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没见俞鹤年打过人。
他一直知道俞鹤年其实脾气并不好,却也从没见过俞鹤年这幅样子。
他打的每一下似乎都在用尽全力,气都不带喘一下,就把那人打了个鼻青脸肿。
“俞鹤年!”
温瑜生怕给人打出毛病来,慌慌张张地制止他,“俞鹤年!
别打了!”
好在俞鹤年还保持着理智,温瑜喊他的第一声他就停下了手。
他像是还在生气,喘了两口气,直接把人扔回地上,起身拽着温瑜就走。
车厢里的人都自动给他们让了道。
他们看了看离去的两人,又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的Alpha,都猜到了些什么,便谁也没去管。
看完了戏,就又都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俞鹤年走得急,拽着温瑜手腕的力气也很大。
温瑜险些要跟不上他的步子。
俞鹤年随手找了某个车厢的空卫生间,把温瑜推了进去。
温瑜还没在里面站稳,回头就被俞鹤年紧紧塞进了怀里。
俞鹤年的心跳很快很用力,一声一声像在擂鼓。
温瑜听着,竟也有了自己心跳开始加速的错觉。
察觉到俞鹤年现在的烦躁,温瑜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了?”
俞鹤年不说话,蛮横地用下巴蹭温瑜的头发,硬是把他蹭出一头乱毛。
温瑜挣扎都不曾有一下,乖乖地仍由俞鹤年揉捏。
“想把你藏起来。”
俞鹤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温瑜,我把你藏起来好不好?”
温瑜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俞鹤年看上去有点脆弱。
这种脆弱并非外表上的脆弱。
他几分钟前刚把一个Alpha揍到爬都爬不起来,根本和“脆弱”二字不沾边。
只是温瑜觉得,俞鹤年这会儿看上去很像一个害怕失去心爱玩具的小孩。
他在害怕温瑜受到伤害,甚至怕温瑜被人接近、被人触碰。
与其说是他想让温瑜待在他身边,倒不如说是想要他自己一直待在温瑜身边。
但是这是没有办法可以达成的事情,他们之间似乎总是有这样鸡零狗碎的事情作阻碍。
温瑜那个似乎很讨厌Alpha的妈妈,温瑜不规律的发情期,时时刻刻可能出现的搭讪者,以及大小不计其数的意外安排。
这些不仅是温瑜在担心的事,也是俞鹤年在担心的事。
温瑜甚至感觉到,俞鹤年或许比他更加害怕。
即使他们之间有信息素的连接、交融,仍然无法从深处消除这样的不安。
温瑜并不是个擅长安抚别人的人。
此时他沉默着侧头,看了看俞鹤年近在咫尺的侧脸,非常主动地采取了一声不吭投怀送抱的决策。
他把俞鹤年的手拉到自己的后颈,让对方温暖干燥的手指隔着阻隔贴抚摸自己的腺体,冲俞鹤年眨了眨眼睛。
“给我补个标记好不好?”
温瑜抽空看了一眼门锁,确认是否有锁上。
但仅仅一秒的走神,就被俞鹤年好不讲理地按着脑袋转了回来。
随后他被蒙住了眼睛。
后颈一凉,阻隔贴被轻轻撕开。
俞鹤年在没有消退的咬痕上贴了一下,感受到温瑜的轻颤后,转头在他耳边说:
“你只能看着我。”
第六十五章
从卫生间隔间里出来的时候,温瑜腿软得几乎走不动路。
俞鹤年上手要扶,就被温瑜气呼呼地甩开手,一言不发地瞪了他一眼。
温瑜本意只是为了让俞鹤年感到安心,也真的只是想让俞鹤年补个标记。
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会顺杆爬,得寸进尺地把温瑜堵在角落好好欺负了一遍,温瑜脖子那块儿的皮肤嫩,被俞鹤年啃得又烫又疼。
后颈处加深的咬痕疼得没法再贴阻隔贴,温瑜身上的味道暴露无遗,任谁一闻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温瑜脸皮薄,本就不经逗,俞鹤年还要在他耳边说些不正经的话。
临走前还非常猖狂地解开了温瑜衬衫的前两颗扣子,美其名曰给他透透气。
“你脸都红了,是不是很热?”
