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不温柔,又那么嫌弃我。
其实一看就知道他多半很烦我。”
“但我为什么就是喜欢他呢,”苏延望着天花板,像是真的在疑惑,“看见他就忍不住要凑过去,想和他说话,想和他待在一起。
哥,你对俞鹤年,也是这样的吗?”
他仰头去看温瑜。
对方逆着光低头看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久后,温瑜伸手,动作生涩地摸了摸苏延的脑袋。
他答非所问:
“我觉得他喜欢你。”
“……”
苏延撇撇嘴,眨了眨因为眼泪干涸而变得酸涩的眼皮,“哥,天还没黑你就开始做梦?”
温瑜却没再多说。
他本就不善于与人讨论这样的话题,连安慰也很笨拙。
可他说的话却是真实想法。
闲暇时,他也会偶尔和俞鹤年说起过齐颂和。
他不了解齐颂和,俞鹤年却非常清楚。
齐颂和这人随心所欲惯了,苏延还是第一个能让他如此顺服的人。
俞鹤年并不觉得齐颂和是真的怕苏延揍他。
且不说苏延会不会对他动手,哪怕苏延真要揍,齐颂和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比起“害怕”齐颂和对苏延的顺从,或许更多的是来自某种不忍和怜惜。
“……”
齐颂和被眼前人注视着,不知怎的有些心虚,“温瑜,我俩这么单独见面,不、不太好吧……”
温瑜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不好?”
他对齐颂和不熟悉,已经尽量展现出温和的态度,在齐颂和看来却还是过于冷淡了。
这让齐颂和有些不自在。
温瑜却非常开门见山:
“你不喜欢苏延,是因为他是Beta吗?”
齐颂和正端着眼前的杯子喝饮料,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差点没给呛死。
“噗咳、咳咳……”
齐颂和艰难地清了嗓子,结巴道,“什、什么?”
温瑜脸色不变:
“之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因为你知道了他是Beta,你俩闹了好几天别扭。”
“不是,那、那是……”
齐颂和皱了皱眉,“那次是……”
“那次”指的就是他和苏延之间第一次“闹别扭”但完全是苏延单方面的不理人,最后还是齐颂和把人给哄开心了。
那次两人刚从文化礼堂出来就遇上了点麻烦,可苏延以一己之力搏倒了好几个Alpha,连对方使用信息素压制时都可以面不改色地把人脸往树上碾。
齐颂和好奇,随口问了一句,苏延只瞥了他一眼,道:
“我是Beta。”
“?”
齐颂和一脸难以置信,“你是Beta!”
苏延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这就是那场“闹别扭”的全部由来,仅仅一念之差的反应,齐颂和没想到会被苏延记那么久。
似乎从不知什么时候起,苏延就对自己是Beta这件事非常在意。
齐颂和有些无法理解,皱眉疑惑:
“他以前也这样吗?”
温瑜没有说话,看了他许久,才突然道:
“是因为你说过只喜欢Omega。”
“?”
齐颂和傻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话音刚落,齐颂和脑子里一番电光火石。
然后他想起来。
操,我还真说过。
是在苏延告诉他第二性别之前。
齐颂和之所以还能记起来,是因为当时他说完那句话,就被苏延踹了一脚,还被戳着胸口说他搞性别歧视。
那会儿齐颂和尚以为苏延是个Omega,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愤愤不平。
现在想来,原来那才是问题的关键点。
齐颂和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苏延会露出那样难过的神情,现在却奇妙地理解了。
苏延一早就预知到了这样一个既定事实,而当那一天真正被揭开的时候,却没法因为提前知道了而不难过。
或许那句“不想喜欢你”不是开玩笑,苏延是真的做出过这个打算,但或许并没能成功。
齐颂和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坦。
像心脏上被安了水泵,水分被一点点抽干。
然后心脏风干,破碎,被风吹得满天飘扬。
“对不起,”齐颂和道,“我……
没想过他会因为这个伤心。”
他有点无措,不知道除此之外该做出什么反应。
脑子里乱得什么也理不出来,最后纠结的线条在脑海里拼凑出一张清秀带笑的脸,又拼凑出眼泪。
那天趴在他肩头哭的小Beta似乎栩栩如生了起来,随时准备从齐颂和的脑海里走到他面前。
温瑜来找他,不是为了让他说对不起。
“苏延很敏感,有些时候却很迟钝。”
温瑜道,“有些事,他能很轻易就察觉到,有些事不跟他说,却永远不会知道。”
“你这句话,应该对他说。”
“我不是来要求你去喜欢苏延的,是想拜托你把一切都对他解释清楚。”
温瑜说着不擅长的话,垂下眼睛,“他伤心的事就那么一件,只有你能解决。”
只有我?
