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就在他耳垂旁边的那种近,以至于哈利怀疑他用了幻影移形:“那我们假设,你在1981年就被杀死了,现在世界会是什么样子?韦斯莱肯定已经灭绝了,我如果幸运一点还有机会跪在黑魔王面前发抖,至于聪明的格兰杰,大概会和麻瓜混在一起被当成动物送进马戏团表演算术。”
“未必有这么糟。还有那么多人在抵抗,那么多人在坚持。”
“确实。所以圣人波特也不必以为所有的事都是他自己的责任。”
哈利睁开眼睛,在非常近的距离看到了德拉科的脸,英俊的,嘴角紧绷着,灰色的瞳孔比平时更深一点,像烟雾。他喃喃地说:“你安慰人的方式有点特别,德拉科。”
德拉科轻轻揽住哈利的肩膀:“我猜你需要。”
哈利确实需要,一个拥抱,或者更多,但是罗恩在这个时候也把手放在了他肩膀上。
“哈利。”罗恩严肃地说,“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们在出发之前就知道,和你一起出来寻找魂器意味着什么。我确实很担心陋居,尤其是珀西……但我绝对没有想要你为这些事负责!我们是朋友——我不是说你和马尔福那种见鬼的朋友!——但就算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也想打败神秘人,想要……想要妈妈再也不提心吊胆地整晚睡不着觉。”
哈利愣住了:“我……”
“敏说你这几天看上去压力很大。”罗恩咕哝着,试图让气氛轻松起来,“别这样,哈利。其实你们那个全麦复活石吃习惯了感觉还不错。”
德拉科强调:“那是整家面包店里最贵的。”
罗恩勉强地说:“哦。”
就在这时,那张临时床铺咯吱一响,躺在上面的埃非亚斯·多吉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他的小眼睛,又因为灯光的刺激重新闭上。
“他醒过来了?”赫敏把蔬菜汤从厨房端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多吉先生?”
“让我看看……肋骨已经愈合了。”
多吉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我应该是被击中了,我的帽子掉了——天哪,你是哈利·波特!”
“是的,”哈利把他的帽子递给他,“您的飞天扫帚断成了三截,我们把它留在后备箱里了。”
多吉下意识地抓过他的帽子,紧张地说:“哈利,你需要赶快离开这里,那些人疯了一样地想抓到你!”
哈利问:“是指戈德里克山谷被监视了吗?”
多吉吭哧吭哧地说:“不光这里,所有巫师都在被监视,我是在去给卢平送食物的路上被攻击的,三个年轻力壮的食死徒,围攻一个老人——”
“卢平,还有其他人,他们,”罗恩结结巴巴地问,“他们——还好吗?”
多吉看了看他:“噢,你是韦斯莱家的小儿子。当然,他们都躲起来了,就在卢平和唐克斯的家里,过得比那些被监视的巫师自在多了。”
“卢平和唐克斯?”哈利想起上次注意到他们两个手上的戒指。
“你不知道?”罗恩有点惊讶,“他们结婚了,七月里的事,一个简单的仪式——也许是事情太多了,卢平忘了说。”
“确实,在穆丽尔姨婆家的那几天非常匆忙。”哈利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思考:卢平和他的爸爸是朋友,卢平和唐克斯结婚了,唐克斯的妈妈和德拉科的妈妈是亲姐妹——巫师世界会不会过于复杂了!
多吉已经注意到他的伤口被治疗过,并且自发地喝下了桌子上的魔药和蔬菜汤。他眯着眼睛,想把那顶有点滑稽的帽子重新戴上,这时一本硬邦邦的书从里面掉出来砸在了他头上。
“这是什么!”
“您的书。”赫敏回答,“它和您的帽子和扫帚掉在一起,我们就收起来了。”
“我的书?!”多吉微微张着嘴,翻了翻那本书,“不,这不是我的书,有谁会带着一本空白的书对付食死徒呢?”
