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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城(近代现代)——配菜太咸

时间:2021-06-22 12:43:47  作者:配菜太咸
  杨肖文清清喉咙,喝了几口红酒,深深吸一口气,缓缓把诗念出来。
  「三小磨斯无处淫,亲声问候你娘亲,十年一觉彩虹梦,只盼同志向前行。」
  「……」
  「姐姐是理工科的,你别要求太多。」杨肖文对着无言的李以诚干笑,「前两句讲创站原因,不用解释了,后两句讲愿景。姐姐一开始就决定站只架十年,开站时就选好关站的日子,明年的六月二十七日,石墙运动那天。她说如果十年后梦已经实现,还留着梦做什么,如果梦不能实现,留着也没用。」
  「你觉得梦实现了吗?」李以诚轻声的问。越跟杨肖文靠近,他越觉得自己面目模糊,除了工作,他没有别的嗜好,对人不主动、对事没热情,大学也只是因为学长要求他帮忙,并不是真的想为哪个族群尽心力。
  「正在实现中,仍需努力,」杨肖文的语气有点感伤,「我们几个站长在讨论募款把站接过来做,过完年姐姐跟竹马哥哥会请喝春酒,到时再讨论,明年关站聚会一起来吧,有空顺便帮忙想个新站名。」
  「……我的彩虹不是梦。」李以诚脑袋里灌满红酒,剩下的脑细胞不多。
  「小诚贤弟,你也是理工科毕业的吧。」杨肖文挖苦的说。李以诚听了大笑。
  杨肖文转头看着笑到摊平在沙发上的李以诚,突然倾身吻了他,轻轻的,像个疲惫的灵魂无意抚过。
  李以诚看着杨肖文,想了一下,「有酒味。」他说。
  「你真是个怪人,」杨肖文笑出声,「你应该要打我一拳或是把我推开才对。」
  「又不是没被男的亲过。」李以诚连初吻都是同志游行完,在庆功时被学长以感谢之名夺走的,「我知道你只是需要个体温。」李以诚依然躺在沙发上,双眼温和晶亮的看着杨肖文。
  「嗯。」杨肖文把酒杯里剩的红酒一口气喝掉,「你今天没听Billie Holiday。」
  「她会让人变得太脆弱。」李以诚说。他知道这个吻,只是因为角度刚好,时间刚好,气氛刚好,不带任何情欲或暧昧,杨肖文也知道李以诚知道,如同以往两人心意相通,他们静静享受着沉默的夜色,静谧安详。
  杨肖文把头抵在李以诚的手臂上,两人静静的听着Chet Baker唱完两首歌。
  然后杨肖文再度倾身吻了李以诚,从似有若无的试探慢慢加重为炽热的掠夺,直到李以诚喘不过气,才转开脸,把头倚在杨肖文的肩膀上调整呼吸,杨肖文用手背轻轻抚着李以诚露出的脖子,两人静静靠着,没有人开口,空气中有李以诚沐浴过后的淡淡清香。
  Chet Baker唱到尽头,又从头开始唱起,李以诚把头离开杨肖文的肩膀,坐起身子,低着头进入自己的思绪。杨肖文起身移坐到沙发,挨着李以诚坐下,伸手拉过他捉着毛毯的右手。
  李以诚抬起头来,把头往后枕在沙发椅背上,侧头看着杨肖文,忽然笑着说:「你这个人啊……」得寸进尺。
  杨肖文也侧过头去,轻轻吻着李以诚的眼睛,低低的说:「得寸进尺是吧。」
  李以诚觉得眼皮一阵痒,呵呵的笑出声来,杨肖文连同毛毯一起环住李以诚,深深的吻着他,再沿着脸颊吻到颈侧。
  「让我想一下。」李以诚突然开口。
  杨肖文停下动作,把头埋在李以诚的颈侧,闷闷的说:「嗯,你没打我就很好了。」
  「不会,我知道的。」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夜情邀约,李以诚虽然不讨厌杨肖文,也没什么心理障碍,但要真的跨出那一步,他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我是这世上唯一的异性恋了,却在考虑要不要跟同性上床,而且几个小时前,我才跟邱天保证不会有事。李以诚心里有种风萧萧兮的荒谬感,他想起同事帮他排的星盘,「天秤座,性格矛盾,优柔寡断。」言犹在耳,现在只剩一阵心惊,八个字就将他心中千般情绪说尽。
