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明揉了揉手机,把手机拿过来,盯着画面里的赵鹤鸣仔细看:“订婚?”
赵鹤鸣穿着一套很旧的联盟军装,肩上却没戴任何象征军衔的肩章。整个人挺拔如松地站在齐凛身边,敛着眉严肃又郑重地说道:“赵世清将军是我的祖父,祖父从小便教导我要时刻以公民的利益为重,为星盟的荣誉和未来而战,我一直希望能够祖父的遗志,维护先辈用鲜血换来的和平与发展。我希望大家能够独立思考,理智判断,不要被境外敌对势力的阴谋煽动……”
陆霜明嗤笑了一声:“内阁也是没什么招了,用开国老将军的面子站台,无耻。”他把手机还给贺崇峰,“我看他干嘛,我已经把他甩了!”
贺崇峰把进度条往后拉了拉,按着他的脑袋:“甩个屁,你有那本事吗?”
视频中的两个人露出矜持的微笑,齐凛为赵鹤鸣戴上了戒指,牵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艹,他那脏嘴往哪放,我艹他爹!”
陆霜明瞬间清醒了不少,他端着贺崇峰的手机来来回回看那条不足两分钟的短视频。
安斐然试探着说:“陆哥,你对我有恩,我和崇峰是真不想看你这样消沉下去。我很能理解赵先生的心情,他不会比你更好受。但你们现在还没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或许还可以想办法再搏一把?”
陆霜明眼角泛红,摸了摸屏幕里熟悉又陌生的赵鹤鸣,哑声道:“谢谢你们,我会再想想的。”
赵鹤鸣还没来得及换下订婚发布会上穿得军装,齐家的警卫又来报告新消息了。齐凛有些不舍地松开牵着他的手:“不好意思啊小鹤,我去我爹那边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赵鹤鸣面上笑了笑,心里恨不得他马上就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政务最要紧。我先回我家收拾一下,晚上找你吃饭。”
齐凛轻轻抱了他一下,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好,你先回去睡个觉,我去去就回。”
赵鹤鸣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用卫生纸用力擦了擦额头,想起了刚刚落在指尖的那个吻。
陆霜明在化妆舞会上也那样吻过他,那厮一副轻浮浪荡的做派,嘻嘻哈哈地牵起他的手,最后却只是吻在了自己的拇指上。
“鹤少爷脸都红了,哎,年轻就是好,我送您回家吧。”齐家的女佣骤然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抬头看向镜子,发现自己的脸果然有点红。
他暗骂自己不争气,都走到了这步,竟然还在为陆霜明一次调戏心神不定。
“好,麻烦您了……”
赵鹤鸣一回到赵家就联系了军队,加密频道里庄忠湛的声音有些失真:“卫擎已经被高特局的人控制了,现在齐诚冽和付启他们应该在审了。”
赵鹤鸣点了点头:“刚才齐凛急匆匆出去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卫擎那边他知道该怎么说吧。”
“放心,用他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他早就下定决心了,还好他是真爱他儿子。”
赵鹤鸣自嘲地笑了笑:“赵瑜要是能有他十分之一的心就好了……算了。内阁肯定要查卫擎拿到药的来源,就按之前商量的准备证据。”
庄忠湛心领神会:“明白,很快齐诚冽和付启就该内讧了。对了,陆霜明……他说想给他爸打电话,我问问你的意见。”
赵鹤鸣抓紧了手机,声音有些紧绷:“让他打吧,他想干嘛就让他干,别太过分就行。”
陆霜明有些紧张地拿起话筒,在一串忙音后纪重檐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喂?您好。”
听见爸爸的声音,陆霜明所有的委屈好像都找到了出口:“爸,是我,霜明。”
纪重檐笑了,声音温柔又充满爱意:“霜霜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陆霜明点了点头:“爸,我有点想你。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重檐的声音有种神奇的力量,听他说话,陆霜明仿佛回到了幼时在他怀里的时光。
听完陆霜明的复述,纪重檐有些为难:“我明白你的心情,人这辈子很多事情很难两全。你也不要怪小鹤,他身上压了太多担子,情情爱爱这些东西是他必须舍弃的东西。当年我也有很喜欢的人,但我连说都不敢说,到现在还很遗憾,你已经很勇敢了。”
陆霜明有些好奇:“是谁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纪重檐笑了笑:“这是我的秘密,我才不告诉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像我这样后悔半辈子……看着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太难过了。”
陆霜明咬住了下唇,无助又灰心地说:“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当年我能这么顺利地出狱,其实还得到了一位贵人的帮助,如果你下定决心要救小鹤于泥淖,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一次,看你能不能打动他。”
小陆要振作起来!自信耀眼的玫瑰花最迷人!
