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油加醋说完从宥言不堪回首的前历史,熊大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唾沫浪费太多后,明显的反应就是口渴难耐,他耳后忽然奇痒难耐,伸手挠了几下,并未在意,端起茶碗,dun.dun.dun地喝着茶水。
一碗下肚,口渴的感觉并未减轻,咽喉处反而越发刺挠起来。
熊大还想喝水,比任何时候都想,视线乱扫起来,见茶壶里还有存货,嗓子眼更干了。
他陪着笑,道:“那个,齐老,您还喝吗?我帮您斟上。”
齐老摇摇头,凌厉的视线缓缓扫过熊大开始变白龟裂的嘴唇,“熊先生,怎么忽然想喝水了?”
熊大哪有那个功夫回话,干笑几声,端起茶壶直接往嘴里倒水。他喝水的动作过于凶猛,大量水渍沿着下巴,浸满衣襟。
齐老的眉峰紧锁,双手忽然按住熊大的掌心:“别动!”
熊大正准备抱着茶壶狠狠的喝个痛快,冷不防被人按住了,不由地怒了:“连一口水也不给人喝,有没有天理了!”
“你的火气原来这么大?勿慌!”齐老急速牵过熊大的手腕,被异常活跃的脉动惊到了。
他略一沉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熊先生,你的脉象有古怪!你不是真的口渴,而是中了毒,是病毒诱导你大量饮水的,再这么喝下去,只会加速你的死亡。”
“我被人下毒了?”熊大哪怕再口渴,一见齐老严肃的神情,心里也害怕起来。
齐老抚须点头:“似乎是忽然间被人启动的。熊先生,你最近有没有出过国,有没有得罪泰国人。”
熊大双股打颤,口齿也不伶俐了:“齐老,您别吓我。我能去哪里,我一直待在国内啊!”
“只要不是降头就好。”齐老伸手在抽屉里翻找片刻,找出一颗绿豆大的药丸,递过去:“赶紧吞了。”
熊大急忙吞进肚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原先急不可待的.饥.渴感,的确缓和不少。
熊大.蠕.动.着厚嘴唇,结结巴巴问:“齐老,这究竟是什么毒啊?”
齐老微微一晒:“我也不晓得。”
熊大吓了一跳:“啊?连您也不晓得,那我是不是会死翘翘啊。”
“我虽然不晓得此毒为何物,拖延几日还是可以的。”齐老抚须摇头:“下毒之人算准时间,拿捏好分寸,拖延至今才让你毒发,却又不会令你立马毙命,即便你此时熬不住死了,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一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英年早逝,熊大浑身发冷,扑通一声跪倒在齐天祥脚下,不管不顾的嘭嘭磕头:“齐老救命啊。”
齐老无奈,只得扶他起来:“熊先生,你先起来,容老夫想想对策。”
熊大满脸是泪,爬起来,胡乱地擦脸:“是呢,有毒肯定就有解药,我信您。齐老,您是毒医界的领军人物啊,一定有办法的。”
毒医界的领军人物啊~齐老心中闪过幼时模模糊糊看过的古籍残卷,上面似乎亦有这一类的古方毒案。
他抚须沉吟着---总觉得这个古怪至极的毒药,并不是他想解,就能解得了的。不过,以此毒为引,追本溯源还是可以的。
……
翡翠湾08号楼。
从宥言的眼神从温和无害,变得极具威慑力,并指点中沙盘上的小肥虫,控制着虫子前进。
小肥虫有点不情愿的转动触角,探头探脑,慢慢爬动。
从宥言笑骂:“不会让你做白工的,贪吃鬼,给你…”掰碎一小块药饼,扔进沙盘。
小肥虫触角一抖,这回不用人驱赶了,十几对小脚捯饬地飞快,扑过去,抱住药饼碎屑,大吃起来。
面对客厅里的沙盘,以及沙盘里四处爬动的小虫子,老吴也是见怪不怪了,将熏香点好后,转身请示:“主人,都搞定了。”
从宥言从容地束好袖口,展颜微笑:“老吴啊,查清楚没,那个老头是实名认证嘛?”
老吴点头:“是的,他是中医世家齐氏的嫡系传人,姓齐名天祥,祖上写过《毒经百问》,自称是毒医双修,算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毒经百问?这明明是我写的好不好?他祖上的脸皮可够结实的。”
老吴猛拍马屁,跟着狂点头,“就是,就是,只有主人您这样的俊才,方能当得起-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个称号呢。”
从宥言得意起来,仰面打个哈哈:“不愧是我挑选的小厮,果然有见地!”
