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人心思各异的转悠着眼珠,有那些不屑尚良志为人的后辈,暗翻着白眼:‘都没见过这样做父亲的,虽说是你家的家事,旁屋里的人也不好说三道四,可你纵容私生子迫害大儿子,还把玉佩偷出去暗杀亲子,这就有点过分了。’
……
一辆牧马人吉普穿过市区,直接驶进栖凤园。
尚鹤寅驾车,从宥言坐在一旁翻手机新闻。
短视频正在播出一则新闻,警方的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
地点正是昨日昨晚摧毁的那座石灰厂。
失去结界的遮掩,附近的村民这才发现自家门口原来还有这个小作坊,有人斗起胆子走进倒塌的石灰厂,意外发现了石灰池里,柴房门口的尸骸。
那些尸体大大小小约莫几十具,不分男女,都是瘦骨嶙峋,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死亡时间初步推算在最近几年内,死状均为失血过多,四肢卷曲,呈干尸状。
有一个村民接受了采访。
“俺在这里活了一辈子了,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尸骨堆在一起的,很像武侠小说里的那种,修炼九阴白骨爪的架势呢。”
记者插嘴:“您是说这些尸体是被人练功,才被抓到此处的?警方声明里已经注明了,这是一起极其凶残的刑事案件。”
“哎呦,案件肯定是案件啦,可未必是刑事案件啊。说不定就是武侠小说里常见的那种抓人回来练功啊。你是没看见哦,里面全是干尸,手脚都是鸡爪子似的缩着。若不是被人抓来练功,那就是被吸血鬼吸干血啦!”
记者不解:“不是说吸血鬼惧怕大蒜吗,我看您这里附近都种着大蒜。还有,这里是石灰池,吸血鬼好像也不喜欢石灰的。”
几次三番被打断发言的村民,斜眼:“记者同志,你晓得的比俺还多哦~”
记者:“……”
从宥言边刷视频边傻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指着视频中那个村民:“寅儿,这人绝对是个人才啊!话糙理不糙,哈哈哈…”
尚鹤寅瞥了视频一眼,心里暗生厌恶:“那对修炼阴尸邪法的男女,死一千次也不够。”
从宥言点头:“所以我要心安理得的使用他们,榨干他们的剩余价值,今晚就开直播,剥皮抽筋,肢解他们!”
尚鹤寅揉揉太阳穴:“不要肢解,不要抽筋,那样太血腥了,肯定会被锁频道的。”
从宥言脑中的电灯泡瞬间亮起:“哦哦哦!那咱们搞个教大家炮制木乃伊的一百种方法,好不好?”
尚鹤寅很想撬开从宥言的小脑壳,看看里面的构造,怎么绕来绕去,想的都是血淋淋的直播,就不能做一些正能量满满的视频么?
从宥言望着窗外的绿植,嘟囔着:“也不晓得老头子得了什么病,怎么忽然间就昏迷不醒了。有病找医生,有事找警察啊,找我们做什么?”
尚鹤寅打着方向灯,跟门卫点点头,等栅栏开启时,轻轻说了一句:“我听二奶奶说的症状,很有点当初我中了寒香煞的样子。”
“寒香煞?!”从宥言来了精神,“那倒是值得我跑一趟的。”
将吉普车开进花园时,路过一辆有标识的私家车,就停在花墙边,“王家的车子?他们也来了?”尚鹤寅瞟了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
“小从,一年前,省里有个正厅的位子空出来了,王家和李家都有意争夺,原本王家的胜算更多一些,谁知道,王家老爷子忽然就得病了,那位子便到了李家手里。王老爷子病得很突然,很蹊跷。”
“蹊跷在那里?”
“王老爷子身体康健并无三高,可医生说是他得了突发性脑淤血,抢救回来后,口歪眼斜的,再也说不了话了。”
尚鹤寅停稳车,继续说道:“因为他是爷爷的好友,我去看望过,王老爷子哪怕半身不遂,淌着口水,还在凝望屋里的一副别人送来的卷轴古画!”
从宥言摸着下巴,笑了:“古画?是真迹吗?若有人故意投其所好,那也是他自找的。”
“是啊。”尚鹤寅摇摇头:“一开始觉得是王老运气不好,现在想想,巧成这样,就觉得不正常了。”
从宥言微笑:“左右少不了下毒这一招。”
说话间,车已停到正门前。
尚鹤寅望着主宅里走出的白发管事,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深呼吸后,打开车门,恭敬地喊了一声:“池爷爷。”
池强急忙快走几步,挂上合适的微笑,弯腰行礼:“鹤少爷回家了,老太太正等着呢。”
他推着眼镜,笑眯眯地看着一同下车的从宥言,道:“您是从少爷吧,就等您了,里面请!”