是的,一本空白的书,封面和书页都是空白的,只有扉页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赫敏发誓这本书不是她的(几乎要搬出她的随身图书馆来证明),罗恩试着念了几个咒语,但是没有任何字迹在那些书页上显现,德拉科看起来更关心多吉的恢复情况(大概这是第一个完全由他负责治愈的伤员),哈利则盯着那个符号,唯一的线索,犹豫地说:“我想这是邓布利多的书。”
邓布利多。发烫的火漆。凤凰的虚影。
多吉说:“不,我确实没见过阿不思。”
“但这是他的签名。”哈利把手指放在那个符号上,慢慢地说,“报纸……报纸上刊登了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通信,我看过很多遍,教授签名的时候就是把他名字里的A写成这样。”
多吉的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斯基特那个女人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她记恨我不肯接受她的采访——”
罗恩嚷嚷:“我就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就算邓布利多真的有个哑炮妹妹,他也不会冷酷地把她关在地下室!”
德拉科说:“但是那封通信是真的。”
“通信。”多吉说,“也许吧,通信。那段时间我在国外旅行……阿不思本来是打算和我结伴的,但是他的母亲坎德拉突然过世了。阿利安娜——她当然不是被家人囚禁——那个小女孩一直身体不好,需要照顾,阿不思就留在了家里。”
“她真的是哑炮吗?”
多吉肯定地说:“不是,我亲眼见过她用魔法移动茶壶。但是坎德拉不同意她这样做,大概是因为过度使用魔法会让她的病情更严重,可怜的女孩,在她妈妈去世后不到一年就也离开了,阿不思非常伤心,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哈利耐心地倾听,但是始终没有等到格林德沃的名字出现在多吉的叙述里。
“我不太清楚。”多吉看起来很想回避这个问题,“阿不思也没提过,他只是在那段时间的一封信里说过,他新认识了一个有趣的朋友,他们正在研究死亡圣器。但谁能相信那个盖勒特·格林德沃会相信这种东西呢?”
“死亡圣器?”赫敏皱着眉头说,“听上去危险极了。”
罗恩首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是多吉,德拉科,就连哈利都冲着她发笑。
赫敏恼怒地问:“你们在笑什么?”
罗恩说:“死亡圣器,哈哈哈,是一个巫师的童话故事。不危险,讲给五岁以前的小巫师听的,真的不危险,哈哈哈哈。”
五岁以前适用。哈利·波特立刻不笑了,谴责地看向站在他身边的金发男巫。
于是德拉科·马尔福也不笑了。
“是的,是的,三兄弟和死亡圣器的故事。麻瓜出身的巫师也许不太了解,但这只是一个童话故事——”多吉看向那本空白书的扉页,“说起来,这个也很像死亡圣器的符号,《诗翁彼豆故事集》,就是收录了《三兄弟的故事》的那本书,就在标题上印了这个。你们看,这一竖代表老魔杖,这个圆是复活石,外面这个三角是隐形衣。”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一个每个小巫师都能接触到的符号,很平常。”
——不,这不平常。哈利盯着那个符号,内心更加肯定这本书是邓布利多的,也许就是那只凤凰把它带到多吉身边的,就为了让哈利能找到它……但是邓布利多为什么不能直接交给他们呢?
屋外雷声大作,一道刺眼的闪电击打在窗户上,几乎同时,头顶的电灯熄灭了,整个汽车旅馆陷入黑暗。
“荧光闪烁!”
“别,罗恩,用手电筒。”
“可能是电闸被击中了,我去告诉老板。”
“修复咒有用吗?”
……
黑暗中,哈利感到某个柔软的东西蹭了蹭他的耳垂,然后是德拉科低低的声音:“波特,那天晚上是你自己要求听儿童故事的。”
哈利捂着发烫的耳朵,忿忿地说:“记住你只比我大两个月,前监护人先生。”
又一道闪电亮起,一位陌生的麻瓜男士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楼梯上,有点不知所措地说:“呃,你们继续?”
Chapter 51
老威尔旅馆的二楼,卡普林一家占用了唯一的四人间。现在他们带着的那个小男孩已经蜷缩在床上睡着了,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着被角。
卡普林太太在确认他睡熟后,才压低声音责备她的丈夫:“本来我们能更早出发的,都是因为你叔叔非要拉着伊恩说话。我不明白,就连警察都说不方便透露,他指望从一个四岁的孩子嘴里问出些什么?”
