木香,裘榆喉咙嘶哑,眼睛猩红地求他:“以后别再对别人说那种话了。”
  就算是真的想死,也该第一个来挑我啊,袁木。
  作者有话说:
  嘶,马上3w,厚颜来求一波海星。
  和评论。
  谢谢!先把躬鞠着。
 
 
 
第9章  我的喜欢没有意义
  十岁之前的袁木也爱往杂物间跑。
  这条街附近有一个烟厂,推开杂物间的窗户便可以直直地看到烟厂招牌,通电的,晚上七点半准时亮起,灯光一个小时换一种颜色。
  小时候的他执着于抓到霓虹变幻那一毫秒,每天晚上都定好闹钟守去窗边扒着窗沿等候。
  彩虹差三色,顺序为红蓝紫绿,他认真把这件事记录进周记本。
  递交给语文老师,她批阅后留下了有史以来最长的评语。
  字迹潦草,袁木捧去请方琼辨认。
  不要写,也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方琼冷静地,情绪保持中立地把这句话念出来。
  袁木感到难堪,也为她们的冷漠感到不解。
  没有意义。
  重话,死沉死沉的,压在他尚幼嫩,不牢固的肩膀上。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意义两个字在袁木的世界里颠了个儿,从名词变成贬义形容词,有时又是权衡万事万物的量词。
  后来方琼也不准他再进杂物间,那是被全家人遗忘的垃圾堆,积满陈尘和病菌。
  他一个人一进一出,成倍增加家务负担。
  十二岁以后,袁木搬进杂物间,成为那扇窗户的拥有者,专属人。
  使用权在他手上,他就更爱待在窗边了。
  也是那个烟厂,厂周竖着一座座红砖砌的烟囱,沉默地捅向天空。
  你们天天待在那儿滚滚吐黑烟有什么意义?
  哦哦,创造烟草和财富。
  说不定烟囱真能捅破薄薄的天空?
  漏出来的棉花云就是证据。
  再长一岁,袁木渐渐对烟厂厂牌和烟囱失去兴趣。
  他开始厌倦它们的存在,既然已经琢磨透了有关它们的一切,那么窗户也跟着失去意义。
  在那时,他注意到对楼的裘榆常常出现在他家阳台上——
  “袁儿,下来去我家看电影!”
  夏季夜空晴朗,太阳久久不落,独占完白昼,还与月亮星辰平分夜幕。
  钱进站在楼下喊他,仰脸朝他招手。
  身边站一个裘榆,裘榆的头扭向长街的尽头。
  “我就知道一抬头肯定能在窗边找到你。”
  钱进得意洋洋,“怎么样,走不走,我们今晚看恐怖片哟!”
  钱进的妈妈是整条街上最和善好客的家长,小的时候哪家孩子都爱往钱进家里钻,在那儿可以自由地吃零食看动画片。
  长大了也没变,他家面馆打烊后,拉下卷帘门,容一群男孩女孩凑在里面为所欲为。
  袁木也望了一眼街的尽头,黑黢黢,没什么好看。
  “不去。”
  他撑着窗沿,懒懒地摇头,脚后跟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轻踮轻晃。
  话音刚落,裘榆把头转回来,不咸不淡看他一眼。
  “啊呀!”钱进吼粗嗓,“走嘛!好不容易等到你们一中放假。
  十八禁的诶!”
  拖鞋啪嗒一下,被他玩掉了,歪去打到堆在地上的试卷。
  “十八禁啊,好吧。”
  袁木笑着说。
  “快下来,我们等你一起走。”
  “先去吧。
  我换件衣服。”
  袁木抱着手臂离开了。
  “耶!”钱进18岁了,还模仿奥特曼飞外太空,“榆哥,我们先去把碟子找好。”
  裘榆把烟盒掏出来,又指了指远处的矮巷。
  钱进心领神会:“不会吧,你瘾和胆子这么大?”
  裘榆不置可否。
  钱进跃跃欲试:“我和你一起。”
  裘榆把他攘开:“一起个鬼。”
  钱进跳得离他几步远:“还没看呢就鬼鬼鬼的,它今天晚上真来找你。”
  袁木没换衣服,也就加了一件速干外套,拉链提到顶,杵着下巴。
  他没关灯,手指圈上钥匙环,勾一双凉拖就锁门下楼了。
  方琼在棚伞底下支上麻将桌,一边看店一边输钱。
  袁木往那儿瞟了几眼,反方向走去钱进家。
  走至光源不充沛的那段路,袁木穿着人字拖格外谨慎,谨记中间偏右有大坑,中间偏左地砖松动,生怕一脚踩下去双腿报废。
  一步一步比拟扫雷,他适时想起来裘榆叫它水雷街。
  这时,小巷口冒出一只手,钳住袁木的胳膊直往里拽,他瞬间消失在主道上。
  袁木被抵在墙面,背上有硌人的细沙砾,魂半天未归位。
  幸好穿了外套,不然今晚穿什么睡觉。
  裘榆看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上身,配未及膝的运动短裤:“上下还分南北半球,你上面过冬呢?”
  袁木察觉他下面顶着他,不舒服地动了动,说:“你管好自己得了,别随时随地发 情。”
  他滑开拉链,指了指自己的锁骨,叫裘榆看:“这是什么?”
  裘榆笑了:“什么?”
