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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近代现代)——配菜太咸

时间:2021-06-22 12:43:47  作者:配菜太咸
  走出住处,整条巷子一片安静,十二月的台北有些寒冷,李以诚竖起羽绒衣的领子,跟着杨肖文往巷口走去,他的情绪控制力到此已经用尽,痛几乎要从身体里溢出来。
  杨肖文比李以诚略高,安静的走在他身边,两人一路无话。走到巷口,杨肖文领着李以诚右转,往隔壁巷子走。
  「谢谢,」杨肖文突然开口,「酒很好喝,真的很甜。」
  「嗯。」李以诚淡淡的回应一声。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慢慢走到杨肖文的住处楼下。
  「你也很痛吗?」杨肖文背过身把门打开后,突然这样问。
  李以诚看着杨肖文的背,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对,痛死了,所以我要快点回家吃止痛药。」
  杨肖文转头扯了下嘴角,「回去小心,谢谢。」
  李以诚回到家,开电脑连上彩虹梦,吞下一颗安眠药。
  他在药效发挥作用前快速的贴文,今晚他的文字里充满食物香味,他将幸福比喻成一盘热腾腾的炒面,吃得快,面又热又香又好吃,但吃完就没了;吃得慢,等余温散去就只剩一盘乏味的冷面。
  没有吃不完的炒面,吃不完的炒面都很难吃,所以别再妄想永不离开的幸福。这是今晚NoNight的结论。
  李以诚不知道的是,杨肖文回家后也连上彩虹梦,并为NoNight的炒面理论掉了几滴醉酒后的眼泪。
  那天之后,李以诚的生活有些小变化。
  周一到周四,小桐来和他们同住,周五到周日,邱天则到小桐家过两人世界。
  李以诚和邱天的BF两人小组升级为四人天团,现在他们坐的是吧台旁的位子,李以诚说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杨肖文开始盘踞在他们家,有时到他们家集合一起去BF,有时来找小桐闲聊,有时到他们家搭伙吃火锅,有时就只是来看电视,刚开始时李以诚和邱天还会特别招呼,后来就直接将杨肖文视为客厅的陈列物,人来时开门,人走时关门,连寒喧都省下。
  李以诚对杨肖文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依然有着违和感,上个月之前,这人还只是BF里的一个活雕像,现在竟然占据他家沙发一角,和他们一起吃小菜喝啤酒看电视,偶尔还会用手肘撞他,示意他把小菜上的姜丝夹走。
  「分工合作,你家才不会有剩菜。」当杨肖文的无耻上升到一种地步时,李以诚很想叫他把剩菜留着跟遗憾一起下饭。
  偶尔李以诚也怀疑,当初杨肖文寄那句「人生难免失恋,老了才有遗憾的咸味可供下饭」给他时,和阿左已进入分手阶段,才借着写信给陌生人来自我安慰。
  只是,杨肖文从来没有提起过阿左,他们也从来不问。
  圣诞夜时,四个人约在BF喝酒,坐的依然是杨肖文以前跟阿左专属的吧台旁的位子,李以诚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他跟邱天坐的是离吧台最远的角落,瞬间有一代新人换旧人的错觉。
  那天杨肖文从包里拿出一张CD递给李以诚,「送你们家的行宪纪念日礼物,下次去才有音乐听。」
  李以诚接过CD,封面是一个女生的侧脸。
  「Billie Holiday,应该就是上次你提过声音很慵懒沧桑的女声,」杨肖文说:「黑夜里最强大的治愈系。」
