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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近代现代)——配菜太咸

时间:2021-06-22 12:43:47  作者:配菜太咸
  李以诚感受着杨肖文手指的温度,睡醒后,麻醉的沉重感又回到四肢上。
  杨肖文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伸手拿过桌上的纸袋,拿出两个烤布蕾,把盖子打开,连着汤匙一起递给李以诚。
  「喔喔喔武大郎你真是个好人!」李以诚高兴的接过,慢慢在狭窄的病床上侧身躺着。
  「来探病还发我好人卡,你也太狠了。」杨肖文揽过李以诚,扶着让他坐起来,顺势在他脸侧亲了一下:「怎么?很累?」
  「应该是麻醉的关系,身体很重,使不上力。」李以诚说:「不过有吃烤布蕾的力气。」话还没说完已经挖了一大匙吞下去,两三下就吃完一个。
  「早知道多买几个给你,让你吃到吐。」
  「我吐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李以诚舔着汤匙,「给我张卫生纸,右手沾到了。」
  「说的也是,到时伺候你的还不是我,还得一大早出门帮你买培根蛋土司。」杨肖文抽出一张卫生纸,抓起李以诚的右手,仔细的擦拭。
  李以诚呆住了,不是因为杨肖文亲昵的举动和话里的意味,而是邱天站在门口,无声的看着,他在邱天脸上看到了九年来从没见过的冰冷,他知道那是怒气,真正的怒气。我要被杀了,他想。我真的要被杀了。
  杨肖文擦完李以诚的手,才抬起头看到邱天,邱天的脸上早已变回平常没心没肺的笑脸,拎起两个鸡腿便当对杨肖文说:「不知道你要来,只买了两个便当。」
  「没关系,等下回去再吃。」杨肖文收拾空的烤布蕾盒子,把位子让给邱天,自己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在较远的地方。
  李以诚看着邱天微笑的帮他拆便当,递筷子,把他不吃的菜都夹到自己的便当里,但他知道邱天在生气。他看看杨肖文的体格,虽然不差,但邱天动手打人的话,两个杨肖文都挡不住。
  邱天神色自若的和杨肖文闲聊着,李以诚偶尔小心的插一两句话,八点多护士进房喂药,医生开了轻量的安眠药,吃完没多久,睡意很快的涌上,他心里一阵高兴,可以名正言顺赶人。
  「我想睡了,你们先回去吧。」李以诚宣布退朝般的把手一挥。
  杨肖文站起身来,邱天却说:「我有事跟『我家』小诚聊一下,你先走吧。」杨肖文笑着说了声再见,推门离开,病房瞬间陷入沉默。
  邱天看着李以诚仅剩的单凤右眼,「说。」一个字,语气冰冷。
  「啊……啊就有天你们不在,他来家里喝酒,啊然后就……」
  「做了?」
  「嗯。」李以诚在那个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那么,李先生,可以说明一下你在干什么吗?」
  「我……就是天气太冷闲着也是闲着就互相取暖打发时间,我对他没那个意思。」李以诚说。他们只是因为同病相怜才牵动着彼此往对方靠近。
  「这跟你有没有那个意思没关系,你自己都还在疗伤,他拿你当救生圈、你拿他当救生圈,你以为你们是平等的吗?别傻了!你最后被他拖下水都不会晓得,他会等你烂在水里再自己浮起来。」邱天暴怒,语气里的阴沉和狠绝是李以诚从没见过的可怕。
  「当初我觉得他不会对你出手,你这人说穿了很无聊,而且你性子冷,照理说也不会去搭理他,所以才没跟你说这些,总之……」邱天深呼吸一口气,「我警告过你我不想围观……」
  「我对他真的没那个意思,」李以诚无力的拉棉被,「我只是觉得他相处起来不讨厌,而且很会照顾人……」
  「亲爱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邱天叹口气,好言好语的说:「如果你们互相喜欢就好好交往,你跟男的女的我都不会管,只要你不出家我都开心,可是现在他摆明在利用你来摆脱失恋,你是个正常人跟他玩玩就算了,可是你不是啊!你是个神经病,你是个白痴,你痛都还没好,就想再来一次?