俞鹤年道,“扣子先别扣了,散会儿热。”
温瑜又气又无语,根本不想搭理这个罪魁祸首,心里还决定接下去起码有五分钟都不要理俞鹤年。
但心里想归想,俞鹤年牵住他的手时,温瑜还是乖乖地让他牵了。
两人在里面厮混了这么久,出来之后俞鹤年觉得不能再放任温瑜一人,坚持要在这里陪他。
两人没坐多久,车就到站了。
然而还没等两人下车,俞鹤年就被拦住了。
俞鹤年打那个人的时候根本没有下狠手。
他当时虽然很气,但到底是有分寸的,除了第一下真的没法控制,之后全是收着力气的。
他对自己有数,知道不会出什么问题,顶多疼个一两天。
没想到那人转身就告知了乘务员,下车前就联系了站台的警务。
“……”
俞鹤年听完乘务员的大概描述,目瞪口呆了好几秒,然后转头对温瑜道,“我没用力。”
温瑜:
“……”
现在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吗?
“真没用力,要是照我高中那种打法,他今天就根本起不来,”俞鹤年嘀嘀咕咕,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这人怎么这么不抗揍?”
说是“协助调查”听上去好像俞鹤年犯的是什么惊天大错,其实只是见到了车站警务和“受害者”俞鹤年见到那个Alpha的第一秒,就忍不住笑了一声。
当时不觉得,这时候看,那人看着倒是真的惨。
温瑜扯了扯俞鹤年的衣摆,生怕他一个不清醒再说些什么惊人言论。
“严肃点,”负责的警务瞪了俞鹤年一眼,随后公事公办地了解事件经过。
“我先为我打人道歉,”俞鹤年按照温瑜嘱咐的,飞快道了歉,又淡淡道,“但他骚扰我男朋友,对他使用了信息素。
是不是也应该有个解释?”
两位警务面面相觑,目光不约而同转向了一旁那人。
如果只是普通的肢体冲突,问过话,调解几句,就算过去了。
但是,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有天生写进本能里的恐惧和臣服。
一旦一个Alpha对一个Omega使用了信息素,这件事可能需要就重新定义了。
“你说我用了信息素,你有证据吗?”
那人反驳道。
俞鹤年笑了一声,眼神却很冷地盯着那人,道:
“你是傻逼还是我是傻逼,我为什么要让你的味道留在我男朋友身上?”
温瑜全程都一言不发地站在俞鹤年身边,闻言默默伸出手,牵住了俞鹤年。
温瑜和俞鹤年的亲密状态根本用不着询问和确认,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
倒是那个率先报警的Alpha因为俞鹤年的话开始无端紧张起来,语无伦次地表示俞鹤年并没有证据能表明他骚扰了温瑜。
信息素这种东西,来无影去无踪,怎么会有证据?
来来往往的站台上,几个人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下来。
心知今天是遇上了个无赖,俞鹤年蠢蠢欲动地捏紧了拳头,开始琢磨在警员面前打人会有什么后果。
正僵持着,一旁低头的温瑜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地拍了拍。
他回头,看到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温瑜记忆中有与这个人打照面的片段,却记不起何时何地,一时有些愣怔。
那人却只是对温瑜笑了笑,然后面向了两位警务。
声音温和,不卑不亢:
“我可以作证。”
温瑜在车上的时候,对面坐着的人一直带着口罩和,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温瑜被那个突然出现的Alpha骚扰的时候,就能察觉到对面那个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们好久。
当时没能分神思考,没觉得哪里不对,这时候,温瑜看着对方向警务描述情况,后知后觉地想到,对方似乎认识自己。
区别于对陌生人的出手相助。
不论是拍打温瑜肩膀的动作,还是对温瑜笑时的表情,都似乎很是熟稔。
但温瑜对这个人没有任何记忆。
是完全的陌生人。
“当时周围的Omega乘客并不多,很多人没有很快察觉,”那人道,“我就是Omega,就坐在这位同学的对面。
如果需要证据,车上座椅上还残留着一些信息素,并且已经超出了自然散发的浓度范围,确可证明是这位先生先动用了信息素,对这位同学实施了精神压迫。”
这人说话时语气温和,却莫名叫人听出些咄咄逼人来。
原本就已经足够明确的事情,有了这样一个“证人”两位警务也不想自找麻烦地再去收集什么证据。
只是还是要照例对俞鹤年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告诉他解决问题的方式不要这样粗暴。
这边正说着,温瑜刚想问问这位替他作证的人是否认识他,那人就先冲他笑了笑,然后说:
“我见过你。”
温瑜愣了半晌,迟疑地试探道:
“你是……”
也许是注意到自己并没有说清楚,对方笑了笑,解释道:
“你叫温瑜,对吗?