  那个晚上,李以诚让Billie Holiday的歌声充满他的四肢百骸,他觉得自己又好了一点,于是他吃了一颗安眠药,然后连上彩虹梦。
  「我会好起来的。」那晚NoNight只写了一句话。
  「我也会好起来的。」那晚武大郎在心里回了NoNight的文。
  跨年那天,四人约好一起在BF喝酒倒数,BF一如往常低调,连跨年的大日子也只坐了八分满,店里比平常吵闹些,来的都是熟客,吧台摆着一台临时的电视,无声播着某台的跨年节目,他们随意聊着,偶尔别桌的客人会过来跟杨肖文打招呼,杨肖文也会顺势的互相介绍大家认识。
  认识的人越多,能围观的范围更广。李以诚知道邱天心里的八卦魂正扇着小翅膀噗噗的飞。
  离十二点还有两分钟时,吧台停了店里的音乐,电视的声音被打开,店里开始有人发出欢呼声,接着所有人都跟着电视里的主持人倒数。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店里所有的人大喊。
  新年快乐。李以诚闭上眼,把逝去的二〇〇四年在心底从头到尾回想一遍,那些爱啊,那些分别啊,那些痛啊。再见,再见,再见。
  邱天跟小桐结束热烈的新年之吻,拿起酒瓶说:「干瓶!」
  杨肖文抬起头来,对上李以诚的眼睛,笑了一下。「干!」
  四人互敲酒瓶,新年快乐。
 
 
第4章 穿堂风。
  微风穿堂
  二〇〇五年,李以诚终于升上设计,负责带他的艺术指导是个大剌剌的台客型帅哥,有个最台的名字:阿荣。阿荣大他七岁,满肚子整人的恶劣主意,李以诚从此展开他和阿荣的斗法人生。
  他的痛好了四分之一,但他几乎不再写文章,只有在痛突然猛烈爆发时才会上彩虹梦去毒害同性恋。在痛苦和幸福中才能有创造力。李以诚明白这点,幸福遥不可及,但痛苦活生生血淋淋的就在身边,他拿痛来折磨自己,越是折磨,他的脑袋运转越快,创意的爆发力越强,他沉浸在自虐的快乐里。
  他不再吃药,情绪也不再失控,虽然没有安眠药,会让他夜里睡不着,不过没关系,反正工作常通宵,他可以早上睡。
  他喜欢上爵士乐,单纯的喜欢,他觉得这样很好,不用假装自己有热情,在杨肖文的介绍下,他认识了Chet Baker、Ella Fitzgerald、Miles Davis,但最能治愈他的,还是Billie Holiday,当身体的痛又要溢出来时,他就静静的听Billie Holiday,然后喝很多红酒,让歌声在心底下着雨。
  一月初的周末,接连着通宵几天,李以诚终于在周五晚上忙完提案,周六凌晨一点多回到住处,停在巷口附近的便利店打算买饮料,车还没停好,就看到杨肖文从店里晃出来。
  「买烟?」李以诚朝着杨肖文扬扬手。
  「嗯,你才下班啊?」杨肖文打了招呼,迟疑片刻才说:「小顾,要去吃宵夜吗?」
  李以诚看着杨肖文,他知道杨肖文约他吃宵夜,只是不想在周末凌晨回去空荡的房子里,在他们面前,杨肖文始终藏的很好,可是和前女友那一段,让他知道杨肖文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有着不停从身体深处溢出的痛。
  「上来吧,」李以诚重新发动刚停好的摩托车,「带你去吃神秘面摊。」
  杨肖文得救似的跳上车,让李以诚载着,在巷子里东拐西弯。
  「谢谢。」杨肖文突然迎着风在李以诚耳旁轻声说。
  「呵,不客气。」李以诚突然想起,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你还在痛吗?」隔了一阵,杨肖文才问。
  「痛的咧,」李以诚说的气定神闲,「你呢?」
  「好了一点,」杨肖文伸出左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段极小极小的距离,「差不多这么一点。」