对准沙盘上爬动的小虫,他笑嘻嘻地弹了弹指甲:“一个糟老头子,也想跟我斗法?可以啊,只是得由我来命题。”
将小虫子安顿在沙盘里睡觉,从宥言吹着口哨,准备爬上二楼看一眼心心爱爱的媳妇,再回房睡觉。
忽然,大厅里的空气滞缓,一股若有若无的暗香趁着夜色在窗外徘徊,周围的湿度变得黏稠起来。
有人到访?
来者不善!
从宥言的神色一变,整理了衣衫,轻轻收回脚步,重新回到大厅,晃了晃袖口,一盏青玉笔洗出现手中。
老吴探出头,呆萌问道:“主人,这……”
“回去睡觉吧,记得把门关紧了。”苦于无人与之切磋毒术,一直处于技痒阶段的从宥言,心情极好,挥手将老吴赶走。
淡紫色的雾气不知何时开始遍布别墅。
从宥言转身面对大门,他的鼻腔充满了在药谷学艺时嗅惯的味道---一种类似迷迭香加曼陀罗的混合气息,二者香气交缠在一起,味道由浅变浓,穿墙越缝,飘荡而来。
“踢馆的找上门了。”从宥言的嘴角慢慢浮出微笑:“模仿的挺像,有点意思。”
粗糙的模拟味道,开始沿着地板往前蔓延。
香气经过门厅,不断向客厅迈进,冷热空气在狭小的空间相遇,居然炸裂出不合时宜的冰花来。
从宥言看着地面悄悄凝结出的霜花,嗤地一笑,屏住呼吸,脚下轻轻点了几下,袍子一卷,将周身凌厉的内力泼洒出去,数不清的飞虫夹带着药粉,无声的降在霜花上。
霜花看似晶莹坚韧,却像是银样蜡枪头,一遇药粉,便急缩、抖动起来,蓬地化成一滩雾气,消失无痕。
对方一开始只是试探,见霜花不再寸进,反而在消融。
试探的气息一变,清灵湿润的空气震荡了几下,突变得凌厉起来。
吧嗒吧嗒,地面的霜花如同铁链搅在一起,连成一排,组成透明的护盾,掩护着花蕊中抽出的带刺藤蔓,悄悄甩向飞虫。
从宥言翻身跃上吊灯,指尖弹出淡淡的烟雾,暂时拦住了藤蔓的生长。再一甩袍袖,负手立在灯盏上,冷声问道:“何方鼠辈?只会藏头露尾,可敢现身一见。”
门厅外响起一声赞叹:“你的五感倒也敏捷,不知……”
从宥言未等来人把话说完,森然冷笑,食指微弹,一道银光穿过门厅,直奔音源而去。
来人手忙脚乱避过银针,忍不住骂道:“你这人……”
余音还在半空中,又有一根银针闪着火光,追至眼前。
来人堪堪弯腰再次避过,揉揉肋骨,继续骂道:“你这人,怎么……”
说话间,第三根银针再次破空飞至。
来人急忙脱下布鞋,用力一挥,用鞋底劈开那根银针,稳住心神,喝骂道:“我一忍再忍,你却咄咄逼人。”
月光下,能看清,来人须发皆白,是一位老者,脚下似乎还匍匐着一个圆乎乎的黑影。
从宥言站在吊灯之上,轻轻嗅着空气中的残余味道,嘴角浮出笑意:“原来你利用这只蠢熊,找到这里。哈,也算是个聪明人。”
齐老双手拢成双鱼握姿,眯起眼睛,“小小年纪,一身戾气,不知好歹。”
从宥言冷眼瞧着门厅处的老人:“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打的,我为何不能教训教训你?若不是看在同门的份上,你已是一具尸体了。”
齐老僵着脸色,反问:“同门?”
从宥言一甩衣袖,从吊灯上一跃而下,仿若仙子亲临,飘忽着降在老人眼前:“你那几手药谷的外门功夫跟谁学的?”
“外门?”齐老闻言,气得胡子翘起三尺高,“吾乃正宗毒仙门下,吾乃毒仙第一百九十七代传人!吾乃齐氏第二百代嫡子嫡孙!吾乃……”
“什么吾乃,吾乃的,你瞎激动什么?你刚才耍弄的那套玩意,含金量极低。都是过年时,外门弟子拿来博众一笑的把戏,你却激动成这样?”
齐老双手握拳,愤恨难平:“你那几根小银针玩得也不咋地,也没把我怎样。”
从宥言翻翻白眼:“我若不放水,那三根追命连环银针,你确定能避让得了?”
齐老忍到此时,已是极限,此刻是再也忍不住了。
负在身后的双手一翻,一股暗紫色的雾气,顺地拔起,瞬间将从宥言捆成了一颗紫萌萌的大粽子。
第三十章 厚脸皮的从先生
早就被吵醒,一直潜在二楼阴影里的尚鹤寅暗自焦急,拧着眉头,刚想起身下楼调解。
就听见楼下那团紫粽子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弱渣。”
“……”尚鹤寅安心的坐下来,裹紧睡衣,继续窝在阴影里,撑着下巴看热闹。
从宥言的一只胳臂冲破紫烟,竖起中指对着老人的鼻孔方向比划着:“就你这水准,还敢在我跟前吾乃吾乃的?弱渣,废柴!”