“我一直在阻止他。但是你也看到他有多固执。”卡普林先生小声嘀咕,“要我说,回去以后还是别告诉邻居伊恩是从巴斯来的,他们在这方面的好奇心不会比我的老叔父差。”
“当然。”卡普林太太同意了,接着一种忧虑出现在她棕色的眼睛里,“谁能想到会发生那么古怪的事呢,但愿警察能早点找到妮娜——”
窗外的雷声打断了她,床上的小男孩立刻睁开了眼睛。但他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不声不响地盯着窗户,恐惧而僵硬。
“伊恩,没事的,伊恩。”卡普林太太立刻小心地抱住了他,“只是在下雨。这个季节经常会下雨。”
刺眼的闪电就在这时亮起——伴随着今晚最可怕的一次雷声——室内的灯泡不稳定地闪烁两下,随即就彻底熄灭,任由令人窒息的黑暗占领整个房间。
“停电了。”卡普林先生借着打火机的火光查看了灯泡,“我去找旅馆老板想想办法。这里真的太旧了。”
卡普林太太把一动不动的小伊恩抱在怀里,轻轻对她的丈夫点头,于是卡普林先生离开了房间。
走廊上的灯也灭了,可能是电闸出了问题……经过的房间里传来其他客人的鼾声,还有祝祷声……对,今晚的客人里有一位神父。卡普林先生摸索着找到楼梯,隐约听到有什么人在楼下交谈,大概是旅馆又来了新的客人——这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是这种天气——然而,在下一次闪电亮起时,卡普林先生震惊地发现有两个年轻人就在离他只有四五级台阶的地方,鼻尖对着鼻尖,看上去立刻就会像爱情电影里的男女主角那样表演一场至少持续三十秒的激吻。
不,不是男女主角,这绝对是两个男孩!卡普林先生当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他在男校的时候就认识一些过于亲密的同学,只花了三秒他就利用“暴雨”、“乡村旅馆”、“黑暗中的青春期少年”这些要素构建了一个年轻同性情侣深夜私奔的煽情故事——不,这样揣测两个陌生人太冒犯了,卡普林先生尴尬地说:“呃,你们继续?”
那两个年轻人立刻像一对受惊的小鸟那样分开了,不过隐约还是能看见他们互相拉着手。那个浅色头发的男孩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而他的男朋友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呃,您是楼上的住户?”
“是的,突然停电了,真糟糕。”
——“戴维!”
卡普林先生的整个身体停滞了。他感到自己经历了无比漫长的一秒钟,才迟缓地分辨出这一声凄厉的、变调的尖叫来自他的妻子,并且正在恐惧地呼唤他的名字。他的心脏猛烈跳动,督促他转身向楼上跑去,那两个年轻人也跟上来了,似乎除了他们还有别人,但卡普林先生没有太注意,直到一道光束打在他脚下为他照亮道路,他才匆忙地道谢。
冲进房间的一瞬间卡普林先生就感到寒冷——他注意到窗户被打开了,外面的风雨不断侵袭进来,已经弄湿了窗帘——卡普林太太缩在床脚,怀里紧紧抱着伊恩,在发抖,看到他们的时候终于涌出了眼泪,抽泣着说:“窗外……有什么东西在窗外。”
卡普林先生立即想起他去医院接伊恩的时候,隔壁病房里有一个男人始终在胡言乱语,坚持说在爆炸前有魔鬼敲响了他的窗户。三楼的窗户。
“出什么事了吗?”不止那几个年轻人(进屋之后卡普林先生才注意到他们一共有四个人,还有一个戴着古怪帽子的白头发老头应该也是一起的,或许是什么学校活动——卡普林先生为他之前那些关于私奔的想象感到羞愧),住在隔壁的神父也过来了,还有那个打着哈欠的货车司机(卡普林先生记得他叫奥利维),最后才是旅馆老板,他举着一把蜡烛,看上去正要来给住户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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