  「总长度是多少?」李以诚有点啼笑皆非。
  「大概从新店到北投。」
  「……你去坐捷运吧,很快。」李以诚低低的笑声散在寒风中。
  李以诚将摩托车停在路边的一个面摊,路不大,四周只有这里亮着光,虽然是半夜一点多,但生意不错,李以诚点了河粉,杨肖文点的是黄面,再切上一盘鲨鱼烟跟粉肝,加很多姜丝。
  「我不知道这里有面摊。」两人坐下后,杨肖文有点惊讶的说。
  「你出门后都是往市区走吧,这里是背向市区的方向,而且这里晚上十一点才开,来吃的大多是计程车司机。」李以诚朝着台北市的方向指了一下。
  「你怎么发现的?」
  「有次半夜下班肚子饿,又不想吃便利店,四处找就找到了,他们的河粉很好吃……」李以诚说了一半,突然停下,看着杨肖文认真的说:「但是你不能带其他人来吃,每次我跟天天发现好吃的小店,只要带人来吃,那个人又带别人来,没多久那家店就会红,然后不是涨价就是爆满到没有位子坐。」
  「喔,好。我自己偷偷来。」这次换杨肖文啼笑皆非了。
  老板快速的把他们点的东西送上桌,杨肖文拉开筷子递给李以诚,「欸欸小顾……」
  「还是叫我小诚吧,我不当小顾很久了。」李以诚接过筷子,把所有姜丝都夹到自己碗里。
  「好,小诚,你工作时间都这么长吗?」
  「嗯,责任制,不过很好玩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广告公司就是精神病院,李以诚想起前几天有人戴着蓝色爆炸头假发来上班,上周阿荣把老大的桌椅用报纸包起来还打上漂亮的蝴蝶结,再上上周隔壁组的人全打扮成僵尸来上班……「有时候突然可以早点下班,反而会不知道要干嘛。」
  「那你周六不去加班?」杨肖文夹过一块鲨鱼烟,把上面残存的姜丝挑掉。
  「不用,刚好都忙完,我要睡到做梦自然醒,先去吃烤布蕾,再去看《北极特快车》然后晚上回家染发。」李以诚已经把行程都做好计划。
  「《北极将快车》?3D那个?我也想看,一起去吗?」杨肖文讲的很随意,似是无心。
  李以诚考虑了一下,杨肖文的语气太随意,他可以假装没有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期盼,随便找个理由拒绝,他不讨厌杨肖文,两人相处也很愉快,但是他们的友情建立在邱天和小桐的爱情之上,这种友情往往发展过度快速,而快速起飞必定尾随着快速降落,就像夜晚天空短暂开过的烟花。
  可是他想起杨肖文用拇指和食指比出的那段距离。「好啊,看七点那场,我们直接美丽华门口见。」
  反正电影院很暗,假装我是一个人去的就好。
  杨肖文为了李以诚的回答而高兴,完全不知道在这个瞬间,李以诚心里转过多少念头,「那烤布蕾跟染发是怎么回事?」
  「敦化那有家咖啡馆的烤布蕾很好吃,上面会有一层脆脆的焦糖,这礼拜一直很想吃,结果每次去每次都卖光。」李以诚想起烤布蕾的香甜,忍不住往肚子吞了口水。
  「染头发是跟我的变态指导打赌输了,只好把头发染成金色。」李以诚恨恨的一口吃下两块粉肝,「那个赌根本是个陷阱,他还装无辜,变态。」
  「是职场暴力?」杨肖文有些惊讶。
  「不是不是,只是一群神经病在斗法,互相恶搞求进步。」我总有一天会讨回来。李以诚在心里补上一句。
  杨肖文笑了两声,才问:「你要怎么染?」
  「我查过,直接买头发用的漂白水把黑色漂掉,再染金色,去发廊至少要三千元以上,买回来自己动手只要五百。」李以诚非常务实的计算。
  「你真是精打细算……」
  「我这叫把损失降到最低!反正都输了,忍一星期就能染回来。」李以诚再度恨恨的吃一大口河粉。
  「要我帮忙吗?不然你后脑勺那里看不到。」杨肖文自告奋勇。