齐颂和站在俞鹤年家门前,踌躇着不敢开门。
他不爱面临抉择,不喜欢严肃认真的处事方式。
可是温瑜那样诚恳冷静地拜托他,又想起苏延的难过和委屈,齐颂和没法说不行。
一时冲动答应下来的后果就是,齐颂和怂了。
他在门口抓耳挠腮了半天也没敲门,颓然地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决定花十秒考虑要不要直接走。
然而第五秒里,齐颂和的余光看见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他下意识转头望去,目光滞了一瞬。
眼前的男孩穿着红白T恤和淡色休闲裤,似乎心情很好,一蹦一跳地,头顶的几丝乱发跟着动作跃动。
然而在看见靠在门边的齐颂和时,对方的动作一顿,已经伸到半空的腿又默默放了下来。
以前也会有这样明显的感觉吗?
齐颂和看得出来,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苏延的好心情好像也不翼而飞了。
可下一秒苏延又重新扬起笑,很自然地对他打招呼:
“你也过来啦?”
可是这样看似熟络的寒暄本就不该是他们之间的常态,这让齐颂和更加感到无所适从。
苏延道:
“为什么不进去?
里面没人吗?”
说着,他熟练地敲门,只敲了一声,手腕就被齐颂和握住了。
“苏延,”齐颂和看到苏延转来的视线,好不容易堆积的勇气又一点点消失了,“我、我有话想说。”
苏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扯开了自己被握住的手腕:
“说就说,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
齐颂和尴尬地收回手,努力思索措辞,“就是,我之前——”眼前的门“哗”地被拉开。
俞鹤年在门后出现,看了看齐颂和又看了看苏延,挑了挑眉。
“我门是不是开早了?”
俞鹤年道。
齐颂和看了看俞鹤年,又看了看他腰上的大粉围裙,最后落在他手里的举着的锅铲上。
一时间,好不容易措好的辞,全忘记了。
这事儿不好开口。
齐颂和眼角瞥了眼沙发另一侧的苏延。
要齐颂和跟人天南海北地聊,这完全没问题。
可要齐颂和就一件事专门与人谈论,他还真做不来。
过于严肃的气氛就会显得尴尬,更何况他和苏延之间本就存在一层尴尬的关系,齐颂和内心深处还是不太想尬上加尬。
所以最后提起来的时候听着也干巴巴的很是勉强,听得苏延倒是一愣。
“……
你记得啊,”苏延无所谓地笑笑,“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不是,这……
我确实忘了,”齐颂和刚说完就恨不得掌自己的嘴,可话已经说出口,也没法撤回,只能硬着头皮道,“但就是、突然想起来……”
他是突然想起,可这句话却在苏延心里一直横亘着过不去。
想起这一点,齐颂和小心翼翼地偏头,试图观察苏延的反应。
“有什么好道歉的,”苏延一脸不解,“不喜欢Beta又不是你的错。”
“……”
齐颂和试图解释,“不是不喜欢Beta——”“懂了,”苏延面无表情,“那就是单纯不喜欢我。”
“……”
齐颂和有点崩溃,“不是,不是不喜欢你——”“哦,”苏延的下一句话来得飞快,“你喜欢我?”