  袁木气闷地合上:“滚开,我要去看电影了。”
  “不是说不去吗。”
  “十八禁诶。”
  袁木学钱进那股傻劲。
  裘榆抿着嘴忍笑。
  袁木的目光往下飘,从他的眼睛看向他的嘴唇,看那颗唇珠一点也不配裘榆,过分漂亮多情。
  “你不是来抽烟的么?”袁木小声问。
  裘榆微微启唇,凑近了些。
  “耳朵这么尖?”
  “那么嚣张,谁听不到啊?”袁木的右手抓住了他的小臂。
  “能闻到吗,我抽没抽。”
  袁木踮起脚,亲他饱满的下唇,停留几秒。
  “闻不到诶。”
  裘榆的头低得更深:“尝尝。”
  袁木的手指慢慢爬向他的肩膀,在裘榆吻住他时骤然攀紧。
  “昨天咬的还疼不疼?”裘榆的声带没有震动,用气息来问话。
  袁木摇头,指腹摩挲他的喉结。
  裘榆叫他尝,他就听话地献出舌尖,探进他的齿间。
  裘榆的手往下摸,含糊地问现在是谁发 情。
  过路的摩托车鸣笛,合上了袁木长而甜腻的呻吟。
  “嗯——我。”
  袁木的手挤不进裘榆的牛仔裤,于是慢条斯理地解他皮带,缓缓拉下裤链,舔他侧颈,喉结,问,“那你要不要在这里操 我?我还带了避孕套。”
  然后在裘榆往这人衣服口袋里找套的时候,被他逃掉了。
  袁木走去巷口,没回头,穿好裤子再出来哦。
  到了面馆才知道,夏天的大家都无所事事,一条街上大大小小的孩子全聚来这儿了。
  电视机里在放古惑仔系列的片段,连袁茶和裘禧都看得津津有味。
  袁茶最先发现他:“哥!”
  其他几个小孩也跟着喊:“袁木哥。”
  钱进举高双臂去拿早早准备在影碟机旁边的光盘,想起裘榆还没到,又小心翼翼搁回原位。
  他折返安排袁木的座位,顺便把手心里的瓜子分出一半。
  小板凳过于密集,两个人像在水田里踩着高跷躲秧苗,腿高高拔起轻轻放下,挪到了人最稀疏的侧面坐下。
  “嘿,榆哥够久的。”
  袁木不知所谓地笑笑,算回应。
  “我们一会儿搞点烤串来吃,趁我妈还在麻将桌上,钱比较好要。”
  钱进砸吧嘴。
  “我和你去啊。”
  钱进把他摁回去,挤眉弄眼:“榆哥来了的话,你撺掇他去把我家冰柜里的啤酒拿出来。”
  “我撺掇他——”
  “对,他抗揍。”
  钱进想了想,“而且我妈不会揍他。”
  “不是,我撺掇不动。”
  “是哦......”
  小时候袁木和裘榆的性子截然不同,根本没机会处得如胶似漆。
  长大了袁木倒寡言少语起来,跟裘榆的脾气八分相像。
  那更不行了,俩人都不爱说话,友谊靠谁建立?
  钱进表示理解,点头:“袁木哥,那你去把酒拿出来吧。”
  袁木:“......”
  无论如何我都得挑个锅背着呗。
  “我顺便去把榆哥带回来。”
  钱进郑重其事地按了按他双肩,跨着高步走了。
  钱进找到裘榆时,他真在抽烟,一个人隐在暗处。
  “天菩萨,不至于吧,几包了?”
  裘榆挑眉看他:“几条了。”
  还剩半截,他在垃圾桶盖上拧灭:“找出来干嘛?”
  “和我去常嬢家烤点串串。”
  “他们呢?”
  “他们乖乖的等我们回去呢!”
  钱进磨破嘴皮子去他妈那儿为一群人讨来粮票,裘榆看不过去他抠抠搜搜捡烤串的样儿,又添了些。
  钱进感激涕零抱他大腿,要说钱进叫他哥就是因为他大方。
  五年级,袁木转学之后,钱进对玩儿就不怎么上心了。
  一是马上小升初考试,二是和谁玩他都提不起劲头。
  没人的脑瓜比得上袁木聪明,他什么东西都能搞出新花样。
  也没人的嘴皮子比得过袁木利索,其他人讲的笑话梗又老又烂。
  但没多久,楼下的裘榆突然表示要和钱进一起上学,替代了当时的固定玩伴张......什么明。
  虽然裘榆话少,没袁木有意思,但钱进也发自内心地乐意和他待一块儿混时间。
  他的脑瓜和袁木一样好用,雷打不动的全班第一诶。
  而且放学路上会请他吃辣条和薯片。
  可以说,裘榆揽下了钱进小学、初中、高中的零嘴费。
  常嬢在刷酱的空隙瞅了瞅裘榆,问:“我这次发型好不好看?”
  裘榆一头雾水。
  钱进接:“好看!”
  常嬢又说:“不像拖把了吧?”
  “哦哦。”
  裘榆想起来了,“不像了。”
  拉直了,溜溜的,像挂面。
  回去的路上钱进问出原委,笑得直咳嗽,差那么一两步断气:“你怎么和以前的袁木越来越像,嘴这么损。
  袁木也越来越像以前的你,老不说话。
  你俩可奇怪。”
  “他以前嘴损吗。”
  裘榆问。
  钱进悟出今晚自己还有一任务,为他俩建立友谊,赶忙说:“损啊,遍街都被他取了外号。
  但损归损,人不招恨讨打,哪像你当面也敢说,袁木进阶版吧。”
  “他给我取的啥外号?”
  “这个我还真忘了......”钱进磨磨蹭蹭回忆半晌,盖棺定论,“好像就没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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