从宥言扫了池强一眼,笑了:“你比达老头有眼力多了。”随手摸出一个塑料袋,塞过去:“呐,人参当归丸,给你的小费。”
池强面色不变,恭敬地接过,腰弯得更深了:“多谢从少爷赏赐。鹤少爷,赶紧进去吧,别让老太太等急了。”
尚鹤寅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一把拽住从宥言,疾步往里屋走去。
从宥言刚想开口询问。
尚鹤寅边走边说:“达叔是个老实人,这人却是个笑面虎,你不要被他骗了。”
~是这样吗?~从宥言略心虚,嘴里却不肯承认,死犟着说道:“我哪里看不出来呢,我是谁啊,一早便看穿那个老头了。”
尚鹤寅晓得这个蠢汉子极好面子,也不揭穿,牵着他的手指,微微一笑:“那就好,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不要被二奶奶三言两语哄了,就随便答应她提出的请求。”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宅,一步一景,雕梁画栋,草坪池塘,石板小径,高矮成趣的园林,彰显了这座古宅曾经的辉煌。
穿过葱绿色的曲径,来到一处简朴的木门外,这里的景色又变化了,一尊石雕自在罗汉像掩映在冬青树丛里,垂下睫毛,慈悲地望着脚尖。
木门口一左一右,候着两个清秀的女子,见尚鹤寅走近,其中一人急忙推开门,躬身施礼,弯眼一笑,向里引路。
前面的女孩边走边好奇地回眸偷瞄,好巧不巧地正和从宥言的视线对上。
从宥言捣捣尚鹤寅,压低了并不低的嗓门:“你看,那个女人一直在偷窥我啊;你说,她是不是一见钟情的恋上我呢。”
尚鹤寅抬头乜了一眼,暗笑几声,也压低声音说道:“看出来了,那不是一般的暗恋,绝对爱到骨子里了。”
从宥言装作担惊受怕的样子,抓住尚鹤寅的袖子:“寅儿啊,你要保护我啊,我这朵娇花,虽然意志力坚定,但备不住旁人的勾搭和觊觎啊。”
尚鹤寅转过眼眸,冷笑道:“那你是想被勾搭呢,还是想被觊觎呢?”
从宥言赶紧摇头:“都不想,我就是随嘴说说哒。”
二人正在“含情脉脉”的窃窃私语中。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尚老太太,笑眯眯地开口了:“看来,二位的感情很不错啊。”
第四十九章 诚惠,200万
尚老太太的一句调侃,成功将二人拉回现实。
“尚老头还喘着气吗?请我出手的价钱可是很贵的。你们出得起钱吗?”从宥言属于要么不说话,要么说话就能噎死人的那种,但凡开口,就很欠打。
尚鹤寅规规矩矩地坐末席一张矮脚椅上,弯唇一笑,低头研究鞋尖上的灰尘,并未多言。
见媳妇并未阻止自己发言,从宥言不负所望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可是按小时收费的,起步价一百万。”
尚老太太虽是一介妇人,眼界却是有的,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不落俗套的五官,搭配着白净脸皮,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黑到像一个陷阱,随时都能吸走凡人的魂魄。
老太太急忙稳住神,移开探索的视线,勉强笑了一声:“好!若从医生能救回我家老头子,别说一百万,两百万我也出得起。若是你救不回呢?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若是阎王老爷喜欢老头,非得请他下去喝茶,那我可管不着。”从宥言耸耸肩,无所谓道:“你们想清楚了,老头的病,只有我能医治。你家医生治不了,那是他太蠢了。”
尚老太太皱眉:“胡说,王医生是博士。”
“博士?那是啥玩意,能吃吗?药到病除,妙手回春的,才叫本事!否则就是欺世盗名的无耻之辈。”
从宥言踱着步子,傲然说道:“这个时辰正是修养肝气的时间,老头已被邪气入侵,身子骨又不结实,再耽误一些时间,你们真的只能准备后事了。如果不想让他死,就麻烦你们退后,带我去见病人吧。”
这口气狂的!满屋的尚家子弟都在倒吸凉气;脾气大些的,已经拍案而起,怒骂起来。
见一屋子人都向自己投来无名的火焰弹。从宥言冷哼一声,他也懒得跟这些蠢货啰嗦,抖抖脚尖,上前拉起媳妇,移步便想走。
“且慢!”站在尚老太太身后的男子眼眶通红,忍住恼火,开口了:“若是从医生有办法救人,我是家中长子,这个钱,我出。”
尚老太太跺跺脚,埋怨地瞪着大儿子。
家里的私人医生已经做过急救,除颤仪做了,肾上腺激素打了,可这些抢救都是徒劳的。
老爷子的生命体征正在缓慢的消失,肺部的起伏越来越低,青紫色的皮肤再也留不住热气了。
尚良健,尚老爷子的长子,接到电话,刚从公司赶回家,一进门,便亲历了老爷子病情加重,呼吸困难,脸色惨白的画面。
姐妹们只会围着老爷子哭,而他是男人,一家的顶梁柱,始终无法放肆哭一回,只能硬撑着挺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子在除颤仪的刺激,震动下,才有一些物理反应,积压在心里的焦灼、烦躁,不言而喻。
眼前这位青年虽然言语狂妄,可凡事都有例外,说不定呢,说不定此人真是隐居的高人,说不定就能拿出救治的方法。
‘若是救不成……我就要拿下这个混蛋的命,做陪葬。’尚良健心中拿定了主意,温言安慰老太太:“没事的,我会看着他的。”
家中的二姐急走几步,拉住他:“良健!父亲的病,可做不得儿戏!”
