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凉仅仅是出了门就不动了,因为即便隔着十数米,他也能确定梁川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把那个夜灯举在眼前,像逗狗一样地逗梁川:“你的东西,过来拿。”
梁川睁圆眼珠子,好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花了自己不少时间送给夏泽的礼物怎么就到了安凉手里。
当时他怕夏泽一个人在外面住着怕黑,紧赶慢赶,做了两天半才费力做好,还担心到了夏泽面前,会因为做这个夜灯落下功课而被夏泽责怪,所以两边都不愿意放手,一做完兼职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和那些久违的高中功课斗争,斗争完才揉揉眼睛开始赶制这个夜灯。
明明亲手放在夏泽床边的,怎么就到了安凉手上?
他突然觉得好饿,原来自己一天都没吃饭了,头昏眼花的感觉一下子就冲上大脑,被酒精麻痹了太久的神经似乎才活过来。
也没完全活过来,他撑着半醉半醒的身体步态蹒跚走向安凉,走向安凉手里的夜灯,走着走着,夜灯在视线范围里逐渐上升,他只看到安凉的一双脚。原来是他摔倒了。
他试着想要爬起来,地板滑得跟失去摩擦力一样,他听见自己膝盖“怦、怦、怦”撞了地板不知道多少下,撞得他都感觉到疼了,他意识到,自己这是起不来了。
梁川放弃了,他保持着一个介于趴和跪在地板上之间的动作凝固在安凉面前,大脑是一片混沌。
那个小小的球形夜灯“咚咚咚”地滚到自己眼前,后面跟着安凉悠闲踱步过来的一双脚。
他伸手去捡,还没够到那个灯,安凉左脚一提,踩了上去。
梁川没能看清那颗夜灯最后一眼,耳边“喀嚓”一声,夜灯被踩成一堆碎片。
他张嘴,想喊出一声什么,没有力气,也忘了自己要喊什么,好像喊什么都没用了。
他在那一刹忘记了很多东西,也只有一刹,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忘了。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喂,夏泽啊。”
哦,对了,叫夏泽。
安凉轻轻按下扩音器。
“灯罩我拿到这里来了。”他说,“给他好好看过了。刚刚一不小心摔碎了,你不会介意吧?”
我在脑子里把话过一遍,心想看来安凉已经拿着夜灯去看过了苒苒。梁川那个还好好放在包里,这个临时照做的摔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做工粗糙,见不得人。
这时醍醐灌顶般想起自己睡前忘了什么事。梁川给我的夜灯因为我走得急,没有带回家来,现在还放在建筑楼,不过醒了以后再去拿也不迟。
于是我说:
“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摔了就摔了吧。”
第29章
我是被电视声吵醒的。
大概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遥控器,此时屏幕里的主持人正用字正腔圆的播音语调说着昨天有冷空气过境,川城遇到一波强降温,今晚的气温将会达到最低。
我没听完,一把将电视关掉,心里无比烦躁,后脑勺像裹着棉花的棒槌在打一样,突突突地跳痛,两边太阳穴涨得发昏,又烫又疼。
再看一眼窗外,果然灰蒙蒙的, 厨房窗户没关,阴风有一声没一声地号哭着,我右眼皮突然跳了两下,心里被这个天气压得十分沉闷。
梁川还没回来,我试着拨了一个电话,无人接听,再看时间,下午六点,按道理应该回家了。
我有些呆滞地坐在床上,重重呼了两口气,感觉人中发热,大脑迟钝得无法思索,本应该担心梁川出事,但因为连着两个周的奔波后又硬熬着通了一个宵导致的这场发烧,使我无论如何也集中不起精力。
下床出门前我捏着拳头锤几下脑袋,想着赶到建筑楼把包拿回来要紧。也没打车,觉得坐车闷得慌。又发着烧,贪凉快,干脆沿着江边大桥走了半个小时,江风吹得人清醒了些,只是眼睛和呼吸更烫了。
走到建筑楼用了一个多小时,我出了一身汗,到教室后连开灯的力气都没有。就着将暗不暗的天色走到座位,发现包不见了。刚风干的后背吓得又出了一身冷汗。
包里只有两样东西,电脑和夜灯。
建筑楼以前不是没出过电脑被偷的事,但听说三四年也就一两桩,胆子大的借着楼里不安监控,可能会在中庭没人的时候偷鸡摸狗,昨晚我把电脑放在教室,觉得偷东西的再胆大包天也不敢猖狂到这个地步。没想到还真有这么肆无忌惮的。
我坐在位置上大脑放空,昏沉天色催得我困意不绝,无助之下坐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直接一个倒头趴在课桌上睡了。
下场当然是被冷风吹醒。
天黑如墨,我打开手机,一个未接来电也没有。
在教室眯了两个小时以后身体不适感加重了,我还是想回去看一眼梁川有没有到家,等看到他以后再去医院也不迟。憋一口气撑着起身,我抬头看了一眼苍茫夜色,决定走回家去。