  他学着杨肖文把酒杯里剩的红酒一口气喝掉,酒是很好的代罪羔羊,钝化的知觉可以消磨掉他的判断力,让他顺从身体的感觉,杨肖文依然环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颈侧轻轻的呼吸,碎碎的亲吻着,他让酒精在血管里漫延,然后伸手回抱,用下巴蹭了蹭杨肖文的发梢。
  「嗯。」李以诚只轻轻说了一个字,就不再说话。
  杨肖文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扎人的光芒,对上李以诚的波澜不惊,让杨肖文忍不住笑了一声。李以诚拉着杨肖文的手站起来,往自己房间带去,动作行云流水,不急不躁。
  这是杨肖文第一次进到李以诚房间,即使处在情欲高涨的状态,房间内的布置依然吸引了杨肖文的注意力,四面墙颜色各不相同,深蓝色的那面墙贴满各式图片和纸张,有的是海报,有的是传单,而北极特快车的票根,贴在从杂志剪下的电影广告上面。
  李以诚也不说话,静静站在杨肖文身边,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秒,杨肖文才转过头看着李以诚说:「这面墙才是你吧。」李以诚耸耸肩,任杨肖文将他拉上床。
  李以诚听到百骸泛响的声音,这是人体追寻欲望的本能,在汗水和亲吻之间交错的,只有欲望,寒夜里相互取暖也交换不了多少温度,他一度因为疼痛而落泪,又随即在欢愉里轻笑。
  杨肖文引导着一切,贴心的善后,却没问过他是不是第一次和同性上床,他也没有提起,这是他的自主意识,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杨肖文没必要概括承受。
  清晨李以诚醒来时,杨肖文正站在蓝色墙面前仔细端详上面张贴的每一张图片,他安静的看着杨肖文的背影,直到杨肖文看完图片,走回床边时,才发觉他醒了。
  「你再睡一下,我先回去洗个澡,买点东西过来给你吃。」杨肖文用手抚摸过李以诚的发际。
  「嗯,钥匙在铁门旁边的柜子上,我要吃培根蛋土司。」李以诚含糊的说,眼睛闭上又准备睡去,恍惚中听到铁门关上的声音,连着带走些温度。不能让邱天知道,会被杀,这是他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
  那个周六,他们在李以诚的住处窝了一下午,李以诚躺卧在床上看着南极的旅游纪实书,杨肖文偶尔看着那面蓝色的墙,偶尔用李以诚的电脑上网处理彩虹梦的站务,偶尔起身伺候李以诚茶水。最后从李以诚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倚在床边认真读着。
  「看什么这么入迷?」李以诚从书里回过神,抬腿轻踢了杨肖文。
  「卜洛克,你竟然也有他的全套。」杨肖文头也不抬的说。
  「他今年书展会来。」
  「他今年书展会来。」
  两人同声说完,李以诚突然迅速扑向杨肖文,伸手在杨肖文额头打了一下,结果扯动伤,「唉」的一声跌在杨肖文身上。
  「你信这个啊?」杨肖文啼笑皆非,扶起李以诚,半搂半抱的环着他,「到时一起去吧。」
  李以诚「嗯」一声算是答应。两人靠在床上聊着房间内的色彩缤纷,「你这人跟这个房间一样,只站在门外,绝对看不出门里有这么多颜色。」杨肖文转着头在房间内四面张望,「只是大部份人在门外就被冷死了。」
  「你不是活得挺好。」李以诚不以为然。
  「我衣服厚。」杨肖文毫不知耻的说。脸皮也很厚,李以诚在心里补上一句。
  到了晚上,李以诚再度让杨肖文帮他染发,一回生二回熟,杨肖文这次的染发技术有明显的进步,一边熟练的刷着染剂,一边跟李以诚说起花莲的老家部落。
  「你是原住民?难怪轮廓比较深。」李以诚有些讶异。