尚良健咬住颤抖的下唇,握住二姐的手:“我晓得!可总得试一试!”说罢,他亲自上前,伸手邀请:“从医生,请跟我来。”
推开正厅左耳房的房门,王医生正在收拾东西,见尚良健走进来,摇摇头,遗憾地站起身:“老爷子的呼吸已经停止了,眼底也有些浑浊……我尽力了,请节哀!”
尚良健本来抱着希望进屋,乍听到这个噩耗,腿肚子一软,晕了过去。
从宥言跟在后面,一手支住后倒的身体,另一只手,猛地一拍后背,将内力灌入少许,拎起尚良健衣脖子,震了几下。
尚良健胸口的闷气被内力化开,喉间泛起血腥,仰头打了一个饱嗝,吐出一口淤血。
“让开!”从宥言一屁股撅开王医生的助手,挽起衣袖,自顾自地从随身背包里取出自制的布包,找出合适的银针,三指捏起,开始施针。
王医生拉住想发火的小助手,极有涵养的退至一旁,轻声介绍接手病患时的症状:“患者一开始有些发寒症,后来肚内胀气,不停的流汗,呕吐。体温一直很低。”
从宥言听到这里,方才抬眼看了王医生,点点头:“你虽说资质愚钝,秉性却不错,日后若有难处理的病症,我可以教你一二。”
小助手不服气:“你谁啊,年纪不大,口气却狂的可以。老爷子已经确诊没有心跳了,你逞什么能?”
从宥言食指和中指微微用力,按压在老爷子的右胸口处,二指交替,不断轻弹皮肤,找出皮肤松弛之处,将银针扎进穴道,一根又一根,扎得极深。
银针被捏起再扎入,旋转提起,再扎入,逐渐将十几根银针,扎进心脏附近穴道。
从宥言一心二用,右手扎进银针,左手就驱动内力温暖穴道。只见银针的防滑针柄在皮肤上不断震荡、发热,老爷子的头顶,胸口,齐齐散出若有似无的烟雾。
王医生和小助手,包括清醒过来的尚良健等人,都是头回看见还有这般治病救人的法子。按说,人类刚刚死亡时,尸僵便开始形成了,体温降低到一定程度,皮肤肌肉,骨骼隔膜,都有了变化,施针并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
方才王医生故意没开口阻止,并不是真的大度,他只是想看看这位傻小子的笑话而已。
没想到,被分分钟打脸。人家不仅能施针、会施针,技术还很娴熟。看样子,这位年轻的大夫有极大的胜算,能将老爷子从阎王殿里拖回来。
骨与骨之间虽有缝隙,但其中也是有肌肉群的,且这些狭小的肌肉群,虽薄却紧,很多地方连经验丰富的老中医也不敢轻易下针。
可这些关卡,在从宥言的眼中那都不是事。
各种长度的银针不断落下,带着某种合拍韵律,从宥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法极快的下针,有条不紊,行云流水,从头顶到咽喉,在延伸下去,直至胸口腹腔,指尖脚尖。
将银针扎进穴道,破开封闭的关口,再以内力强行助攻,推血过关。众人只见老爷子的头顶上宛若蒸笼,不断冒着热气,屋里的发酵气味也越来越浓。
一直推至腿脚部位,从宥言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脸上难掩欣喜之色,急忙托起老爷子的脚踝,捡起最粗的银针,扎破趾尖,催动内力,赶出一滩暗紫色的血液。
随着这股紫血被挤出,尚老爷子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咳嗽。
从宥言眼疾手快,单手一挑,银针顺势而出,在血渍中扎出一条红色的小线虫来。
整个过程进展得极快,差点没把王医生吓死,他揉揉眼眶,再睁眼,尚老爷子已经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浓血,眼皮开始颤动了。
从宥言斜眼看着王医生,喊了一嗓子:“喂!你还傻愣着干嘛,赶紧给老爷子打一针强心针啊。真是的,养你是干嘛的,一点忙都帮不上。”
王医生那是真的不敢摆谱了,连声应是,手忙脚乱地给尚老爷子注射完针剂,小助手双手握拳,帮忙做心肺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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