一走走到十一点半,期间我给梁川打了三个电话,无一例外不是没人接听。我发消息给他,开玩笑说:“宝宝你要是再不接电话,我都不知道是去警察局报警说弟弟丢了,还是去小区失物招领说小狗丢了。”
不出意料地没有任何回复。
空气阴冷得紧,我出门只套了一件短袖,此时两臂都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进了公寓大门倒是稍微暖和那么一些,这个时间点几乎没人出门,我一个人等在电梯门口,安静看着红色的楼层数逐渐下降,耳边只有呼呼风吼和电梯运行的机械声,背后是消防楼道。
眼看着电梯马上到了一楼,“叮”的一声,我正要跨步进去,身后不知哪里来了一股极大极快的力量把我扯进消防楼道按在墙上,我还没张嘴呼救就被捂住下半张脸,看清黑暗中来人那副半明半暗的面孔时心绪一下安定住了。
是梁川。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帽子套在头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烟酒混杂味,楼道外晕进来的光勉强照亮他一边眉眼,里面是说不出的颓废与死气。
看我镇定下来,他把手拿开,整个人倾身倒下靠在我身上,额头抵住我旁边的墙壁一言不发。
我拿耳朵去蹭蹭他的侧脸,小声问道:“去哪儿了?”
他不说话,抬手把楼道大门轰然关上,维持着这个姿势把我整个人禁锢在他和墙壁之间。我的视力短暂陷入两秒的失明,不远处的逃生出口指示牌的幽幽绿光渐渐清晰起来,看不清范围的逼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他的呼吸声。
梁川沙哑得宛如被钝刀割过的嗓子沉缓出声:“灯呢?”
“什么?”
“家里的灯不见了。”他在我耳边说,“夏泽,你把我的灯放哪里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前脚我才在建筑楼发现灯被盗走了,后脚就遇到梁川问我,这可怎么办。
“梁川……”我有些忐忑地把他扶正,不太敢直视他若隐若现的面孔,低着眼睛舔了舔唇,压着身体一阵阵胀痛的难受道:“灯……我不小心……搞丢了。”
他好像早料到我会这么说,神色间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我跟前凝视着我,看得我心里已经有些发毛的时候,梁川很突兀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听来有些森然:“算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丢了就丢了吧。”
我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听进耳朵里还没咂出味儿来,梁川又一抬手直接把消防楼道的大门反锁住,紧接着我被他抓着肩膀转了个身,往墙壁一掼,不由得侧脸贴在墙上,这样倒是让不断发烫的双颊和太阳穴索取到一丝凉意,但这个姿势实在很受束缚,或者说我就是在被梁川抓住双腕放在背后束缚住了,只能拿余光去看身后的他。
我不知所措道:“梁川,怎……”
话还没说完,我的T恤被他推上腰间,又卷到了腋下,上半身几乎赤裸地贴在墙上,即便额头不住地发烫,但还是被墙壁冷得一个激灵。
梁川伸手抚上我的胸前,又向下游走,摸遍我的腰腹之后往裤腰上的纽扣探去。
我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虚无的黑暗,明白了他要在这个楼道里干什么。
刚刚一通折腾过后我的嗓子开始干得发疼,连吞咽口水都会抵得咽喉肿痛多了一分。
不管是身体状况还是心理防线都绝不允许我在这里做这种事情。
“梁川,不要……”我开始试图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从涩痛的嗓子里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不要在这儿……”
我的挣扎对此时情绪激湍的梁川而言简直是蚍蜉撼树,他不知在哪里准备好一张丝巾,把我的双手举过头顶绑在一起,打了个死结。然后掐住我的后颈按在墙上,另一只手轻车熟路解开我的裤子扯了下去。
我头疼得快要炸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祈求他:“梁川……我不舒服……我们回去做……别在这儿……”
他只字未应,撒气似的用额头抵住我的后颈,空出手来拿虎口钳住我的后腰,使我固定贴在墙上无法挣扎。
梁川的声音冷冷从我颈后传来:“一会儿你就舒服了。”
他环抱住我,下身抵在我的身后,阴茎前端吐出的腺液打湿了我的后穴,一下一下揳进我的身体,老练地找准那个地方碾压过去。
本身就体温过高的我三两下被弄得起了反应,下面随着梁川的进进出出被迫和粗糙的墙壁摩擦起来,带着细微磨砂质感的白墙刮擦过铃口后被打湿出一小片水渍,我心里害怕干了之后依旧无法消除,撅下身向后挺送想离墙壁远点。
刚刚退了一点空间,被梁川狠狠往前一顶又贴了回去。
“啊!”