  「我只说这么一次,以后不会再劝你,你要玩的话我不阻止你,只是以后不要来找我哭。」邱天狠狠下了最后的警告。
  李以诚低着头,「我真的没有要跟他玩……」
  邱天不再和李以诚说话,起身离开,临走前又转头吩咐:「我等下买猪脚面线放在冰箱,你明天早上回家就先热来吃,听到没有!」
  李以诚「嗯」一声:「听到了啦。」
  李以诚睡了一下,晚上十点多又醒过来,温度极低,世界安静,听得见风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好像做了一个来不及悲伤就忘记的梦,房里都是药水的味道,他将杨肖文握过的右手举到眼前,仔细看了许久,想着杨肖文擦拭时的细腻动作和温柔神情,而掌心里手纹复杂。
  杨肖文的温柔像砂纸,在兵马俑身上慢慢磨啊磨。
  他和杨肖文的差别在于:他想等到止痛后才再爱,杨肖文却想用新的爱来止痛。杨肖文要的,他给的起吗?杨肖文想给的,他收的下吗?就像愣在门槛上不知该不该抽身的尴尬,他连跨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李以诚再度被实习医生叫醒,交待些注意事项,中午前就结帐离开医院回到住处,他乖乖的把冰箱里的猪脚面线取出弄热,平时看起来是他压制着邱天,其实邱天才是真正撑起他们友情的人。命运终究待我不薄,他想,所以别惹邱天生气。
  吃完面线,李以诚只能发呆,他不能做任何需要用眼的事,最后他开始扫地、拖地、洗碗,然后瘫在沙发上听音乐。
  下午三点多,邱天打电话来,李以诚得救似的想多讲两句,结果邱天干净利落的丢下一句:「晚上我买火锅料在家里煮,你别贴着纱布乱跑出去吓人。」就挂了电话。
  李以诚心里知道,邱天还在生气,没多久电话又响起,这次是杨肖文。
  「在家了?晚上吃饭?」
  「我刚跟邱天约好在家煮火锅,一起过来吃?」
  「别吧,我以后不敢去你们家了,昨天小桐打给我,说邱天要他转告我,叫我离你远一点,他说从没看过邱天那个样子,好像随时会拿刀来杀我。」杨肖文苦笑,「他知道了?」
  「嗯。」李以诚心想,我也觉得我会被他杀掉。
  杨肖文停了一下,「他是担心我把你拐跑,还是担心我不把你拐跑?」
  「他只是担心我出家。」李以诚不做正面回应。
  杨肖文在电话那头呵呵的笑起来。
  「反正明天周五他们会自动消失,晚上我载你去吃饭。」
  李以诚挂了电话后把自己埋在沙发里。
  周五晚上,李以诚拿掉眼上的纱布,左眼有点红肿,名符其实的发泡双凤眼。杨肖文看到后就趴在摩托车的龙头上,笑得直不起身。
  「你要不要去吃饭啊?」李以诚恨恨的咬牙。
  最后他戴着全罩式的安全帽坐在后座,揽着杨肖文的腰,听着前座安全帽里传出的笑声扬长过整座高架桥。
  杨肖文带着李以诚去吃意大利面,开在学区附近的小巷里,只有四张小桌子。
  「你想吃奶油培根面。」杨肖文说,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你要吃青酱面。」李以诚也肯定的说。杨肖文笑着点了奶油培根面跟青酱面。
  「你喜欢吃甜的、奶味重的、还有培根,」杨肖文低声的说:「每次早上都说要吃培根蛋土司。」
  李以诚给杨肖文「一个」白眼。
  「为什么猜我吃青酱面?」杨肖文又问。
  「你喜欢九层塔,青酱里的味道很接近。」李以诚说完,杨肖文突然捉过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又放掉。
  「走,带你去看夜景。」吃完面,杨肖文说:「就在这附近,让眼睛看点漂亮的才好得快。」