第50章 邂逅
暮色四合,齐凛回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赵鹤鸣早早安排厨房准备好了晚餐,还亲手为他调了养生热饮。
齐凛拿起筷子急切地扒了口饭:“辛苦小鹤了。”
“我不辛苦,你和父亲才辛苦。”赵鹤鸣帮他剥着蟹壳,细白的手指时不时在他面前晃过,“今天什么事这么急啊?”
齐凛受宠若惊地夹起软嫩的蟹肉:“别提了,这几天不是在查内鬼吗……查来查去谁能想到是卫擎。”
赵鹤鸣露出些疑惑的神色:“卫擎……是教育司的那个副司长?那么小一个官怎么能有这么大能量,再说了,他干这些图什么啊。”
齐凛笑了一声:“他有个不争气的儿子,得了腺体衰竭症,他说鹰盟的人给他提供解药,条件是搅乱星盟的内政。”
赵鹤鸣有意煽风点火:“鹰盟的人……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和他们接头的人究竟是谁……倒像是个莫须有的幌子。”
齐凛认同地点了点头:“这整件事就很蹊跷,据我们的间谍回报,鹰盟连寿还石开采技术都还没琢磨透,不可能这么快就研制出解药。”
“你还记得我以前在律所实习时遇见的那个案子么?启东开采的寿还石和你说的是一种东西吗?”
齐凛抬起头看向他,眼神有一瞬的怀疑:“是,启东的确掌握着寿还石最好的资源。之前曝光出来的视频如果没有启东的默许,是不可能被拍到的,他们一开始就有制衡内阁的心。但在这种性命攸关的事上,启东没必要这么做。”
赵鹤鸣见好就收,笑了笑:“也是,启东和我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但……”
他顿了顿,有些不悦地皱起眉,语气中带着丝委屈:“付嵘之前和我有过节,我需要他向我道歉。”
齐凛笑了笑:“原来还在记仇啊,小事一桩。付嵘昨天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之后,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能来拜访一下。”
赵鹤鸣站起身绕到他身后,帮他捏了捏肩膀,俯身轻声说:“日子要我定。”
“好好好,都听你的。”
在齐凛的手摸上来的前一秒,赵鹤鸣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我该走了,我爸还在等我。”
齐凛一愣,有些不舍地看向他:“这么早就走吗?”
赵鹤鸣叹了口气:“我爸看我很严的,明天我早些来。”
赵鹤鸣最近不方便回基地,但每晚都会和庄忠湛通话。他回到自己房间,一边洗手一边听庄忠湛汇报今天的情况。
“今天上午首相来基地例行巡视,对基地的布防很满意。”
赵鹤鸣机械地搓着手指:“例行巡查不应该在半个月后吗,这次怎么这么早?”“不知道,首相没有解释。”
首相一向没什么实权,赵鹤鸣对他的行踪也不太在意,继续问道:“腺体衰竭症的解药让人藏在启东仓库里了么?这次做事利索点,监控和行车记录仪这些影像也要注意清除。”
庄忠湛翻阅了一下今天的行动报告,点头道:“放心,是我父亲手下的特种兵做的。”
“辛苦,接下来就看他们狗咬狗吧。”赵鹤鸣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手,有些迟疑地问,“陆霜明怎么样,有没有闹幺?”
庄忠湛正发愁该怎么说陆霜明的事,没想到赵鹤鸣先提起他了:“那倒是没有……就是,他突然要求参与我们的机要会议,还要加入军队的日常训练,不知道要干嘛。”
“军队的日常训练那么累,他凑这热闹干嘛?”赵鹤鸣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他说他天天在屋子里闷着,要抑郁了,求我放他和大家一起晒晒太阳。”
“……那你们保证好他的安全,别跟他较真,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别别,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庄忠湛觉得自己不应该掺和这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我们今天还截获了一部分齐凛调查陆霜明的资料,有些东西我觉得你可能想看。”
赵鹤鸣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我和他已经断了,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就好……算了,什么资料。”
庄忠湛打开了一个视频,加密传送给赵鹤鸣:“他14岁时寄住在陆家,后来那家人都死了,当时警察判定陆家人有家族遗传精神病,但我觉得这事和陆霜明脱不开干系。”
赵鹤鸣点开那个视频,是不甚清晰的监控画面。监控角落是一个老式三层楼,门窗紧锁,里面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喊叫声。二楼的窗子突然碎了,一个黑黢黢的身影直接从楼上掉了下来。
那个人摔在了楼下废弃的沙发上,蓬头垢面地在街道上乱跑。或许是发育的晚,少年时的陆霜明个子不高,轮廓也很柔和,婴儿肥未褪,一双眼睛显得整个人毫无攻击力,一点也看不出来现在的影子。
他踉踉跄跄地小步挪着,抓住路边的人就大声嚷嚷:“着火了!我家着火了!”