  「只有四分之一,我阿嬷,看不太出来吧?」杨肖文说,「我阿嬷在山上有一块地,我爸他们在城市住了几十年,退休后就决定去山上种菜,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风景很好。」
  「阿嬷什么族的?」
  「原本是泰雅,去年变成太鲁阁族。」
  「还可以这样变喔?」
  「说来复杂……」
  李以诚就在这复杂的部落故事中迎回他的黑发。
  那个晚上,杨肖文依然留宿在李以诚的住处,并从身后静静揽住李以诚,在寒冬里贡献一丝温度。
  隔天是周日,两人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吃完早餐,杨肖文就离开了,李以诚淡淡的说声再见,没有问杨肖文去哪,杨肖文也没有说。
  褪去欲望,两人就只是普通的朋友,进退之间也都保持着如同以往的距离,事实上在李以诚心中,杨肖文是「生人以上,朋友未满」,杨肖文也明白这点,所以对李以诚的一切不过度探究。
  杨肖文主动伸出手讨要,李以诚愿意给多少,杨肖文便收下多少。
  当晚,李以诚连上彩虹梦,在使用者名单看到一个发着银白色亮光的ID,BigFive。那天NoNight没有张贴任何文章,却在离站时才会看到的酸甜苦辣留言板留下三个字:穿堂风。
  而隔壁巷子的武大郎站长,在离站时对这三个字沉思许久。
  注/MOTSS板:英文「Members of the same sex」的缩写,意为同性别的成员,表示同性恋关系或同性恋伴侣。
 
 
第5章 「走,带你去看夜景。」
  灯火辉煌
  之后的日子,他们保持不咸不淡的相处方式,依然是杨肖文主动打电话来闲话家常,早上几点起床、中午吃什么、工作上遇到什么倒楣事,有时约李以诚吃饭、看电影、逛街、去BF喝酒、逛超市买杂物、上床,偶尔杨肖文会到他们家,四人一如以往聊天,邱天始终不曾察觉,偶尔杨肖文会消失几天,李以诚也从不过问。
  他像个局外人静静站在一旁,当杨肖文主动走到他面前伸手讨要,他才决定能给什么。
  偶尔李以诚会到杨肖文的住处,杨家父母搬到花莲后,台北的房子剩下杨肖文一个人,他第一次去时颇受惊吓,整间屋子只有普通单调的组合家具和苍白的墙面。
  「我以为你会住在有深褐色家具和原木地板的地方,」李以诚满脸不可思议,「光站在这里都会乏味死。」他无法忍受全白的东西,全白的房间像是会吞噬他。
  「你不是活得挺好。」杨肖文拿他说过的话还他。
  「我心中自有万千风景。」
  后来李以诚送杨肖文一幅油画,上面有无数色彩鲜艳的方块堆叠,或远或近形成奇特的空间感,这是李以诚大学毕业展的作品之一,如果他不得不在全白的房间进行性关系,那至少要加点颜色。
  「性关系」是李以诚为做爱下的注脚,各种日常关系连接着他和杨肖文,这只是其中一种关系。他们是火锅友、电影友、散步友,现在还是炮友,而且杨肖文是个好炮友。
  跟杨肖文的性关系像敲开一扇李以诚观望许久的门,他从大学开始,就在门的四周来去,却从没有打开门的念头,现在杨肖文将他推进门里,他兴奋好奇的站在门边张望,忍不住想要更往门里走。
  杨肖文就像藤蔓,悄悄的进驻李以诚的生活里,秘密生根发芽,于是李以诚右手遮挡着邱天的告诫,左手贪图着杨肖文的温柔,将自己置于小心翼翼的平衡里。
  李以诚仍然会在痛猛烈爆发时连上彩虹梦,不同于初期对生命的痛恨绝望,或是中期的婉转哀伤,他的文字里开始出现莫名的抗拒和否定,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杨肖文从不问他文章的事,也不在站上传讯给他,他们在彩虹梦唯一的互动就是那道只有他们能看见的银白色亮光。
  和站长上床其实没任何好处。有次李以诚在心里腹诽。他连隐身权限都没有开给我。