  杨肖文骑车载着李以诚,在巷子里左弯右绕,最后停在一条阴暗的巷子,巷子尽头是一道水泥墙,墙的另一头传来巨大车流声,旁边有个天桥,杨肖文在前头领路,拉着李以诚走上天桥。
  宽广的夜景瞬间在李以诚眼前铺展开,天桥下是快速道路,白色跟红色的车灯连接成两道彩带,天桥的另一端是河滨公园,微弱的路灯隐约照出河的轮廓,更远处则是浮在红尘里的万家灯火。
  李以诚靠在天桥的栏杆边呆呆看着,灯火辉煌刺痛他的眼,杨肖文走近他身边,点起烟,烟头也成为黑暗里漂浮的亮点。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杨肖文说。
  他们看着远方的灯火,过了半根烟的时间,杨肖文才开口:「小诚,跟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什么叫在一起?」李以诚看着杨肖文抽烟的侧脸,平静的问。
  在一起是什么?电话问候、吃饭、看电影、上床,不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事?你还想要什么?爱吗?李以诚的心揪紧了一秒,长得如同世界末日般的一秒。
  即使爱这个字被说到又浮滥又矫情又虚伪,你还是想要爱吗?
  杨肖文默默抽完剩的半根烟,没有回答。
  「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跟我在一起的吗?」李以诚转头看着桥下的光河,平静的发问。
  车灯映照在他们脸上,而杨肖文始终只看着远方,一句话都不说。
  你连我的脸都不敢看。李以诚忍不住想笑。
  杨肖文把手撑在栏杆上,二月的寒风把大衣吹的烈烈作响,隔了许久,杨肖文才转过身来,看着李以诚的眼睛,「我喜欢你。」
  李以诚笑着回答,「我知道,我也喜欢你。」但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和我在一起,你只是因为痛,至今还在你身体里蔓生的痛,痛伴随着伤,伤又尾随着对爱的索求,你只是需要有人爱你,是谁都可以。
  做爱是一回事,谈恋爱是另一回事,即使对象是同一人,他不是做个爱就把自己全部丢进去的傻子。
  「我眼睛痛,回去吧。」李以诚把眼睛闭起来,朝杨肖文伸出手,杨肖文握住他的手,小心扶着他下楼梯,帮他戴上安全帽时轻轻吻他。
  车子再度行过高架桥时,邱天说过的话在李以诚心里响起极大的回音,然后回归平静,像大楼被炸毁后的尘烟散飞的万籁俱寂。
  「你最后被他拖下水都不会晓得,他会等你烂在水里再自己浮起来。」
  他们回到李以诚住处,也许是吹到风的缘故,李以诚的左眼严重发红流泪,杨肖文慌张的帮他上药换纱布。
  「邱天不会真的杀了你。」李以诚看杨肖文急的乱窜,忍不住挖苦的说。
  「那个人,很难讲。」
  杨肖文不让李以诚上网、看电视、看书,于是他们盖着棉被聊天,聊过去一个多月来从不曾触及的事。
  杨肖文说大二那年如何被佛地魔的善良和纯净吸引,说佛地魔如何以真爱之名否定过去六年,说佛地魔跟随真爱不惜抛弃一切离开台湾。
  李以诚说他薄如纸的俗缘,他对事物的分薄缘悭,他和女友的相遇分离,他告诉杨肖文,他只是一座兵马俑。
  「你是世界遗产吔。」杨肖文很开心,抱着他做了整晚的爱。
  清晨时分,李以诚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他仔细看着杨肖文熟睡的脸,然后起身连上彩虹梦,停在进站画面许久,最后往后靠着椅背,拾起头望着天花板发呆,他余下的痛混合恐惧和闪躲,在夜里反复发酵,最终成长为巨大的兽,将他推回废墟里。