我控制不住发出一声哭叫,惊觉自己所在的位置之后立马捂住了嘴,但早已腿软得只能靠梁川下身给我的力量勉强站住,身体跟着他的动作贴着墙壁起起伏伏。
“慢点……梁川……我好烫……”
声音小到我自己都快听不见,遑论梁川。
我仰起头,感觉整个人都被他填得满满当当无处可逃,张大嘴去缓解自己的呼吸,忽然听见一墙之隔的楼道外竟然有人走向了电梯。
“停一下……”我蹙起眉头,极艰难地挤出一点声音,“梁川……外面有人……停一下……”
他真的停了一下,就一下,而后猛然抱着我报复性地挺送起来。
“啊!唔……”
我摇着头任由眼泪乱飞,听见外面电梯门打开之际进去的两人还在讨论刚刚到底有没有人在哭,与他们相距三米不到的这扇门内,梁川伸出手指插进了我的嘴里。
梁川解开我手腕的同时我射在了墙壁上,发烧中的一场性事将我打得神志不清,一摊烂泥一样倒靠在梁川胸膛,脑海里开始天马行空地放任自己胡思乱想,比如发烧时候射出来的精液会不会也是烫的。于是拿手往墙壁上正滴滴答答流向地缝的液体摸去,指尖刚刚触到温凉的精液,梁川在我身体里的阴茎开始无情地迅速凿动,连给我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我被操得涕泗横流,扑腾双手向后抱住他始终低垂的脖子,一遍一遍扭头去吻他。哭着问他:“梁川……你到底怎么了梁川……”
他不愿意看我,对我的索吻始终无动于衷。只有最后射进我的身体里时贴在我耳边闷哼了几声。
那几声闷哼比以往都要更低更久,久到慢慢地变成了压着嗓子的哭声。
梁川把头埋在我颈边很小声地呜咽。泪水从他眼眶里不断地直直滴落到我颈窝。
过了很久,我听见他说:“夏泽,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第30章
我很想和他说说话,敞开谈谈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对我这个态度,可已经烧得模糊的意识没收了我交谈的能力,在晕倒前我胡乱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两下,之后便昏死过去。
那晚的我没有想到,下一次这样亲吻他的手指,会是那么久那么久以后的事。
我做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梦。
梦里梁川抱着我,一步一步走得很平缓,但双臂有些发抖,时不时低下头拿嘴唇挨一下我的额头,嘴里重复着“怎么会那么烫”,好像很焦急。
没过多久我被放到床上,梁川咚咚咚跑出门给我买药,我被扶起来灌了好多水,有苦的有咸的,但怎么也吃不进药。梁川急得声音都不稳了,在我耳边低低哄我,我一个字也听不清。然后我听见他打电话,声音粗哑地和人吵架,吵着吵着语气又软和下来,是那种无可奈何的委曲求全。
接着就来了好多人,房间里四面八方都是脚步声,有南杉,有白舒,有安凉,还有我听不出来的冷冰冰的声音。
我的手臂被扎进针头,有人吩咐完什么就走了。
耳边安静许久过后,又有谁在说话,那声音像个宣布审判的死神,居高临下的味道让我一下子就嗅出那是安凉。
“时间到了,走吧。”
走?要带谁走?走哪里去?
没人回答我,死一样的寂静。
“阿默。”那个声音再次冷冰冰地响起,“该走了。”
有人走过来把我的手放进被子里面,是梁川的手,一定是梁川。
可是下一刻他就从我身边走开了,走出了房间,快要走出客厅。
明明要走的人是阿默,为什么还要带走我的梁川?
不能走。
不能走。
梁川不能走。
他不会回来了,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我被一股莫名而来的、未卜先知的绝望压得喘不过气,冲每个看不见的人吼着问着,没有一个人理我,黑漆漆的一片,脚步声还在继续。
“怎么哭了?”是南杉的声音,她就在我旁边,说话依旧带着那种逗小孩子的笑意,“第一次见有人睡着觉还流眼泪的。”
走向门口的脚步声里有一个人停下了。
我突然宕入深渊,仿佛被丢进一个无底漩涡,彻底失去一切知觉前耳边空空荡荡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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