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情期的Omega在不使用任何抑制手段的情况下,如果得不到Alpha的安抚,会在精神上造成很大的伤害性记忆。
如果可能,还是建议你们进行一次临时标记,这是安抚发情期Omega的最好办法之一。”
“当然,他这一次的发情期或许可以相较平静地度过,”医生在最后做出总结,“只要不再有大幅度的信息素波动,很快就能过去。”
俞鹤年一直安静地听着,把这些仔细几下,向医生道了谢后,走进了温瑜所在的病房。
苏延很担心温瑜的情况,一直在温瑜身边陪着。
温瑜仍然在发热,总是昏昏欲睡地半阖着眼,好像随时会昏迷过去。
俞鹤年把报告单仔细折好放进口袋,走了过去。
明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温瑜仍然似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睛。
苏延见他回来了,想问问他温瑜的状态,却见俞鹤年的表情似乎不大对劲,下意识觉得自己此刻不该开口。
他虽然担心温瑜,却也知道自己此刻似乎不太适合待在这里,便告诉俞鹤年要随时联系他,就回了学校。
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俞鹤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沉沉地看着温瑜。
温瑜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他,好像看看就能好受点。
俞鹤年觉得这时候的温瑜像极了一个小孩,那么瘦那么小,塌陷在颜色苍白的被褥中,软软一团,可怜又好欺负。
温瑜莫名察觉出了俞鹤年心情似乎并不好。
他眨了眨眼,小声问道:
“为什么不说话?”
俞鹤年仍然没有出声,只是盯着温瑜看。
他现在对要说什么感到毫无头绪,只觉得心里脑子里都乱极了,半晌只问出一句:
“饿不饿?”
温瑜摇摇头。
他似乎很难受,眉头皱着,欲言又止地看了俞鹤年好半天。
俞鹤年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问他是不是有事想做。
温瑜还是摇头,却迟疑了一会儿,主动示弱似的从被子下探出手。
俞鹤年下意识握住,还没抬头,就听温瑜含糊地要求:
“……
可以抱我一下吗?”
像一个小朋友,可怜又委屈地要求着本该给予他的东西。
俞鹤年捏紧了温瑜的手,动作很轻地把温瑜搂进了怀里。
温瑜这会儿异常地黏人,好像俞鹤年的怀里才是他的落脚点,甚至撒娇似的用脑袋在俞鹤年怀里蹭了蹭。
俞鹤年难以分辨这是不是温瑜不经思考做出的本能动作,只是沉默着把他搂得更紧。——他几乎就要问出口,问温瑜对他的依赖,是不是因为信息素。
这一瞬间几乎不理智的想法一旦扎了根就难以去除。
俞鹤年在听到医生的分析时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不可避免的发出猜想,觉得温瑜对他的纵容,对他的依赖和感觉,全都来自他们高适配的信息素。
但这样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随即就被俞鹤年自己否定。
温瑜并不清楚他们信息素的高适配度,用这样的问题诘问他,简直毫无道理。
但俞鹤年无法阻拦思绪的无限发展。
他想到温瑜最初对他的抵触,想到他们关系的亲近正巧发生在温瑜的第一次隐性发情之后。
这样的巧合让他不得不真正开始思考。
温瑜自己不知道,但高适配和反应不会骗人。
或许连温瑜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俞鹤年的喜欢,很有可能绝大部分是受了信息素的影响。
俞鹤年低了低头,看着猫儿似的窝在自己怀里的温瑜,不自觉皱起了眉。
如果真是这样。
如果这样的情况真的发生……
俞鹤年不想想,也不敢想。
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对温瑜的喜欢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想象的范围。
以至于只是假想一下温瑜很可能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就觉得心口发闷、发疼。
温瑜已经在医院待了四天。
为防再次有突发情况,俞鹤年决定让他在医院里度过这次的发情期。
这四天里,温瑜除了仍然昏昏欲睡和过分的粘人外,并没表现出太明显的不适。
甚至连发情热都在第二天就消失了,之后温瑜的体温一直很正常,看上去和正常状态没太大的区别。
发情期的Omega通常没什么食欲,俞鹤年在病房中照顾温瑜的饮食,每次吃饭都要哄上好久。
苏延常会来看温瑜,见他状态良好,终于稍稍放了点心,问起了一个眼前的致命问题。
“这个样子要持续多久?”