  「不可以这样,」李以诚对自己说:「再来一次我一定会死。」
 
 
第6章 「天早灰蓝,想告别,偏未晚。」
  雨季悠长
  周一时,李以诚的左眼已看不出异常,他将心中所有的复杂掩盖好,和邱天一起搭上客运,若无其事的回到台中。
  邱天再也不曾问过他和杨肖文之间的事,但他知道邱天已做好准备,等待他再度碎掉的那天。
  虽然最初发生关系时,李以诚想过事情有可能会如此发展,毕竟他们都对彼此抱持着好感,也许在他看到杨肖文穿着那件T恤时,也许在杨肖文透过BF昏暗灯光看到他的单凤眼时,就产生纯粹的好感,只是事到临头却仍是措手不及。
  他们之间的讨跟给已经变质,他不肯给杨肖文要的,杨肖文给不了他要的,他不知道这个局会怎么走。
  也许突然就世界末日了,那么爱与不爱的患得患失,就会在时间的流里逝去。他们的距离因寂寞而接近,他们的孤独因接近而扩大,李以诚心底,却只剩下对世界末日的单纯想像。
  世界末日没有来,但年来了,除夕时杨肖文从山上打来拜年电话,天空很漂亮,云长得很文艺,当时李以诚正忙着备菜。初一时杨肖文打来说昨天到天亮才睡,因为窗外的路灯太刺眼,当时李以诚正陪父亲接待叔叔伯伯。初二时杨肖文打来说去了海边,整片天空灰扑扑的,当时李以诚正陪着母亲回娘家。
  初三时,杨肖文打电话来说隔壁阿姨送了瓶小米酒,他会带回台北喝,李以诚笑着说我今天终于悠闲了,接着就听到中央山脉另一端传来的开心低笑声。
  杨肖文准备明天就回台北,等着初五以后开工,李以诚的年假却一路放到初八。
  「你忍心丢下小米酒孤零零的在台北等你来临幸吗?」杨肖文在电话里哀嚎,「初六就来台北吧,好不好?」
  初六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李以诚没有拒绝,反正世界末日随时会来,没什么好怕。
  初六那天,李以诚在中午时回到台北,整个城市被粉红色心型气球和昂贵的玫瑰淹没,还没到住处,杨肖文就打来电话:「晚上我们出门毒害那些可怕的异性恋情侣。」
  这不就跟我毒害同性恋一样。李以诚心想,这只是一种愚蠢的意淫,根本没用,最后反过来被同性恋毒害,还被站长缠上。
  李以诚想着这些因果关系,最后把矛头指向邱天,一切都是邱天的错,都是高中时邱天主动贴上来和他做朋友,他才会在数年后认识杨肖文,如果他摔碎,都是邱天的错。李以诚心中有着撇清责任的高兴。
  晚上应李以诚要求,他们去夜市吃米粉汤配上黑白切,台中什么都好,就是缺少米粉汤。
  「也许有,只是没找到,我上台北才知道有这东西,」李以诚边吃边说:「一试成主顾。」说完顺手把黑白切上的姜丝都夹到自己碗里。
  「我们去看夜景,」离开夜市时李以诚提议:「上次我只看到『一眼』。」
  杨肖文听了闷闷的笑,载着李以诚又在巷子里绕半天。
  「这巷子太复杂了,你画个地图给我,以后我可以自己来。」李以诚在后座贴着杨肖文的耳朵说。
  「好,但你不能带别人来。」
  「嗯,我不带人来看夜景,你不带人去吃面摊。」两人伸出小指打了勾。
  他们拉着手走上天桥,当李以诚看见杨肖文背对着万千红尘的灯火对他微笑时,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窒息的疼痛,眼泪几乎要从眼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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