闵然跟我说过你。”
话语中的某个名字一下子吸引到了一旁俞鹤年的注意力。
他警觉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Omega,默默握住了温瑜的手腕,把人带到了自己身侧。
对俞鹤年这样幼稚的举动,对方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却没有多做解释。
倒是温瑜好奇起对方的身份,只是碍于第一次见面,没能问出口。
“闵然说过,他有一个认识的学长帮了他很多,”对方笑道,“估计没少烦你。”
“……
还好,”温瑜不大熟练地回答,“只是问些问题,不难解决。”
“这家伙尽会给人添麻烦,”这么说着,对方带点歉意地告别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如果有机会,下次一起吃个饭正式认识一下吧?”
俞鹤年巴不得赶紧结束这场尬聊,好让他问问温瑜这是怎么回事。
温瑜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哪能回答出这个。
“他说见过你,肯定就是看过你照片,”俞鹤年酸溜溜地说,“我妈都还没看过你照片。”
“……
那又不是闵然的妈妈。”
温瑜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比性,无奈道,“而且你也没给你妈看啊。”
“你不懂,”俞鹤年道,“我是准备直接给我妈看真人。”
温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迟钝地冲俞鹤年眨了眨眼,顿时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接话。
俞鹤年也不说话,耐心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你……”
温瑜结巴起来,“你、你是说——”“俞哥!”
温瑜的话头骤然被打断。
齐颂和艰难地拖着两只行李箱跑过来,迫不及待就开始数落俞鹤年毫不留情把他丢下的事。
“好家伙,我一回头你人就没了。”
齐颂和道,“不是,哥你这太不厚道了吧,你要找你家宝贝我没意见,你下回好歹知会我一声行不行?”
温瑜被“你家宝贝”四个字臊得脸烫,默默低头不出声。
俞鹤年被打断了重要谈话,一脸不爽,默默看了齐颂和一眼。
“……”
齐颂和莫名就没敢再说下去,悄悄看了温瑜一眼,没见对方露出类似遇到麻烦的表情,顿时疑惑起来。
这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事。
但俞哥这个表情,怎么像是想揍我一顿?
俞鹤年确实很想揍齐颂和一顿。
当时多好的气氛,俞鹤年正想顺势把人忽悠回家,顺便见个家长。
偏偏齐颂和就那时候出现。
结果温瑜的话还是没能说完,这个话题也不了了之。
尽管心知现在还太早,俞鹤年还是忍不住要跟温瑜提。
俞鹤年想让他妈妈认识温瑜。
温瑜很乖,他妈妈一定会很喜欢他。
但现在冷静下来,俞鹤年就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提这件事的好时候。
尽管确实占着天时地利,但他能察觉到温瑜的紧张和不安。
这些情绪在温瑜迟疑的几秒里暴露无遗,以至于在之后就算有机会,俞鹤年也并没有再次提起。
但他仍然对齐颂和的突然出现表示了不爽,在齐颂和问他能不能去他家的时候,用和善的微笑表达了请他滚回家的诉求。
温瑜还没走近家门,果不其然地在家门口看到了温韵枝。
这是他在上一个假期里发现的,温韵枝新养成的习惯。
温瑜记得以前自己不论什么时候回家,从来不会得到这样的迎接。
温韵枝一个人养孩子,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法时常待在家里,那段时间里迎接温瑜回家的只有玄关的预留灯和黑暗的客厅。
他的作息和温韵枝通常是错开的,见上面的次数都数得过来。
等过了这段时间,温韵枝才惊觉自己给温瑜的陪伴少得可怜,然而真正有时间去完成的时候,温瑜已经不需要了。
就像这时候,温韵枝不甚熟练地用这样的方式迎接他回家,似乎是要表达对他回家这件事的期待的。
但温瑜只觉得别扭,不习惯。
甚至更想念以前那个很少关注他的温韵枝。
尽管如此,温瑜还是在走近的时候,主动喊了一声“妈”温韵枝点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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