苏延皱眉道,“没几天就要放假了,到时候能赶上回家吗?
哥,你要不要告诉小姑啊?”
温瑜面对这个问题,安静了下来。
随后他摇了摇头,垂下眼,沉默了半晌后,对苏延说:
“你也不要和我妈讲。”
俞鹤年之前短暂地和温瑜的妈妈相处过,对她的印象很深,只觉得她似乎很讨厌他,或者说很讨厌Alpha。
他还不知道温瑜和温韵枝僵硬的关系,只在心里奇怪为什么温瑜选择了隐瞒。
苏延欲言又止地看了温瑜好久,才点点头答应下来,再和温瑜聊了几句,回了学校。
俞鹤年坐在离病床不远的椅子上,正专注地削一个苹果。
温瑜目送苏延走后,侧头看了看俞鹤年,轻手轻脚地掀开了被子,似乎是想下床。
俞鹤年余光里看到了温瑜的动作,立马出声:
“你别动!”
他紧张兮兮地扔下苹果和水果刀,快步走到温瑜面前,把一脸懵逼的温瑜塞回被子里,一边仔细掖好被子,一边念叨:
“想要什么告诉我,自己不要下来乱跑,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他把枕头调整好,好让温瑜能舒服地靠在上面。
那姿态像在对待一个脆弱的大病初愈者。
但温瑜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这样无微不至到过分的照顾。
俞鹤年的安抚工作做得很好,除了没什么精神,他一直没有太大的感觉。
此刻他在这样近的距离里愣愣地看着俞鹤年,突然伸手,抓住了俞鹤年即将抽离的手臂。
小心翼翼的拥抱来得猝不及防,俞鹤年有一瞬的愣怔。
他低头看了看温瑜靠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揉了揉软软的发丝,侧头用下巴蹭他微红的耳尖,低声问道:
“怎么了?”
温瑜不说话,但似乎从这句问话里得到了莫大的鼓励,抱着俞鹤年的力道更紧了。
要是换做平时,这是温瑜绝不会做出的举动。
此刻享受着温瑜的依赖,俞鹤年本该觉得高兴才是。
然而几日以来一直盘旋在脑海的想法再一次冒了出来,喜悦不自觉变作了酸涩。
温瑜在俞鹤年怀里小声说道:
“你是不是不开心?”
俞鹤年顿了顿,安慰地抚摸着温瑜的后背,道:
“没有不开心,只是很担心你。”
温瑜安静了一会儿,抬起了头。
“你这几天……”
似乎是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于开口,温瑜抿了抿嘴,吞吐道,“没有抱我,也没有……
没有亲我……”
他停顿了一会儿,皱着眉补充道:
“那天检查之后你就一直是这样。”
俞鹤年愣住了,猛地低头,便触及了温瑜宁静的眼神。
他似乎忘记了温瑜本就是个心思敏感的人。
这几天温瑜什么也不讲,俞鹤年便以为温瑜什么都没察觉到。
但事实上,温瑜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俞鹤年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没有开口。
或许是在等俞鹤年主动告知,又或许是害怕会遇到什么不愿意涉及的话题。
俞鹤年揉了揉温瑜的头,很温柔地抚弄着耳后那块皮肤。
他沉默了许久,轻声道:
“对不起。”
温瑜要的不是对不起。
他只想要俞鹤年告诉他正在烦恼的事情。
敏锐的直觉告诉温瑜,这件事或许和他有关,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喜欢这样被明目张胆地蒙在鼓里的感觉。
即使对方是俞鹤年,即使知道对方的隐瞒总有道理,依然让温瑜感到难过。
“……
不能告诉我吗?”
温瑜似乎有点懊恼,皱着眉问他,“是你说的,要我多和你说我的想法。
可是你自己都不和我讲。”
“……
你想要听吗?”
见温瑜几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俞鹤年的表情复杂起来。
一直被存放在口袋里的报告单被展开摆在了白色的被子上。
温瑜已经坐了起来,安静地,仔细地察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目光在最后落在适配度一栏的“91%”俞鹤年坐到了床上,坐在温瑜的侧后方,一展臂就可以拢住温瑜。
但此刻他的手规规矩矩地放着,甚至紧张似的捏成了拳头。
温瑜安静地看了许久,才回头,确认似的问俞鹤年:
“报告没有错吗?”