紫色的烟瘴忽大忽小,发出“兹拉兹拉”的碎裂声,不过几秒,再也撑不住,随着从宥言的一个响指,掉落一地,化为水气,摊在地上。
“这世上灵气极其匮乏,只有人的脸皮在不断膨胀,没有一个不是弱渣的。”从宥言傲然环视大厅,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当他的视线飘到二楼时,正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瞳孔。
糟,被媳妇围观了~从宥言略心虚,急忙眨眨眼,对着琥珀眸子,龇牙笑。
这个笨蛋~尚鹤寅脸色一红,悄悄移开视线。
作为杀手锏的紫烟毒瘴,被人一招就破了…此刻,齐老的心里是崩溃的,自信心碎了一地,浑浑噩噩地退后几步,呆坐在沙发里,不断自省中。
从宥言看见齐老双肩耷拉着,丧到极点了,有点不忍心,决定吟几首诗鼓励鼓励老人,帮其竖立起自信来。
他走上前,猛一拍齐老肩膀:“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啊。虽然你已经不年轻了,但只要心中有梦想,还是可以脱胎换骨滴。”
这样狗屁不通的诗词,换着做往日,齐老肯定一巴掌呼过去,现今技不如人,也不好再摆资历、瞎矫情。他忍住心酸,抬头问:“我怎么感觉自己很弱呢?”
从宥言宽慰道:“对呀,虽然从本质来说,你依然是个弱渣,不过比起旁人,你的确要好上那么一丢丢。”
齐老:“……”
这跟指着鼻子骂人也没两样。
齐老更颓了。
从宥言挠挠头:“看在你是我半个同门的份上,你上门找茬的事情,就算啦。”
齐老转转眼珠,起身:“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是如何给熊先生下的毒?若不是我家残卷上记载着类似案例,我也是双眼一黑,无从下手的。”
“你家有残卷?上面都写了啥?能拿来给我看看吗?”
一直坐在二楼旁听的尚鹤寅,喊了一声:“小从!不可。”
齐老装作刚发现有人的样子,朝楼上颔首点头,笑道:“我与小友切磋技艺,打扰了。”
尚鹤寅的语气带着恭敬,缓步下楼:“齐老亲临寒舍!我的荣幸。”
从宥言顿时不高兴了,“寅儿你都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呢。”
尚鹤寅经过从宥言身边,小声道:“别胡闹,那本残卷是齐氏的宝贝,岂能随意取出给外人参阅呢。”
从宥言极听媳妇的劝,眨眨眼,笑了:“一本残卷也是宝贝吗?哦哦哦,我还在想,若里面有错处,我也能帮他们改一改的。既如此,算了吧,我也不稀罕看那些破纸片哒。”
尚鹤寅暗暗松了一口气,真若按着从宥言的性子胡闹,只怕会被有心人讹上的。
一直没能插上嘴的齐老:“……”斜眼看巧笑倩兮,云淡风轻的尚鹤寅,暗道:尚家少爷不是个病秧子演员吗,怎么跟这个怪胎搅合在一起了?如今再想诓这个来历不明的怪胎与我修书,却是难了。
“小从,门厅那里躺的是谁?好大一团。”尚鹤寅明知故问。
从宥言搓着手,笑道:“是兰夕公司的星探加经纪人。”
那团黑影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束缚了手脚,一直奋力挣扎着,此时勉强抬起脸来,对着齐老,嗬嗬嗬地喘息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齐老端坐在沙发上,冷淡地垂下眼:“我只能做到暂时控制你的病情,其余的我无能为力。”
从宥言蹦跶过去,将黑影翻过来,看了看脸色,查了查眼底,一本正经地表扬齐老:“看不出来啊,齐老头,有两把刷子,你居然让他多活了几个时辰。”
齐老气得差点吐出一升血,哼哼几声,转过脸去:“既然你们有恩怨,我就不掺和了,告辞!”
老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拂一拂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副根本不想带走累赘的样子。
脚底抹油,溜得贼快!
玄关传来沉重的关门声,客厅里迷迭香味,消失殆尽。
黑胖的人影在灯光下露出惨白的面孔,熊大极度缺水的嘴唇,已经皴裂破皮,深可见肉。
熊大在地面滚爬蠕动,挪至从宥言脚下,不断做哀求状。
从宥言饶有兴趣地蹲下身,看着地面上那坨黑胖团子,笑嘻嘻地说道:“第一次见你,我就晓得你不是好人;再次见你,果然如此,胆子挺大啊,敢给我下套?你以为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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