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离兰马车的路上,小顺子蓦然脑中灵光乍现,一手拍在脑门上,“小的终于知道了!”
“知道什么?”
“哎呀,小的先前不是说过您的爱徒殷秀医官长得像个人吗?”
“我呸!”许之润晬一口,“小顺子,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嘴巴抽抽,想请老夫在你嘴上扎几针?”
“院判大人,小的是认真说的,难道您不觉得殷医官那眉眼间很像前面马车里这一位吗?”
“咦?”许之润瞪直了眼睛,“嘿嘿,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那么三分像。不过啊……”
“不过什么?”
“不过我那徒弟可不如前面这位性子刚烈。”
“这话怎么讲?”
“就前面这位啊,他可是认死理,若是触犯到他的底线,那可是十八匹大宛国的宝马都拉不回来呀。”
“院判您这阴阳怪气的,在内涵谁呀?”
许之润摸摸胡子,布着皱纹的双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等回了行宫你就知道了,走吧,上马车等我的好徒儿吧。顺公公,你再差人去看看,侯爷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怎得许久他都未出来?”
“好,小的这便去。”
殷秀进了林啸的房间,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朝着内间看。只是站在门边,定定地等着林啸差遣。
林啸听见有人进了屋子,透过纱幕屏风,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侧影。
这个侧影,那般熟悉。可是,像,也不像。
林啸原以为他再也不回来了,情不自禁地轻唤了声,“哥哥?”
殷秀知道林啸并不是在唤自己,即使这屋内也并未有第三人,殷秀也不敢随便应答。
林啸急了,虽然是奢望,但他依旧想把这个影子看清楚,顾不得浑身的疼痛,挣扎着便要从木桶里爬出来。
只是,啪--身子太过虚弱,刚爬出木桶,一头栽在地上。
闷哼了一声!
殷秀听着这么大的动静,也着急了。
林啸说到底终究是个病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先不说他能不能担得起这罪责,医者父母心,光是良心的谴责,他便受不了。
“唉__”殷秀一跺脚,将小药箱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向内间,绕过屏风。
果然看到武安侯狗啃泥一般趴在地上,哼哧哼哧。
殷秀抓过置在一旁的干净衣袍,盖在林啸身上。闭着眼,吃力地双手抓住林啸的肩膀,欲将林啸扶起。林啸反手抓住了殷秀的手,扯过殷秀,一个反转,将殷秀摁在地上。
他身上未擦干的水,滴滴答答落在殷秀身上,湿漉漉地头发垂落在殷秀的脸上。
待看清殷秀惊慌失措的脸庞时,林啸上手卡出了殷秀的脖子,狠戾道:“你他娘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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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即使再像,他也不是你
殷秀的手腕被林啸掐得发白生疼,一双娇弱的眼睛里闪过丝丝恐惧。
从林啸身上滴下的水,已浸湿了殷秀的脸庞和头发,似秋日沾着寒露的芙蓉。
“你耳聋吗?爷问你话呢,你他娘是谁?”
殷秀被林啸如雷的嗓音吓得抖一哆嗦,蚊子般细小的声音,怯懦回道:“我娘……我娘是前朝太史甄晏守的女公子、现任郴州刺史甄连的亲妹、前太医院院判殷野的儿媳、已故太医殷未临的夫人一一殷甄氏。”
林啸:“……”哪里来的傻子?
他又向下扫了一眼殷秀身上乳白酪的医官服,“你是医官?”
林啸呼出的热气,拂在殷秀的眼睛上,丝丝痒痒。
殷秀才过及冠,十年如一日跟着太医院一帮糟老头子扎针配药,哪里同别人这般亲近过,羞红了耳根子,支支吾吾地答道:“下……下官乃太医院许……许院判座下首……首席弟子。”
林啸挑眉,“还是个结巴的医官,谁让你进来的?”
“曰b^m-/+-”疋..疋岗二力3土〇林啸紧盯着殷秀同离兰相似的眉眼,心脏似被人死死捏住了,内心漠然悲凉:南昭,你送他进来,是因为你也觉得,他长得像你吗?
可即使再像,他也不是你。
林啸松开了殷秀的手腕,从殷秀身上撑着站起来。
殷秀裹在林啸身上的那件袍子,也滑落在地上。赤条条带着布满齿痕的身子,自上而下,春光乍泄。殷秀吓得变了脸色,死死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林啸不屑一笑,不由地轻哼一声。重新取了一件干净的丝缎外袍,随意披在身上。
他低头冲着仍旧半躺在地上的殷秀言道:“你躺着作甚?你不是医官吗?躺着能看诊吗?”