  一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傍晚的天色很快暗去,杨肖文约了李以诚看电影,《天下无贼》,那年的春节贺岁片。「我爱刘德华。」杨肖文说。电影里的无限风光和藏式庙宇让他们忍不住连声赞叹。
  「严肃点儿,不许笑,这会儿打劫呢!」当晚两人缠绵时,杨肖文对着轻笑的李以诚说。
  「你这个强盗没半点技术成份。」李以诚回敬一句台词。后来杨肖文花了整个晚上让李以诚知道什么是技术成份。
  三天后,李以诚开始放年假,当天下午就到医院办住院,实习医生带着他做术前检查,五点多左右检查结束,他到附近餐厅和邱天吃晚餐,约好明天邱天到院陪床的时间。
  这几天,杨肖文只来过一个电话,说年节前工作多,要忙到周末,李以诚也没有告诉杨肖文开刀的事。当晚李以诚遵照护士吩咐,在十点前回到病房入睡,却在睡梦中接到杨肖文的电话。
  「明天有个空档,一起吃个饭?」杨肖文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疲惫。
  「明天不行,我后天才出院。」李以诚意识不清,含糊的说。
  「什么叫后天才出院?」电话那端杨肖文的声音突然变大,李以诚一下醒了过来。
  「我明天开刀,小手术。」李以诚大约解释了情况,「这跟去诊所打针吃药一样,我连我爸妈都没说。」
  杨肖文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那你现在在哪?」
  「在医院,今天下午先住院做术前检查。」李以诚感觉到巨大的惶恐,他不喜欢这种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难以控制的感觉。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杨肖文沉默了两口烟的时间,才开口说:「我不想只做穿堂风。」
  李以诚脑里一阵空白,不敢说话。
  「几点的刀?我去陪你。」等不到李以诚的回应,杨肖文自己下决定。
  「不用啦,天天会来陪我。」
  「让我去陪你。」杨肖文换上哀求而温柔的语气,就像无数夜晚他在李以诚耳边的低语。
  「不要请假,那真的是小手术,对日常行动根本没影响。」李以诚最后说:「下班后再来吧。」
  挂掉电话,李以诚在过硬的病床上辗转反侧无法睡去,怀着伤在台北随波逐流的生活,早已耗尽元气,杨肖文又能对他期待什么。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七点,李以诚就被实习医生叫醒,开始一轮新的术前检查,八点邱天到病房,八点半李以诚被推进手术房,他选择全身麻醉,要清醒着看医生对他的眼睛这样那样,他承受不住。
  醒来时,他已经被推回病房,左眼有一层厚厚的纱布,麻醉感尚未褪去,全身沉重无力。
  「嗨,亲爱的。」邱天用手在李以诚的右眼前摇晃。
  李以诚看着邱天,说:「我要吃培根蛋土司跟温奶茶。」
  昨晚没睡好加上麻醉未退,李以诚醒醒睡睡的到了中午,虽然身体仍感沉重,但活动能力回复正常,吃过午饭后,他把邱天赶去逛街,然后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把心中所有的爱恨都翻出来细细回味,直到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他睁眼就看见杨肖文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入神看着书。
  「喂。」李以诚沙哑的喊出声。
  杨肖文迅速的起身走过来,「醒了?还好吗?」杨肖文凝视着李以诚,轻轻摸了他左脸没被纱布盖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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