  李以诚再度快速的把脑中才刚播过的关于友情的起飞啊降落啊又播了一边,「好啊,看完电影就回来染。」这与那串内心戏无关,染发需要帮手终究是现实层面的问题。
  周六那天,李以诚如愿的睡到做梦自然醒,吃到烤布蕾,心里的痛被压制得很好,加上杨肖文是个绝佳的电影友,看电影时不说话不乱动、该笑就笑非常投入,让李以诚对这个周末非常满意。
  两人漫步走出美丽华,台北的空气冰冻,摩天轮的灯光映照出地砖干裂的细缝,下个月初就是春节,夜色已经开始有张灯结彩的味道,李以诚陪着杨肖文坐在花圃前抽烟,绚丽灯光让李以诚的视线出现偏差,对焦不清。
  看来还是得去看医生。他叹口气,摇摇头。
  「怎么了?」杨肖文问。
  「没,有点冷。走吧,买咸酥鸡回家染发。」
  他们回到李以诚住处,把咸酥鸡配啤酒吃掉大半包,才开始漂发工程。
  李以诚找条大毛巾围在肩上,拉过椅子坐在客厅,脚下铺满报纸,让杨肖文在他头上刷着漂白剂,心里想着在电影里恍若真实的雪景。
  「刚才的雪景真美。」杨肖文突然说。
  「呵呵,我也正在想那个雪,我没看过下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那个样子。」李以诚只看过合欢山已经落在地上的雪。
  「我也是,我只看过合欢山地上脏脏的雪。」杨肖文说。
  「你在我脑里装窃听器吗?怎么我才想完你就讲出来。」
  杨肖文闷闷的笑,隔了一阵,突然轻声的说:「你这个人很有趣,看来热情好相处,其实骨子里是生人勿近,就在眼前,却很遥远。」
  李以诚没有回答,静静让杨肖文的手指穿过发际。
  「跟水墨画一样,虽然画的笔触很重,但往水里一丢,就整张没了。」杨肖文补上一句。
  「你果然是个飞碟红豆饼。」等杨肖文几乎把漂白剂都刷完,李以诚才说:「你也很有趣,每次都在我看不到你的脸时,才跟我讲这种认真的话。」
  「没办法,你的眼睛好像会把人吃掉,看到就说不出来。」杨肖文坦白回答。
  「我是梅杜莎吗?」李以诚忍不住想翻白眼。
  「应该比她漂亮很多。」杨肖文回答的很快,语带笑意。
  李以诚一言不发低着头,杨肖文自顾自的说下去,「因为太漂亮,所以我很好奇小蓝说的令人惊恐的发泡双凤眼长怎么样,可是等这么久都没看见过……」
  李以诚抬起右脚,拿起脚上的蓝白拖往后面一丢,「哎呀!」杨肖文发出做作的哀嚎声。
  李以诚到浴室洗掉漂白剂,头发的黑色素已经完全褪去,李以诚对镜子照了半天,头发就像被除草剂喷洒过后枯萎的杂草。
  「来吧,上金色!」李以诚回到客厅,原位坐下。
  杨肖文拿过染发剂,在李以诚的头发上慢慢的涂着。
  李以诚心想,现在杨肖文又看不到他的脸,就表示可以做较深入的对话,考虑片刻,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和前任怎么回事?」
  「嗯……就是被甩了。」
  那个嗯的拖长音,拉出李以诚埋在身体底层很深很深的东西,空气里有强大的压抑和寒冷,他觉得身后那个人不停在眨眼,好像随时会有泪,滴落在他的脖子,随着滑入衣襟。
  「我们在一起六年多,」杨肖文默默刷了半瓶的染发剂,才继续说:「他一进大学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我大二,一见钟情,那个人……那个人啊……」杨肖文似乎在考虑如何说下去。
  「那个人?佛地魔吗?」李以诚低着头,闷着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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