殷秀悄悄地微微将眼睛启开条缝,看见林啸的双腿已经被外袍遮住了,这才睁开眼睛,反手撑着挣扎站起。被水浸湿的医官服,贴在身上,皱皱巴巴的。
林啸越过殷秀,回到了床榻上,抬腿上去,拿了几个软枕垫在背后半躺着。
他侧眼看着殷秀扭扭捏捏扯拽着衣袍、似小家碧玉的神态,暗自讽刺,哼,只是长得像罢了。
说到底,离兰还是颇为了解林啸。
若换个别的医官,林啸一准将其劈了当柴烧。
可是,面对殷秀,林啸的心还是软了几分。
毕竟人都会为心中的执念,留几分薄面。
林啸招呼着,“还不过来?站那么远,怕爷吃了你?”
殷秀扭扭脑袋,左右看了看,找到了小药箱。拎起来走到林啸的身边,从药箱里取出了宫里特制的药膏和一根扁平的小木条。
他用木条蘸取了点,看着林啸脖子上的伤痕,言道:“侯爷,得罪了。”
殷秀一手轻轻地将林啸的领子敞开了些,“这个药,有些凉,但不会疼。”
殷秀的动作轻轻柔柔,生怕弄疼了林啸。
果然,在药膏触及肌肤的那刻,浸凉入肌。
接下来便是林啸的胸膛。
殷秀踟蹰犹豫,内心纠结。怎么办?怎么办?他可是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别人的胸膛,哪怕这人是个病人。手里捏着的木条,抖了又抖。
林啸看着殷秀挣扎的表情,顿时觉得很好笑,也很好奇这傻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殷秀抿着嘴唇,扯着眉头,心里一横,嘴里小声嘟囔了句:哎,医者父母心。
呵——林啸失笑—声!
他抬手捏住了殷秀的下巴,深看进殷秀琥珀色的双眼,暖声质问着:“小东西,你还敢做爷的父母?”
殷秀吓得手软,木条从手中掉落,被林啸捏着下巴又说不清楚话:“侯……侯爷……下官知错,下官不是这个意思。”紧接着便是泪眼蒙蒙,珍珠大的泪珠子,断线一样滴在林啸的手背上。
这辈子林啸见过太多像殷秀一般敬他、怕他、怵他的人,好像同林啸多说几句话便能要命似的,严重点的,还有被吓尿了的人,无趣又无聊。
唯有南昭不同。
不仅仅是因为南昭曾在大戏楼中救了他兄妹二人的性命,还因为南昭是他心底最后一抹暖阳。
他这辈子的正经和温柔都付与了南昭,赎不回了。
“没意思。”林啸鼻哼了声,松了手,“药放这,你走吧。”
殷秀哭得断断续续,憋着嘴,“侯……侯……”
“侯什么侯!口条这么不利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爷是只猴子。”
殷秀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鼻子,深深吸一口气,才把话说完整了,“侯爷,下官得替您上完药。”
“你这个人,说了用不着,怎么这么倔!”林啸被殷秀哭得心烦,狠力掀开衣袍,露出了下半身。
这么明晃晃、赤条条的隐秘处,呈现在殷秀面前。
“哎呀!”殷秀顿时双手掩面,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背对着林啸。
林啸怒道,“看见没?!要不立刻放下东西走人,要不……”林啸沉了脸,“要不就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给爷抹匀称了!但凡少抹一处爷便把你丢到花圃里做料。”
林啸原以为像殷秀这样脸皮薄的世家小公子,被他这么又侮辱又训斥,必定跳脚跑了。
可偏偏殷秀定在原地没有挪动,只是通过双肩不停地颤抖,才看得出殷秀的紧张和害怕。
林啸心中叹息,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撅了谁家的袓坟?!
为何最近招他心烦的不是孟朗那般的疯子,便是殷秀这般的傻子。
殷秀放下掩面的双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转过身来。
他慷慨赴死一般、戚戚然看着林啸,说了句:“医者父母心,下官定给侯爷抹得像桂花糕那般匀称。”林啸:“……你他娘有病吧!”
“我娘……我娘她没病啊,身体康健得很啊。侯爷怎么总提及家母?”