俞鹤年察觉到自己似乎在发抖,只是抖的不是手而是心脏。
他没出声,沉默地点点头。
温瑜捏着纸的手指似乎收紧了。
他迟疑着问:
“……
你不开心,是因为……
适配度太高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
但俞鹤年下意识觉得温瑜似乎曲解了他的意思,这个问题就不能这样回答。
他想了想,觉得含糊下去不是办法,只好如实道:
“……
是因为医生说——”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短暂地丧失了语言功能。
温瑜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清明,脸上也没什么波动,耐心地等待下文。
俞鹤年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没了开口的勇气,突然在临门一脚时失去了和盘托出的勇气,只好憋闷地把医生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温瑜并不傻,短短几句话,就猜测出了俞鹤年的想法。
他对俞鹤年这样的猜想似乎难以理解,皱着眉打量了俞鹤年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怎么会这么想?”
俞鹤年没法解释。
这些都是在某些瞬间冒出来的想法,几乎是下意识产生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他突然后悔了向温瑜提起这些,只想着该把这些永远放在心里才好,什么高适配,什么信息素影响,都不该让温瑜知道。
但他又觉得这样对温瑜很不公平。
他明明有知道这一切的权利。
如果温瑜确实在自己都不知情的状态下,被信息素影响着和俞鹤年在一起了,对温瑜来说也是一种不公平。
俞鹤年清楚地知道,温瑜有知道这些的权利,也有选择的权利。
他可以在想清楚自己的内心后做出是否继续和俞鹤年谈恋爱的选择。
只是这一次,俞鹤年很想抛开这一切,不管不顾地让温瑜怎么都不要想。
他怕温瑜在知道这些后突然醒悟对他的喜欢仅仅是因为信息素,怕温瑜做出结束的选择。
俞鹤年没法作出应答。
只能沉默地看着温瑜。
温瑜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俞鹤年,像是在仔细思考着什么。
短短的几秒成了俞鹤年的煎熬,俞鹤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等待审判的人,温瑜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眼神,都有可能成为下判决的命令。
但温瑜没有像俞鹤年想象中那样,露出抵触或其他的消极情绪。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俞鹤年很久,低下头去搜寻俞鹤年的手,找到之后,伸手牵住了他。
俞鹤年抖了一抖。
温瑜没有抬头。
他像俞鹤年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带着安抚的意味摩挲俞鹤年的手背。
“……
要不是真的喜欢你,就算有信息素也没用啊。”
温瑜像是在埋怨,只是语气温柔,像呢喃或耳语,“俞鹤年,你笨死了。”
第六十二章
温瑜不是个喜欢展露情绪和感情的人。
比起将其热烈地表达,他更趋向于把这些都藏起来。
在温瑜很小的时候,就被迫失去了这种表达欲。
受温韵枝的影响,他越发不爱说话,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
因为知道即使说出来也无法得到重视,无法满足自己的期待。
温瑜越长大,越沉默寡言。
不向别人表达诉求,不会提出自己的想法,甚至不表现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时至今日,这已经成为了温瑜难以改变的性格。
俞鹤年在温瑜心里不仅仅是简单的、程度浅薄的喜欢,他以为自己不说,俞鹤年总会明白,总能看清。
在他看来,只有他是感情上的笨蛋,却没有想到俞鹤年会和他一样傻。
也会胡思乱想。
也会对苦恼的事闭口不言,企图蒙混过关。
也会害怕对方的喜欢或许不会长久,甚至是一时冲动。
以前温瑜总觉得不真实。
俞鹤年或许并不完美,去总是在用最好的状态对待温瑜,让温瑜时而感到患得患失。
在“是否对人付出真心”的问题里,真正让温瑜给出肯定答案的人并不多,而俞鹤年几乎分走了温瑜所能给出的全部真心。
俞鹤年给了他无数期待、满足、快乐和不安,温瑜有时会怕这些都是假的,也怕不久的将来,这些连同他的真心都会变成不可说的回忆。
但俞鹤年也并非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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