路人抬头望向了陆家,那里明明没有着火,连一缕烟都没有漏出来。小卖店的女老板正在街边和人聊天,看着脏兮兮的陆霜明笑着和路人说:“你别理他,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神神叨叨的。”
陆霜明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咬着牙不让它们滚下来:“叔叔婶婶去外地探亲留我一个人在家,我好饿啊,我好饿,家里的东西都吃完了,他们还不回来,我去厨房想煮一点东西,然后厨房就着火了!”
路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有些疑惑地看着陆霜明:“可是,没有东西你不会自己去买吗……而且你家也没着火啊?”
陆霜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们当时忘记了我还在睡觉,走之前把房门反锁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好像我不存在一样!”
路人又看向窗户,确认了房间并没有着火,看着眼前前言不搭后语的陆霜明,心有余悸地离开了。
陆霜明在地上蹲着哭了一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擦了擦脸。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也不知道该找谁求助。他又拦住了一个年轻的女孩,结结巴巴地说:“请……请问,可以带我去警察局吗,我现在回不去家。”
他衣服上的油渍已经积成了陈垢,头发更是一缕一缕黏在了一起,怎么看都不像体面人家的孩子。女孩有些怕,但还是轻声问:“同学你怎么了?你家长呢?”
住在陆霜明楼下的邻居出门正巧扔垃圾,看见陆霜明忍不住打趣道:“今天又怎么了小朋友,是着火了还是电到了,一个礼拜花样都不带停的。”
女孩不在这边常住,觉得邻居话中有话,迟疑地伸手指了指前面:“警察局就在前面那个地铁站旁边,榆建地铁站,就在前面八百米左右。”
视频到这里就断了,赵鹤鸣闭了闭眼睛,一些陈旧又渺远的记忆纷至沓来:“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陆霜明设计吓死了陆家三口?”
庄忠湛把调查文件发了过去:“证据不足,我也只是推断。根据周围居民的口述,陆家对陆霜明不是很重视,有一次回老家探亲没留意,不小心把他反锁在家差点出事。后来只要是一个人在家,陆霜明就会……有些应激反应。”
“不是很重视”恐怕只是委婉的说法,赵鹤鸣又打开了视频,盯着屏幕上那张稚嫩又委屈的脸发怔。
他见过的,他见过这个脏兮兮的男孩子。那时他母亲去世不久,他和赵瑜吵架无果离家出走,坐着地铁漫无目的地满城乱窜,在一个地铁站里遇见过他。
那时他整个人像个小泥球,长得又瘦又小,只有一双眼睛明亮耀眼。自己正在站台上等车,突然感觉衣角被人轻轻拽住了。
他微仰着头,有些忐忑地问:“哥哥,可……可以陪我说说话吗?我好害怕。我不是小偷,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建议配合“中二病”那章食用~那章小陆提过这件事,但他的故事版本就截然不同哈哈哈。
那章里也写过,小陆刚认识小鹤时,除了美貌以外最欣赏的,就是他对没那么体面的人也予以真诚的关怀。小鹤对普通人的尊重和温柔才是最吸引他的。(小陆现在也不知道遇到的人是小鹤啦~
第51章 旧梦
戴着口罩的瘦削少年有些迟疑地蹲下来,用那双漂亮的凤眼打量他:“你家长呢?为什么一个人在地铁站乱跑。”
陆霜明有些紧张地向后退了半步:“我爸被坏人关起来了,表叔表婶出门了,留我一个人在家。”
对方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用矿泉水沾湿擦了擦他的脸:“我带你去找警察,让警察送你回家。”
陆霜明连忙摇头,伸手揪住他的袖口:“一会……一会再去找警察,可不可以和我聊聊天呀,我家周围的人都觉得我有病,不愿意搭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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