林啸:“……”
小顺子赶到院中的时候,刚巧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被一只大手从屋子里丢了出来。
那人刚巧被摔在院中的花圃里。
哎呀呀——惨叫一声。
小顺子走近了,定睛一看,这是……
殷医官?!
“哎呦,我滴个乖乖,这又是怎么了?殷医官啊,您不是在替侯爷看诊吗?怎么还被丢出来了?”
小顺子将摔了个狗啃泥、怀里还抱着小药箱的殷秀扶起来。
原本殷秀的衣袍在屋里时便被林啸弄湿了,现在从头到脚又裹了层泥,更加狼狈不堪。
殷秀低头来回看了看,终于在小顺子脚下看见了自己的冠帽,“顺公公,劳烦您抬抬脚。”
“啊?”小顺子抬脚才看到自己踩到了殷秀的冠帽,忙得帮殷秀拾起来。脏兮兮的、裹了层泥巴,这还怎么戴?!
殷秀将小药箱塞进小顺子手里,拿过自己裹了泥的冠帽,甩了又甩、拍了又拍,拾掇了好半天都未把泥甩干净了。
即使这样,殷秀最后还是正经八百地戴在头上,正色道:“君子死而冠不免!”
小顺子:“……”
殷秀随后拎起小药箱,昂首阔步地朝着别院外走去。
小顺子看着殷秀浑身脏兮兮的却仍旧带着股倔强,蓦然想起那一年下着大雨,被天家罚跪在宫道上,没有圣旨不起身的公子昭。
他又看了眼林啸那屋紧闭的房门,摇摇头,叹叹气,哎,都是痴人!
许之润站在马车边上,大老远的就看见个泥人从别院里走出来,一开始还未认出来,直到看见了泥人手里拎着他祖传的樟木小药箱,终于确定泥人的身份,忙得上前去迎。
“哎呀,我的好徒儿啊,不是看诊吗?怎么成了如此模样啊!是武安侯干得吗?”
殷秀虽觉得委屈,但他仍觉得武安侯定是因为受了刺激才那般阴晴不定。他硬憋着眼泪,回道:“师父莫急,不是侯爷,是徒儿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泥塘里。”
许之润疑惑,眼神越过殷秀,看向了后面的小顺子。
小顺子摊手耸肩,一副别问我,我不懂的表情。
许之润心疼道:“哎,算了,快些上马车吧,先回去再说。”又一次看了眼小顺子,“顺公公,劳烦替老夫好生照顾他,殷医官可是太医院的独苗啊。”
“好好好,大人放心,只是大人莫忘了先前奴才说的那些话。”小顺子挑挑眉毛,看了看离兰的马车,又冲着许之润使了使眼色。
“懂〜〜太医院第一生存法则!”许之润挤挤眼睛示意。
小顺子将许之润扶上离兰的马车,又同殷秀一道上了第二辆马车,差使着赤羽卫离开了林府别院。
马车虽偶有颠簸,但行驶的还算平稳。
离兰一手握着暖手炉,一手将车窗微微启开条缝,看着官道两侧的景色,自言自语着:“来来去去的光景,不变的唯有这笔直的官道。您说是吧,院判大人。”
“啊?是啊。”许之润纳闷,不是在看景吗?怎么就突然问到自己了呢?
“院判大人,您看窗外的那些树,多么的笔直!”
“啊?是啊。”这怎么又说到树了?
车队出了城门口,离兰看着城门楼子上插着的旗杆,又言道:“院判大人,您看城门上那些旗杆,多么的笔直!”
“嗯,是啊是啊。”这旗杆难不成还有弯的?!许之润越来越不懂了。
快到行宫的时候,离兰远远看着行宫外戍守的将士,手中握着的那杆长枪,再言道:“院判大人,您看那些将士手中的长枪,多么的笔直!”
许之润已是汗涔涔,转着脑瓜子都不明白离兰的心思。
他又是个憋不住话的人,离兰莫名其妙的言语,憋得他既好奇又难受。
刚想问问清楚,又想起他允诺小顺子的话一一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终于到了行宫外,离兰看着许之润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的别扭劲,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拉着长音,言道:“院判大人,您看那两扇宫门,多么__”“先生有话就直说吧!”再不说清楚,他就憋死了。
离兰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小声问道:“所以啊,院判大人,陛下他到底为什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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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天家行不行他怎么知道?!
陛下他为什么不行?
所以官道、树、旗杆、长枪、宫门、多么的笔直,绕了这么一大圈,离兰问得原来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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