“我——”齐颂和刚发出一个音节,就突然闭上了嘴。
苏延笑得狡黠,眼里却不是得意:
“齐颂和,你不喜欢我,不喜欢Beta,那我要离你远点,你应该高兴才对。
怎么反而会有这么多的话要和我讲?”
不知有意无意,苏延朝着齐颂和凑近了些。
齐颂和在那一刻闻到了好闻的柑橘香气,似乎是洗发水的味道。
这一瞬间里,齐颂和骤然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为清晰,没一下都活泼又沉甸甸得恰到好处。
“而且,你的心跳声没藏好,我都听见了。”
第八十四章 番外二 都怪信息素 (一)
当初跟乔月商量说两人要在校外住的时候,俞鹤年的说辞是各方面都方便。
也不知道乔月把这么一句话转达成了什么样子,温韵枝竟然没多犹豫就也同意了。
然而真正开始投入生活,俞鹤年才发现,其实一点也不方便。
各种意义上的不方便。
找房子是姜绪帮的忙,地点离学校不远不近,坐上几站公交车就能到,还能途径繁华的商业街。
只他们两人住着也清净。
按理说并没有“不方便”的说法。
坏就坏在这只有他们两个人。
早在两人睡在这里的第一晚,俞鹤年就已经在后悔当初没找带两个卧室的房子。
一场冷水澡冲去了大半夜的苦恼,可眼睛一闭一睁,天亮醒来时,看着乖乖躺在自己身前的温瑜,俞鹤年默然半晌,又迎接了一场晨间冷水澡。
他们的信息素适配度很高,只要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温瑜身上的香气就诱人犯罪似的直往他鼻腔里钻。
俞鹤年一直觉得温瑜的信息素很特别,不甜腻不诱人,可在他看来就是好闻得要命。
俞鹤年冲完澡冷静下来,一回到房间,看着仍在熟睡的温瑜,又开始蠢蠢欲动,躺回去重新把人揽在了怀里。
温瑜半梦半醒间被俞鹤年身上的冷气惊醒,迷茫地抬眼,正对上俞鹤年试图低头亲他。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
昨晚把人怂恿进来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就连后来被俞鹤年按着啃了大半夜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时候一清醒,温瑜那点羞耻心迟钝地回笼,大早上就把脸蒸得通红。
俞鹤年没有半点心虚,低头在他唇上“叭”了一下,道:
“早上好。”
“……”
温瑜迟来地害羞,转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权当作答。
俞鹤年忍不住笑,知道温瑜不好意思,偏偏还要使坏,凑过去拿鼻尖蹭温瑜的颈侧,找到腺体后在上面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温瑜顿时一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俞鹤年在造哪门子的次,就又被俞鹤年揉了一下,那点微不足道的疼就被揉散了。
俞鹤年问他:
“早上有课吗?”
温瑜侧头看他,不出声,只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俞鹤年道,“那要不要再睡会儿?”
俞鹤年低声说话时,显得语气很温柔,把温瑜听得昏昏欲睡。
但他闭上眼还没多久,突然又睁眼。
俞鹤年正要趁着气氛好再腻歪几句,就见温瑜皱起了眉头。
“不行,”温瑜严肃道,“我论文还没写完。”
俞鹤年:
“……”
同居第一天,早晨没有早安吻,只有写不完的论文。
真不知道温瑜哪来那么多要写的论文。
也可能是一篇论文就够他写上好久。
俞鹤年无话可说地爬起来,道:
“我去买早餐。”
温瑜跟着坐了起来,刚醒时的懵劲儿还在,闻言喃喃着接话:
“买什么,自己做啊。”
俞鹤年突然笑了一声,转头看了温瑜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说:
“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老夫老妻?”
“……”
温瑜脸上刚消下去的红又回来了,可还是回答道,“有、有点吧。”
不提还好,一提温瑜就显得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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